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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弦歌公子剑眉微扬,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燕王现在确实是脱不开身,根本不可能什么都不干专心解毒。没有毒药的原本,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点。”弦歌公子笑容可亲地望着燕王道:“麻烦王爷…把你的血放一些给我吧。不用多了,放个一小碗应该够让我用一段时间了。” “……”燕王殿下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放点血只会让他因为失血而稍微虚弱两天,好好补补也就补回来了。至少绝对比三天两头吐血昏迷,折腾的死去活来要省时省力的多。看着眼前俊美出尘的年轻人,燕王深深地怀疑这些日子的折腾纯粹是对方为了取自己的血而故意为之的。 弦歌公子也不客气,随手找了个干净的茶杯放到燕王跟前向他示意可以动手了。一边淡淡的道:“对了,放过血之后王爷最好小心一点,您现在的身体跟以往可不一样,并不是随便补补就能够补回来的。说得直白一些,你现在若是受伤流一碗血等于别人流了三碗血。吃三份补药也比不上别人吃一份补药。如果不尽快配置出解药,以你现在的操劳就算是师伯亲自出手,也保不了你五年命。” 燕王手下毫不停顿,抽出一把匕首就在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看着鲜血慢慢的注满了茶杯,燕王的脸色也开始发白了。 “够了。”弦歌公子淡淡道,伸手将一品药放在桌上,又取过了燕王跟前装满了献血的茶杯。对上燕王质疑的眼神,弦歌公子十分不优雅地撇撇嘴道:“不是新配的解药,养身补血的丹药。” “多谢。”燕王这才点点头,伸手取过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弦歌公子用杯盖将茶杯扣了起来,不知他从哪儿取出一个玉盒将茶杯放了进去,然后才盖上了盖子放在桌边。 “令公子看起来似乎急着上战场。”弦歌公子漫不经心地道。 燕王挑眉,“本王以为弦歌公子是世外高人,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弦歌公子嗤笑一声,“我确实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不过令公子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王爷难道不好奇么?” 燕王淡然道:“他们长大了,除了炽儿天生不喜此道,原本都该上战场的。” 弦歌公子拿起玉盒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方才停了一下脚步留下了一句话,“在下只是希望,王爷不要害的我家小师妹变成寡妇。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燕王脸色一沉,冷然道:“弦歌公子多虑了。” “但愿如此。”弦歌公子抬脚踏出了书房大门。 ------题外话------ 昨夜冷雨打娇花,半地残红半枝香。 嘤嘤~说好滴百花之王捏?只看到一片一片快要凋落的花瓣,早开的,昨晚被雨打了,晚开的…还是花骨朵。不开森~ 339、南宫墨的忧心 辰州 南宫墨坐在辰州知州府衙的大堂里,看着跟前的燕王刚刚派人送来的信函秀眉微蹙。跟燕王的信函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几十个从幽州各地衙门抽调出来的文官。虽然大部分都是副手,但是对于如今极度缺人的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至少,比起那些从民间提拔出来的人才,这些人都是有经验可以直接上手的。不过,燕王的信里也说得很明白,这些人大都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在的,所以忠诚度是无法保重的。要怎么用还看他们自己。 对此,南宫墨倒并不是十分担心。反倒是信函中的另一件事让她更加在意一些。燕王的信函中还提到继萧千炯之后,萧千炜也跟着带兵出征了。另外就是,朱初瑜也跟着萧千炜走了。 倒不是说萧千炜不能去带兵打仗,只是恰恰在他们夺下了这些地方之后萧千炜主动提出要领兵出征,而且还带着朱初瑜一起。南宫墨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怀疑起萧千炜的突然动作跟他们如今在这边的作为有关了。不过,想想卫君陌的身份,南宫墨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太远了一些。就算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最主要挡住了萧千炜和朱初瑜路的也绝对不是他们。 “郡主?”秦梓煦坐在旁边,见南宫墨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难道燕王的信函中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闻言,南宫墨抬起头来看向大堂中的一众人歉然笑道:“抱歉,南宫墨失礼了。诸位远道而来,可惜外子如今领兵在外未能亲自为各位接风。” 众人连忙道不敢。他们这些人在幽州大都是各地衙门的副手例如同知,通判,县丞之类的,品级有大有小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副手。如今被燕王送到了这边来,他们自然也明白卫公子刚刚打下大片的地方正是用人之际,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更进一步转为一把手了。 南宫墨笑道:“我也不跟各位客气,如今辰州瑾州的情况十分不妙,越州虽然略好一些却也还需继续努力。本郡主会呈报王爷,在座的诸位全部官升一级。各位的职位稍后秦公子也会通知大家,还望各位能够尽忠职守,与各地百姓一道共度眼前的难关。” “臣等领命。”众人齐声道。 南宫墨点头,道:“那本郡主就代王爷和外子谢过各位了。另外,本郡主素来喜欢先将事情说清楚了,我听不少人说过,千里做官只为财。各位若是想要伸手之前最好考虑一下会不会被我发现,可别到时候再来怪本郡主不教而诛!” 闻言,众人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即便是原本心中有点什么想法的短时间内只怕也不敢再冒头了。来的路上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越州等地的贪官的下场。为什么越州等地会这么缺人?真的是有那么多官员对朝廷忠心耿耿以身殉国么?自然不是,而是其中绝大多数都被星城郡主给宰了。 看着眼前高坐在大堂上容貌清丽绝俗的蓝衣女子,原本温婉带笑的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清冷和杀气,让人丝毫不敢因为她是女儿身而心生轻视。更有消息灵通的人早就得知这位郡主的丰功伟绩,此时见到真人只能更加的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安顿好了这些新来的文官,南宫墨出了大堂漫步往后院儿去。说起来,这辰州府衙她倒是还算属于,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是个多事之地了。当初张定方起兵占了这个地方做将军府,后来叛军平定之后又重新开衙建府,新任的辰州知州还将这府邸从新修缮过一片。却不想还不过两年多时间,这府衙又再一次被人占据了。 秦梓煦跟在她身后,恭声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南宫墨回眸,扬眉道:“怎么说?” 