第227章
形绝食会被摸到舌头,横竖都讨不到好,还折腾到自己,桑桑无奈放弃了这条路子,开始老老实实地吃饭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一直无法和外界接触,不能和江折夜取得联系,就算娄初伯查到了那个坏人的新消息,也可能会耽误最佳的时机。 尽管生气江折容一意孤行的做法,但是,桑桑还是希望他可以拿回自己的心魂。 于是,第二天,她就硬着头皮,把江含真的消息说了出来。无奈,这段时间她为了出去,编的谎实在太多了,五花八门,江折容似乎并不信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桑桑泄了气,又开始想着其它办法了。 一开始,江折容说过他会给她婚礼,但他说了就像没了这回事似的。这段日子,他也一直没有动真格的意思,也许是想婚礼后才说。 但是,她发现,每逢自己的抗拒和逃离的意图多几分,江折容的眼神就会有点危险,仿佛被拴着的理智在摇摇欲坠,亲吻也会来得很浓烈。 于是,桑桑在苦思冥想后,开始试着改变对待江折容的态度。每天都向他讨要一些小东西,譬如衣裙、皂角、想吃的东西,每一次都不重样。 第一次听到她主动要东西,江折容似乎一愣,眸底浮出了一丝惊喜。 当天,他就把事儿办好了。 桑桑心中一动,翌日又开始提要求,要东西。从此,成了惯例。 有些东西,得去镇子里买,十分麻烦。但江折容从来不嫌麻烦,还耐心细致地一一满足了她。 仿佛很喜欢她向自己提要求,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每次看她埋头拆东西,他还会有点儿紧张,低声问:“喜欢吗?” 若她点头,他就会开心地笑起来。 桑桑观察到,自己和江折容说话、提要求的次数一多起来哪怕是一些无理又骄纵的要求,他的情绪就会越显平稳,危险尖锐咄咄逼人的那一面也会如日出后的月亮,隐没在更温暖灿烂的阳光里。 因为关系的缓和,江折容也不再拘着她在房间里了。桑桑跑出院子,环顾周遭,却失望地发现,周围都是青山绿野,绵延群山。 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地方,而且,院墙上也有结界,她出不去。 房间里倒是有很多话本,江折容因为下山多了,还带了很多小玩意儿过来。但桑桑为了表现自己被关着的不满,不是时时刻刻都会理睬他,江折容就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她。 以前的江折容有很多爱好。既有修仙世家小公子的侠气,也不失书香门第的熏陶,看书,撰写文章,间或也会下棋,绘画。但现在的他好像没有了其它爱好,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经常就看着她发呆她在睡觉的时候也不走,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就跟看一次少一次似的。 神经再大条的妖怪,被盯久了也会别扭。 有一次,桑桑终于忍不住了,瞅着他,问:“你整天待在这里,都不闷的吗?我不和你说话,你不会去看书吗?” 江折容微怔,就摇头,说:“不会闷。” “你在发呆,怎么可能不闷?” “我先前有两年时间,几乎天天都望着一扇窗发呆,已经习惯了。” 桑桑更狐疑了:“为什么你要看着窗户发呆?” “”江折容看着自己的手指,静了片晌,才说:“因为那时身体不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 桑桑一愣。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江折容在说什么,心脏缩了缩。 不是吧,她还一直以为江折容的受伤只是突然失去了灵力。原来,根本没那么简单,还有过卧床不起的时候吗? 桑桑的心不太舒服,忍不住放下了话本,抱着膝,小声说:“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勉强可以听一听。” 江折容定定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听?” “想,你快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两年身体很差,下不了地,一直都在床上养伤。兄长一边照顾我,一边还要养家,不能时常陪着我。”