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远坐下道:“打电话,叫份炸酱面上来。” 一宿无话。 隔天一早,周六,天光放晴。 仨人退了房,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打车直奔火车站。 拒绝了杨怀定的邀请,吴远如释负重。 和一位野心尚未禁锢在笼子里的人合作,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引火烧身。 两世为人,他比杨怀定要更清楚,最大的那块蛋糕究竟是谁的。 不过对于上海这块可以捡钱的宝地,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87章 媳妇的试验,回家的福利(求追读) 从上海到彭城,再回到北岗。 吴远感觉就像是从十多年后穿越到现在一般。 毕竟上海的房价最高已经叫到了2300块一平,而北岗房价达到这个水平,最快也得等到千禧年之后。 至于人们精神面貌上的差异,更是宛若相隔了一个时代。 所以吴远在上海敢于操作的事情,回到北岗却要万分小心。 即便在这里,他也算是小有背景的小老板了。 这就是他暗自决定,迟早会回到上海这片宝地打拼的原因。 只是当前,上头针对私企的新政汹涌而来。 聪明人都知道暂避风头,不跟时代的洪流对抗。 即便这股洪流只持续了一年之久。 一路颠簸劳累,在4号傍晚,终于顺利到家。 杨落雁接到电话之后,在家准备手擀面,加雪菜肉丝。 蒋凡一下车,就问杨落雁:“你二哥没回来吧?” 杨落雁疑惑道:“二哥不是刚走么?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随即再看蒋凡的担忧表情,这才明白过来道:“二哥要是偷摸回来,我早就知道了。” 蒋凡大松一口气,开始把货从车上往下搬。 杨落雁也想帮忙,却被吴远和明朝三两下地抢先搬完了。 “二嫂辛苦了,明朝也受累了。” 杨落雁慰问着,就听蒋凡一脸轻松地道:“这回多亏跟妹夫俩人一道去,路费省了,打车费省了,就连宾馆住宿费、伙食费都省了。否则真要把这些都算进成本去,咱这五千块的货,恐怕还真回不了本。” “那就不算。”杨落雁很想得开,还特地转头跟吴远确认了下:“当家的,行吗?” 吴远把话抛回去道:“咱家不都是你说了算?” 这话算是给足了媳妇颜面。 吃完肉丝手擀面。 马明朝和蒋凡就各回各家了。 吴远洗漱之后,往床上一歪,拍拍身边的席梦思道:“媳妇,该还债了。” “还什么债?” “二嫂此行的路费、打车费、住宿费、伙食费,以及保护费。” “不都说算了嘛?” “钱可以算了,但得服务到位……” “那你等我一下,我顺便做个试验。” 片刻后,杨落雁去而复返,换上一袭米色风衣,尽显窈窕身材。 吴远大意了,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试验。 敷衍着点点头:“这风衣确实挺飒……” 话未说完,就见媳妇轻盈地敞开怀抱。 吴远目光立刻直了,下意识地吞了一大口水道:“古今牌的?” 到家第二天,就是惊蜇日。 雨水节气总算过去,太阳终于拨开层层叠叠的春雾,晒了下来,透透的。 吴远一大早起来,挑掉红砖上盖着的草盖头,任凭阳光暴晒。 等到红砖干透,气温再暖些,差不多也是该起新房的时候了。 吃完早饭,刘慧来了,逗着俩孩子咿咿呀呀地说话。 杨落雁匆匆忙忙地给俩孩子挤了口奶,放进电冰箱,随后就和刚到的蒋凡,将从上海进的货,全都放到平板车上,准备拉上县里。 媳妇一走,吴远在家更无所事事。 干脆推出二八大杠,一脚踩到了村部。 隔着老远就听见吵闹声,言辞激烈,互不相让。 吴远定睛一看,才发现村部门口多了几辆半新的凤凰车,从来没见过。 停好车子,进了院子一看,才明白。 是税务局的工作小组来查账来了。 果然该来的,迟早会来。 但老丈人杨支书死活不让,正在据理力争。 “按照规定,兴旺家具厂是混合所有制乡镇企业,根本不在你们这次调查范围之内。想查他们的账,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杨支书,你对村办企业的保护,我们理解。但查税是我们的工作,请你不要阻拦我们日常工作的开展。” “红头文件我也看了,针对的范围是私人企业。兴旺家具厂不属于这一范畴,你们这样查账,是属于问题扩大化。你承担得了责任么?” “杨支书,请你不要顽固不化。据我们了解,兴旺家具厂是你女婿开的。你再三阻拦,有公权私用的嫌疑……” 一直陪在杨支书身边的李会计和老许头顿时嚷嚷起来了。 眼看着矛盾就要激化,吴远连忙快步走上前,强势插入双方中间。 对着言辞激烈年轻税务人员后面的中山装男人道:“陈主任?可否借一步说话?” 中山装也很意外。 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都能被人认出来。 其实中山装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马明琪的同事,财政局的陈副主任,借助于黑材料打击掉缪科长上位的前陈科长陈应乾。 二人移步大院的杨树底下。 陈应乾接过对方递来的华子,内心里一百个心眼齐齐转起来道:“你哪位?” 吴远熟稔地先帮对方上火,跟着自己也点上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陈副主任。我也是年前才听闻您的大名,想着早晚有机会打交道,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你是……” 陈应乾脸色骤变,心电急转。 年前这个时间点,恭喜自己提拔成为副主任? 陈应乾立刻联想到那一沓黑材料的来源。 接着就听吴远道:“姓吴名远。必须说明的是,陈副主任,我这人没有恶意。” “我爹说的没错,兴旺家具厂的确不该在贵方这次调查范围之内。当然即便你们要查,我们按章纳税,也经得起查验。但程序不正义,我爹争这个理,我觉得没问题。” “当然,贵小组也可以用‘第二,清理整顿国营体系外的新兴企业’来开展工作。但兴旺家具厂拥有集体所有制股份,显然也不该是贵小组此行的工作重点。” 