秦梓煦笑道:“我看方才郡主看着燕王殿下的信函神色有些不对,可是燕王殿下还说了什么事情?” 南宫墨摇摇头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千炜带着善嘉郡主领兵出征去了。” 秦梓煦挑眉笑道:“哦?这么说…幽州又要出一对如郡主和卫公子这般携手共进退的神仙眷侣了?”南宫墨淡笑不语,秦梓煦道:“郡主是担心萧二公子……”南宫墨摆摆手道:“没有,是我想太多了。”秦梓煦摸摸鼻子,思索了片刻道:“也未必就是郡主想太多了。说起来…王爷对卫公子的信任确实是让在下也忍不住惊叹。别的不说,只怕…家父对在下的信任也不会比王爷对卫公子更多。” 南宫墨笑道:“秦大公子过谦了。秦家家主若非信任公子的能力,岂会让公子独身一人离开金陵?” 秦梓煦笑道:“秦家未来的家主也并非在下不可,家父正当盛年,若是在下有什么不周之处秦家自可与在下断绝关系,再培养一个未来家主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若是在下押对了注,对秦家的未来的好处却也是不可限量的。所以,家父肯同意在下独自离开金陵并非是因为全然对在下的信任,而是无论局势如何,秦家自有能够屹立不倒的法子罢了。” 南宫墨道:“这又与燕王对君陌的信任有何关系?” 秦梓煦道:“燕王殿下显然志在天下,但是他如今放这样大的权利给卫公子,难道就不担心有一天卫公子拥兵自重甚至与他分庭抗礼?在权势和天下面前,就算是亲生父子只怕也不能全然信任更何况是舅甥?”南宫墨微微点头,“所以?” 秦梓煦摇头,“在下不知王爷何以对卫公子如此信任,只怕旁人也是不知的。郡主觉得,在燕王府三位公子的心中,又会是何种看法?特别是…在燕王殿下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的情况下?郡主担心的,应该也是这个吧?” 南宫墨轻叹了一口气,“果然瞒不过秦公子,我确实是有些担心。只是…这些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我们无法决定燕王如何行事,就只能自己竭尽全力做好能做的事情了。如今战事才刚起就想这些,虽说未雨绸缪是好事,但是想得太多却无异于杞人忧天。” 秦梓煦笑道:“郡主想明白了便好,其实,想要知道萧二公子是怎么想的也并非难事。” “哦?请公子指教。”南宫墨饶有兴致地道。 秦梓煦笑道:“以萧二公子的年纪和资历,燕王殿下应该不会让他独自领兵。所以他要去的地方不是薛陈二位将军军中,就是和三公子以及南宫公子一起。郡主只看萧二公子选的是哪一边便知道了。” 南宫墨沉吟了片刻,了然道:“若是在薛陈两位将军手下,以两位将军的资历就算这两位让着千炜一些,千炜想要出头甚至是掌握大军都是难上加难。但是如果是前炯和大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千炜身份高于大哥,年长于千炯。只要他能力出众一些,运作得当压下大哥和千炯并非难事。” “正事如此。”秦梓煦笑道:“原本王爷分兵的布局就有些不平衡,我猜原本是打算由卫公子领萧三公子他们那一路兵马的,可惜…卫公子却没去。南宫公子虽然精通兵法但是在幽州卫中毫无跟进,原本王爷若是不打算亲征的话,应该就是准备将薛陈两位将军中的一位调过去。只是这些日子听说南宫公子和萧三公子打的有声有色,王爷只怕才起了磨练年轻人的心因此才没有动作。若是萧二公子选了这边……郡主,你认为南宫公子和萧二公子能够和平共处么?” 南宫墨一怔,道:“这是自然,千炜即便是想要兵权也应该不是无理取闹随意打压将领的人。” 秦梓煦摇摇头道:“南宫公子与萧三公子能相处融洽是因为这两位一位善谋一位善战,正好搭配契合。但是萧二公子既不缺谋,也不缺勇,偏偏派兵布阵又不足以碾压南宫公子,冲锋陷阵又不足以慑服萧三公子。如此一来,若是双方意见相左,只怕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在军中,若是三位统领权利相当,也就等同于群龙无首。” 经秦梓煦这么一说,南宫墨也明白了许多。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燕王舅舅如果同意千炜的请求,想必对这个结果心中也是有数的。现在我倒是不担心这些事情,左右不过…若真如秦公子所言,我们这边还能再多一员将领不是么?” 秦梓煦闻言不由笑道:“还是郡主想得开。” 南宫墨道:“之前就是想太多了反倒是头疼,经秦公子这么一说本郡主倒是觉得,既然事情注定都要发生,心中有数总好过无知无觉,至于更多了,多想无益只看当下吧。” “郡主英明。”秦梓煦笑道。 南宫墨斜睨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道秦大公子什么时候也会奉承人了。若真想奉承我,阿峤这几天的功课就劳烦公子了。” 秦梓煦笑道:“属下遵命便是。” “师父。”正说商峤,商峤变已经从走廊的一头快步朝着这边走来了。这些日子过得好了,商峤倒是显得越发的精神起来。因为开始跟着侍卫习武,原本瘦弱的小少年眉宇间也渐渐多了几分英气。走到两人跟前,商峤恭敬地行礼,“师父,秦先生。”因为秦梓煦时常教导商峤读书,商峤便以先生称之。 南宫墨展颜笑道:“阿峤,可是有什么事?” 商峤看看南宫墨,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回师父,曲姨说明天就是中秋了,城里有夜市灯会。徒儿想……” 南宫墨了然,不由笑道:“想出门去玩儿是么?” 商峤有些窘迫,虽然才十一岁但是商峤自觉已经是个大人了。被师父认为还想要出门玩耍什么的…… 南宫墨笑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我自然也不会拘着你。只是你如今才刚开始习武,辰州的局势未定出门的时候还要带着侍卫才行。自从你拜了师还从未出过门,我当你不喜欢出门玩耍呢。”南宫墨不是过着正常的童年长大的,也不知道这个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做什么。加上这段日子忙得很,商峤不出门她也就以为商峤不喜欢出门了。现在看来,只要是孩子就算再怎么成熟也还是难免会喜欢玩乐的。 商峤小脸微红,“师父,我可以跟曲姨一起出去么?” “自然可以。”南宫墨笑道:“以后要出门跟怜星或者柳寒说一声就成了。” “是,多谢师父!”商峤欢喜地道。 南宫墨含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去吧。” 商峤并没有躲开南宫墨拍自己的手,只是看着南宫墨问道:“师父,你不去么?” 南宫墨挑眉,商峤道:“曲姨说您经常在书房里一忙就是一整天,应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南宫墨莞尔一笑,道:“我都快要忘了转眼又到中秋了,这个……”卫君陌不在,南宫墨对逛街什么的并不能提起几分兴趣。 “师父…”看着眼前的小少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南宫墨也忍不下心来拒绝,只得点头道:“好吧,今年的中秋就阿峤陪师父一起过吧。” 商峤闻言,笑得越发的心满意足了。自从娘亲和妹妹不在了,在商峤的心中师父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当然,还有那位俊美的不像凡人同样也冷漠的不像凡人的师丈也是。不过在商峤心中,最亲近的人永远也只有救了他的命还为他娘和妹妹报了仇的师父一个。 见他如此,南宫墨也忍不住笑了,同时侧首对秦梓煦笑道:“中秋佳节,军中将士也该犒劳一番才是。”这些日子泰宁卫攻城略地一路所向披靡,虽然兵马是花钱借来的,但是有功还是要赏才行。 秦梓煦笑道:“郡主尽管放心便是,早先曲姑娘便已经着手安排了。只是郡主事务缠身,曲姑娘就没拿这些琐事来烦郡主罢了。” 南宫墨点头,“怜星如今越发的能干了,她办事我自然是是放心的。” 340、人蠢就别到处走 虽然是正值灾年有刚刚打完仗,但是中秋佳节整个辰州城里还是十分热闹的。天色刚刚暗下来,曲怜星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南宫墨带着商峤出门上街去了。