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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板上的值日名单被擦掉了,他有点记不得面前的人姓刘还是姓孙。 对方很意外林思弦还会跟他搭话,回答得不太顺滑:“啊,没事,我已经做完了。” 林思弦看了看自己的桌面,选了一套做工非常精美的、未拆封的笔记本,印象里价格应该靠近三位数:“送你,当作补偿。” 吕如清在林思弦入学那一天就去打过招呼,他未来会参加艺考,最后一年家里会专人补习,因此他免去了晚自习的环节。 司机在四十六中后门等,林思弦上车后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有十七条信息,大部分是邀请他晚上去台球厅或者酒吧。林思弦快速扫过一遍,挑了几个人回复。 林思弦并没有那么沉浸于这种灯光昏暗的场合,尽管每一次他都表现得很尽兴。上一次在新开那家台球厅,同行人追爱不成砸了二十个啤酒瓶,碎玻璃铺了一地,把服务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组局的人问候林思弦:“没吓着你吧?他这喝醉了就这样。” 林思弦心跳很快,但笑得很淡:“那我们再喝几瓶,省得他待会儿没东西砸。” 还有一句他没说出来——看起来也没喝得很醉,酒瓶都知道挑便宜的砸。 四十六中到停水榭的路并不算长,现在也不是拥堵时期,脑子里过了一道前几天的片段,欧陆已经开到了家门前。 林思弦掏钥匙开门,发现屋里跟那天的台球厅并没太大差异——都是一地的残骸。唯一区别在于台球厅里的碎片都不值钱,而家里这些碎片,林思弦认得它们原本属于一个价值不菲的龙凤纹花瓶。 真好。林思弦想,幸亏他多睡了二十分钟,错过了这场战争。 从他记事起,他住过的三套房子都是战场。新闻联播里中东都有停战的时候,但林泓跟吕如清基本没有消停过。 也并非是歇斯底里的嘶吼,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爱体面。林泓在外高谈论阔,是公认的生意人中的文化人;吕如清更不必多说,她结婚之前是个音乐剧演员,虽然距她上次登台已多年,但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认为自己是个角儿。林思弦自出生以来,没见过她给任何人好脸色,包括她唯一的儿子。 花瓶自然是吕如清砸的。她喜欢站在第三级台阶上,大概是某种舞台病,在家里也要站视角最好的位置,也是离那面墙内嵌展示柜最近的位置。柜里呈放过各种形状的玻璃摆件,有的林思弦见过残肢,有的死无全尸。 林思弦迄今不明白那里为什么就不能放个摔不碎的木头玩意儿。 就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还能吵上完全没有意义的千百遍。 早期的时候,这个解决不掉的问题是吕如清对林泓的态度。 吕如清的傲慢像是她的生存根基,仿佛某种咒语,如果对人温柔她便会立刻解体。她父亲前身是文协主席,导致她这辈子写不来妥协两个字。 林思弦出生以后会说的第一个字是“滚”。 大部分时候,是林泓用他说刻薄话时格外突出的语言天赋对吕如清冷嘲热讽,而吕如清则回以这几个言简意赅的字,偶尔会说长一些,譬如“我是你就没脸活着”。 那时候林泓的生意正处于低谷,手下人卷钱跑路,面临贷款危机,还要处理大大小小的合同违约。五年前他终于带着新的收购合同走进属于他的顶层办公室,一起带进去的还有他的新对象。 于是战争开启了新篇章。 林思弦偶然见过一次林泓的出轨对象,是一个无论从相貌、家世还是能力都毫无特点的人,因而她唯一的优点被衬托得很突出——柔顺,听话,以近乎崇拜的眼神回馈林泓的偏爱。 