陈应乾目光一凛,随即放松下来道:“看来你对政策吃的很深哪。” 吴远语气也随即柔和下来道:“陈主任,你们不是财政局的么?怎么也会参与地税的调查工作?” “你有所不知,财政局也有着兼收农业税的职能,这次是被地税强行征召了,不得已。” “都能理解。陈主任,你放心,如果调查范围扩大或者领导特批条子来查我这厂子,我一定全力配合。反正家具厂真有问题的话,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第88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订单见涨(求追读) 说话间,两人一根华子抽完了。 吴远再想续上,被对方推了。 俩人掉头往回走,陈应乾边走边问道:“明琪那姑娘跟你干了?” 吴远笑道:“我叫过她回财政局,可她脸皮薄,死活不愿意了。” 陈应乾咬牙切齿道:“缪家爷俩真不是东西!你干得不错。” “也多亏了陈主任仗义相助。” 话说到这份上,一切都心照不宣了。 回到众人跟前,陈应乾将手下年轻男手里的兴旺家具厂材料交给杨支书道:“老支书说的不错,家具厂的混合所有制性质,的确不在本次调查工作的范围之内。” 年轻男推了推眼睛道:“可是陈主任,这调查结果一拦该怎么写?” “非私。” 看着工作小组掉头就走,老许头接过吴远递来的华子道:“行啊,小吴,连税务局的人都认识?” 吴远解释道:“许叔,我哪认识什么税务局的?那人是财政局的,恰巧年前因缘际会认识的。” 李会计饶有兴致道:“不得不说,年轻人的路子就是野。” “李叔,别笑我了。” 杨支书却把报纸派过来,忧心忡忡地道:“你看看吧。” 吴远接过来几份报纸一看。 元月份的报纸上,大都是针对这些年的各种倒爷行为进行批判,尚在理性范围之内。 而到了三月初的报纸上,矛头已经转移并扩大化到正常经营的个体工商和私企头上了。 舆论滔滔,令人背生凉气。 老许头喟然道:“越是看这些报纸,越是觉着小吴当初的决定有多英明!” 李会计也赞同道:“有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导致结果的巨大差异。” 最后都被杨支书呛了:“行了,你俩就别给他戴高帽子了。他现在就跟那走钢丝的没什么区别,一不小心,就是……” 老许头劝道:“照我说,老杨你别瞎操心。看小吴的样子,并不是全无准备。” 吴远却帮腔老丈人道:“有爹给我撑腰,我肯定更有把握。不过下回爹你再遇见他们,可别大发脾气,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宁愿舍了这小破厂,也不愿你气出个好歹来的。” 老许头赞叹道:“瞧瞧,还是闺女婿贴心。” 杨支书依旧眉头不展,夹起烟来猛吸一口道:“我现在就怕工商、电力的来找麻烦。” 果然老支书这么多年不是白干的,深谙体制内对付普通商人的那些小妙招。 “没事,爹,就算是真到那一步,咱放开让他查就是了。” “反正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杨支书却问:“看你和那陈主任能说的上话,不然叫出来一起吃顿饭?” 吴远沉吟道:“行,我问问。” 事实上,吴远觉着希望不大。 至少在没找到合适的中间人牵线搭桥情况吓,陈应乾未必会冒这个风险。 毕竟他刚上位,正是爱惜羽毛的时候。 然而三天后,吴远还没跟陈应乾搭上线,却从三姐夫熊刚那儿得知一意外消息。 “范为民进去了!” “因为查税?严重不?” “范家饭店已经查封了,说是塞了钱也没好使。” 吴远暗叹。 饶是他早有准备,也觉得这次的力度有点过了。 “现在县里的饭店,十家有九家关门了,还有一家在忙着注销。现在就算能请到陈应乾,怕是连个吃饭的地儿都难找。” 吴远果断道:“那就不找了。” 熊刚连忙道:“也不说是真没吃饭的地儿,至少县招待所还是开的。” “那也不找了。”吴远想通了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去找,反倒显得我们心虚似的。” 熊刚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问道:“厂里的订单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里,吴远反而笑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厂里订单如今还是上涨的。北阴、北阳和北洪几个县市的市场都做出来了,订单源源不断。” “越是形势好,越是要小心。” “我有数。” 3月11日,从上海回来,转眼过去一周。 吴远终于接到江静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杨落雁接的,二话不说,就转交到吴远手里。 因为两口子早就通过气了。 这点主动权,吴远还是要抓在手里的。 总不能指望蒋凡能替他保密。 听完江静报的八大股数据,吴远发现电真空的股价并没什么变化。 这不奇怪。 仅仅一周的功夫,能有什么变化? 报纸上对于私企的讨伐,开始铺天盖地起来。 私企俨然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现在村里人开始发现,吴远是多么聪明了。 兴旺家具厂只付出微小的代价,就躲过这么大的一次冲击。 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订单量不降反增,逆势上涨。 其实吴远也没想到。 按说他都做好了订单下降的准备,以便把人力抽出来,投入到老宅翻新重建的工程中。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订单持续增长的劲头,应该还能持续三五个月。 这就没法等了。 因为天气已经回暖了,气温也在一场春雪之后,彻底稳定在5~10度之间。 河渠里的流水开始潺潺,哗啦啦地流淌。 河边的碎冰茬子彻底消失了。 万物开始复苏,空气中始终萦绕着泥土的气息。 杨落雁白天在县里开店,晚上回来还不忘侍弄家里那点闲田。 结果被吴远一劝:“行了,别挖地了。过几天就破土动工了,你真种上些什么,根本等不到收成,就被踩没了。” 