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时候每一天她都不知道明天要怎么撑下去,在她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这个少女突然出现,成为了盈袖楼新的幕后主人。从那以后,楼中的姐妹们的日子才渐渐地好过了许多。至少,她们不会被强逼着接客,不会被逼着接待那些有怪癖的客人。甚至有时候楼里的人会出面帮忙打发一些难缠的客人。如此,她帮着收集一些她需要的消息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墨点点头,“我走了。” “墨儿…最近,丹阳城里不平静,你还是小心一些吧。”每年三月,丹阳城里可说是最鱼龙混杂的时候,但是同样的也是卧虎藏龙的时候。为了确保那些皇子皇孙们的安全,丹阳城里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南宫墨挥挥手,“知道了。” 正要出门,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紫衣女子连忙起身,拉住她道:“你先别走,我出去看看。” 看着她打开门出去,南宫墨微微皱眉,隐约的听到大堂的方向传来兵器撞击的声音。谁敢在她的地盘上闹事?! “墨儿!快走!”紫衣女子回来的很快,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道。 “出了什么事?” “刚刚下面有刺客混进了客人中,皇长孙被刺伤了!”紫衣女子道。 “皇长孙?”南宫墨眯眼。皇长孙怎么会在青楼里? “你快走!官兵肯定很快就会包围这里的。” 南宫墨凝眉,“你没问题么?” 紫衣女子笑道:“我能有什么问题?虽然在咱们这里遇刺,但是跟咱们又没有关系。何况…皇长孙逛青楼被刺伤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难道还会向外宣扬不成?” 南宫墨点点头,道:“我这两天都在城里。” “知道了,快走吧。” “自己小心。” 8、相见,未见 皇长孙遇刺显然是一件大事,南宫墨从花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全城戒严了。每一个进出城的路口都有官兵严格的盘查。虽然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看上去才刚刚及笄的姑娘会跑到青楼去行刺,而南宫墨身边也并没有什么会让人觉得危险的武器,但是南宫墨也并没有立刻出城。她在城中还有事情要办,皇长孙遇刺,并不代表别的人就可以不用死了。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杀手,南宫墨也绝不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意外而让自己的任务出现什么问题。 随便找了一家熟悉的客栈住进去,南宫墨在丹阳生活这么多年,也并不是安居在西峰村一隅什么都不干的。至少,丹阳城里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位性格温婉,精通医术,生性善良的美丽少女的。对于人们的评价,南宫墨一笑置之。人生在世,有个好的名声总是会有许多方便的不是么? “墨姑娘,你来了?”看到南宫墨进来,掌柜的远远地就含笑招呼道。 店里的客人听到掌柜的话,也都纷纷回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布衣的美丽少女缓步而入,少女容貌婉约秀丽,美丽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浅笑。却不同于寻常小家碧玉的羞涩和局促,平和淡雅得让人以为她是从豪门世家走出来的名门千金。 “墨姑娘这是要住店么?”掌柜的笑道。 南宫墨并不是个十分勤快的人,从丹阳城到西峰村虽然只有十来里的路程,但是单靠自己步行却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会选择在城里住上一晚。时间久了,与这家店的掌柜自然变熟悉了起来。点点头,南宫墨浅笑道:“是,城里好像出事儿了。明天再回去吧。” 掌柜点点头,道:“可不是么,每年这个时候城里总是会戒严。墨姑娘孤身一人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我叫小二带你去你房间。”南宫墨挥挥手道:“我自己去便可,掌柜自便吧,还是之前的房间?” 看着南宫墨上楼,不少好事的客人都纷纷向掌柜打探。虽然说丹阳出美人,但是这样的一个容貌和气质同样出众的美人却还是极为少见的。掌柜的自然不会随意透露客人的消息,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作罢。让一众客人失望的望着楼上已经纤细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兴叹。看着众人这副模样,掌柜的在心中暗暗摇头,这些人若是当真惹上了墨姑娘,那可是自找苦吃。不提墨姑娘那一根出神入化的银针,就说另外那两位……打了个寒战,掌柜的摇摇头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客栈里不起眼的一角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两人都穿着寻常布衣,背对着人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倒是免除了他们出众的容貌引人注意的可能。看上去就像是最寻常的两个来投宿的路人一般。等到南宫墨的身影在二楼拐角处消失,其中一个男子才忍不住低声道:“那就是南宫怀的女儿?咱们运气还真不错?” “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另一个男子垂眸喝茶,声音淡漠。冷如美玉的容颜宛如精细的雕刻一般,俊美,精致,却冰冷。 蓝衣男子惊叹,“这还不算运气?咱们还没去找人,人就自己送到眼前来了。” “你怎知道我没有去找?” “什么时候?”难道他们这段时间不是同行的么?什么时候他去找人而他却不知道了?难道……蓝衣男子一脸诡异地望着眼前冷峻的青衣男子,“你该不会夜探人家姑娘的深闺吧?君陌,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可不行啊。有道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圣人教导咱们……” “闭嘴。”青衣男子冷冷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蓝衣男子眨了眨眼,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好吧,他知道卫君陌绝对不是那种人,“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你的运气确实是不错吧?比起金陵城里那一位,这一位南宫姑娘显然是更好一些。不过…南宫家的嫡女不是应该叫南宫倾么?怎么叫墨姑娘?” “她叫南宫墨,字无暇。”青衣男子道。 “找错人了?”看到某人横过来地冷眼,蓝衣男子机智地改口,“看来南宫家大小姐跟南宫怀的关系比传言中的更差。”就连改名字这么大的事情,南宫怀居然都不知道。如此也好,将来嫁入靖江郡王府也不用跟楚国公府有什么牵连。 金陵城就那么小一块地方,什么消息能真的隐藏的住?就像卫君陌的身世,暗地里传的风风雨雨的。南宫家虽然从来没有提前过这个嫡女,但是当年已故的南宫夫人可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她有一个嫡女怎么会没人知道?只不过南宫怀深得陛下的信任和看重,没人去触他的霉头罢了。 “比起南宫姝那个冒牌嫡女,显然还是南宫墨这个真正的嫡长女身份更合适一些。”南宫姝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嫌弃么?殊不知别人也同样嫌弃她。如果必须要被赐婚,比起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女人,卫君陌显然更愿意娶一个聪明的女人。 “走吧。”放下茶杯,青衣男子平静地起身。 “耶?不跟南宫小姐打个招呼么?”蓝衣男子失望地道。 青衣男子抬眼,深邃狭长的眼眸中泛着紫色的光芒,仿佛最美丽的宝石一般剔透,却又宛如大海一般的深邃。看似平静无波,却又让人觉得平静之下隐藏着万丈狂澜。当他定定地望着某个人的时候,会让人瞬间产生一种仿佛心底最阴暗的地方被暴露在人前的无措和慌乱。 无奈地抬起手做投降状,“知道了,知道了。不合规矩,看到南宫小姐的相貌至少咱们能放下一大半心了。”至少,南宫怀还不算太坑人,这个嫡女虽然默默无闻,但是第一眼看去实在是比南宫姝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好太多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接受……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冷峻男子,蓝衣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楼上转角处,南宫墨悠然地靠着墙壁站着。扫了一眼楼下某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地方秀眉微蹙。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么?不可能啊,这一路上她分明没有任何感觉。看来这丹阳城确实是要热闹了。 9、你杀人,我收尾 深夜,丹阳城某处富丽堂皇的宅邸。 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墙头,避开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一队仆从,翻过墙头朝着宅邸更深处而去。幽幽的月影下,只能看到一个蹁跹窈窕的身影。 