江折容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就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从早躺到晚,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窗户外面的风景。” “” “有时是发呆,更多时候是想事情。”江折容垂眼,笑了笑:“想得最多的就是你。” 桑桑怔怔道:“想我?” “嗯。” 那段经历若摊开来说,其实比现在的说法更伤自尊一点。所以,江折容并没有说得太细致。 江家出事后,他有两年多的时间都无法下床。不仅是要忍受难言的痛苦,还只能如形销骨立的废人一样,无望地躺在床上,有时候,连便溺亦无法自理,只能等兄长回家后,才帮他清洗。傲气和自尊心,都因此受到了致命的摧折,零落为了泥尘。 特别难受的时候,他的思绪就会飘离躯壳,离开灰暗的现实,去想那只叫桑桑的小妖怪,想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和她的妖怪朋友一起,过着她想要的生活。有点懊悔自己当初没有对她说出心意,又有点庆幸,好在没说,好在她走得及时。 至少,他自身难保时,没有波及到她。也不会让她瞧见自己这么难看的模样。 痛得要死的时候,还会想,如果咬牙活下去,也许在某一天,会碰见再次下山玩耍的她,说不定她会再一次从天而降,翻墙过来,冒出头,冲他活泼泼地唤一声“小道长快帮我”。 想着那一幕,心上的阴霾都像被阳光照散了几分,不知道终点的痛苦,也不再那么不可忍受了。 桑桑心神战栗,还有点缓不过劲儿来,忽然,感觉到手一暖。 手被牵住了,密密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桑桑的手指蜷了蜷,神差鬼使地,没有抽走自己的手。 因为大概知道了江折容那段经历,桑桑那天晚上根本没睡着,睁着眼看着床帐,摸着心口,觉得这里酥酥的,有点酸涩,又很难过。简直是五味杂陈。 她决定了,天亮后,再好好地和江折容说一说他那个坏叔叔的事情。 孰料,第二天,一个意料之外的转机就到了。 “什么?你要下山去取婚婚婚婚婚衣?!” 桑桑瞠目结舌,五指一松。咬了一口的豆沙包掉了下来,滚到了茶杯边缘。 这人怎么这样,居然闷声干大事,完全都不跟她提前通气儿的,这就把婚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江折容仿佛有点羞赧,但还是挺直了腰,点头道:“是。” 昨天,是桑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探寻他以前的事,也是他们时隔许久第一次说了那么多话。这些天来,染就在江折容眸底的阴郁,似乎也被阳光照化了几分。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初夏来临,天空泛着灰,风是湿润的,似乎将有一场大雨来临,下山多有不便,江折容很快就用完了午膳,准备出门,似乎是想快去快回。 被震懵了的桑桑见状,回过神来,急道:“等一下,你先别去,我有话和你说!” “快下雨了。”江折容慢慢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的云层,说:“桑桑,我回来再听你说。” 不等桑桑挽留,江折容就拿起雨伞,匆匆出了门。 桑桑肩膀一塌,只得待在院子里。江折容走后不久,倾盆大雨“哗”地一下就下起来了,日光失色,电闪雷鸣,天地浑浊昏暗。树叶断枝被刮起,吹到了结界上。 江折容不是第一次下山了,对他来回要用的时间,桑桑心里有数。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暴雨如注,拖慢了他的速度,比平时的时间还多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他回来。桑桑趴在床上,沐浴着噼啪雨声,上下眼皮慢慢地粘起来了。 这一觉睡得却不安宁。压着胸口睡觉,就是容易做噩梦,梦境中泛过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朦胧间,桑桑的眉心越蹙越紧,梦中的黑影越逼越近 突然,在近处响起了一声陌生的兽鸣“嗷呜”,冰凉的雨珠随着湿润的风,弹到了桑桑的颊上。她惊醒了,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棕色的兽瞳,蓦地坐了起来。 这居然是一只浑身湿透的野狐。 房间窗户支起了半扇,窗外风雨未停。这狐狸不过是一只寻常动物,本能地感觉到了桑桑是妖怪,见她醒了,还退了一步。瞧它淋得跟落汤鸡一样,大概是来避雨的。 可是,它又怎么能打破院子外面的结界呢?那可是连她都闯不出去的。 