杨落雁一想也是:“我还琢磨着,随便种点什么,自家吃着也便宜。” 吴远随口道:“缺不了这点吃的。再说等楼盖好了,也不耽误你种夏季作物。” 杨落雁把铁锹放回院子道:“那你说,咱家这么大张旗鼓地盖楼,会不会太招眼了?” 吴远揽过媳妇道:“正因为咱家敢大张旗鼓地盖楼,才更说明我们光明正大,不怕查。” “你就不怕村里有人眼红使坏?” “其实这整顿和查税,早晚会动到兴旺家具厂的头上来。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怕他们查,不过爹说得对,就算咱们不怕查,也不能让人家乱查。” 第89章 最宝贝的不是存折股票(求追读) 两口子进了堂屋。 蔺苗苗已经提前把西厢的被褥行李打包好了,准备今晚就搬到村部缝纫工场旁边收拾出来的小房间。 颇有些迫不及待。 都是年轻人,吴远知道这大外甥女的心思。 热恋之中嘛。 但他依旧以老舅的口吻郑重其事地提出警告。 虽然热恋使人冲动,但依旧要发乎情、止乎礼。 俩孩子这年纪,距离结婚起码还有个两三年。这时候搞大了肚子,好说可不好听。 蔺苗苗起初还有些浑不在意。 直到吴远说到最后:“真弄出个好歹来,别指望我以后还会在你妈面前护着你。” 蔺苗苗顿时就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而后杨落雁配合着说了些体己话,无非是女孩子家在这事中的被动地位。 尽管听起来老掉牙,但在眼下这个时代依旧不过时。 等到体己话说完,吴远已经拉上平板车出门了。 蔺苗苗慌忙追出来,跟在老舅那宽大的背影后,默默不说话。 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搬家,怎么感觉鼻子酸酸的? 等到吴远回过头来,一看这大外甥女居然两行清泪挂眼角,我见犹怜的。 “哟,这是体会到出嫁的心情了?” “讨厌哪,老舅。” “怎么不上来坐着,顺便帮我压一压车把?” 随即蔺苗苗一闪身,坐上了平板车头,吴远也没觉着车子重多少。 接着就听见这孩子幽幽地问:“老舅,等家里小洋楼盖起来,还有我的房间嘛?” 吴远笑了:“小洋楼盖起来,房间只会比现在更多。怎么会没你的位置?怕就怕某人到时候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 “舅,我一定会搬回来的。” “那行,一楼给你留个房间。咱家没老人,老年房归你了。” “你才老年,你才老年!” 即便如此,蔺苗苗依旧乐滋滋的。 等到俩人到了村部门口,果然见到黑夜里一个人影,等在那里,嘴里的烟头忽明忽灭。 见到吴远到来,赵宝俊连忙掏出烟来,给吴远敬上。 然后被吴远拒了:“正忙着呢,搭把手。” 仨人三下五除二地把蔺苗苗的行李归置进刚收拾出来的房间。 里头年久失修的窗户和玻璃,赵宝俊早就修好了。 条件差是差了点。 但往前去,天气也越来越暖,怎么着都能将就着住。 东西搬完,任凭蔺苗苗自己铺床收拾。 吴远把二徒弟叫到院子里。 师徒俩沉吟半响,谁都没说话。 直到赵宝俊沉不住气,主动道:“师父,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在把苗苗娶进门之前,我不会碰她的。” “行啊,是爷们就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回到房间。 蔺苗苗正在跟常驻这里的缝纫姐妹们聊天说话。 虽然她单独住一间,但隔壁早有当初城里过来上班的姐妹们占了两间房。 相互壮着胆子,晚上也不会害怕。 更何况,村部门口的小卖部里,常年有人。 眼见都忙得差不多了,吴远拍拍手就走了。 回到家,杨落雁也正在收拾她跟俩孩子的行李,准备赶在15日这天搬回娘家暂住。 吴远看了看小江和玥玥,俩孩子胖乎乎的,睡得正香。 回过头来,就见杨落雁拿着四个存折,美滋滋地看,一遍又一遍。 吴远笑道:“不识货了吧?现在最值钱的可不是那几个存折。” “难不成能是这一沓子破股票?瞧着跟假钱似的。” “可不是咋地?你等半年瞧瞧,至少给你换回这个数……” 杨落雁惊呼出声,立刻又轻掩住檀口,旋即护住那一沓沓股票道:“那可真得看好了。” 吴远看着那红艳艳的檀口,心思大动。 抱过媳妇就扑上了床。 “别闹,存折和股票还没收呢。” “你比它们宝贝多了。” “嘤咛,什么呀……” 转眼到了3月15日,宜搬家、出行。 老支书亲自挑的好日子。 天刚蒙蒙亮,还透着点倒春寒的意味。 吴远便把娘仨,连同行李一起送到了老丈人家。 这下把杨支书欢喜的,抱着玥玥不撒手,还拿满嘴的胡茬去逗孩子。 结果被刘慧一阵嫌弃。 可惜刘慧也只能嘴上说说,她正抱着小江,也管不过来。 等把行李卸完,吴远拉着平板车就回了。 杨落雁住回娘家,但他还得回去守着那个家。 虽说存折和股票一拿走,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但破家值万贯。 空调、电冰箱先不说了,还有大黄、糯米和饭团三条狗,以及一猪圈的鸡鸭鹅呢。 隔天3月16日,宜开业、动土。 一大清早的,吴远请的瓦匠老师傅乔五爷,就带着施工队来了。 乔五爷是乔四爷的弟弟。 按礼,吴远该叫他五叔的。 但村里人都五爷、五爷的叫惯了,吴远也干脆随大流了。 跟师父乔四爷的老成持重不同,乔五爷年轻了几岁,性格就显得咋咋呼呼的。 让人觉着他还是个老小孩。 但一手瓦匠活,那绝对是炉火纯青。 闭着眼睛砌墙,都直溜溜的,不歪不斜。 前世吴远干建筑工程之后,和五爷搭过伴。 所以对五爷,他可算是一点都不陌生。 一见面,吴远就先塞了两包华子给五爷。 乔五爷推脱着不要。 推脱不过,收下之后又咕哝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客气?我是怕被你这好烟,把口味养刁了,以后吃不了孬烟了。” 对此吴远也干脆道:“养刁了正好!别的我不敢说,孝敬五爷您点好烟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瓜娃子,坏得很。”乔五爷笑骂道,随即展开吴远早就测绘好的图纸一看,“你打算把宅基地往后坐九米?” 吴远点头。 “哎,这就对了嘛!