在一处还亮着灯火的阁楼下停了下来,南宫墨隐藏在黑色面巾下的优美菱唇泛起一丝淡淡的浅笑。足下轻点,飞身掠上了阁楼。没有了曾经的各种高科技的辅助品,作为一个杀手还真是十分的不习惯。不过幸好,这个时代还有着曾经的她未曾学过的东西,比如说――轻功。而她碰巧又在几年前被两个蛇精病一样的师傅和师叔给捡到了。不然,她还真的要认真考虑重操来钱快这一旧业的可能性了。 靠在阁楼的一角,轻轻戳破了窗户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房间里的一切便立刻跃然于眼底了。宽大华丽的房间里,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个容貌尚显稚嫩的少女上下其手。只看那少女眼底的恐惧和屈辱,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 “王大人,不知大人对这丫头……”一个谄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中年男子揉捏着少女稚嫩的小脸笑道:“很好,本官很满意。都说丹阳出美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随便一个小丫头就长得如此可人。”那人赔笑道:“王大人能看得上这丫头是她的福分。不过,论容貌,这丫头可就……”不过是个还没张开的黄毛丫头罢了,若是论容貌,还是青楼里那些妖娆动人的姑娘更加诱人。不过这世上本就有不少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怪癖,他自然也不会对这位王大人的癖好有什么不满。不过是个府里的二等丫头罢了,就算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青楼里那些一双玉臂万人枕的贱人如何比得上这些美人儿干净可人?”王大人笑道。 “大人所得是。”那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却暗骂果然是个变态。据说这个姓王的非处子不碰,一旦被破了身,在如何绝色美丽的女子都弃如敝屣。但是,哪儿有那么多干净姑娘给他这么糟蹋?于是私底下什么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便不少了,至于府里的丫头更不用说。整个王府只怕也找不出来一个干净的丫头了。 这王承恩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许多事情过犹不及。在自己的地方多少还会有些遮掩,而每次到了外地就更是纵情声色,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无辜的女子。偏偏他还是当今太子侧妃的亲弟弟,靠着这层关系,多得是人想方设法的往他面前送人。 “小的就不耽误大人了,还希望大人能够在丹阳城宾至如归。” 王承恩满意地道:“很好,本官会在太子殿下面前替你们大人多多美言的。” “多谢大人,小的告辞。”那人退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王承恩和那名柔弱的少女了。 “呵呵…小美人,好好侍候本大人,自然有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王承恩因为常年纵欲而有些难看的脸上满是淫邪的笑容,少女在他怀中恐惧地发抖,却怎么也不敢反抗。她如果不顺从的话,她的爹娘还有弟弟都会活不下去的。可是…可是她好怕。谁来…谁来救救我… “不…不要…呜呜……”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不料她越哭男人反倒是越兴奋,开始撕扯起少女身上的衣衫,“宝贝儿,哭吧…让本大人看看你哭泣的样子。哈哈……” “呜呜…爹娘…救我…” “哈哈哈!”撕拉一声,薄薄的衣襟被撕开,露出里面娇嫩的粉色兜衣。王承恩眼睛一亮,“好美…小宝贝别怕,大人疼你……” “呜呜……” 嗤地一声轻响,原本还得意洋洋地压着少女的男人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少女。然后在少女惊恐地目光下轰然倒了下来。 少女一呆,这才发现有什么东西顺着男人的身体流下浸湿了自己的衣衫。伸手一摸,入目的是满手的血腥。 “啊――”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少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南宫墨伸手将人掀落到地上,皱眉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断气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这种货色,也就只值三千两了。做了这么多孽,居然还敢随随便便跑到丹阳城来玩乐。是以为如今丹阳城戒严没有人敢动手么?殊不知,有句话叫做灯下黑。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 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昏死过去的少女,南宫墨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怜悯很快又平静地无动于衷。希望你好运能够活下去。 片刻后,一个拧着包袱的暗影从阁楼中掠出,飞快地消失在了亭台楼阁之中。 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的阁楼里烛火依然静悄悄的燃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颀长的黑衣身影走了进来,却在看到房间里的一切时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地上已经死去好一会儿的无头死尸,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厌恶,更多了几分深思。 来晚了一步么?丹阳城里还有什么人想要杀王承恩? 黑衣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很快在窗户上方隐秘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回头将目光落到王承恩满是血污的衣服上,很快便在心中推测出了王承恩遇刺当时的情形。不管是谁下得手,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这下手的人倒是干净利落,想必是一流杀手所为。 没有多加逗留,黑衣人拎起旁边明显还活着的少女也飞快地离开了阁楼。片刻之后,原本灯火通明的阁楼里突然燃起一道火光。不出一刻钟,整座阁楼都被大火给包围了。想要救火和救人的人们只能狼狈的退出来。望着眼前在火海中燃烧的阁楼无可奈何。 府邸的主人更是愁眉苦脸气急败坏。好不容易想要巴结上太子殿下,谁知道…居然让太子殿下最宠爱的侧妃的弟弟在自己的府邸里送了命,这可真是…… 10、你还的人情别人同意么? 拎着昏迷少女的黑衣男子步履从容地走进城中一处不甚起眼的别馆。刚刚进门就有人迎了出来,有些焦急地问道:“君陌,怎么样办成了么?” 黑衣男子随手将手中的少女放到一边的椅子里,抬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俊美出尘的冷漠容颜,深紫色如宝石一般地眼睛淡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男子连忙赔笑道:“我问错话了,清行公子出手哪儿有不成的。”黑衣男子挑了挑眉道:“王承恩死了,不过…不是我杀的。” “咦?”青年男子惊讶地挑眉,“不是你?这丹阳城里还有人想要杀他?”原地转了两圈,男子抬手敲敲自己的脑门笑道:“也是,那家伙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有人想要杀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哈哈……” “滁州附近有什么厉害的杀手么?”坐下来,黑衣男子――靖江郡王府世子卫君陌问道。 青年男子也跟着坐下来,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厉害的杀手?丹阳可是今上龙兴之地,就算是别处有什么厉害的杀手,这里也肯定没有。不过…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咱们家这两年有好几次在滁州的生意都让人给抢了。”卫君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男子干笑,“哈哈,这个…只有三个么,我也没太在意。”想他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的老大,需要在意这么区区的几个小生意么?何况杀手组织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偶尔被人抢抢也是正常事情…吧? “杀王承恩的人非常厉害。”卫君陌沉声道,“这是唯一在场的人,但是…我猜她可能也没有看到人。” “你是说…对方根本没有出现就杀了王承恩?”青年男子脸上的笑意淡去,正色问道。 点点头,抬手将一个东西扔给对面的人。青年男子接到手里,竟然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针,而且,只是最普通的绣花针。 “这怎么可能?一枚小小的绣花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杀死一个人。君陌,你能做到么?”青年男子问道。 卫君陌紫色的眼眸深邃如海,“没有人能够做到。若是有这份功力也该达到飞花摘叶可伤人的地步了。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杀王承恩?”