因为卫君陌不在,南宫墨也无意留在府中过节了,府中的侍卫和下人们自有管事安排着一起庆贺,南宫墨带着商峤曲怜星等人出门赏灯会倒也乐得轻松。 商峤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灯会,稚嫩的小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平时少见的好奇和跃跃欲试。他虽然已经十一岁了,但是自从他外公过世之后在家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自然没有人每年带着他走几十里路去城里看灯会。更小的时候或许有过,却也不是他那个年纪能够记得住了。 见他如此,南宫墨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头道:“喜欢就去玩儿吧。” 商峤看看他们,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要,阿峤要保护师父和曲姨。”跟在后面的秦梓煦忍不住笑出声来,挑眉道:“难不成,我还不能保护郡主和曲姑娘?”商峤不好客气地点头道:“秦先生你又不会武功。” 秦梓煦没好气地一扇子敲在他头顶上,“就算我不会武功,你现在也打不过我。”一个学武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子想要打赢一个成年男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秦家大公子秦家未来的继承人,就算没有学过什么高深的武功,至少防身或者说养身的拳脚总还是会一点点的。总不至于就真的撑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文弱书生。只是平时没有什么需要他动武的地方,而秦梓煦本人也更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是以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秦大公子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罢了。 商峤捂着并不痛的脑门闪到了一边,对着秦梓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南宫墨笑道:“好了,想去哪儿玩儿就快去吧。有侍卫跟着呢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更何况…若是真有危险,你留着确定不是拖后腿?” 商峤想想自己的武功,再想想自家师父和柳寒星危的武功,默默地低下了头。 南宫墨取出一个荷包伸手系到他腰上,拍拍肩膀笑道:“去玩儿吧。” “嗯,师父一会儿见。”商峤这才点点头,朝着众人挥挥手欢快地跑进了人群中。南宫墨朝着暗处打了个手势,两个穿着寻常百姓衣服,长相平凡无奇的男子穿过重重人群跟上了人流中的商峤。 看着商峤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秦梓煦忍不住笑道:“郡主果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南宫墨淡笑道:“是秦公子教得好,倒是今晚我和怜星的安全,就要有劳秦公子了。”秦梓煦摸摸鼻子,无奈地苦笑,“郡主说笑了。”跟星城郡主比起来,他只怕连花拳绣腿都是算不上的了。秦大公子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曲怜星拉着南宫墨笑道:“去年在幽州过得中秋很是无趣,今年总算是能够自有许多了。” 去年中秋他们实在幽州都司大营过得,虽然也是一个小城但是全都是戍边的军士和家属,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扎花灯开夜市。也就是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吃个月饼赏赏月罢了。 南宫墨笑道:“今年可算自由了,怜星想要怎么玩儿都可以啊。” 曲怜星看看身边来来去去的男女老少,叹气道:“别人都是一家子团聚或是成双成对,可怜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幸好今年卫公子不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今年中秋能干什么了。” 见她面色如常的说起这些事情,南宫墨觉得曲怜星也应该是从当初灵州那场巨变中走出来了。不由笑道:“既然如此,怜星也该找个如意郎君了。”曲怜星跟在南宫墨身边许久,出身又不同于一般女子,虽然娇颜微红却并不十分羞涩,大方地笑道:“这年头,有钱有势的男人都长得难看,长得不难看的又大都风流得很。专情好看还有权有势的又都成了别人家的男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是怜星姑娘的眼光太高了吧?”别人家的男人――秦家大公子忍不住笑道。 曲怜星侧首斜睨了她一眼道:“本姑娘该经历过得事情也都经历过了,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若是不能找个何心意的,那又何必再将就?”虽然曲怜星出生不太好还嫁过一次人,但是除了那些世家大族或是书香门第,寻常人家其实也未必就有多讲究这个。就凭她如今是星城郡主的心腹的身份,想要娶她的人多得是。不过就如曲怜星所言,她这辈子的经历比起一般的大家闺秀不知多了多少倍。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若是还让自己屈就一桩不合意的婚事,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 秦梓煦摸摸鼻子,侧首看走在他们旁边的南宫墨。总觉得,跟在星城郡主身边的女子都会变得很不一样。就如同眼前的曲怜星,又或者如今远在金陵的颜罗衣。甚至就连星城郡主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哪一个也不是寻常丫头能比的。不都是管着星城郡主手中偌大的产业或者是府中的事务么? 察觉到秦梓煦的目光,南宫墨不解地挑了挑眉。 秦梓煦含笑转回头去,对曲怜星笑道:“秦某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样的男子能够被曲姑娘看上。” 曲怜星状似幽怨地望了他一眼,幽怨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不能早一些认识秦公子。” 秦梓煦一愣,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曲怜星拱手表示认输。曲怜星倒也不为难他,粲然一笑拉着南宫墨往前走去。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子,秦梓煦摇了摇头含笑漫步跟了上去。 曲怜星自然不可能真的喜欢上秦梓煦这样的人,倒不是说秦梓煦有什么不好,不过是曲怜星心中清楚秦家那样的人家对儿媳妇最低的接受程度是什么罢了。更何况秦梓煦早已经成婚,秦家大少夫人虽然名声不显却也是出生名门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曲怜星自认为并没有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锁入后宅陷入半生宅斗之中的伟大情操。另外就是,秦梓煦这样世家正统出生的名门公子性格也并不十分合她的心意。不过是平时大家共事的太熟悉了,秦大公子速来又是风度翩翩辩才无碍的形象,曲怜星觉得能够在什么时候噎他一噎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罢了。 