一个想法猛地袭上了心头,桑桑用力推开门,大步走出去。檐下雨水连珠成线,笼罩在院墙外的结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桑桑惊呆了,立即跑回屋子里,这里不大,她很快转了个遍,江折容还没回来。 桑桑的气息急促,捏了一道妖诀,试探着走出了门,果然畅通无阻,没有再被阻挠了。 已经被关了那么久,逃离这里的机会就在眼前,一定要抓住它,找到江折夜再说。 如果结界破裂是江折容一时疏忽,而他又赶回来了,那就走不了了。 桑桑冒着雨,匆匆往下山的方向跑了百来米,步伐却慢慢缓了下来。 她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 江折容这么细心的人,真的会一时疏忽,让重要的结界失效吗?如果,他并不是一时疏忽,而是出了什么意外,无力维持呢? 桑桑咬了咬下唇,挣扎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虽然还是在为江折容关着她的事情而生气,但是她还是不希望江折容会有事,无法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先在附近找一找,若找不到,或者远远看见他没事,再悄悄跑掉好了。 大山草木蓊郁,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湿润的水雾里。桑桑御起妖力,四处张望。 “轰隆” 闪电飞光,雷声隆隆,山路的小石子也在震颤。仿佛是一种不祥的征兆,一个东西,突然从她的头发上滑了出来,噼啪一声,砸在了地上。 桑桑猛地一顿。 这是江折容送给她的簪子。 簪子外面镶了昂贵轻薄的金丝,倒是没有断成两截,但光滑的簪身,也已经出现了不容忽视的裂痕。 桑桑蹲下来,捡起了它,捏在手心,心慌的感觉莫名加倍。 旁边是一丛茂密的草地,桑桑正要起来,余光忽然瞥见,草丛深处有什么东西,蓦地拨开了草。 草丛后方是一棵树,树下坐着一个衣衫尽湿的人,雨水在泥上积起了水潭,一个包袱泡了水,开了一个口子,漏出了装在里头的、艳红的婚服一角。 桑桑脸色剧变,那个熟悉的称谓脱口而出:“小道长!”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上去,蹲在江折容面前,捧起他的脸。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泛着淡淡的乌青,和白天时的他简直是天壤之别,仿佛一夕之间,生命力就在大量流失,来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他似乎不甚清醒,被她唤了许久,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了?!”桑桑惊怒又心慌,抓起了他的手,就被冷得一抖。江折容的体温素来是温暖的,何曾有过这样冷得像尸体的时候,又摸向了他的灵脉。这时的江折容已经没有力气阻挠她了,桑桑轻易就得了手,捏着一探,脑海瞬时空白。 好空虚的金丹不是吞噬了三百年的道行吗?那些力量,都去哪里了? 江折容专注地看着她,如今的他要说话,似乎很费力气,但还是坚定地,慢慢地抽回了手:“你走吧。” “我走?”桑桑喃喃着重复,又生气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是回程时受伤了吧?我现在带你下山,去找江折夜,他肯定有办法的” “不必了,我没有受伤。”江折容翘了翘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似乎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原来是今天。” 那颗三百年道行的妖丹最初入腹时,确实与他相融得不错,助他恢复了灵力。但是,没过多久,那股力量,便如泥牛入海,化于无形。不管如何尝试,都阻拦不了它的流失。 他只能感受到,重新有了激流的金丹,慢慢地再次沉寂,变得如一颗死去的石子。 兄长为了这颗妖丹,已险失去性命。为此,尽管内心不得不忍受着得而复失的煎熬,江折容还是忍而不发,瞒下了这件事。他想自己先去求证一下。前段时间出门,便是为此而去的。而验证的结果让他绝望。 如果兄长知道了真相,一定无法弃他于不顾。他会不会继续去找四百年道行、五百年道行的妖怪? 这一次,兄长还能侥幸活着回来吗? 