我早说了,你家这堂屋靠山墙和别人家的不对齐,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你这打算盖的小洋楼,十二米长,十二米宽,那这老堂屋还得先拆。” 吴远再次点头。 合上图纸,乔五爷猛吸一口华子,吆喝道:“那就赶紧放鞭炮,开工吧!别错过了吉时。” 五千响的大地红骤然响起,噼噼啪啪,宛若春雷阵阵。 第90章 你真会夸人,下回别夸了(求追读)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乔五爷一声唱喏:“开工!”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随即年轻的瓦工师傅们开始上房揭瓦。 乔五爷则沿着乡里宅基地勘测员留下来的标记,开始撒石灰。 吴远搁外围陪着。 陪着陪着就发现:“咦,五爷,你这石灰线撒的挺齐整啊。” “多新鲜哪!”乔五爷撇嘴之余,不乏骄傲:“就跟有人夸你墨斗弹得好一样。” 身为老木匠,吴远咂摸了一下,真被人夸了墨斗弹得好的话,他只想说:你真会夸人,下回别夸了。 毕竟,兹要是还有其他方面可夸的,就绝不会夸到弹墨斗上来。 不多时,乔五爷直起腰来,小楼地基线已经跃然地上。 捶着老腰,乔五爷感慨道:“到底是老咯!” 随即吩咐吴远:“叫你家的小工来挖地基吧,不低于80公分深,这可不能打折扣。” “好嘞。” 吴远应着,便叫来了明军媳妇张艳、明朝媳妇苗红以及隔壁代婶这帮娘子军。 这些农村的媳妇,都有把子力气。 又特别热心给自家帮忙。 前两次喜事办流水席,都没少得了她们搭把手。 只是流水席上帮忙,还不兴给人结算工资。 如今作为小工来帮忙,那吴远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她们发工资了。 张艳、苗红、代婶扛着铁锹,闻声赶来。 吴远比划着石灰线一通解释。 还没说完,张艳便大咧咧地道:“师父,你不用多说。地基咱挖过,保证挖得够大够深!” 既然如此,吴远也干脆不再废话道:“那就辛苦各位了。” 于是十多名娘子军,纷纷啐了口唾液在手心,搓了搓后,扬起铁锹,就正式开挖。 挖地基可是个辛苦活。 这在后世都没人愿意干了,彻底被挖机这样的机械化作业所取代。 其实吴远也想找台挖机来挖。 不仅省了人力,而且进度也快。 可惜这年头的条件,实在是乏善可陈。 乡建筑站除了一把子苦力,毛机械都没有。 这边刚安排好,乔五爷又站在院子里喊吴远过去。 等到吴远过去,就见乔五爷指着图纸上那纵横交错的圈和线直犯迷糊道:“这些个是什么东西?” 吴远解释道:“这是预埋的下水管道,方便在楼里洗澡和上厕所。” “哦,跟城里楼房一样,吃喝拉撒不出门了。”乔五爷恍然大悟道:“那得多味儿!” “可以用水冲。五爷您瞧,这间东边工具房上,和灶房烟囱差不多高的是水箱。从这引出的水管,延伸到楼上楼下的卫生间和洗澡间,不就等于有自来水了么?” 乔五爷啧啧道:“洋气!这水压能保证么?” “水箱砌高一点就成。” “那差不离。可这下水又往哪儿淌?” “下水分两路。一路入这个三级过滤化粪池,另一路生活污水直接进排水沟。” “这化粪池用砖砌,上面还封顶,你用农家肥怎么办?满了怎么办?” “上面封顶用的是水泥盖板,方便日后维护。” 一通琢磨下来,乔五爷不由感叹。 “原以为你小子用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已经够奢侈的了,没想到连一个小小的茅房,都费这么大成本。啧啧,看来你小子这两年真没少挣钱。” 其实吴远想做的远不止这些。 要不是农村电力短缺,又通不上煤气,他甚至想把热水器和全屋采暖都做了。 不像现在的设计图纸上,只能预留相关的热水管网和冷水管网,后面不管是上电热锅炉,还是电热水器、太阳能热水器,都能很方便地接入。 听了乔五爷的话,吴远笑着打岔道:“瞧您说的,五爷,我挣再多的钱,也没您老吃过的盐多。” “好家伙,你当五爷我吃盐长大的吗?” “五爷,我就是打个比方。” “不过你小子聪明是真聪明,这样的图纸,县里市里设计院都未必拿得出来。合该你挣大钱、发大财。” 其实这些图纸,早就被吴远记在脑子里了。 前世挣了点钱之后,一直想着回乡建一栋小别墅,闲时看庭前花开花落,坐时观空中云卷云舒啥的。 可惜后来图纸记了满脑子,小别墅却一直没建起来。 如今倒是提前实现了。 “五爷,您又抬举我了。” “我是讲的实话。我可不像四哥,放着这么好的徒弟不帮忙,死要面子活受罪。” “五爷,师父干得挺好的。” “好个屁!等他打完大礼堂那些排椅,等着喝西北风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五爷这话,吴远算是记在心里了。 一天的功夫,老堂屋就被彻底推倒。 尽管这堂屋刚盖上没几年,但砌墙的预制块,由于缺乏钢筋,以及水泥成分不足,倒下来就直接散碎成一块块的,再无利用价值,除了敲碎铺路。 而地基那边却还只是开了个头,瞅这进度,估计得一周左右。 吴远估算的很准。 一周以后,地基在张艳等十来位娘子军的夜以继日下,终于挖好了。 乔五爷一边指挥着钢筋工上阵,一边开始搭配水泥、沙子和石子。 原先的水压井早已被拆除,装上了抽水泵。 否则单靠人力压井出水,得压到地老天荒去。 另外就是这混凝土搅拌机,是吴远花了很大力气,托杨贲从北阴市借来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有了这搅拌机,混凝土制作起来就快多了。 一转眼到了第三天,3月25,最耗钱的地基总算是齐活了。 乔五爷指挥着张艳这些娘子军,又将土方回填了20公分,正好让小楼地基高出周边菜地稍许。 既免了拖运土方的麻烦,又增加地基深度。 一米深的地基,盖个三层、10米高是绰绰有余。 何况吴远只打算盖个两层带阁楼。 地基一打好,砌墙就很快。 这方面甚至不用吴远监工。 谁要是砌歪了斜了,乔五爷就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挨骂归挨骂,错了就要返工重来,谁也没什么废话。 一是因为乔五爷确实是这方面的权威,说话管用;二是主家每天管的饭菜实在是太丰盛,除了没有酒之外,有鱼有肉,还有烟,管够。 