街道两边挂买了各式花灯,许多有巧手的人家也指望着这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能够卖上几盏花灯也算是补贴一下家用。不过,今年赏花灯的人虽然不少,但是买花灯的人比起前几年确实寥寥可数。即便是最普通的几文钱一个的花灯,寻常人家如今也是舍不得破费的。不过,这世上总是有例外的。 南宫墨的手刚刚碰到一盏精巧的童子莲花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略带傲气的声音,“黄大哥,这盏灯好漂亮,我们买回去送给伯母好不好?”一只保养的非常好的纤细玉手也同时伸到了莲花灯前。南宫墨秀眉微挑,这花灯做得十分精致,一个白白净净的孩童站在莲座之上,手中也捧着一朵硕大的红莲。那孩童的脸勾描的栩栩如生,若不是大小和灯光的色彩,倒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娃一般可爱。南宫墨也是想起自家被丢在幽州的两个小宝宝,爱屋及乌这才对这个花灯起了十分的兴趣。 说话的女子是一个十七八岁的芳龄少女,容貌虽然只是堪称清秀,但是那一身一看就是身家不俗的装扮却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少女抬眼看了一眼南宫墨,眼中闪过一丝敌意,抬起下巴傲然道:“这花灯我要了。” 南宫墨并不动怒,浅笑道:“这位姑娘,是我先来的。” “那又怎么样?”少女不以为然,“你又没有付钱,谁出的钱多就是谁的。老头,这花灯多少钱?”摊主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这摊子上许多花灯都是平平无奇,却唯独两三盏做得十分精致,显然是划了大功夫的。而其中又以这童子捧花的花灯最为出色。 老人看看两人,道:“回姑娘,这盏灯只要一百八十文。” 那少女道:“我给你两百文。” “可是……”老人有些犹豫地看看南宫墨道:“这位姑娘先来……” 少女不耐烦地道:“本姑娘出的钱多,自然是我的。”老人也有些意动,不是他不知道先来后到的到底,只是如今生计艰难,能多一文钱对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是一件好事。老人有些歉疚地看向南宫墨。“姑娘,不如您看看这盏玉兔花灯?” 南宫墨伸手拉住想要上前的曲怜星,含笑看向那华衣少女道:“我出二百二十文。” 那少女嗤笑一声,轻蔑地瞥了南宫墨一眼道:“我出三百文。” “三百零一文。”南宫墨也不着急,淡定地道。 “五百文!” “五百零一文。” “你故意的!”华衣少女怒瞪了南宫墨一眼,道:“我出一两。” 南宫墨依然笑容温婉,悠悠道:“我出一两零一文。” 那少女脸色很是难看起来,这会儿她自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是故意跟自己抬杠。在看看这一蓝一红两个女子的紫色,蓝衣女子清丽出尘,气韵天成,红衣女子冷艳妩媚,娇颜逼人,眼底不由得升起几分妒恨。冷笑道:“本姑娘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跟我争,我出五两!” 卖花灯的老人早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住了。五两银子都足够买走他所有的花灯还有的找零了。 南宫墨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五两零一文。” “你!” “薇儿,这是在做什么?”一个二十七八岁模样做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匆匆过来制止了那华衣少女。那少女跺着脚抱怨道,“黄大哥,这两个人太过分了。非要跟我抢花灯,这是我要送给伯母的礼物啊。” 那青年男子看向南宫墨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面上却依然一派读书人的斯文做派,朝着南宫墨拱手道:“两位姑娘,薇儿年纪小还请两位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不知可否割爱?” 曲怜星冷笑一声,笑眯眯地道:“割爱,没问题啊。只要她出价比我们高,我们自然就割爱了嘛。”这男人明明刚才就到了非要躲在后面等到这会让才出来,以为她没看见么? “谁怕你!”叫薇儿的华衣少女顿时怒了,傲然道:“本姑娘出十两!” 围观的行人也忍不住惊呼,虽然这花灯做得精巧但是用料什么的都是极为普通的。而且也没有到真正出神入化的地步,自然是无论如何都值不了十两这个价得了。纷纷侧首看向旁边的南宫墨,南宫墨抿唇一笑,“十两零一文。” 青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肉疼,伸手拉住还想要出价的华衣少女对南宫墨正色道:“姑娘,你是故意的?” 曲怜星笑眯眯道:“我们是故意的又如何?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这位姑娘若是好言相求也就罢了,一上来就用银子砸人。以为全天下只有她有银子么?”青年男子道:“既然如此,花灯让给两位姑娘便是。”青年男子脸色微沉,沉声道。 曲怜星眼眸一转,笑吟吟地道:“好啊,不就是十两银子么?”说着便做出要掏钱的模样,一边低声嘟哝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呢,不过如此还这么嚣张……” “你!”华衣少女怒瞪了曲怜星一眼,一把挣开了那青年男子的手高声道:“我出二十两!” 曲怜星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墨拉住了示意她点到为止。曲怜星展颜娇笑,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怒目圆瞪的少女道:“那就恭喜姑娘了,这盏灯…归您了。” “你耍我!” 曲怜星掩唇笑道:“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不是您自己出的价么?该不会是…胡吹大气根本拿不出来钱吧?” 那少女生性骄纵,哪里受得了如此质疑?当下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恨恨地塞进了老人的手里,然后一把抢过了花灯。只是,原本看着十分完美的花灯这时候再看下来却觉得各种不是滋味了。二百文和二十两的价值自然是不同的。即便是少女出身富庶,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差别。花了二十两买了这个一个花灯,还被这两个女人耍了一通当成笑话看,少女恨不得立刻将这盏花灯撕碎了砸难了才好。 “黄大哥,她们欺负我!” 那青年男子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跟那华衣少女并不一样,出身虽然算不得贫苦却也并不富有。二十两银子足够买上三亩薄田,足够一家子舒舒服服的过上小半年了。 “两位姑娘,这样不觉得太过分了么?”男子沉声道。 南宫墨扬眉,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了。 “怜星,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曲怜星似笑非笑地扫了对面的男女一眼道:“回…小姐,大概是,您对他们过分客气了吧?”抢郡主看中的东西还抢得那么不客气,被人一激就恨不得拿钱砸死所有的人末了还觉得自己委屈?人蠢就别老是在外面跑。 “两位姑娘…”青年男子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老人,眼神一闪道:“你们该不会是故意跟这个摊主设套要薇儿往里面跳吧?” “黄大哥,你说她们是骗子?!”华衣少女大声叫道。 见她们没有反驳,青年男子越发觉得自己说得有理,厉声道:“两位姑娘相貌不俗何必行如此卑劣之事?还请将薇儿的银两还给她,今晚的事情我们就不追究了。” 那华衣少女却不依不饶,“谁说不追究了?敢骗本姑娘,我一定要你们两个好看!” 