从那一天起,无需吕如清解释,林思弦也幡然顿悟她不离婚的原因。林泓不敢太过张扬,因为林思弦的姥爷尚有余势;而吕如清在外对自己的婚姻闭口不谈,则是因为倨傲一生的人不允许婚姻成为她戏袍上的污点,更不允许她在别人口中成为泛泛之人的手下败将。她要别人提起她时,永远是灯光底下的粉妆玉琢。 得益于这两人的欲盖弥彰,娄殊为迄今都很羡慕林思弦的家庭。 林思弦抬脚迈过一块花瓶残片。客厅里已经没有吕如清的身影,只有林泓坐在单人沙发上,若无其事地削着一块苹果。听到声响,林泓抬头瞥了一眼,又将眼神移回手里的刀刃。 “你没事多研究研究精神病院,”林泓语气还算平静,“给她挑个房间里有台阶的,免得她去了不知道站哪儿。” 林泓大概是洗了把脸。林思弦看着他下颌上的水渍,非常突兀地联想到酒吧那天的疯子,如果啤酒瓶里还剩点,砸之前他还会喝上一口。思及此他不禁笑出声来。 林泓也不恼:“笑吧,看你跟她能笑到多久。” 他总是默认林思弦站在吕如清一头,因为林思弦从没对他说过体己话。他不知道林思弦上一次跟吕如清说话大概是一周前。 “你俩一脉相承,没心没肺的泥菩萨,”林泓转头看着他,“你们这种人,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有视力障碍的话最好去做个眼科手术,”林思弦耸耸肩,从一地狼藉中穿过,“我尽量给你挑个带台阶的病房。” 房门合上,天地清净。家政今天请假,林思弦的房间也乱糟糟的。 打开抽屉,里面的进口夹心饼干只剩个玻璃盒子。林思弦不想再外出,省去了晚饭的步骤,简单洗漱就将自己投放至被窝里。哪怕已经精神已经疲惫到极点,却依旧没办法立刻入眠。林思弦把自己抱作一团,在头痛中奇怪地回想到下午听过的诗句。 “大地收留了我们漂泊的身影,月光为我们披上最后的纱衣。” 林思弦这一周失眠很严重,完全颠覆了他本不规律的作息。 他连续迟到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年级主任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林思弦顺从地去了,不过只是在椅子上喝了杯热茶。主任委婉地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林思弦否认,称自己只是睡过头。 回到教室时头疼欲裂,像被车轮碾压过。娄殊为凑过来,还在套他的话,问他到底发现了哪家新店,竟能这么流连忘返。 林思弦回他:“等我玩腻了再告诉你。” 娄殊为向来拿他没什么办法,又问:“文娱委员上午问我你去哪儿了,下个月文艺汇演想让你上台。” “干嘛非得要我?”林思弦打了个呵欠,“我唱歌又不好听。” 邀他的人太多,林思弦没这些多余的精力。语文课代表有点扭捏地站在他座位旁,林思弦温和地问:“怎么了?” 他吞吞吐吐:“那个…作业…一段描写…” 林思弦佯装很惊讶:“啊,抱歉,这两天晚上我都在上形体课,实在没时间。能帮我随便写一段吗?” 这话很没逻辑,按道理也该是林思弦现写一段。但他身边的人总是对他有一点点迁就的。 林思弦从没在学校提过他的家庭,但他的穿着、他上下学的车辆有目共睹。一开始没太多人敢跟他搭话,直到几个外向的人先吃螃蟹,然后发现这只瘦瘦的螃蟹很好接触。 林思弦大多数时候都很和善,语调柔和,偶尔发神经还会突然送很贵的东西,虽然也会有无理的要求,譬如替他抄点作业,譬如替他扫个地,但他总是客客气气,这点任性放在他身上不值一提,没人会对此说一个不字。 就像现在的语文课代表:“好的好的,那我随便写了,那我写一个春天景色为主题的你看行不行……” 林思弦又犯困了。他忘了自己跟语文课代表说过什么。 很聒噪。很无趣。很没意思。 事实上他经常忘记自己跟别人说过的话,尤其是那些人讨论一些废话的时候。