这样的人绝对是世间数一数二的世外高手,又怎么会专程深更半夜去暗杀王承恩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看他沉思的模样,青年男子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道:“难得看你说这么多话,看来你对这个杀手也很感兴趣。正好,本公子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抢我蔺长风的生意。” “小心一点,你不是他的对手。”卫君陌提醒道,至少,智商上蔺长风绝不是那人的对手。看这副不着调的德行就能够知道了。 显然很明白好友的意思,原本还兴致勃勃的长风公子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看,“卫君陌,你太不将本公子看在眼里了!” “打过我再说。”卫君陌凉凉地道,长风公子顿时就哑口无言了。打不过别人的人,没资格要求人权。 “说起来,这人也算是帮了咱们一个忙吧?”蔺长风挑眉道。 沉吟了片刻,卫君陌点了点头道:“我还过人情了。” 蔺长风好奇,“我能问问您老人家是怎么还的人情么?” “我把案发现场烧了。”卫公子平静地道。仿佛是在说“我吃饱了”一样的平淡。 “所以!现在全丹阳城的人都知道王承恩死了?!”蔺长风有些抓狂地道。还有,你这样还人情,被还的人同意么? 卫君陌犹豫了一下,道:“没有,小半个丹阳城应该知道了吧。” “……” 不管长风公子的纠结,卫君陌拈着手里的绣花针沉思。看着他一脸认真地模样,蔺长风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大街上一个铜板能买七八根的针,你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总觉得,这种武器,不像是男人会用的。”卫君陌淡淡道。 这个……突然觉得这个混蛋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杀人的罪魁祸首此时完全不知道后来者的纠结和好奇,南宫墨此时正在城中一处老旧的宅邸中坐着喝茶。对面坐着的是一个面目苍老,骨瘦如柴的老者。此时老者正抱着手中的一个黑布包袱嘿嘿直笑,但是浑浊的眼泪却早已经滑过了苍老的面颊。大厅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三个还有些簇新的牌位。 看着坐在对面的黑衣蒙面女子,老人激动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道:“多谢…多谢姑娘替老朽的儿女和老伴儿报了血仇。请姑娘受老朽一拜。”将包袱扔在一边,老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想要下跪,南宫墨伸手扶住他,淡淡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老人家不必如此。”「盛世医妃_凤轻69812」 “不,老朽多谢姑娘。三千两银子老朽已经准备好了。多谢姑娘。”一年前,他的宝贝女儿被王承恩那个恶贼糟蹋自缢而死。儿子为了向衙门讨回公道也被打得重伤致死,因为儿女的遭遇,老伴儿也一病不起不到半个月就一命归西。他虽然小有资产却求助无门,就算是想要找杀手,但是那些人又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小民百姓有门路能够找到的?就在他万念俱灰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这位黑衣姑娘突然出现,答应帮他报仇。三千两虽然是他家产的一多半,但是对于家破人亡的他来说,哪怕是付出所有的家产只要能为家人报仇也是值得了。 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老人,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今不比往日,老人家还是早些将这个处理了,离开丹阳城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老朽明白,老朽会将恶贼挫骨扬灰!永世让世人践踏!”老人咬牙切齿地道。 明白老人家失去所有家人的仇恨,南宫墨也不多劝,只是取过了属于自己的银两起身道:“如今城中戒严,老人家一切小心。我先告辞了。” 最后看了一眼老人,南宫墨平静地走了出去。刚刚踏出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嘶哑的痛苦声,“女儿,儿子,老伴儿…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就算死了,也能够到九泉之下见你们了。我无能啊……”痛苦地哭泣声源源不绝,南宫墨回身抬眼望了一眼天上的残月,轻轻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一方沉浸着悲伤和痛楚的天地。 11、不能愉快地聊天啊 清晨,南宫墨一脸安然地走下了客栈的楼梯。时间尚早,楼下的大堂里只有寥寥数人正在用早膳。看到南宫墨下来,掌柜连忙迎了上去笑道:“墨姑娘,今儿可有什么打算?” 南宫墨挑眉,淡笑道:“没什么事儿,买些东西就准备回去了。” 掌柜叹了口气道:“今儿姑娘只怕是出不了城了,还是在城里多住两天吧。” “怎么?”南宫墨不解地望着掌柜。掌柜道:“今年也不知怎么的?昨儿听说有个什么贵人被伤了,昨天晚上,太子侧妃的亲弟弟,漳州太守王大人在城中的张家被人给杀了。听说不仅被人砍了脑袋,连尸骨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今儿一早,城里城外便禁止通行了。只怕是…要抓到刺客才行啊。” 南宫墨垂眸,淡淡笑道:“原来如此…若是这样多留两天也无妨,只是…不知道这城里是不是安全?” 掌柜摇摇头,“谁说不是?不过…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只怕也牵扯不到咱们这些小民百姓身上吧?” “掌柜说得是。”南宫墨道。 “不耽误姑娘用早膳,姑娘既然不回去,可以在城里逛逛,每年这个时候丹阳城里确实是比寻常热闹不少呢。”掌柜笑道。 南宫墨点头笑道:“掌柜说得是,正好我也想买一些好的药材。那就去看看吧。” 掌柜笑笑便转身去招呼小二给南宫墨准备早膳去了。南宫墨扫了一圈整个大堂,走到一角坐了下来。面上虽然沉静如水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昨晚的事情来了。她很确定昨晚离开之前那座小楼并没有要起火的痕迹,是后来有人放的火还是…那个小丫头?在心中摇了摇头,不,那个小丫头不到天亮理应是不会醒的,那么,昨天在她走了之后还有人去过那座小楼并且放了火?这人,是想要帮她还是另有所图? 端着手中的茶杯浅酌了一口,南宫墨秀眉微挑,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会好好的接招的。 “这位姑娘,在下可以坐下么?”正出神间,一个淡笑的声音响起。南宫墨抬头便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青年男子。一身蓝色布衣,除了那张过分俊美的容颜以外仿佛并不起眼,但是南宫墨却能够从这人身上察觉到危险的血腥之气。很显然,这人是跟她从事同一个行当的。也只有杀手,才会一眼看破另一个杀手的身份。只是南宫墨的年纪实在是太小,这几年跟着师傅和师叔修身养性,即使偶尔杀杀人,心境也早已经趋于平稳。加上平日里治病救人,即便是蔺长风这样的顶尖杀手也难以从她身上察觉到丝毫的杀气。 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空桌,南宫墨的意思很明显,旁边那么多的空位置你不坐,非要来和一个单身姑娘挤同一个位置是何居心? 被人看破了心思,蔺长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笑眯眯道:“在下初到丹阳城,有些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姑娘可不可以做个向导?” 你以为我不记得昨天你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么?南宫墨无语地望着眼前一脸“你不同意我就不走”的男人。 “姑娘何必如此防备,在下可是个好人。”蔺长风一脸正直地道。 杀手也算是好人么?这人比她还不要脸。 秀眉微挑,南宫墨悠悠问道:“公子…家中可有妻室?” “呃?”蔺长风一窒,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怎么这么问?”若是寻常女子长风公子少不得口花花几句,但是眼前这位…可是疑是楚国公府的嫡女,卫君陌那个混蛋的未婚妻。他还不想被卫君陌给弄死。 南宫墨笑语嫣然,“公子如此搭讪,岂不是让人误会。若是公子已经有了妻室,那……” 对上眼前的少女似笑非笑地容颜,蔺长风只觉得寒毛直竖,强忍着想要落荒而逃地冲动强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是真心想要跟姑娘交个朋友。在下…在下已经有未婚妻了。”为什么他觉得这姑娘是在暗示,如果他再缠着她,就要嫁给他啊?虽然娶这样一个美貌温婉的姑娘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但是前提是…她不是卫君陌的人啊! “是么?” “当然。”好想抹汗啊,卫君陌的未婚妻为什么会这么恐怖?想了想,蔺长风忍不住问道:“这个…姑娘品貌双全,不知是否……”虽然这是姑娘家的私事不好打探,但是蔺长风直觉这姑娘应该不太在意这个。 “没有。”南宫墨平静地浅笑道。仿佛当真是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赐婚给某人了一般。 “咦?”蔺长风有些疑惑,南宫怀一家不是比他们早到么?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告诉这姑娘?对上南宫墨不解地眼神,蔺长风连忙陪笑道:“姑娘如此人品,将来的夫婿一定也是人中龙凤。” 将他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南宫墨微笑道:“承公子吉言。” “哈哈,姑娘果然不似寻常女子无趣。