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 所以被骂几句就骂几句呗,反正也不掉块肉。 第91章 小伙子,你路走窄了啊! 转眼两天的功夫,一楼的砖墙砌得七七八八,吴远正准备单枪匹马地支模板,立杆子,家具厂那边忽然传来消息:工作组再次上门了。 吴远挂了电话,跟乔五爷交待一声,推上车子就直奔村部。 这阵子一直在当小工卖苦力的马明朝,见状也扔下铁锹,匆匆跟着去了。 到了村部。 两伙人一如上回一样地对峙着。 只是这次,陈应乾还带了公安助阵,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在来的公安,不是别人,正是乡派出所的姚所长。 都认识,都不是外人。 吴远隔着老远就笑起来,拦住一脸警惕的老支书,回头对陈应乾道:“想不到啊,陈主任,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陈应乾还没说话,他带来的那个年轻男下属程向东就先冷笑出声。 这人什么态度?难怪老支书会气成这样。 然而吴远压根不看他,直接看向陈应乾。 那意思不言自明:你还不配跟我对话,我只跟你领导直接对话。 随即陈应乾一幅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根据上头的会议精神,本次工作组的目标是清理整顿国营体系外的新兴企业,重点关注上一年度的应缴未缴税额。” 看来这次调查的范围扩大了,而且更具针对性了。 吴远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距离上次那回,连一个月都没到。 如此迫不及待么? 不过下一秒,吴远就带头鼓起掌来:“欢迎工作组进驻兴旺家具厂。” 这态度的转变,不止把杨支书晃着了,而且连带程向东都一脸错愕。 说完,转身带着工作组直奔财务室。 马明琪远远见着一群人过来,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起身迎出门来,顿时让调查小组中的年轻女会计激动不已。 “明琪,原来你在这里!” “陈处,赵果,程向东你们来啦。” 双方见过,吴远当面交待道:“明琪,好好配合陈主任的工作。好烟,好茶,招待好咯。” “知道了,远爷。” 交待完,吴远转身就走。 不料程向东突然道:“吴老板,查账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你工场的电锯声太吵,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效率。” 马明朝默默地上前一步。 只要吴远一个手势,他不介意当着姚所的面,揍这小子一顿。 实在是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杨支书更是直接开怼:“姓程的,你知道停工一天,给厂里造成多少损失么?” 老许头和李会计纷纷附和道:“就是。” 吴远面无表情,直接对陈应乾道:“陈主任,我给你们三天!” 陈应乾微微一滞,随即点头道:“感谢吴老板的配合,我们会尽快。” 说完仨人跟着马明琪进了财务室。 吴远回头把马明朝留下道:“你在这儿盯着,有任何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马明朝重重点头,随即往财务室门前一站。 压迫力十足。 吴远带着杨支书几人和姚所长出了兴旺家具厂的小院。 就听杨支书急的直跳脚道:“你怎么能让厂子停工三天,这得损失多少!” “爹,急也不是办法,这一关早晚得过。正好我家里盖房需要木工帮忙,就算没有姓程的,我也得把老代他们抽调过去。” 老许头也跟着劝道:“这样也好。等到查不出问题来,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吴远转身给姚所长散了根烟。 就听姚所长感慨道:“老范当初要是有你一半识趣,就不至于闹到今天这步。” 吴远立刻来了兴致:“姚所,范老板没多大事吧?” “这事不好说,反正蹲一年半载的号子,是少不了了。” 吴远却是心知肚明。 范为民要不是因为心里有鬼,大抵也不会那么不配合。 一通唏嘘之后,吴远眼见着老代、翟第、陈师傅、池师傅和仨徒弟出来了。 一行人直奔吴家老宅,开始支模板,立柱子。 财务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旁边的缝纫工场还不时传来阵阵唧唧声。 但程向东已经顾不上了。 他现在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眼前的账本中去,就指望着能查出点问题,好叫吴远好看! 这一幕,看得陈应乾暗暗摇头。 嘴里抽着家具厂的华子,心里却对程向东这下属评价直线下降。 小伙子,你路走窄了啊! 等忙过这阵,得赶紧把这小子撵走。 否则就凭他这死脑筋,迟早会连累到自己。 相比之下,赵果这个女孩子,虽然一见到故人,就连工作都忘了,但起码不拖累人。 其实赵果和马明琪是校友,都毕业于市财会中专。 在财政局的时候,俩人就处的挺好。 结果等过年一回来,发现马明琪直接不来了,一问才知道辞职了。 好一阵惋惜。 如今在这里见到,赵果不由为马明琪感到委屈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小厂子里打杂?” “果果姐,其实我挺好的。这里是我家,每天上班下班,不用奔波劳累。工资也不比局里少,又能照顾家里,这不挺好么?” “那你工资有多少?” 马明琪比划了个数字。 就见赵果蹭地一下坐直身体:“真的假的?是我两倍还带拐弯的?” “当然是真的,咱们厂效益可好了。”马明琪不无骄傲地道。 于是赵果带着这样的疑惑,开始工作。 不查不知道。 一查吓一跳。 半天过后,赵果抬起头来,揉揉发僵的脖颈道:“明琪,这厂真的好赚钱呀!” “这么赚钱的厂子,账目不可能没问题!” 说这话的是程向东,他已经嫉妒到发狂,甚至有些魔障了。 赵果白了这人一眼,回头继续跟明琪八卦:“真想不到,这么赚钱的小厂子,竟然是出自这么年轻的男人之手!