曲怜星默默翻了个白眼,“自说自话的不要太愉快好么?” “姑娘还不承认么?”青年男子惋惜地看着曲怜星,“枉姑娘长得……” 曲怜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我长得什么样跟我的人品怎么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觉得长得好看的就该是好人?那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本姑娘确实是比你身边那个丫头好得多呢?” “强词夺理!”青年男子脸色一僵,硬声道:“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两位若是不肯认罪就别怪在下告到衙门去了!讹诈之罪打了衙门可是要挨板子的。” 华衣少女拉着男子的胳膊,娇声道:“黄大哥,你跟他们��嗦什么?让人将她们抓起来就是了!这两个贱人竟敢骗我害我出丑,我要划花她们的脸!” 曲怜星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情态幽美,“嫉妒就直说,本姑娘也知道…自己长得确实是招人嫉妒的。” “你……” “师父,你们怎么了?秦先生说跟你走散了?”商峤从人群后面挤出来,飞快地往南宫墨身边跑去。 “阿…阿峤?”身后,那青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不确定地道。 341、父子相见 听到他的声音,商峤的身体顿了一下又多了几分僵硬。 南宫墨挑了挑秀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认识的人?” “不认识。”商峤声音冰冷,脸上的表情更是阴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南宫墨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因为母亲和妹妹的不幸,独自一人走在去跟人拼命的路上的孩子。虽然这些日子商峤变得活跃了许多,但是认识他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孩子并不像是在南宫墨面前那般开朗乖巧。对待常人,反倒是疏离冷漠的很。 那青年男子闻言却顿时沉下了脸,怒道:“放肆,你这逆子竟然……” “竟然什么?”商峤回过头,冷冷地瞪着眼前的男子。那青年男子看看身边的华衣少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那少女虽然脾气急躁却也不是傻子,侧首看看青年男子再看看商峤,道:“黄大哥,他就是伯母说得那个跟着那个女人一起走了的孩子么?” 青年男子面色有些尴尬,低声道:“薇儿,让你见笑了。” 华衣少女笑道:“怎么会?这些事情伯母都告诉我了,又不是黄大哥你的错,我不会在意的。不过…这孩子到底是黄家的血脉,黄大哥还是带他回去吧。” 站在南宫墨身边的曲怜星秀眉微扬,有些诧异。看来这个千金小姐也不是出了刁蛮冲动一无是处嘛。只看她看向商峤的那一眼,曾经不仅身处青楼同样也待过有钱人家后宅的曲怜星就能猜到她的七分用意。 果然,那青年男子十分感激地望着华衣少女,“薇儿,你果真是个善良贤淑的好姑娘。” 商峤眼底闪过一丝戾色,却又很快消弭与无形。拉拉南宫墨的衣袖道:“师父,我们回去吧。” 南宫墨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女,点了点头道:“走吧。”这原本就是商峤的事情,既然商峤不愿意理会她也不会多事去替他处理了的。南宫墨示意曲怜星派人将那个老人送回去,才拉着商峤转身要走。二十两绝不是一个小数,现场围观的人那么多,是她与那华衣少女斗气若是最后害得一个老人遭了秧那就是她们的不是了。 “站住!”见两人如此忽略自己,那青年男子脸上的怒气更盛了,“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见到父亲也不知道请安问好?” 不提娘还好,商峤一听到这个字被南宫墨握着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终于挣开了南宫墨的手,飞快的转身朝着那青年男子冲了过去。那青年男子一愣,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商峤想要干什么。南宫墨暗道一声不好,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商峤身后,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右手扭到了身后。在众人无所察觉的时候从他手中取过来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不管商峤想要怎么报复这个男人,但是绝对不能包括当街亲自杀了这个人。亲手弑父绝对不是这个年纪的商峤能够承受的。南宫墨不在乎一个渣男的命,但是却不能让这个人渣的命毁了商峤接下来的人生。 “师父!师父你放开我!”商峤显然是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不停地在南宫墨怀里挣扎着。 那青年男子见状自然也明白了之前商峤冲向自己的动作只怕是来者不善。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商峤的手指都在颤抖,“孽子!你还想……” 一道冷厉的目光阻止了他想要出口的话,南宫墨一手压制着想要挣扎的徒弟,一边淡然吩咐道:“既然是阿峤认识的人,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那青年男子和华衣少女也不是傻子,除去最开始的愤怒嫉妒自然也看出来了南宫墨一行人身份不一般。别的不说,只看商峤那一身装扮虽然并不华丽富贵,但是布料做工却都是上上等等。当初商峤母子三人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是什么景象他心知肚明,这才不过多少时间竟然就已经大变样了。显然是他们运气好遇到了好人家被人收留了。方才他还隐约听到商峤唤那蓝衣女子师父…想到此处又不由得多了几分轻蔑。他是读书人,一个女人能教导那小子什么? “你们想干什么?”华衣少女警惕地瞪着他们,高声道:“别想仗势欺人,别想仗着你们人多就想胡作非为,我们也有带人的。” 曲怜星无语地看了看周围,问道:“这位姑娘说得人多是指这个小家伙么?”对方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这边虽然是一男两女,但是商峤着小家伙才十一岁好不好?哪里占他们便宜了? 青年男子的目光在南宫墨和曲怜星身上转了一圈,突然伸手拉住了那少女对着两人拱手道:“既然如此,就听两位姑娘的吧。” 南宫墨点了下头,拉着商峤转身往外面走去。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距离夜市不远却显得格外清净的一处湖边,此时夜色已沉,街上的人们也都去了夜市赏灯,湖边倒是一片宁静幽暗。因为中秋佳节,今晚城中并不宵禁,倒是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提着花灯在湖边漫步,却只让整个湖边显得越发的宁静幽暗。 站在湖边的柳树下,南宫墨才放开了商峤的手,淡淡道:“这么冲动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若当真如此恨他,为师帮你杀了他便是。” 商峤咬着唇不说话。 跟在后面过来的青年男子正巧听到南宫墨后面半句话,顿时脸色有些发白。只是看向商峤的目光更多的确实愤怒,“逆子,你居然想要弑父?!如此大逆不道……” “闭嘴!”商峤冷着一张小脸道:“你姓黄我姓商,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父亲?我父亲是个畜生,你是畜生么?” “你…你…” “阿峤,你怎么可以这么跟黄大哥说话?”