没有人会比他本人清楚,他吃再多妖丹,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兄长再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想再让兄长以身犯险,不愿再成为兄长的累赘。这三年,兄长已经做得够多了,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同时,这副病弱的身躯,无力的手臂,也无法再给喜欢的小妖怪更多保护。离开似乎是最好的做法。 但他真的不甘心。 相比起死亡后归于沉寂的黑暗,更让人恐惧的,是被心爱的人遗忘。 妖怪的寿命那么长,桑桑又大大咧咧的,忘性很大。如今的她确实还记得自己。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六十年后呢? 他只能作为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朋友,在她的生命里的分量越来越轻,逐渐褪色。 即使是死了,他也要让她永远记住自己。 但他没有想过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其实也没打算关着她一辈子。只是想在最后可以放纵自己心意,独占她一段时间。等到倒计时结束,就会放她自由。 只可惜,命数一早就已经定好和她相遇的命数,还有他死不逢时的命数,都一早就注定了。 结束的这一天,比他预计来得更早,都没来得及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江折容唇畔还带着笑,却是慢慢地不动了。 桑桑的嘴巴扁呀扁的,眼眶发热,泪水跟断线似的,“啪嗒、啪嗒”地坠落,在泥地上砸开了一朵朵小水花。 但她知道这不是消沉的时候。 “江折容,你撑着!”桑桑抬起手,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擦眼泪,把奄奄一息的江折容背了起来。江折容比她高得多,这样背着,他的脚会拖在地上。好在,桑桑的妖力已经不受限制了,可以负担起这部分重量,咬牙道:“我现在带你下山,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只要找到有人的地方,就有办法了吧。 雨天山路极滑,又看不清前路。桑桑连喘带跑,来到了一处茂密的草丛前。忽然听见了前方有怪声。她目光一顿,反应极快地下蹲,带着江折容,藏在了草里。 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其中一个,看着是头儿的人,约莫二十岁出头。在阴沉的天色下,他转过头来,微厚的上唇处,赫然长了一颗花生米大小的黑色痦子。 桑桑眼珠一缩,难以置信。 这个人,难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江邵?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记得江折夜说过,江邵是江含真的好儿子,两人总是形影不离的,难不成,江含真的藏身地也是在这座山里面?! 桑桑紧张地屏住呼吸,看到这些人在江邵的指挥下,抬着一箱箱沉重的东西,不知道要搬到什么地方去。两个家伙没拿稳,箱子倒地,滚出了几扎黄符,一湿水,就飘出了淡淡的腥味。 江邵冷声呵斥了几句。那两个手下连忙点头哈腰地认错,把箱子重新合起来。 桑桑有种不妙的预感。虽然她没有正式学过符咒,可跟着江家兄弟多了,她也知道,正经的修士都是用墨水或者朱砂写符咒的。 用血来写的符,都是邪咒。 这些人到底在酝酿什么阴谋? 实在不想错过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说不定跟踪这些人,找到江含真,就可以拿回心魂去救人了。可偏偏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现在还带着一个昏迷的江折容。 别的人不提,江邵肯定认得江折容。万一被发现了,旧仇人相见,他们一定会对江折容不利的。 就在桑桑这么纠结的时候,背上的江折容,忽然痛苦地皱眉,闷咳了一声。 雨声没盖住这声闷咳,江邵的目光疾射而来:“谁?!” 第191章 抉择 糟了, 被听见了! 桑桑浑身腠理紧绷。前方这片杂乱的草垛,至少有一米高。如果从头到尾都不发出声音, 藏在里头, 兴许还能躲过去
相关推荐:
直上青云:从高考落榜开始
梦青歌
金粉(重生)
婚姻止步
不仁
孟天帝
我早就不当救世英雄了
鬼夫,请温柔
联姻老攻为何那样
吃了我的饭团你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