看他年纪,没到30吧?” “什么呀,我远爷才22!”马明琪一股护犊子的口吻道:“不过22岁,你也没戏。我远爷已经结婚了,小娘很漂亮,而且生了一对双胞胎。” 赵果仰天长叹:“天哪,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第92章 有惊无险,顺利过关 人多力量大。 有了老代、翟第、陈师傅和池师傅四个大工的加入,加上吴远带着仨徒弟,寓教于干。 模板支得飞快。 上百平的模板,外加立柱,两天时间就搞定了。 这手艺不难。 但却是最为实用的一项内容。 前世千禧年之后,很多人凭着这门手艺,在劳动力密集的大工地上,轻轻松松地拿着一份大工的工钱,真正地实现靠技术吃饭。 模板一支好,3月31日一早,静等着混凝土浇筑。 半天功夫,就浇完了。 接下来就等着一层主体结构凝固,再进行二层扎钢筋、砌墙作业。 就在这时。 村部打来电话,说是陈应乾调查组工作结束,准备离开了。 吴远带着老代等人回到村部。 就见陈应乾一脸热情,赵果满脸崇拜,程向东如丧考妣。 调查结果不言自明,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吴远心里扬眉吐气,面上却明知故问:“陈主任,查出什么问题来没有?” 人精似的陈应乾,岂能听不出吴远话里的揶揄之意。 但调查造成厂里停工三天,还不许人家有点情绪么? 陈应乾想得很开。 更何况,对他来说,吴远没问题更好。 结交一下,说不定日后能成为一大助力。 于是直言道:“没有任何问题。” 吴远身后的老支书几人,以及老代这些师傅们当即放下心来。 接着就听陈应乾赞叹道:“我是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厂,财务工作能做到如此细致,条理分明。见微知著,我现在总算明白,兴旺家具厂为什么能赚大钱了。” 纵使吴远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也被这马屁拍得格外舒服。 相比之下,先前的那点小插曲,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陈主任,辛苦了三天,别忙着回去了,留下来吃顿便饭。” 吴远趁机相邀道。 陈应乾一幅原则脸道:“多谢吴老板的美意,但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咱们改天,改天?” 送走陈应乾几人,杨支书一回头就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帮丧门星送走了。” “爹,话不能这么说。”吴远笑着道:“至少他们查过这次之后,咱们也能过段消停日子不是?” “说的也是。”杨支书接过女婿递过来的华子道:“听说他们这样的工作组,查到哪儿封到哪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咱们这家具厂是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了,多亏你这孩子当初做事,留了个心眼。” 这话题,吴远没有往深了聊。 积极纳税这还好说。 引入几个村集体参股这事,则经不起仔细推敲。 于是就转换话题,问起道:“爹,二哥打电话回来没?” 杨支书一怔,“还真没有!这孩子走了有一个月吧,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 随即就嫌弃道:“不管他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孩子?” “嗯,我正准备去看看娘仨。” 爷俩说话间,回到家。 杨支书一瞧蒋凡也在,于是问道:“老二在外头找到工作没,他打电话给过你么?” 蒋凡一愣。 这段日子忙于服装店的事儿,她还真把那个废柴老公给忘了。 听公公这么一问,顿时焦急起来:“猛子没打过电话回来呀,会不会出什么事?” 吴远一左一右抱起小江和玥玥,就见杨支书和蒋凡的目光同时看过来。 “爹,二嫂,出不了什么事。顶多就是钱花光了,没钱打电话回来。” 蒋凡一听更急了:“他要是身上没钱了,可怎么办?” 杨支书背着手冷哼道:“他就是出去打工挣钱的,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 因为杨落雁不在,吴远看了眼俩孩子,问问刘慧有什么要添的,之后就走了。 家里还一摊子事等着他。 临走时跟杨支书要了当初卖沙子、石子和水泥老板的电话。 这楼盖着盖着才发现,材料是永远不够用的。 回到家,找到乔五爷,估算了石子、水泥和沙子的缺口,给几位老板一一打过去。 电话里的几位老板,没有了之前的豪爽阔气。 连电话里说话都偷偷摸摸的,透着几分惊弓之鸟的意味。 在吴远的再三保证下,几位老板才答应给货,但前提是吴远自己叫车去拉。 钱可以少挣点,但风险一定要降到最低。 吴远是琢磨出这个味来了,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吴远找了两台拖拉机去把材料全都拖回来,天已经黑了。 卸完货,结了车钱。 吴远就在院子里,露天地里冲凉。 一天下来,这沙子、水泥弄的,连头发里都是灰。 尽管他带了口罩,此刻口鼻里仍有颗粒感。 就在这时,杨落雁找过来,看到那健壮而有力的脊背,顿觉一阵心驰神荡。 当初她就是被这厚实宽阔的背影俘获的。 如今俩口子分居了半个月,还真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白天去妈家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孩子都睡了?” “嗯,喂过奶就睡了。” 等到吴远洗完了,杨落雁站在东屋门口直招手:“别换那些旧的了,快进来试试新衣服。” 杨落雁带来的新衣服,是一整套。从里到外,从裤衩到牛仔裤夹克衫,全乎的。 吴远一换上,就感觉不一样。 不止这裤衩的包裹感强烈,而且牛仔裤一穿,登时有些潮流范来。 “你挣了多少钱,给我买这么多衣服?” “还行,头一个月勉强保本不亏,比预料的要好。