后面,华衣少女带着人急匆匆地赶来。她倒是没有说大话,他们确实是带着人出门的。跟在少女身后有四五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华衣少女走到青年男子身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商峤,“当初是你娘做错了事情才被休了的,怎么能怪得了你爹?阿峤,你跟我们会去吧,你到底是黄家的子孙,流落在外总是不好。” 商峤不屑地瞥了那少女一眼,“这就是你新勾搭的冤大头,还是说高风亮节的黄秀才终于耐不住清贫,把自己给卖了?这种骄纵跋扈心机深沉的女人,连我师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不花钱买男人确实没有好人家的公子肯牺牲自己迁就他。” “阿峤。”南宫墨扶额,阿峤小小年纪怎么就学得如此毒舌,到底是谁教坏了他?南宫墨忍不住反省,难道是她们平时给孩子做了坏榜样? “你…你…你娘呢?她就是这么教你的?”黄秀才气得浑身发抖。 “她死了,妹妹也死了。”商峤面无表情地道。 黄秀才不由得一愣,虽然母亲将那母子三人赶出门的时候他是默认了的,但是却绝没有想过她们会死掉。或许是他不愿意去向,毕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带着两个幼龄的孩子无家可归,又是现在这样天灾人祸的世道,能够好好活下去才是奇迹吧? 人活着的时候只会嫌弃对方木讷无趣,却不想想当年的商家小姐也是书院先生的爱女,也曾是十里八乡百家求娶的娇俏女子。若不是为他家里操劳,为了一个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除了抱怨什么都不干的婆婆撑起一个家,商峤的母亲又怎么会变成一个木讷无趣的乡野妇人?如今知道人不在了,黄秀才反倒是想起了当年和师妹刚刚认识以及成婚时到底美满。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心虚和愧疚,“既然你母亲不在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以后父亲和…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稀罕。”商峤讥诮地冷笑。被湖边的冷风一吹,商峤此时也冷静下来了。看了看黄秀才眼珠子一转,回头拉着南宫墨的手道:“师父,我不想见到他们,我们回去吧。” 南宫墨挑眉,“就这么算了?”她心中知道商峤内心积累的怨恨有多么深重,说商峤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黄秀才,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商峤笑道:“徒儿会努力学习,以后才好回来好好地…回报他们啊。至于现在,只要知道他们注定要心想是不成,阿峤就高兴了。”黄秀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辰州?商峤想一想却也明白了。自从师父带着他们搬到辰州来之后,事情就更多了。前些日子他亲自看到秦先生亲笔写了招贤令公告四方。凡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都可以到当地府衙参加选拔,只要选上了就能够授予临时的官职。三个月内若是没有犯任何错误,就可以转为正式官职。而理想更高一些的人,自然会亲自前来灵州府衙,因为这里是又星城郡主亲自坐镇的。只要得到了星城郡主或者秦公子的重视,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很显然,原本在自家家乡颇有才名的黄秀才看不上县衙授予的那些不起眼的芝麻小官。不知道怎么榜上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才跑到灵州来的。 闻言,曲怜星都有些同情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得罪了星城郡主的爱徒,还想要平步青云? 南宫墨也不在意,含笑抬手替徒儿拨开遮住了面容的发丝道:“不要将这些事情看得太重了,会影响你的心性。” “徒儿知道。”商峤道,“徒儿就是顺便想一想。” “乖,回头等君陌回来了,让他待你去军中玩儿。” “师父真好。”商峤顿时消弭了眼睛,脑袋在南宫墨手心里蹭了蹭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儿。完全看不出来方才还浑身戾气张牙舞爪的模样。 “等等!你…你们是……”黄秀才脑海中灵光一闪,忍不住失声叫道。 原本他还只是惊异与这两个女子的容貌美丽,暗中猜测他们的身份。但是听到南宫墨说出君陌二字和军中的时候,原本在脑海里每每欲破土而出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肯定,指着南宫墨惊道:“你是…你是星城郡主?!” 跟在他身边的华衣少女也吓了一跳,看看南宫墨道:“黄大哥,你说什么?她怎么会是星城郡主?”她虽然没见过郡主,却也听说过哪个郡主出行不是仆从如云前呼后拥的?这两个女人除了长得漂亮一点,排场还不如她呢。 那黄秀才却不似她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能够通过招贤令选拔这些日子还是颇废了一些功夫打探消息的。如今灵州城包括瑾州和越州都是卫将军的妻子星城郡主主事。据说星城郡主出生大家,容貌绝美。现如今跟在她身边最得重用的便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子外人只知姓秦,却不知道名字和来历。而女子姓曲名怜星,据说是当初郡主从灵州乱军中救回来的,容貌也是艳丽夺目。岂不是正符合了眼前这两个女子的形象? 在看看站在南宫墨身边的少年,黄秀才张了张嘴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半天也挤不出来,更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倒是身边的叫薇儿的少女担心地看着他,“黄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没什么。”黄秀才艰难地道。 薇儿轻声安慰道:“黄大哥,你别担心。有我爹帮忙疏通一定没有问题的,你这么有才华一定能够一鸣惊人。” 说起来,黄秀才和这个少女的缘分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薇儿姓李,家里是越州的一个富商。这世道商人的地位永远是最低的,莫说他们只是普通的富商而已,就是富可敌国的朱家在别的世家面前不也一样要低人一等么?当官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娶一个商人的女儿做正妻,甚至寻常时候一般有前途有骨气的读书人也不会愿意的。这一次南宫墨发出的招贤令却让李老爷看到了一丝希望,先不管那些眼高于顶的举人老爷,比之低一等的秀才里面也有不少出色的人才。而且如今不必往日,这些读书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这个时候有他们李家的财力支持,选一位有前途的乘龙快婿还是可以的。 正巧这个时候李薇儿出门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同样陪着母亲去寺庙里祈福的黄秀才,李老爷再三考量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女婿人选。第一,黄秀才年纪还不算大,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岁。黄秀才二十二岁中秀才,这个年纪在越州这样的文化不算昌盛的地方算是非常不错了。毕竟,十二三岁中秀才,十五六岁中举人,十七八岁金榜题名的,从古自今能有几个?