愚蠢的人总是围绕一个愚蠢的话题反复琢磨。 他趴在桌上,头埋在双臂中,能听见周围座椅的响声,大概是每个月例行在换位置,林思弦没有同桌,不用理睬。下午大概是一节语文课和一节物理课,物理老师低沉的声线很催眠。 林思弦在中途闻到一股罕见的味道,不好闻也不难闻,像劣质沐浴露混合某种草木。 不知道是物理老师嗓音加持还是这草木的功效,林思弦这一觉睡得尤其安宁。 可惜这次没能睡到放学。他被几声毫不留情的敲击声弄醒,抬头眼前是一双手。这双手看起来不像高中生的手,指甲修得很干净,指节分明,能看见微微凸起的血管,覆盖着的皮肤全是细纹。 林思弦问:“怎么了?” “填表。”那双手指着桌面上一张白纸。 睡眠不足的后果之一便是视线模糊,林思弦要眯着眼才能看清表的内容——让填关于未来的畅想。一个他觉得更愚蠢的主题,大概又是语文课的无聊产物。 林思弦头疼没能缓解,接近一整天没吃饭的胃也隐隐作痛。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尽量以一个很轻松的语气,习惯性道:“抱歉,能帮我随便填一下吗?” 手的主人说:“不行。” 林思弦抬眸,眨了两下眼睛,视野终于清晰起来。他前面的人居高临下地站着,这个人他认得。 “为什么?” 陈寄淡然道:“因为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第9章 鲜花 “枯枝是时间的断笔,悬挂在黄昏边缘,写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草木一生,岁月一瞬,无声独白归于尘土,成为大地永恒的絮语。” 新的优秀作文又分发下来,传了一圈最后流落到林思弦手里。上午九点的英语课,林思弦难得正点到还不想睡,斜靠在椅背上松散地看着手里的文章。 上次考试的作文题目跟植物有关,林思弦记得自己花了五百字描写家门口的金盏花长什么样,娄殊为则大有作为,写他爷爷八十五高龄上山采药,得到改卷老师馈赠的一个巨大问号。 年级优秀作文还是没有名字,大概语文组的人认为作文总会涵盖部分真实信息,不想暴露作者的隐私。但林思弦还是能从字迹判断出,这跟写“春天遗梦”的是同一个人,作者的字好看,有一种连笔写得尤为潇洒,仿佛某种独特水印。 正逐字逐句读着,又闻到若有似无的草药味。林思弦抬眼一看,陈寄在书桌里翻找什么,他低着头,一节一节的脊椎轮廓透过校服显映在眼前。 林思弦记得陈寄的名字,因为娄殊为跟他不太对付,两个人常有摩擦。当然,主要是娄殊为在单方面摩擦。 在娄殊为眼里,陈寄是性格很差的傻x;而在陈寄眼里,大概他们也是一群愚蠢的富二代。 产生矛盾的导火索,据小魈——一个家里做连锁餐饮的,本名跟这两个字毫无关系,只是长相像课本里山魈的图片——所说,是很常见的那套情节,娄殊为原本跟隔壁班小美女约了校外晚餐,到了时间却看到小美女在操场给测体能的陈寄送水。 但娄殊为抵死不认,他的说法是有一次他因为陈寄的原因被抓到逃课,具体的细节他不愿多说。最本质的核心是:“你仔细看看他眼神,他就是看不起你。” 大概只有在这个年纪,眼神才能作为作恶的证据。 林思弦此刻突然想看一下娄殊为口中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上次陈寄拒绝替他填表时,他睡得视线模糊,两双眼睛没有交错。 于是好端端地,他无名指轻轻一勾,将桌上的那只蓝色圆珠笔弹到了地上。教室此刻人不多,很安静,显得物体坠落的声音很明晰。 “抱歉,”林思弦说,“我笔掉了,能帮我捡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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