你知道什么衣服卖的最好吗?” “这我哪知道?” “你应该猜得到。” “古今?” 吴远猜完,一瞧媳妇眸子水汪汪的、娇滴滴的,顿时食指大动。 屋子外面。 残垣断壁间,大黄把脑袋埋进草窝里装睡,只有长到半大的糯米和饭团还竖起耳朵,细听东屋里的动静。 等到女主人再出门,已是俩钟头后了。 杨落雁边走边埋怨道:“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的劲,总也使不完似的。这下回去要被爹妈笑话了。” 吴远精神爽利地安慰道:“爹妈不会的,我送你回去。” 第93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圈了 时间进入四月里,天气渐暖。 加上杨落雁买来的新衣服,也不适合干活穿。 吴远干脆精赤着上身,爬上爬下。 事实上,不止他一人这么干,瓦工师傅们全都是这样。 看得一群干小工的小媳妇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清明一过,二楼的墙砌得差不多了,钢筋也扎好了,吴远又把工厂师傅们叫过来,忙活两天,支模板,立柱子。 恰好赶在4月7日,星期五这天,上梁封顶。 一万响的大地长红鞭炮噼里啪啦地在树枝头炸响。 村里的孩子们早已严阵以待,就等着乔五爷站在二楼顶上往下撒糖撒烟了。 吴远准备的也很充足。 不为别的,就图一热闹喜庆。 不过上梁之后,后续的工作还有不老少。 像是盖瓦,抹墙,贴地砖。 只是不需要那么多瓦工师傅了。 这方面由乔五爷协调,吴远不用多问。 现在门窗、室内的走线和各种管路,就足够他忙活的了。 想问也问不过来。 后来干脆把仨徒弟叫过来帮手,继续干活授徒两不耽误。 朱六标一看就直缩脖子:“师父,咱们堂堂木匠,没必要连水电都懂吧?” 马明军立刻道:“技多不压身,师父愿意教咱们,咱们就烧高香了。” 老六这一听就是不想多学多动脑的,不像马明军,学习积极性可高了,但都吃不透。 只有赵宝俊边学边想着为他分忧道:“师父,现在厂里的订单积压不少,几位老师傅压力不小。” 吴远点头:“我知道。” “听翟师叔说,我师公的大礼堂项目已经结束了,连最后那点排椅的尾活儿也没了。现在正窝在家里闲着。” “哦?” 吴远一听就上了心。 今年家具厂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也算是逆流而上了。 对于木工的需求,一直都在。 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闲下来,也该来帮帮徒弟了吧? 回头找到乔五爷一问,乔五爷直拍大腿:“你师父那人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几天,天天蹲我家门口,等我回去。” “我一回去就逮着我,问东问西。连你给我的华子,都被抢走了好几包。” 吴远一听就笑了,“五爷,你该早点跟我说。” 乔五爷一慨叹:“你以为我不想说?我不是怕他老脸挂不住么,等着你来问,起码还好点。你也别耽误了,今晚就跟我回去请他。” “好嘞。”吴远喜滋滋地答应下来,回头又问:“对了,五爷,我师父抢了你几包华子?” “问这干啥?” “我补给你。” “那不至于!”乔五爷背着手上了楼:“就当我送他了。” 当天晚上。 老宅收了工,吴远留着马明朝在家看着。 自己跟着乔五爷,一起回家。 结果到了乔五爷家门口,却没瞧着守株待兔的师父乔四爷。 乔五爷也很纳闷着呢,嘴里连说道:“不应该呀,不应该。” 接着冲屋里头嚷了一声,五娘攥着勺子出来道:“四哥今儿没来,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乔五爷连歇都没歇,带着吴远,爷俩就直奔乔四爷家而去。 一到乔四爷家门口,就见师娘程月娥坐在门前择菜。 一边择,还一边长吁短叹。 “师娘,我师父呢?” 吴远问,乔五爷也跟着问:“是呢,四哥人呢?” 程月娥嚷嚷着道:“一大早非说不舒服,带他去卫生所看,他又不乐意。如今正搁床上烙饼呢,床架子都要被他烙塌了,一会头疼,一会腿疼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吴远眉头一皱。 前世师父身体康健,一直活到八十多,直到他重生前,还好好的。 没听说生过什么病呀。 结果听乔五爷一说,顿时心领神会。 乔五爷说:“四嫂你别愁,他有什么病?他就是闲的。你信不信,我拿把斧头给他,他立马就来劲?” 不过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吴远和乔五爷撩了帘子,进了屋,往乔四爷床前一坐。 好说歹说的,就是不动弹。 吴远倒没怎么地,倒是把五爷嘴皮都快说破了。 一瞧这么磨嘴皮子可不行。 吴远暗暗示意乔五爷不要说了,话锋一转,聊起了厂里的事儿。 “五爷,别看我人前风光。背后里,我弄一个家具厂,费劲着呢。” “咋费劲了?”捧哏,乔五爷是专业的。 “兴旺家具厂折腾到今天,一年多了,也才搞了三大件。知道的,咱算家具厂。不知道的,以为就是个小作坊。样式太少了!县百货公司那边也总有顾客来问,电视柜能打么?大衣柜能做么?” “这些不能做么?”乔五爷问。 “能做是能做,关键是缺个能主持大局的人。” “你是老板,你不行么?”乔五爷又问了。 吴远抖落着俩手道:“我整天俗务缠身,没法坐镇家具厂。再说,我年纪在这儿,那些老师傅有时候真不服管。” “你这面子是轻了点。”即便乔五爷不信,也忍着笑继续搭腔。 吴远话锋一转,说到自家小楼了:“再说这家里,楼盖起来了,后头的装修我正犯愁呢。毕竟这玩意,我也没干过。一件件的,一样样的,都得从头摸索。” “说得也是。” “实在不行,我琢磨着,去大城市另请高明……” 话说到这里。 床上的乔四爷一骨碌爬起来了:“另请什么高明?带我去看看!” 说着,就自顾自地套鞋下床。 吴远冲乔五爷一使眼色,成了。 乔五爷见机扯呼:“那行,你们爷俩去看,我就先回了。” 说话间,乔五爷溜了。 吴远跟在乔四爷身后,出了家门,临了也不忘对程月娥道:“师娘,你先自个吃吧,别等我师父了。” 爷俩腿着来到吴家老宅。 一看着拔地而起的二层小楼,这房型,这风格,挺别致。 