能够与姑娘结交在下三生有幸。”尼玛跟这姑娘完全不能愉快地聊天啊。 “在下蔺长风,不知姑娘芳名?” 蔺长风?南宫墨在心中挑眉,金陵蔺家,虽然对于这世上许多事情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但是这天下有名望的大家族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蔺家虽然不如南宫家有南宫怀这个楚国公而显得位高权重,但是却也在金陵十大名门之列。据说蔺家如今的家主夫人与当今三王爷燕王萧攸的王妃是嫡亲姐妹。只是不知道这蔺长风是蔺家的哪个公子了。蔺家公子去做杀手…这金陵城可真是很有趣。那么,多她这一个做杀手的楚国公嫡女也不奇怪了吧? “南宫墨。” “南宫?听说…当朝楚国公也是丹阳人?”蔺长风问道。 南宫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淡笑道:“蔺公子果然见多识广。”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南宫怀的女儿啊?!蔺长风狂躁,虽然卫君陌很肯定,但是…其实卫君陌也没有见过楚国公的女儿吧?更何况,南宫怀的女儿不是应该叫南宫倾的么? 淡定地喝着小二送上来粥,留下蔺长风一个人兀自坐在一边纠结。这个人…倒是很好玩儿。只是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虽然昨天只看了一个背影,但是却直觉得认为,那个人更加危险呢。 “倾儿,你怎么在这里?”正在蔺长风万般纠结的时候,一个突然闯入的男声解决了他的疑惑。 12、本公子才是谦谦君子 角落里的两个人双双抬头,蔺长风撇了撇嘴角扯出一丝干笑,真是巧啊。 南宫绪和南宫晖并肩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吃东西的妹妹。当然,同样也看到了坐在南宫墨身边的蔺长风,心中不由得一沉。蔺长风他们当然认识,金陵蔺家的次子,同样也是嫡子。最重要的是,蔺长风为人十分古怪,整个皇城的人对卫君陌就算不退避三舍,大多也是心中暗存轻蔑,唯独这个蔺长风,从第一次认识起就一直粘着卫君陌。如果问整个金陵皇城里有谁是卫君陌的朋友的话,大约也只有这个蔺长风了。 如今,蔺长风却出现在倾儿身边…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蔺公子?”南宫绪望着眼前笑容可掬的蔺长风皱了皱眉。 蔺长风扬眉,慢悠悠道:“这不是南宫家的两位公子么?墨姑娘,你认识?”蔺长风当然知道南宫绪看不上他,不过无所谓,公子他也看南宫绪不得劲儿。堂堂南宫家嫡长子,生母过世了不去照顾同母的小妹妹,却对南宫姝那女人比同母的还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宫大小姐是外人生的呢?就这,就足够让十年如一日的致力于跟继母对着干的蔺公子不爽了。 南宫墨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淡淡道:“昨天认识的。” 扑哧!蔺公子顿时笑咧开了嘴,朝着两人露出一个夸张虚假的笑容,“唉?就比本公子早一点么?弄得好像很熟的样子。墨姑娘这回你明白了吧,本公子这样的才是谦谦君子。” “蔺长风!”南宫绪沉下了脸,警告地盯着蔺长风。蔺长风当然也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轻哼了一声坐在一边不再说话,但是却也不肯离开。 “倾儿。”南宫晖在心中叹了口气,望着妹妹道:“倾儿,你别生大哥的气,昨天你一晚上没回去,大哥都急坏了。” 南宫墨微微点头,算是听到了南宫晖的解释,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南宫晖道:“昨晚知道城里出事了已经晚了,今天一早父亲和我们便一起进城来了。倾儿你还没有见过父亲,现在就跟我们过去可好?”南宫晖没有如一见面的时候直接要求南宫墨去见南宫怀,而是委婉地征求她的意见。虽然和这个小妹只相处了一会儿,但是南宫晖却看出来了,倾儿对父亲和他们是真的有很大的意见,她根本就不在乎楚国公府。 南宫墨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看戏的蔺长风,还是点了点头。原本就不可能真的一直躲着不见,她也没有打算躲着南宫怀。昨天避而不见不过是因为心中一直萦绕着那一股不属于她的怨愤罢了。既然不是属于她的情绪,经过了一晚上的沉淀也差不多了。 南宫绪和南宫晖都在心中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愧疚,对着这个妹妹他们总是不自觉地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蔺长风笑眯眯地道:“墨姑娘真不够意思,原来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啊。可惜,清行……” “蔺公子,咱们还有事。先不奉陪了。”南宫绪毫不客气地打算了他的话。南宫墨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对她挤眉弄眼的某人,心中多了几分了然。蔺长风也识趣,含笑起身道:“既然三位有事,本公子就不打扰了。墨姑娘,说好的回头给我做向导哦?啊,楚国公是在行宫里吧?所不定咱们一会儿又见面了呢。” “不送。”南宫绪淡淡道,显然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蔺长风。 送走了蔺长风,南宫绪方才叹了口气,看着继续不紧不慢地用膳的南宫墨道:“倾儿用过膳咱们再过去吧。”南宫墨也不想让两个男人看着自己吃东西,她会紧张,“这家客栈的早膳不错,你们吃过了么?” 南宫绪想要拒绝,还没说出口就被南宫晖笑嘻嘻地掩了过去,“倾儿常住在丹阳,你说好吃肯定好吃,正好我和大哥还没用膳呢。大哥,坐下来一起吃吧。” 客栈外,蔺长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客栈,心情愉悦地踏着轻快地步履进了对面的一家茶楼。果然上了二楼就看到坐在窗口喝茶的某人,挑眉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在害羞什么?墨姑娘分明是个温婉大方美丽聪慧的好姑娘嘛。” 卫君陌神色漠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 “嗤!”蔺长风不屑地轻嗤,“我跟你说,人家墨姑娘可没有看上你。你要是不想将来娶了南宫姝那个蠢女人回去,让你头顶上的颜色变得绿油油的。最好还是快些去墨姑娘跟前博一些好感。” 卫君陌挑眉,似乎也不生气。蔺长风继续道:“反正,我要是南宫怀发现嫡长女是这样的出色,是绝对不会再考虑那愚蠢的代嫁打算的。比起注定要坏了名声的南宫姝,一个为母守孝,名声良好,举止有度聪明大方的嫡长女更加有用吧?无论是嫁给哪个皇子皇孙都是名正言顺,完全用不着算计。” 如果看到南宫墨和南宫姝的差别,南宫怀还想要将嫡长女代嫁,那绝对是脑子有坑了。当然,他们其实是希望南宫怀脑子继续有坑的。要是真娶了南宫姝那女人…蔺长风不得不怀疑某人会在新婚之日雇他去干一些不可说的事情,好让新郎顺利过度成鳏夫。 卫君陌这家伙素来是面冷心黑,想要他忍气吞声带绿帽子简直是做梦。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吭一声儿啊。”蔺长风不悦地道。到底是谁要娶媳妇儿? “嗯。”卫君陌垂眸,望着眼前的茶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什么意思?” 卫君陌起身,淡然道:“我知道了,你慢慢喝,记得把帐结了。” “混蛋!你又要去哪儿啊?!”蔺长风怒火中烧。 “行宫。”悠悠地留下两个字,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切!表现地那么淡定,还以为你不着急呢。”长风公子回过神来,对某人的闷骚嗤之以鼻。还不是听到他的话就巴巴的赶过去了,还以为他真的能够淡定的一切随缘呢。 如果此时卫君陌知道某人心中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他想多了。 站在楼下,卫君陌抬眼望天。抬手遮了一下阳光下惹人注目的紫眸,比起南宫姝,南宫墨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但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比起空长了一张脸的南宫姝,南宫墨只怕更加不好对付。如果…她也不愿意嫁入靖江郡王府的话。 谁会愿意呢?摇摇头,冷傲地男子眉宇间掠过一丝淡淡的轻嘲。 13.南宫倾城,此名不祥 收到皇长孙遇刺的消息一大早南宫怀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行宫。求见皇长孙之后发现皇长孙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这才松了口气。当今圣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派一众皇子皇孙回丹阳祭祖,但是如今皇子们都已经封了封地,轻易不能离开。于是祭祖的就变成了所有的皇孙,每年只派两位皇子前来坐镇。今年轮到了三皇子燕王萧攸和四皇子周王萧玫,只是两位王爷要从封地赶回来,自然要比从金陵出发的皇孙们慢了一些,此时还没有赶到。 太子一党的人也不由得庆幸,幸好两位王爷还没有到,不然…燕王殿下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是周王殿下那里只怕是不好过了。毕竟皇长孙代表陛下回来祭祖,却在青楼里遇刺。这种事情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可大可小,周王肯定会捏住这个把柄不放的。皇长孙在青楼里遇刺的消息知道的人其实不少,却都有志一同的瞒住了金陵皇城里那位。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瞒上不瞒下的,何况当今皇帝陛下的脾气…可真的不太好。 