君不见,许多人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了还颤颤巍巍的进考场就为了一个举人的功名呢? 所以,李老爷觉得黄秀才是个很值得投资的人物。家境贫寒,家里除了一个老母一个妾和妾生的孩子,没有别的什么人了。更重要的是,其实他也没有多少可供挑选的对象。越州这一块地方,比黄秀才更有才华的不是年过而立早已娶妻生子就是家世尚可用不着老丈人支柱。需要人支柱的,不是家里有一大堆拖累就是才华远不如黄秀才,再不然就是长得歪瓜裂枣李薇儿看不上。如果两者都不是的,又有些清高的脾气,看不上他们满身铜臭。这世道,还真的是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于是,在李老爷默认,黄家老太太欢喜中,李家和黄家就快速的订下了亲事。李老爷打算先想办法花点钱给黄秀才捐个官职然后再让他们成婚。李薇儿虽然有些骄纵目中无人,却也是在离家偌大的后院长大的。而且她可没有商峤的母亲好性子,拿捏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黄秀才,出了儿子什么都不懂的黄老太太和一个买来的妾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甚至连之前被休弃赶出家门的商峤母子三人,她都是打听过的。连如果有一天黄秀才想要认回儿子她该怎么应对都被母亲面授机宜过得。所以才有了方才对商峤的和颜悦色。 李薇儿越说黄秀才脸色越难看,得罪了星城郡主还想要一鸣惊人?至少在灵州这块地方是别想了。 商峤也懒得去看黄秀才变幻不定地脸色,扯着南宫墨的衣袖道:“师父,我们回去吧。阿峤饿了。” 南宫墨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好,走吧。” 眼见她们要走,黄秀才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郡主,请留步。” 曲怜星脸色一寒,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一把匕首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想干什么?”虽然武功不济,但是那也要分人。对付黄秀才这种,曲怜星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黄秀才连忙道:“这位…曲姑娘,方才都是误会,还有阿峤…我是他父亲。这一切都是误会……” 曲怜星冷笑道:“误会?本姑娘可没看出来哪里有误会了。既然阿峤现在不想跟你们计较,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缩着尾巴做人吧。” 看着商峤和南宫墨转身要走,黄秀才忍不住叫道:“黄峤,你给我站住!” ------题外话------ 咳咳,其实瓦没打算欺负薇儿姑娘。虽然脾气不太好又有点那啥,但是遇到一个阿峤他爹已经够悲剧了。当场跟她添完堵墨墨也不会在跟她计较了。当然,要那姑娘不会真的作死想要去毁人容。知道墨墨的身份再那么作死是脑残吧。 ps:我好像也觉得…这个桥段有点用烂了。泪奔~忏悔~ 342、意外的礼物 “我姓商!”商峤停住脚步,回头冷声道。 那黄秀才冷笑一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王法干什么?你是我儿子,无论走到哪儿也变不了。”商峤放开了南宫墨的手,转过身来看着黄秀才挑眉,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要我在师父面前替你说好话,好让师父赏你一个官职么?” “你胡说!”黄秀才脸色憋得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他心里自然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的,但是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当场给揭破了。商峤小脸上笑容一收,冷冰冰地道:“不是就好,我绝不会帮你求情的。而且…我还会将你还有你们黄家对我娘做的事情全部告诉师父和秦先生。你这种德行,应该是够不上招贤令的资格吧?” “孽子!”黄秀才气急败坏,朝着南宫墨匆匆一拱手道:“郡主,这孽子被他母亲教导的顽劣不堪,还请郡主让学生带回去好好教导。”说着,就想要上前去拉商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星城郡主会收商峤做徒弟,但是她既然这么做了至少说明她是很看中这个小子的吧?他毕竟是他的父亲,只要…… 南宫墨神色平静,一只手却坚定地挡开了黄秀才抓向商峤的手,“多谢黄公子,本郡主的徒儿不需要外人来教导。” “郡主明鉴,在下真的是他的父亲。这孩子素来顽劣狡猾,郡主不要被他给骗了。” 南宫墨皱眉,看着黄秀才的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其实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偏偏却还想要将自己伪装的冠冕堂皇仿佛正人君子一般。比起这种虚伪的伪君子,南宫墨还是更喜欢和真小人打交道。至少不会让人厌烦地想要作呕。 “黄公子,其实让阿峤没有你这个父亲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困难。”南宫墨看着黄秀才淡淡道。 “什…什么?” 南宫墨知道:“只要你死了,阿峤自然就没有父亲了。所以…你现在还想要说什么?” “我…”黄秀才有些不甘的先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南宫墨身后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几个黑衣人手握刀剑正对他露出充满恶意和杀气的目光。打了个寒战,黄秀才踉跄的向后退了两边,再也不甘多说什么了。 南宫墨为他的识时务感到有些满意,点点头对曲怜星和商峤道:“我们回去吧。” “是,郡主。” “是,师父。” 南宫墨最后看了黄秀才一眼,淡淡道:“黄公子还是会去多读几年书再来吧。”说罢,带着商峤和曲怜星转身离去。侍立在不远处的黑衣侍卫也跟着无声的消失在黑暗中,甚至没有人再去多看留在原地的那对男女一眼。 “那…真的是星城郡主?”许久,李薇儿仿佛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地道。 黄秀才点点头,有些失魂落魄。看着李薇儿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去?”李薇儿问道。 黄秀才有些奇怪地道:“自然是回客栈去,我们…先回去想想办法再……”话还没说完拉着李薇儿的手就被甩开了,李薇儿道:“你得罪了星城郡主。” 黄秀才一怔,显然有些不明白李薇儿说这个做什么。只是有些不安地道:“薇儿,我们先回去……” 李薇儿后退了两步,冷笑一声神色冷淡地道:“你知不知道如今越州辰州和瑾州都是星城郡主在做主?你得罪了执掌一方的人,还想要回去想办法?星城郡主显然对那个商峤十分看重,他视你为杀母杀妹的仇人,你觉得你有什么办法可想?” 黄秀才微微皱眉,李薇儿之前的表现和现在的模样反差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薇儿,你…” 李薇儿有些厌烦地瞥了他一眼道:“别这么叫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却原来是个倒霉催的。星城郡主是你得罪的,商峤的娘和妹妹是你娘赶走害死的,跟我们李家没有关系,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家是商户之家,商人重利同时也是再现实不过的人。黄秀才是李家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人选,却未必是唯一的人选。