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槿却早看情势不对躲到了一旁,他脑袋嗡嗡响着,不断想着适才听到的惊天隐秘,心乱如麻,早已无心在寺院里停留,他匆匆出了院子,叫了跟着自己的一个侍卫来道:“你留在这儿,一会儿西平侯夫人来,你就说父皇有事,让我立刻回去,我先回宫了。” 楚槿回宫后,那几句话依然在脑海中盘旋着,母亲的死别有内情?自己的身世又有什么隐情? 他一个字不敢往外吐,整整一个晚上都在不断的否定自己之中,母后是羞愧自杀的?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容忍这事?但是……父皇为什么把那么多的宗室子都放在宫里教养?为什么对谋逆的福王一支甚至瑞王世子等都那么好?德王让储,小时候他也觉得皇叔高风亮节,大一些以后慢慢在太傅教诲下也知道了当时德王迫于形势的不得已……他一直是作为父皇的磨刀石存在的。 自己,又是谁的磨刀石? 这样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自己心中,犹如毒蛇一样狠狠噬咬着他的心,他再也不能安睡,却不知该问谁。安姑姑?她不会说……其他父皇从前的旧人?只怕自己才问,立刻就要有人报到父皇跟前,他身边的侍卫、内侍,全都是父皇亲自差遣,从前他只觉得父皇爱重自己,如今却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没有一个人是自己能用得上的,而他甚至没有一个信得过的母家,从前他以为谭家会是他深厚坚强的靠山…… 第161章 番外太子择妃记(中) 隔了几日楚槿到庆安侯府老夫人寿宴,他没什么心准备,只让长史安排了寿礼,自己亲自过去拜寿。 庆安侯府一大早就已客似云来,门口川流不息,他作为晚辈早点到了被王藻亲自迎到后堂,给老夫人拜过寿,又给他引荐了几位晚辈,果然其中有一名穿着淡绿衫子的垂髫少女,螺髻双垂,插着茉莉花钗,一双眼睛生得极美,顾盼之间灵动非常,正是王藻的嫡幼女王幼薇。 若是之前,楚槿少不得好奇一下,如今他却满心都被那事占满,无心攀谈,不过是尽礼罢了,侯府众人看他面容淡淡,只以为他是累了,也不敢十分扰他,见礼引他到了净室,王藻亲自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听到前头来报:“御前大总管傅双林带了陛下的口谕和礼物过来给老夫人贺寿,已到了大门处。” 王藻吃了一惊,忙对楚槿充满歉意笑道:“太子殿下亲临,原该相陪……”楚槿心下明白其意,傅双林不比旁人,王藻不敢托大想去迎接,但又怕怠慢了自己有意见,便打起精神笑道:“傅总管是代表父皇前来的,有圣意在身,侯爷礼当亲自相迎,不必拘礼,孤自歇息一会儿等寿宴开便是了。” 王藻站起又告罪了两句道:“下官让犬子来陪殿下。”才又起了身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果然王藻的嫡长子王伯玉过来陪他叙话一二,便看到前头开席,王伯玉亲自请了楚槿往前头去。 只见前边济济一堂,楚槿一出去,上来见礼的人不少,他一眼便看到傅双林在王藻陪同下过来给他见礼,他只能谦让着道:“傅总管今日是代父皇过来吗?” 双林道:“今日陛下原要亲自过来给老夫人贺寿,结果临时有军机要事要商谈,便命小的先带了礼品过来给老夫人贺寿,迟些得了空陛下便亲自过来。” 楚槿点了点头,看大家都在等自己,便也一番揖让,入席开宴,寿宴自然少不得看戏,请了京城有名的云韶班来唱的,唱得自然是好。楚槿坐在那边看戏,眼看着不断有人去给傅双林那一桌敬酒,心里想着,傅双林听说是自幼就伺候父皇的,又是父皇的亲信,想必知道自己母后去世的实情,但是……他如今是万万不敢问的…… 他心下抑郁,看了一出戏,便借口酒上头,王家忙安排他到了后院歇下,他也不让人陪,自己喝了点茶,便信步在花园里散心,看柳色嫩绿,百花争艳,心胸稍为之一宽,放眼见庭院中央有一眼清池,便走过去观鱼。慢慢走过去,却看到池边亭子里,适才见过的王幼薇正一个人坐在石桌边,垂眸盯着棋盘出神,他好奇心起,走过去,看到石桌上的棋盘内正摆着一局残局,黑白胶着,已近尾声。 那女孩大概正全神贯注在棋局之上,全然没有注意他的靠近,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这是《烂柯谱》上的棋谱吧?” 王幼薇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忙站起来要行礼,楚槿微笑摆手道:“不必多礼,论理你也算是我的表妹了,怎的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个伺候的人?” 王幼薇道:“今儿寿宴,各处人手紧张,我倒没什么事,便让丫头们都帮忙去了,我也就一个人在这里清静清静,看看棋谱。” 楚槿笑问:“听说庆安侯府十分节俭,居然节俭到小姐身上了可不应该。你年纪不大,怎的倒喜欢下棋?想必棋艺上颇有心得?” 王幼薇脸上微红,赧然道:“我下棋太烂,哥哥姐姐们都不肯和我下,我就想着等我自己看棋谱学会了,以后再把他们都下赢了,看他们还看不起我!” 楚槿原本只是客气询问,毕竟自己是太子,自幼多的是各种人和闺秀在自己面前展露才艺,以博得自己或者父皇的重视,没想到忽然听到这么个大实话,他忍不住放声笑起来,王幼薇看他笑得开怀,脸上通红,楚槿笑了一会儿才忍了笑道:“你初学者,看这《烂柯谱》太深了些,我那儿有本《梦入神机》,适合初学者学习,等我回去命人送了来给你。” 