十里八村的,蝎子粑粑独一份。 乔四爷立马就被吸引住了:“这些都是你自己整的?” “五爷盖的。” “我是说房型设计,布线,埋管这些。” “我在南方大城市学的。” 一听这话,乔四爷转身就走。 这明显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木匠圈了。 说什么不会装修,这不是忽悠人么? 第94章 厂有一老,如有一宝 好不容易诳来的,吴远怎么可能让师父走。 连忙拉住道:“师父,来都来了,咱爷俩整两盅,边喝边谈。你这空着肚子回去,师娘不得骂我?” 赶巧杨落雁过来了,也帮忙一通挽留。 她说话,比吴远管用。 “师父,你难得来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这就烧菜,你们爷俩好好喝一顿。” 乔四爷就被吴远拽着坐下来。 就在院子里,皓月当空的。 师徒俩一瓶茅台下了肚,乔四爷第二天就过来了。 逮着吴家小楼一通观摩,里里外外,爬上爬下,倍儿新鲜。 新鲜之余,难免指指点点。 惹得乔五爷一通不喜。 这哥俩,谈别的事都能好好说话。 可一到相互的领域里,指手画脚,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呛呛。 吴远连忙把亲师父带走。 带到村部厂里,这里才是他该来的地儿。 老人家一通转悠,看着堆积如山的檩子和木头,就跟吴远提议:“不行我还是把你几位师兄叫来吧?” 吴远巴不得:“那赶紧的吧,师父,就等您这句话呢。您放心,工资跟厂里老师傅一样,我一视同仁。还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师父您尽管跟我提。” 乔四爷摆手:“那没了。有我在,他们不敢说别的。” 于是吴远趁机给众位师傅介绍了乔四爷。 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厂里技术上的事,由乔四爷总体把握。 那名头相当于木匠总工。 翟第一脸欢喜。 老代、池师傅和陈师傅等人也绝无二话。 毕竟乔四爷这资历摆在这里,又是吴远的师父,有这话语权也是应该的。 当天下午。 吴远的另外四位师兄,带着各自徒弟,一共11人,加上自带工具,就过来了。 为此,吴远又占了村里一间大厂房。 这厂房是当年大炼钢铁时的地儿,正好废物利用。 人数一多,管理就成为一项不可忽视的工作。 但有师父他老人家在,吴远直接当甩手掌柜了。 吴远甚至还把自己的仨位徒弟带走,继续做自家小楼接下来的木匠活。 包括门窗、水电、以及后续的室内装修。 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不仅厂子积压的订单活儿,进行得更快了。 而且小楼这边的进展也突飞猛进,一天一个样儿。 四月下旬,兴旺家具厂财务室。 马明琪照旧开始盘点本月的流水账目,心无旁骛。 直到一声‘哈’骤然在耳边响起,马明琪这才一哆嗦,手里算盘瞬间乱掉了。 抬起头来,发现是财政局的小姐妹赵果。 顿时就没好气地道:“怎么又是你?” 赵果长着一张开心脸,不笑的时候,都眉眼弯弯,让人觉着是在笑。 所以天生好脾气。 更何况,这也不是她头一回过来了。 自打知道马明琪回村干了小厂子会计,她都来过好几趟了。 马明琪也不把拿她当客人看,她早习惯了。 “人家想你了呗。”赵果一口夹子音,夹得马明琪浑身掉鸡皮疙瘩。 马明琪知道她为啥来,但该说的都说了,只能听之任之。 “想喝水自己倒,我忙着呢,没空管你。” 交待一声,马明琪就把算盘复位,重新来过。 赵果也不客气,拿过马明琪的杯子,就自己倒水喝。 茶杯中热气蒸腾,一时下不了口。 赵果就捧着茶杯,凑到马明琪身后,两只丹凤眼瞥来瞥去。 马明琪知道这闺蜜就是好奇,没什么心眼,任由她看。 哪知道对方看着看着,忽然一惊一乍道:“等等,明琪,你没搞错吧?这个月出了15万的货?我记得你们去年,每月最多出10万。” 马明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也不瞧瞧厂里工人多了一倍多么?远爷把他亲师父请来镇场子了,产能直接翻了一倍还有余。” “那压力岂不是从生产,转移到销售身上了?” “是这个理没错。但销售那边也已经开始发力了,各县市代理商的单量开始上来了。” “那有多少?” 马明琪一脸警惕:“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商业机密。” 赵果开始撒娇:“哎哟,明琪,琪琪,我就是好奇,你还不信我么?” 马明琪软硬不吃:“具体数字,除了远爷,我谁都不会说。” 就在这时,司机谭大同过来盖章道:“马会计,麻烦盖个章,我好把货给贲总送过去。” 马明琪接过单据,拉上赵果,一同到院里解放牌卡车边上开始点货。 赵果撇着嘴不情愿。 没想到好奇心不满足不说,反倒让闺蜜防备上了。 卡车边上,乔四爷也在。 马明琪点完货,跟老爷子确认一声,这才给盖了章放行。 回到财务室。 赵果悄咪咪地问:“明琪,你工资真有那么多呀?” “没有,我编着哄你的。” “有就有嘛,我也不问你借钱。我就是想问,如果我来帮你,是不是也能拿那么多?” “现在私人企业都成了火坑,没人愿意往里跳。你可想好了?”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拿多少钱也无所谓……” “你!我拿你当姐妹,你却想要当我小娘?” “没有没有,我就是特崇拜他而已。” “信你个大头鬼,你个发春的狐狸精!” 与此同时。 吴远带着仨徒弟,装完了一楼的门窗,坐在旁边砖堆上抽颗烟休息。 马明朝见机过来道:“老板,彭城的那个木材加工厂钱老板,又托人找过我了。那辆成色不错的桑塔纳,他愿意再让10000块,3万5就卖。唯一的要求是,要现钱。” 吴远下意识地问:“他想换新车?” 马明朝压低声音道:“这个我也托人打听了,好像是钱老板遇到了麻烦,急需现钱堵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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