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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从前因为重病缠绵病榻,如今有了苏青玉买的一些珍贵药材,身体也逐渐好起来了。 至少偶尔抄抄书,补贴家用也是可以的。 他们兄弟二人从不会觉得,女子出门抛头露面赚钱有什么不好。 毕竟他们的娘亲还在时,也是辛辛苦苦出去做工,养活他们的。 日子一日一日这么过去,苏青玉几乎每天都是带着浅浅笑意的。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还是梅香打趣地笑她,说: “青玉姐自从嫁给羡之哥之后,脸上笑容都多了不少,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好,不像从前……” 梅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住嘴。 自从脱离奴籍后,梅香便和苏青玉以姐妹相称。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情同姐妹了。 第二十一章 苏青玉也不在意梅香没说完的话。 “的确,叶家是很不错。” 她附和道,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她,总是追逐在裴云峥身后,他高兴,她便高兴。 所有的情绪都由着他掌控,她卑微得像是他身下的影子。 自从梁婉仪出现后,她几乎很少有真心实意笑着的时候。 苏青玉晃了晃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她是彻彻底底放下了,裴云峥却有些后悔,不想放下了。 婚期一日一日临近,他却想要放弃这桩婚事了。 “母亲,我想退婚。” 他神色淡淡地站在裴母面前,郑重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母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当初和婉仪的这桩婚事,是你去求来的,如今即将成婚了,你又要退婚,你是想将我们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地?” 裴云峥的脸被打得偏了,却依旧执着着。 他将暗卫查到的证据都摆在桌子上。 “梁婉仪品行不端,心思歹毒,不适合成为镇北侯夫人!” 裴母将那些证据看了又看,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她无奈地指着裴云峥,想要狠狠地骂他一顿,却又还是放弃了。 “云峥,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意义了。” “梁婉仪不适合成为镇北侯夫人,那谁适合,苏青玉吗?她已经嫁人了,你也该清醒清醒了!” 旁边的丫鬟不停地帮裴母揉着太阳穴,还帮着顺了顺气。 这句话却如落入油锅里的一滴水一样,激起千层浪。 他是想要苏青玉成为他的妻子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裴云峥竟然心惊地发现,他居然还在幻想,若是苏青玉成为他的妻子,会是何种情形? 压抑了许久的念头开始疯长。 原来,他竟然是愿意和她成为夫妻的! 心头笼罩着的迷雾刹那间消散开来,心里的哪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裴云峥沉默了一瞬,随后坚定地开口: “是!我是希望青玉嫁给我的!” 这句话迟来了太久太久了,迟到苏青玉已经放下了。 裴母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糊涂啊!你莫不是以为青玉还会像从前那样爱你吗?” “你都做了什么荒唐事,有多对不起她,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真是后悔替你去求娶青玉为妾,她已经扬言和侯府断绝关系了……” “什么?”裴云峥愣住了。 “怎会如此?从前是我对青玉不好,我会去道歉的,青玉那样爱我,一定会原谅我的!” 他一遍又一遍自欺欺人地喃喃着,慌忙跑了出去。 裴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妥,却也无可奈何。 “罢了,就由着他们去吧,成婚也好,不成也罢。” “彩星,今日后就替我称病,任何人来都不见。” 彩星道了一句“是”,随后扶着裴母回房。 第二十二章 裴云峥从侯府出门后,直接从梁婉仪身边擦肩而过,直奔叶家。 “云峥!云峥!” 梁婉仪一连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三日后就要成婚了,她本来今日不该来侯府的,但她还是来了。 大夫消失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总是担心他会将一切都捅出去。 现在看来,一切还是发生了。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做的这一切。 裴云峥,就合该属于她! 梁婉仪心头一狠,快步朝着叶家走去。 叶家大门紧闭,裴云峥却没再像上一次一样,直接闯进去。 他赤裸着上身,无数带着尖刺的荆条绑在身前和后背,精壮的身躯还能看到一道道伤疤,却无端增添了几分魅力。 咚咚。 裴云峥规矩地敲响了叶家的门。 “青玉,今日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从前的一切,是我做的不对,是我没能认清自己的心。” “其实……我的心里是有你的!”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为妻,我们再也不分开!”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他的声音洪亮,即便苏青玉是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今日叶羡之休沐在家,正和苏青玉在棋盘前对弈。 他才刚落下一子,便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 “青玉,镇北侯来了,你会和他走吗?” 说出口的话有些小心翼翼,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一点儿退缩。 他修长的手臂越过石桌,将苏青玉打横抱起,揽入怀中。 清浅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惹得她的心都有些发痒。 他好像不似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 苏青玉没有将外头说的话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身后的叶羡之。 日子过得滋润了,叶羡之周身出尘的气质也逐渐显露出来。 见苏青玉走神没有回答,他还惩罚似的啃咬了一下她的唇。 “青玉,我反悔了。” “他对你一点儿都不好,也不懂得珍惜你,我不愿放你离开,跟他走。” 他的声音吞没在两人的唇齿间,苏青玉却依旧听得无比清楚。 