王幼薇慌得两只手乱摆道:“不要不要,谢谢殿下,《梦入神机》我有,我这不是心急么……” 楚槿心下越发兴味起来,自己身为太子,若是赏人东西,人人都做出一副欣然而受受宠若惊的态度来,这孩子果然年纪还小,天真烂漫,他笑道:“你爹倒宠你,这《烂柯谱》市面上不多。” 王幼薇脸上更有些慌乱:“您可别和爹爹说……这书,我是从清桐院里偷偷拿的,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楚槿笑问:“清桐院是哪里?” 王幼薇道:“那是先慧纯太后住的地方呢,里头放的书都是慧纯太后当年珍藏看过的,那院子平日里不许我们进去乱翻的,因为陛下来我们家,时常要在那院子歇息,缅怀先太后,所以那处院子一直保持着原样摆设着。”一边又看了楚槿一眼,有些不安道:“我没有乱动的。” 楚槿一怔:“原来是祖母待字闺中的居处。”一时有些怅惘:“父皇都没有带我看过。”却是触及心中暗痛,神情有些黯然。 王幼薇看他神情,忙笑道:“离殿下要看,我带你去院子的书房看看好了,里头有不少姑祖母做女儿时的字画,还有收藏的古玩字画,正可以赏玩。” 楚槿想着今日过来长辈拜寿,也不好早走,这里也算是他祖母家,倒不必避嫌,便点头笑道:“那有劳表妹了。” 王幼薇却吐了吐舌头道:“其实我也想细细看那字画许久,每次都是悄悄看一会子,今儿借着殿下的光细看过,父亲到时候也不好发作。” 楚槿喜她口无遮拦天真烂漫,笑道:“那孤给你做挡箭牌,可有好处?” 王幼薇眨了眨眼睛道:“殿下是太子,什么都有……”楚槿看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若是真能什么都有倒好了。” 王幼薇不知道他的感叹,但也看出他的惆怅,聪明地没追问,带了他拐了拐,果然进了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并没什么特别的,比起其他公侯府上那精美讲究的院子差远了,墙角有着几株绿蕉,舒卷的叶片犹如铺了绿腊,十分醒目。 房内陈设也十分简洁大方,但却颇有品味,王幼薇将字画指给楚槿看,却不大懂得来历,一双眼睛明亮而渴求,楚槿心下好笑,一边就着窗边明亮的光线仔细观看,一边缓缓告诉她字画来历,背后的掌故。 二人在窗下看得正入迷,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声:“公公,是酒上头了?我去和王大人说,给您安排个厢房歇一歇?” 楚槿听那声音正是傅双林,和王幼薇对视了一眼,十分不解,毕竟这里既然是先太后的居处,不该有客人随意进出。楚槿从窗外望出去,看到窗外花树掩映下,傅双林带着个小内侍,显然有些不支,靠坐在了山石上,伸手揉着自己的额头道:“不必麻烦主人家,这里是先慧纯皇后的居处,不要冒犯了,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略解解酒,一会儿陛下就来了。” 他今日赴宴,没有穿内侍服,而是一身藏蓝色袍子,长发漆黑,束着布巾,姿态从容,举止闲雅,面容俊秀,毫无卑微之态,不知底里的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宫里的内侍――果然是父皇信重之人,和一般宦者不能相提并论,楚槿心里想着。 那小内侍道:“陛下只说让您在这边等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到,这山石凉呢,公公小心吹了风,还有前儿不是才说小腿疼么?不如先让王大人安排个下处歇息下。” 傅双林有些不耐烦道:“你去弄碗浓茶来给我喝了解酒。” 那小内侍不敢违抗,起身走了,傅双林一个人斜靠在那岩石上,自己曲了一臂垫着闭了眼睛将头枕在手臂上,另外一只手搭在自己腹部,袖子长长垂下来,大概是真的醉得厉害,眼角周围晕红一片,长眉蹙起,薄薄的嘴唇也鲜红的,和平常那严肃淡漠的模样大不相同。 王幼薇低声道:“今日父亲听说开了窖藏十八年的女儿红,那酒听说后劲很足,想必这位客人上头了。” 楚槿笑道:“你可知道这位客人是谁?” 王幼薇道:“今日宴请的,又能自由进出后宅,必是御前大总管傅公公了。” 楚槿点头笑了下,张嘴刚要说话,无意中看向窗外,却怔了怔,只见父皇正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穿着常袍,腰挺背直、身姿昂藏,威势凛然,一路目光游移似乎在找人,王幼薇看到皇上也吃了一惊,楚槿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果然看到楚昭分花拂柳,看到侧卧在山石上的傅双林,十分诧异,走过去低头看着傅双林,伸手便去摇他:“怎么样了?跟着的人呢?” 傅双林双眼半睁看了皇上一眼,又闭了眼睛,蹙着眉头道:“我酒喝多了些,别理我,让我歇一会儿便好。” 王幼薇轻掩唇,显然很是为他在皇上面前唐突无礼而担心。 皇上果然皱了眉头,却是伸手去扶他:“你前些日子还嚷腿疼,药也没好好吃,如今又在这凉石头上躺着,怎么得了,王藻也是混账,怎么就灌醉了你?谁今天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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