从皇长孙暂住的长安殿回到南宫家在行宫外围的别院,郑氏母女俩立刻就迎了上来。南宫姝有些担忧地问道:“父亲,皇长孙怎么样了?”南宫怀皱了皱眉,沉声道:“没什么,只是轻伤。”对于皇长孙这个人,南宫怀并不太喜欢。身为皇长孙,身负祭祖的重责居然跑去青楼里还遇刺!身为男人南宫怀对上青楼没有意见,他不满的是皇长孙居然如此不知道轻重,无论是他自己要去的还是被别人忽悠去的,这都觉不是一个天家皇孙应有的作为。 “没事就好。”南宫姝欢喜地道。 南宫怀看了看满脸娇羞的女儿,欲言又止。他都不知道何时姝儿竟然和皇长孙走得如此近的,想到此处,不由得瞪了郑氏一眼。郑氏被瞪得莫名其妙,却也明白南宫怀是在什么地方对自己不满了。心中倒也不急,她和南宫怀近二十年的感情,她还是有些信心的。 “爹爹,姝儿能去看看皇长孙么?”南宫姝娇声问道。 往日里对她十分纵容宠爱的南宫怀这次却断然拒绝了,“胡闹!你现在想以什么名义去探望皇长孙?还想要你的名声就好好待着!” 被父亲如此严厉地斥责南宫姝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郑氏连忙拉了她一把,笑道:“姝儿,你爹爹也是为你好。女儿家名声为重。”南宫姝也不笨,乖巧地点点头道:“爹爹,是女儿错了,请爹爹责罚。” 南宫怀叹了口气道:“罢了,知道错就好。”眼前的女儿乖巧柔弱,他哪里舍得责罚?只是…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遗憾:为何倾儿就不能跟妹妹一样听话?想起那个似乎从有记忆起就对他不冷不忍的长女,南宫怀又是一阵堵心。 “公爷,夫人,两位公子和大小姐来了。”门口,下人恭敬地禀告。 南宫怀眼神一闪,按捺住了想要起身的冲动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南宫绪和南宫晖兄弟带着一个穿着浅蓝色布衣的少女走了进来。南宫怀有些晃神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容颜沉静如水,眉目婉约如画。即便是穿着最普通的布衣,浑身上下的气质却依然宛如冲古画中走出来的婉约仕女。还有那张美丽的容颜,南宫怀仿佛觉得眼前一花,看到了一个身穿浅紫色华服,朝着自己漫步而来的美丽女子。那样的气韵清华,言谈举止恍若天成的清贵幽雅,那是乡野莽夫出身,只会打打杀杀的南宫怀曾经最美丽的梦里也不曾出现过的美好。 “父亲?”南宫绪兄弟俩对视一眼,南宫晖沉声道。 南宫怀回过神来,望着南宫墨的眼神多了几分惆怅和失意。五年不见,眼前的少女已经长得更她一样的美丽了。不,其实还是有不一样的,眼前的少女还没有当年那个人身上那样仿佛天生的清贵和幽雅书香,而是更多了几分淡定和他也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跟她一样的存在了,即使是她的儿女…… “倾儿,还不快见过父亲。”南宫晖有些焦急地看着妹妹。 南宫墨平静地上前,淡淡道:“南宫墨,见过父亲。” 南宫怀一愣,“倾…倾儿?你胡说什么?你叫南宫倾。” 南宫墨抬眼,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淡淡道:“母亲在世的时候曾说,南宫倾此名不祥,且毫无意义。想要为我改名墨字,请父亲成全。” “不行!”南宫怀断然否决,沉声道:“名字是我亲自取得,有什么不好?” “这是母亲的遗愿,请父亲成全。”南宫墨道。其实这还真不算是南宫墨胡说八道,拿已故的人做挡箭牌。真正的南宫倾出生的时候天下还未全然安定下来,南宫怀出征在外。得知南宫夫人产下一女之后,当即取名倾城,南宫倾城。南宫怀本人并没有读过什么书,本意或许是希望女儿貌美如花,但是真正的世家大族谁会给女儿娶这么一个名字?倾国倾城?若真是有个倾国倾城的命格那还得了?彼时,金陵城外清风观的清虚真人也为南宫倾卜一卦,直言:此名不祥。南宫夫人这才去掉一个字为女儿取名南宫倾的。 同样也是那一年底。南宫怀从外面正在归来带回了已经怀孕数月的郑氏,南宫夫人本就产后体虚,从此一病不起。每每念起南宫倾的名字总是有些耿耿于怀。作为母亲,总是希望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眼看着父女俩还没说两句话就要闹僵了,南宫晖连忙上前道:“父亲,妹妹才回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其实南宫晖兄弟俩都觉得,既然是母亲的遗愿,一个名字而已改了就改了。他们可不是南宫怀没读过什么书,自然明白倾城当真不是什么好名字,母亲担忧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非要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看着面前神色淡定的女儿,南宫怀轻哼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南宫晖的话。 “可算是见到大小姐了,大小姐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美丽了。姝儿,还不过来见过你姐姐。”郑氏满脸笑容,亲热地道。 南宫姝连忙上前,盈盈一拜,娇声道:“小妹见过长姐。” “还不见过你母亲?”南宫怀有些没好气地道。 南宫墨抬眼,望着眼前一副亲切和蔼模样的郑氏,淡然问道:“确实好多年没见过母亲了。回到金陵,我会去给母亲上香的。这位…夫人,是谁?” 14、抉择,南宫姝还是南宫倾? 郑氏原本极力表现出来的和蔼模样顿时僵硬了,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蓝衣少女有些回不过神来。虽然印象中的南宫倾性子一直不算柔顺,但是离家的时候到底也只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小丫头,何况两人也不常见面。所以郑氏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会当着南宫怀的面就如此不给她面子。 另一方面,郑氏却也为此而心中暗喜。南宫倾如此作为只会让南宫怀更加讨厌她。显然,不是一个有脑子的女子,比起已经死了的那个女人可要差多了。 “放肆!孽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南宫怀果然大怒。 “父亲息怒!”南宫绪和南宫晖双双挡在了南宫墨的跟前。南宫怀可不是什么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人物,真的怒极了从来没有下不了手之说。整个家里,除了一贯乖巧柔顺的南宫姝以外,就是受宠如郑氏也挨过南宫怀的耳光。 看到挡在跟前的两个儿子,南宫怀虽然依然阴沉着脸,眼底却闪过一丝欣慰。其实南宫绪二人想多了,就算是只看南宫墨那张脸,南宫怀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跟她动手。 南宫墨微微垂眸,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两个兄长的担心。抬起头来,平静地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么?” 南宫怀轻哼一声,总算是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道:“你母亲过世之后,为父将郑氏扶为正室。她虽然是继室,论理,你也该称她一声母亲。” 南宫墨却似乎并不为所动,只是道:“夫人可有陛下册封的诰命?” 在场的众人脸色又是一变,郑氏和南宫姝母女俩脸色尤为难看。南宫墨的话,正好戳中了郑氏心中最深的隐痛――身为楚国公夫人,她没有御赐的诰命品级。 世家大族规矩尤多,历来真正的世家就从来没有所谓扶正的说法。在那些簪缨名门的眼中,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妾就是婢,哪里能让妾做主子的?那些原本出身尊贵的小姐公子们岂不是还要跪出身低微的继母?原本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追随当今陛下开国的功臣们大多数都是平民出身,带在身边的红颜知己自然比家里的黄脸婆更加的感情深厚。同样这些平民出身的人也不屑于名门世家的那一套,他们自己出身都没高贵到哪儿去,对于那些传家百年的世族,如今的失败者总是带着一种既看不起又嫉妒的情绪。如今金陵皇城中的权贵扶正妾室的绝不止南宫怀一个人。 皇帝陛下对世家也没有好感,但是偏偏当今陛下虽然心狠手辣,杀功臣跟砍白菜没两样,但是对原配妻子却是十分的尊重。几年前皇后去世之后也再也没有重立皇后的打算,当初新朝初立,手底下的功臣们宠妾灭妻折腾的有些过分,皇后还曾经为此专门劝谏过陛下。陛下十分感念妻子从自己微寒之时就一心相伴,相互扶持,下了一道圣旨:凡侧室扶正者,不可授予诰命品级。那些功勋们这才消停了不少。 如此一来,皇帝高兴了。既然情深意重,又没不让你们扶正。只是少个品级而已,真的情深意重也不会在意吧?当年朕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朕的皇后还是读书人家的姑娘都没嫌弃朕呢。刚刚开国,国库里穷得很,少养几个诰命夫人也是好的,免得皇后总是那么节省。 但是,皇帝高兴了,那些想要取代正室的红颜知己们却是要哭了。身为贵勋的夫人,没有诰命她们跟妾室有什么差别?不能穿诰命品级的衣裳,不能每月进宫给皇后和宫里的娘娘们请安。甚至,不能参加比较郑重的大型国宴。她们也只能在自己家里抖抖威风,有个夫人的名头罢了。同样两个国公府夫人相遇,一方是一品的国夫人,若是对方较真她们是需要给人家下跪的,那当真是什么脸都丢光了。虽然一般除非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脑子正常的人不会用这种明晃晃打脸的方式。 而现在,郑氏显然就是被南宫墨当面打脸了。 “老爷……”郑氏委屈极了,可是她没有办法。这是陛下的圣旨,陛下连自己都早就说明了有生之年绝不会再册封皇后,也不准后世子孙追封自己的任何嫔妃为后,更不用说她们这些人了。所以,哪怕是陛下死了,老爷也绝不会替她向新帝求封。她这辈子都注定了没有诰命夫人的命。将来死了葬进南宫家的祖坟她也只能排在已故的南宫夫人后面而不是南宫怀的另一边。 “大姐,你怎么这么说…”南宫姝同样气急,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委屈,一双水眸顿时红了起来。 南宫墨淡淡道:“陛下圣明,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等臣子虽不能为陛下分忧,却也当做到齐家修身才是。齐家之道,嫡庶分明,方是正道。父亲强要女儿称呼一个姨娘出身的女子为母亲,不知父亲将女儿的生母放在何处?母亲对南宫墨有生身之恩,养育之德,请恕女儿不能从命!” “你……”南宫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南宫绪兄弟俩也是一脸的羞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笑声,“说得好!” 南宫怀脸色微变连忙抬眼望向门口,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迎了上去,“微臣南宫怀恭迎燕王殿下,周王殿下!” 门外,几个人漫步走了进来。当先并肩而行的两人一人穿着暗金色蟒袍,不过三十四五的模样,龙行虎步气宇非凡。另外一人穿着绛紫色蟒袍,白面短须,略有些富态。一张保养得极好的容颜上一对眼睛时不时闪动着让人有些不舒服的光芒。显然,这两人正是当今圣上第三子燕王萧攸,和四子周王萧玫。 跟在两位王爷身后的却是不久前才刚刚见过的蔺长风,和一身青衣神色冷漠的卫君陌。 “楚国公免礼。”燕王挥手道。 “见过两位王爷。”众人连忙行礼,南宫墨抬起头正好看到蔺长风站在燕王身后对着自己龇牙咧嘴地怪笑。 “不知两位王爷驾临,微臣真是……”南宫怀心中暗暗盘算着,刚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听说两位王爷到了,这才多长时间居然人已经到了自家别院了。难道…… 周王笑眯眯道:“楚国公言重了,这不是听说南宫家举家回来丹阳,三哥就想来见见南宫小姐么?你也知道,三哥素来最疼清行这个外甥了,他远在幽州不能回京,这次正巧碰上了还不来看看?” 这话一出,楚国公府一家心中都是一凛。南宫怀猛地扫了一眼南宫墨和南宫姝,心中摇摆不定。如今,选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陛下没有功夫管这些闲事,但是一旦见过了周王和燕王,那就不容更改了。 到底是姝儿,还是倾儿?! 15、高端大气上档次… 南宫怀紧张,在场的其他人也紧张。郑氏母女更是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眼带祈求地望着南宫怀,虽然卫君陌是长平公主的儿子,有燕王这个亲舅舅做靠山,但是比起身为皇长孙的越郡王萧千夜就不知道差到哪儿去了。更何况他还有那样让人难以启齿的身世,能不能顺利继承靖江郡王的爵位还是两说。 别看南宫墨看不上南宫姝妾室女转为正室女的身份,就算是这样南宫姝的身份也比卫君陌好看多了。至少,她还是南宫怀纳了郑氏入门才生的。整个皇城里谁不知道,卫君陌是长平公主在靖江郡王外出征战的时候跟不知名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就连皇家都默认了是长平公主不对,补偿一般地任由靖江郡王纳妾好传自己的香火。卫君陌一生下来靖江郡王便为他取名“君陌”,与君陌路,根本就不想认他这个儿子,如果他娘不是公主的话,只怕母子俩未必活得下来。 蔺长风能想到的事情南宫怀怎么会想不到?就是让南宫墨代嫁这件事本身他也是认真考虑过的。就算陛下追究起来他也有理由说得过去,毕竟陛下赐婚是南宫家嫡女,而南宫家真正名正言顺的嫡女确实是南宫墨。更何况,南宫墨是姐姐,长姐未嫁,做妹妹的如何能嫁?但是,看到南宫墨之后南宫怀又隐隐有些后悔了,即使南宫墨不听话,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儿其实远比南宫姝更加聪明大气。南宫家嫡系子女本来就少,真的要将这样一个女儿嫁给卫君陌这样一个注定不会有太好的成就的人么?如果…倾儿或许会有更好的前程。 但是对上郑氏母女俩祈求的眼神,南宫怀又忍不住心软了。何况…姝儿和皇长孙的关系,万一闹起来…… “楚国公?”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南宫怀的答复,燕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目光望向厅中唯二的两个少女,在南宫墨身上停顿了片刻之后自然地转到了南宫姝身上。毕竟,父皇赐婚给君陌的妻子绝不会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只是…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那番话,燕王剑眉微微皱起。大夏立国二十二年,九年前皇后薨逝当今陛下改了年号。而燕王早在大夏立国的第三年也就是十九年前就已经就藩幽州了,对皇城里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太多。 “启禀王爷,这是小女…南宫倾。”南宫怀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 “父亲?!”南宫晖忍不住道,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南宫绪同样神色不愉,却慢慢垂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南宫墨抬头,正好望见了同样也抬起头来看向南宫怀的卫君陌。卫君陌的容貌十分出色,据说于他的生母长平公主有八分相。只是常年不苟言笑让他的容颜没有丝毫的柔美之感,也就让过于俊美的面容少了几分阴柔,多了几分冷厉和坚定。南宫墨最先主意到的却不失他俊美的容貌,而是那一双眼睛。平静得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眼前的人们讨论的不是他的终生大事,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一双眼眸…南宫墨见过很多好看的各种颜色的眼睛,但是却从来没有一双眼眸有眼前这样的漂亮。仿佛深紫色的水晶一般的颜色…水晶一般透澈的眼睛,以往南宫墨总是对小妹那些书里面的描写嗤之以鼻。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她没见过。难怪那么多人害怕讨厌卫君陌,这样的眼睛底下无法隐藏任何的肮脏和丑陋。那紫水晶的深处却又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坚冰,多么得想…让人把它挖出来收藏。 这样的眼睛…居然长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南宫墨有些嫉妒地在心中腹诽着。 卫君陌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当然看得出眼前的女人在想些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他非但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是感到惊讶。他遇到过许多人,但是几乎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睛都会不自觉的显露出恐惧,厌恶,轻视等等的神情。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好看,更因为好看想要挖出来。 糟糕,露馅了! 对上卫君陌若有所思的视线,南宫墨心中暗脑。她的脑子是被猪给吃了么,居然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出神! 蔺长风站在卫君陌身边摸着下巴无声的怪笑:第一次见面就眉目传情真的好么? “楚国公?这是令爱?”周王打量了南宫墨一番,带着惊讶地声音高声道,“南宫家的大小姐,怎么会穿得如此…朴素?”朴素还是客气的,简直是上不得台面了。 南宫怀连忙道:“回王爷,拙荆几年前过世后,小女身体一直欠佳,所以才送回丹阳休养的。” 周王摸着下巴,“修养?南宫夫人过世不是八年前的事儿么?你是说这丫头七八岁就一个人住在乡下了?这…三哥,这丫头嫁给君陌是不是太委屈了?”卫君陌就算身份再惹人诟病,那也是公主的长子,靖江郡王府的世子,皇室的血脉,娶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 燕王的脸色也不好看,目光冷冷地从南宫姝身上扫过,吓得南宫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轻哼了一声,燕王转身看向外甥,问道:“君陌,你怎么说?” 燕王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虽然南宫墨的身份比南宫姝更高,刚刚在门外听到的一番话也让燕王对南宫墨的印象不错。至少比胆敢嫌弃他外甥的南宫姝要好得多,但是这并不代表燕王殿下就乐意楚国公府嫌弃自己亲妹妹唯一的儿子。如果君陌也中意南宫倾也就罢了,但是如果君陌不中意的话,南宫姝敢不嫁就去死吧,区区一个国公的女儿也敢嫌弃他萧攸的外甥! 卫君陌垂眸,平静地道:“舅舅,外甥遵从皇外祖父的旨意。” 燕王皱眉,蔺长风连忙笑道:“燕王殿下,陛下下旨赐婚的是楚国公府的嫡女。何况,清行的身份,自然是必须娶真正的嫡女才配得上。”蔺长风特意将真正两个字咬得极重。在场的人无不明白他的心思,南宫姝的脸色又白了白。 燕王素来知道蔺长风和卫君陌的关系极好,见卫君陌不反对也明白了外甥的意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南宫怀道:“既然如此,南宫小姐有空去王妃那里坐坐吧。” 说完又从身上扯下一块玉佩递给南宫墨道:“本王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玉佩是当初本王就藩幽州的时候长平送的,你拿着玩吧?” 我可以不收么?南宫墨心中暗暗盘算着。