她听见他继续道: “若是你真的想离开我,去哪儿都好,哪怕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或是遇见了更好的人,都行。” “但唯独不许是去找裴云峥。” 说着,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缩紧,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苏青玉听着他胸膛处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了他说这句话时的珍重。 他是真的希望她能过得好,而不是去裴云峥身边委曲求全。 即便是已经决定封心锁爱,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动容了。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道: “我不会回去的,我早就已经放下了,无论他如何后悔,也不会回头了。” 从前的教训足够深刻,足以让她清醒得无法再对裴云峥产生任何爱意。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这是裴云峥新的手段。 说不定,他只是想来试探她的心意。 若是她此时出去了,被他感动,想着原谅他了,他便会一脸嫌恶地望着她。 说:“我不过是来试探试探你罢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没放下我!” 已经成婚的女子,名声也依旧很重要。 即便叶羡之清楚,并不在意,但苏青玉不想再和裴云峥有任何瓜葛。 第二十三章 苏青玉推了推圈住腰间的手,“棋盘都被你弄乱了,你是不是快要输给我了,想要耍赖?”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叶羡之轻笑一声,放开她。 “是是是,就当是这局我输了,我们重新来!” 即便刚才的棋面是他要赢了,也毫不在意。 门外道歉的声音持续不绝,苏青玉和叶羡之都像没听到一样,旁若无人地继续下棋。 屋内的叶安之正在教梅香学写字,正一个头两个大呢! 也顾不上外面的喧闹。 梅香从小便不爱学写字,也只跟着苏青玉学着认清了许多字,但要写,只能写出歪歪扭扭的字眼。 她如今经营着点心铺子,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马虎。 写账本也得要写得规整清楚才好。 见敲了许久的门迟迟没人应答,裴云峥神色晦暗。 说不定,是他们都不在家呢?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 还叫来暗卫问苏青玉的行踪。 按插在叶家附近的暗卫跳出来,老老实实禀告。 “回侯爷,苏小姐并未出门,此时正在和叶羡之对弈。” 话音刚落,裴云峥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既然在家,那为什么不出来见他? 难道她如今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了吗? 裴云峥执着地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认错的话。 即便他可以轻轻松松闯进叶家,但却什么都没做。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引得苏青玉不喜了。 从前的他做错了太多事情,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没等到苏青玉出来,梁婉仪却出现了。 “云峥!三日后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今日你守在这里,那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圈通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若是从前,裴云峥一定已经心疼地抱住她,轻声细语地哄着了。 现在这副模样落入裴云峥眼中,那份心疼和可怜早已消失不见。 他埋怨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心疼? “梁婉仪,我不会和你成婚,这桩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裴云峥此话一出,梁婉仪失望透顶,不敢置信地踉跄了几下。 “裴云峥,我都是你的人了,苏青玉也已经嫁给叶羡之了,难道你还要执着吗?” “我的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带着你的孩子嫁给旁人吗?” “你能忍得了吗?” 一句句质问敲击在裴云峥脑海里,震得他几乎无法理智思考。 “你说什么?你有了我的孩子?不过才一夜……” 他紧紧攥着梁婉仪的手腕,用力到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拧断。 梁婉仪似笑非笑地抚了抚肚子,冷笑了一声: “呵,孩子,看来你的爹爹不打算认你了。” “裴云峥,一夜又有何不可能?若是早知今日你会抛弃我,那日我就不该把身子交出去!” 第二十四章 梁婉仪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推了裴云峥一把。 还用力敲了敲叶家的大门,高声道: “苏青玉,你听见了吗?我有了裴云峥的孩子,你不会还想着嫁给他吧?” 裴云峥面色冷得可怕,还夹杂着一丝明显的慌乱。 “青玉,她在说谎,那绝不会是我的孩子!” 即便他这么说了,却还是没什么底气。 梁婉仪不在意地嗤笑一声:“无所谓,裴云峥,你不娶我也好,我随意找个人嫁了,孩子总得有个爹,不是吗?” “至于这个爹是谁,无所谓。我会将孩子好好养大的。” 扔下这一句话后,梁婉仪在一众仆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开。 裴云峥依旧站在叶家门口,背上的荆条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点点血珠。 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一声痛呼都没有。 面前的门依旧紧紧闭着,他却再也没了勇气去打开。 方才说的所有承诺,如今都成了笑话。 镇北侯府不可能任由他的孩子流落在外,甚至叫旁人爹爹。 如今他和梁婉仪之间发生的一切,只怕是已经传到了天子耳中。 这桩婚事,不成,也得成了。 裴云峥不知在叶家门外站了多久。 日落月升,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抬着早已麻木的腿,艰难地离开。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资格祈求苏青玉原谅呢? 他悔恨极了七夕那夜的冲动。 若是那夜什么都没发生,说不定苏青玉还能原谅她,再次回到她身边? 这个答案,裴云峥不知道。 三日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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