正想要开口,只听燕王道:“这些年委屈你了,看着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委屈的本王替你做主。若是有什么不懂,也可以问问王妃,让君陌带你去就可以了。” 南宫墨思索了一下,瞬间明白了燕王的意思:本王知道你觉得这桩婚事委屈,但是本王的外甥更委屈。既然陛下赐婚,委屈不委屈都要办。本王也不太满意你在乡下长大没学过什么东西,但是本王看你还算聪明,回头本王让王妃教你。 “……”皇家的人说话都这么一言七转,一语多义,一句话安抚,威胁,许诺统统齐全高端大气上档次吗? 16、识时务者为俊杰 南宫墨还是接过了燕王送手中的玉佩。 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有两个是王爷,一个将军,一个杀手,一个看起来也不简单。硬拼是绝对没有活路的,她从来没想过亡命天涯。 另外,那个紫眼睛似乎抓到了一点点她的小辫子,必须想办法把小辫子扯回来。 最后,她也没自恋到觉得卫君陌非她不娶,所以只要双方都同意他们还是有希望和平解决这件婚事的。 再然后,卫君陌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看的男人。有美男不上前虎摸,揩油,天诛地灭。最后一句是小妹那个花痴说的。 “多谢王爷。”南宫墨双手接过玉佩,恭敬地道。 燕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冷冽的眼神终于多了几分暖意。虽然是在乡间长大的,到底是真正出自名门的嫡女,待人接物倒是比养在楚国公府里的那个要好多了。燕王不是什么生在富贵窝里的皇二代,当初也是跟着当今陛下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虽然说不上什么军功彪炳,却也是腥风血雨中来去自如的。对于女子,自然看不上那些娇滴滴的,遇到一点小事恨不能娇喘一声,晃晃身子直接晕过去的。男人喜欢妖娆妩媚,小鸟依人的女人不错,但是妻和妾是不一样的。 点点头,燕王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回头又看了卫君陌一眼,温声道:“这几天没事,带南宫小姐去见见你舅母和表弟。” “是,舅舅。”卫君陌沉声道。 交代完了外甥,燕王就准备要转身走了。他到了丹阳,第一件事就是过来南宫家的别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办呢。如今见了南宫墨自然也不能在再久留了。 “启禀王爷,小女有一事相求。”南宫墨突然开口道。 燕王回头,平静地望着南宫墨。周王也有些好奇地看着南宫墨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不客气。”言下之意,第一次见面就有事相求,南宫墨未免太不知规矩了。燕王并未动怒,只是挑了挑眉道:“你说。”他相信眼前的少女是个聪明的女子,不会提什么非分的要求。 在南宫家一众人紧张地注视下,南宫墨垂眸淡淡道:“家母生前一直对小女的名字只是耿耿于怀,小女遵从母亲遗愿,改名为墨,请王爷做个见证。” 燕王蹙眉,看向南宫怀。这事虽然他能做主,但是到底名字是父母所赐,不经父母同意擅自改了是为不孝。南宫怀张了张嘴刚要反对,正好对上南宫墨略带冷意的笑容。不知怎么到了口中的话就被堵了回去。南宫墨含笑的眼底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如果他想要反对,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南宫怀气得不轻,堂堂楚国公纵横半生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威胁了?! “舅舅。”站在燕王身后的卫君陌突然开口道:“此事清行也听说过。当初清虚真人曾言此名不祥。” “此话当真?”燕王思索了片刻,便直接略过南宫怀下了决定,“那就改了吧。就叫南宫墨,南宫夫人出身书香名门,一个墨字也是当得。”当然要改,名字不祥怎么好跟君陌成婚?必须改! 南宫墨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燕王身后神色冷漠,巍然不动的卫君陌。其实,卫君陌的话也算是取巧了。当初清虚真人说的是倾城这个名字不祥,而非倾字不祥。但是燕王显然不会在意这些,而卫君陌也没有打算详细的解释。 “楚国公,本王做主南宫大小姐改名南宫墨如何?” 南宫怀笑容有些僵硬。你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自然是听王爷的。”燕王这才满意地点头道:“你这丫头倒也孝顺,本王看你已经及笄,可有取字?” 郑氏母女俩闻言,不由在心中暗恨。没想到燕王竟对南宫倾如此满意,看样子还想要亲自为她赐字。若是如此,南宫倾一回到金陵皇城,在一众闺秀之中可就是头一份了。 南宫墨浅笑道:“回王爷,小女曾跟随一位老大夫学医,师傅赐字无瑕。” “哦?你还会医术?”燕王更加感兴趣了。南宫墨原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情,这种事瞒也瞒不住,“略知一二。” 旁边的周王再次开口凑热闹,笑眯眯道:“小丫头,那你看看三哥如何?刚刚回来的时候三哥可说有些不舒服呢。”南宫墨第一次认真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周王。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从进门开始就面带笑容,话也不多,但是每一次插话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但是如果说他有什么敌意的话,她又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只能说,这位王爷殿下天生就惹人嫌还沾沾自喜。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南宫墨。南宫墨想了想,道:“王爷,能否让小女把给脉?”燕王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这种情况下还第一个跑来南宫家见她,南宫墨也不得不承认燕王确实看重卫君陌这个外甥。 燕王伸出手,南宫墨神色平静地扣住他的脉搏沉吟了片刻道:“燕王殿下曾经受过重伤,想必是留下了一些后患。” 周王嗤笑,“当年三哥在战场上替太子挡了一刀天下皆知。” 是么?我就不知。在心中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南宫墨面上平静如水,“王爷每逢阴雨,劳累过度,伤处附近便会酸痛难忍,严重者可致经脉痉挛甚至晕厥。” 周王顿时笑不出来了,燕王的毛病显然他也是知道的。 “可有法子治疗?”燕王平静地问,心中却并不抱什么希望。连许多老御医都无法可施,南宫墨年纪尚小,能够把出来病情就已经说明确实是医术不凡了。 南宫墨想了想道:“我先开一副方子王爷用用看,可以减轻痛楚。如果有效,三个月后可为王爷施针。王爷受伤时间太久,养伤的时候也出了些漏子,想要完全恢复有些困难,但是应该能好个七八分。” “大言不惭……” “老四。”燕王皱了皱眉,道:“如此就辛苦你了。君陌,回头你将药方送到我别院来。本王还有事,先走了。楚国公,告辞。” “是,舅舅。” 南宫怀连忙道:“王爷请,臣送王爷出去。” 出了南宫别院,周王扬眉道:“三哥,你真相信那小丫头?” 燕王不以为意,淡然道:“试试又有何妨?” 周王摸着下巴,看看身后的南宫别院,再看看卫君陌,笑道:“君陌啊,看来长平不用为你担心了,这南宫姑娘看上去倒是不错。” “谢四舅关心。”卫君陌垂眸淡淡道。 不担心?只怕他现在才真正要开始担心吧。那个丫头…可不简单。第一次见面就想要挖他的眼睛,他可不相信她会那么顺从的同意这门婚事。倒是很会顺水推舟,舅舅上门一趟倒是帮她解决了擅自改名的问题。 17、都是贱人 大厅里,南宫墨淡定地坐在一边听着郑氏和南宫姝你一眼我一语的说话。 “大小姐,你这是何苦?就算你真的要改名字,好好跟老爷说就是了,何苦闹到燕王殿下跟前,这若是传出去了……”郑氏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道。南宫姝也跟着道:“可不是么,大姐。这件事当真是你做得不对了,就算你真的对爹爹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让爹爹如此难堪啊。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 南宫绪凝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南宫墨道:“倾…墨儿,一会儿跟爹陪个不是吧。” 南宫晖皱眉,看了看大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墨儿,何况,王爷不是没生气么?还对墨儿颇有好感,既然墨儿要嫁给靖江郡王世子,能让燕王殿下喜欢自然是最重要的。”其实最初南宫姝提起要墨儿代嫁,他并不是真的就乐意用墨儿替换姝儿。他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父亲将墨儿接回金陵而已。这几年他和大哥也曾经跟父亲提过几次,却都被父亲给驳了回去。不同意难道要墨儿在乡下变成一个老姑娘?无论如何,郑氏有一句话说得还是对的:墨儿年纪不小了,真的应该考虑婚事了。只是没想到,燕王会这么快就来,还当场逼父亲做了决定。 卫君陌除了那不可说的身世和那一双诡异的眼睛,别的其实没什么可挑剔的。可惜,世人最看重的偏偏就是身世。 “婉夫人,二妹,我的事情不捞两位操心。”南宫墨淡淡道。 郑氏暗暗咬牙,暗中攥紧了手心。婉、夫、人?!这个小贱人当她是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么?就算她没有御赐的诰命,外人见了她谁不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南宫夫人。正室称姓,贱妾称名。就算是她当侧室的时候下人也称呼一声侧夫人,郑姨娘。这婉夫人虽然也叫夫人,但是其中却是天壤之别。这是那些没规没矩的人家,老爷宠妾灭妻,而且宠得还是贱籍出身的妾弄出来的不伦不类的称呼,一般官宦人家根本就没有。南宫倾分明是膈应她。 “大小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是…我就算出身低微也是清白人家出身,拜了祖宗祠堂,被老爷扶为正室的。你这样说话,叫我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说着,就举起手帕抹眼泪,一边呜呜咽咽地捂着脸痛哭起来了。 “大姐?我娘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一回来就欺负我娘亲?”南宫姝恨恨地瞪着南宫墨也哭得梨花带雨。 “这是怎么了?”南宫怀一肚子怒火回来,就看到妻女哭成一团,扫了南宫墨三人一眼不悦地问道。 “爹爹…”南宫姝扑进南宫怀怀里,哭泣道:“爹爹,你把女儿和娘亲留下丹阳吧,咱们再也不回去了。” 南宫怀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郑氏含泪道:“都是妾身不好,呜呜…妾身出身低微,在大小姐眼里只能当个贱妾。老爷…妾身,妾身没脸活了。”说着,郑氏起身就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夫人,不可!”南宫晖脸色顿变,连忙伸手去拦。如果郑氏真得出了什么事,传了出去墨儿的名声…… “二哥。”一直柔若无骨的素手轻轻抓住了南宫晖的胳膊,“二哥,她们在哭什么?” 南宫晖一怔,心中一喜,“墨儿,你肯叫我……” 碰! 郑氏收势不及,一头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虽然没有头破血流,但是脑门还是痛得有些嗡嗡作响。郑氏一脸难看地望着同样神色僵硬又有几分尴尬的南宫晖。南宫晖勉强一笑,“夫人,你…没事吧?” “呜呜,让我死了吧……”郑氏反应极快,继续痛哭起来,作势还要撞柱子。心中却对南宫墨更多了几分警惕,这才多长时间,南宫晖对她的称呼就已经从母亲变成夫人了。因为她自己没有儿子,这些年她对南宫绪南宫晖兄弟俩当真是不差,没想到…果真不是自己生的就养不熟么?! “够了!胡闹什么?!”大厅里乱成一片,南宫怀头痛地怒道,“倾儿,向…夫人道歉!”实在不想闹腾了,南宫怀也不强迫南宫墨叫母亲了。 南宫墨抬眼,清澈地眼眸里写满了不解,“我做错了什么?二哥,婉夫人在干什么?” 南宫晖苦笑,虽然他很高兴墨儿愿意开口叫他,但是眼前这情形…… “如果要自尽的话,最好是再后退几步,冲过去地时候也要快一点。不然,婉夫人你就算撞到今天晚上,做多也只是起个包而已。不过…也要小心脑震荡。”南宫墨认真地道。 郑氏脸上剩余的悲痛也僵掉了,被人拆穿了自己的做戏,她恨不得拿个东西堵住南宫墨的嘴!南宫墨继续道:“父亲是要我道歉什么?” 南宫怀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郑氏是南宫家的当家夫人,你不愿意叫她母亲就称呼一声夫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给我收起来!” “婉夫人。有什么不对?”南宫墨认真地请教。她不就是叫夫人么? 南宫怀脸一黑,怒道:“谁教你如此称呼的?” 南宫墨理所当然地道:“前年我跟师傅去城外李家给李夫人看病,他们家的那个宠妾就是这么称呼的。听说是李夫人怀孕的时候从楼子里带出去的,我还听到李家的下人偷偷议论,说等李夫人病死了李老爷就要立那位眉夫人为正室。父亲,楼子是哪里?婉夫人也是从楼子里带出来的么?” 郑氏尖叫一声,身子一晃终于忍不住气晕过去了。 “娘亲?!”南宫姝连忙扑过去扶住郑氏,哭泣道:“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让大姐这么糟蹋娘亲么?” “我说错了么?”南宫墨无辜地望向南宫晖和南宫绪。南宫绪有些尴尬地偏过头道:“墨儿,以后别听那些话,夫人…嗯,夫人不是从楼子里出来的。” “那是哪里?”南宫墨眨眼,“李夫人哭诉的时候我听到了,她说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连娘家都没有,又不是当家夫人做主抬进门的,自甘做妾的都是贱人。” 搂着郑氏的南宫姝只觉得臂弯里一沉,郑氏这次是当真晕过去了。 “够了!”南宫怀怒瞪着南宫墨道:“我不管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你给我好好学学规矩!再敢胡闹,小心扳子侍候。还有你们…刚刚的话敢传出去半句,小心你们的小命!”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神色各异的下人。众人连忙道不敢,心中不由暗叹大小姐厉害,居然能将夫人给气晕过去。 “还不送夫人回房休息!”轻哼了一声,南宫怀怒气匆匆拂袖而去。南宫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可奈何,只得幽怨地望了南宫墨一眼,亲自送孙氏回房去了。 18、郑氏的恨意 大厅里顿时清净了许多,南宫墨耸耸肩淡定地看向两个神色复杂的兄长。 许久,南宫绪方才叹了口气,道:“二弟,送墨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南宫晖点点头,道:“墨儿,咱们走吧。二哥早吩咐人将你的院子收拾好了。”南宫墨点点头,“有劳。” “不必这么客气,我是你二哥,有什么缺了短了的直接跟二哥说就是了。”南宫晖满脸歉意地道。 南宫墨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轻声道:“有劳二哥。” 南宫晖顿时笑逐颜开,“快走吧,看看喜不喜欢院子,不喜欢二哥给你换。” 目送兄妹俩离去,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南宫绪一个人。南宫绪深深地叹了口气,墨儿还没有叫过他一声大哥呢。罢了,慢慢来吧。 内院,郑氏的房间里。郑氏脸色扭曲地靠在床头上,一挥手将南宫姝送上的茶水掀落在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将南宫姝也吓了一跳。 “娘。” “姝儿…娘的命好苦啊。”郑氏愣了愣,搂着女儿放声痛哭起来。南宫姝连忙劝道:“娘亲,你别难过,爹爹一定会替咱们做主的,南宫倾她得意不了多久!”郑氏冷笑一声道:“做主?指望你爹?” 南宫姝疑惑,“怎么了?爹爹可是最敬重娘亲的。” 郑氏摇摇头,道:“姝儿你不懂,你爹若是真得想要替咱们做主,刚刚南宫倾说了那些话他岂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爹素来疼你,但是今天若是说那些话的人是你,只怕你爹爹也不会手下留情。”南宫姝蹙眉,不信地道:“难道娘觉得,比起我爹爹更疼爱南宫倾么?”若是爹真得疼爱南宫倾的话,又岂会将她扔在丹阳好几年不闻不问? 郑氏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在说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咬牙道:“是我小看这个丫头了,下一次,绝不能如此大意!”一想到南宫墨在大厅里的话,郑氏就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地作痛。南宫姝轻哼一声,娇声道:“娘亲担心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还能翻出天去不成?等女儿将来嫁入了越郡王府…女儿一定会好好孝顺娘亲的,一定想办法给娘亲挣一个诰命夫人。” 郑氏将南宫姝搂在怀里,道:“还是姝儿最孝顺娘亲,不像那两个白眼狼……” “娘亲,你是说……”南宫姝微微皱眉,南宫姝不是最聪明的,却也不算笨人。娘亲没有生下嫡子,将来继承楚国公府的就只能是大哥。以后她需要依仗的也是大哥和二哥,若是他们让南宫墨给拉走了可就不妙了,“娘亲想多了吧,大哥和二哥好多年没见到大姐,自然是免不了想念和愧疚。但是,咱们这十多年相处的情谊又岂是那么容易抵消的?娘亲可千万别动怒,反倒是让别人捡了便宜。” 听了她的话,郑氏也立刻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姝儿说得对,这么多年了…娘亲绝不会到现在才功亏一篑。南宫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南宫姝掩唇一笑,“娘亲明白了就好。娘亲,我…真的不能去看看皇长孙么?” “这……”郑氏有些为难,“你们现在到底……”无名无份的,若是让人发现了对姝儿的名声可不好。南宫姝有些忧伤地道:“可是,我担心皇长孙啊。何况,见了皇长孙,我也好将我和他的事情说清楚一些。不然……” 郑氏思索了片刻,想起燕王对南宫墨的看重,心中更是憋着一口气。就算得了燕王看重又如何?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郡王世子能有什么出息?等姝儿做了越郡王妃,皇子妃,甚至是…到时候一定要那个丫头好看! “娘知道了,娘帮你就是了。”郑氏道,“这事千万不能让你父亲知道,明白么?” 南宫姝乖巧地点了点头,娇美的容颜上笑容更加美丽。 书房里,南宫怀坐在书案后面写字。南宫绪沉默地站在跟前,好一会儿南宫怀才抬起头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南宫绪沉声道:“墨儿这些年独自一人生活,受了不少苦,也没有人教导她规矩礼仪,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求父亲原谅。”南宫怀轻哼一声道:“你倒是疼她,她是我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你以为我会对她怎么样?” “孩儿不敢。”南宫绪低头道。 南宫怀挥挥手道:“我知道她心里有不满,这次的事情我便不计较了。你去告诉她,以后收敛一些,一个女孩子家,那些污言秽语挂在嘴边成什么样子?” 南宫绪点点头,道:“孩子知道了。” 南宫怀叹了口气,道:“这次让她代嫁也是无可奈何,姝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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