要怪就怪姓黄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抛弃糟糠妻和原配儿子的人这世上并不在少数,偏偏只有他的儿子一转眼找了这么个强大的靠山。这不是命衰是什么? 李薇儿的翻脸不认人让黄秀才有些瞠目结舌,“你…你别忘了,咱们已经订婚了。” 李薇儿嗤笑,“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可交换了名帖?交换过信物?倒是你们黄家收了我们李家不少财物,趁早给我还回来,咱们两不相干。”李薇儿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娇俏可人和骄纵憨直,余下的只有冷漠和无情。她愿意屈就姓黄的除了他长相文采都不错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李家想要靠着他跟官场搭上一些联系,她不再嫁做商人妇而是成为官夫人。既然黄秀才做不到这一点,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在他面前忍耐自己的脾气了。 黄秀才气的浑身发抖,“你…你卑鄙无耻!” 李薇儿不以为然,干脆利落地还嘴,“比不上你们家为了一口吃食就把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都赶出来吧?回去越州以后最好管住你的嘴不要胡说八道,我们李家虽然不敢招惹星城郡主,但是收拾区区一个黄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李薇儿毫不客气地挥挥手带着身后的家丁走了。 “李薇儿,你敢!”黄秀才大怒,同时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他得罪了星城郡主,想要疏通关系只怕需要不少的银钱。如果没有李家的支持,凭着黄家的贫寒的家底只怕他一辈子也别想在踏足官场了。 李薇儿心情非常不好,原本被南宫墨和曲怜星挤兑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出来,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星城郡主她是不敢惹,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李薇儿眼底闪动着恶意的冷笑,“他身上的东西都是我们李家的,来人,给我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回来!” “是,小姐!”跟在李薇儿身边的家丁齐声应道,然后一拥而上将黄秀才围住了。人群中很快传来黄秀才惹怒的怒吼和痛呼,李薇儿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转身走了。 南宫墨一行人自然不知道之后黄秀才悲惨的遭遇。虽然灯会算是扫兴而归了,不过曲怜星还是买了不少各种各样的彩灯,在街头遇到来寻他们的秦梓煦以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府衙。 回到府中安慰了商峤几句南宫墨才打发了众人转身回自己暂住的院子里。前院里,府中的侍卫和下人们还在一起庆贺中秋佳节,一盏盏各式花灯也跟着挂了起来。整个府邸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各种色彩的花灯,倒是让幽静的夜色更多了几分绚丽和美丽。 南宫墨无意参加这些活动,便遣退了众人独自回放休息了。 刚刚跨进院中,南宫墨不由得一怔。 月色下,俊美无俦的男子靠着靠着屋檐下的柱子凭栏而立。银白的月光洒在他冷峻的容颜上更平添了几分冰冷和俊美,只有那双在月光下看向自己的眼眸却依然带着淡淡的温暖和笑意。 “无瑕。” 南宫墨望着眼前仿佛突然出现的男人,好半晌才道:“你…你不是在军中么?”要在朝廷大军支援到来之前度过黎江之后至少拿下鄂州信陵咸丘三地中的一个,他们的时间并不轻松。所以即便是中秋南宫墨也没有替要卫君陌回来或者是自己去军中的话。非常时期,行事太过随性不止是可能贻误战绩,对底下将士的影响也不好。 卫君陌上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今天是中秋,应该团圆。不过…我回来了无瑕却不在。” 南宫墨无奈,她也不知道他会特意赶回来啊。 卫君陌显然也没有追究这种事情的意思,拉着南宫墨的手往外走去,“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南宫墨不解。卫君陌也不多说,拉着南宫墨就往外走去。两人施展轻功,很快便悄无声息地除了府衙。至于那些暗中守卫府衙的紫霄侍卫们表示: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拉着南宫墨出了辰州城,早有一匹骏马在城门口等着了。显然卫公子就是直接骑着马回来将马儿扔在城外就直接回去了。此时倒是方便,卫君陌抱着南宫墨上了马,一提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飞快地朝前方跑去。 万里挑一的雄峻骏马在夜色中带着两个飞快的奔驰着。八月中旬的夜里已经有些微凉了,狂奔的骏马让微冷的秋风扑面而来。卫君陌身上将她的脸压入自己的怀中,轻声道:“一会儿就到了。” 南宫墨轻笑一声,乖顺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将自己带去不知名的地方。 出了城,马儿在夜色中奔驰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下来。卫君陌抱着她下了马,南宫墨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得惊叹起来。今夜长河月圆,他们站在距离辰州城不远的一处山峰的山顶上。幽暗的天幕中只有稀稀落落极少的几颗星子能够看见,比起繁星满天的夜色更多了几分静谧和安宁之意。而此时,就在他们的前方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宛如玉盘一般的圆月。站在寂静的山顶上,仿佛距离那轮明月的距离更近了许多,明明远在天边却给人一种仿佛触手可及的感觉。 卫君陌揽着她的腰站在崖边,指了指山峰下面道:“看那里。” 南宫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条泛着银光的水练静悄悄的从山下流过,划过辽阔的土地蜿蜒的流向远方。那是黎江,黎江的对岸,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城池孤立在夜色中。 “那是…” “咸宁。”卫君陌轻声道。 南宫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卫君陌伸手摩挲着她清丽的容颜淡淡一笑。另一只手顺手将一个东西抛向天空。 碰的一声,一朵绚丽的花朵在天空绽放。绚丽华美的紫色的花朵瞬间铺满了小半个天空,即便是天边的明月也无法掩盖住它的绚烂华彩。 “碰!”下一刻,对岸的某处同样升起了紫色的烟花。南宫墨挑眉,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些明白了卫君陌的意思。 “你…不在,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卫公子淡定地道:“如果一定要我在才没有问题,那我应该问宁王拿回一半的银两。” 所以,你就是想方设法要把泰宁卫物尽其用就是了。 卫君陌拉着她席地坐了下来,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无瑕就在这里陪我等着吧。” 南宫墨慵懒地靠在他怀里点头笑道:“你专程回来带我来看这一场盛景,我怎么能不给面子?” 对岸已经打起来了,因为跟辰州隔着两座山和一条江,辰州和咸宁看上去仿佛隔得很远,实际上并不然。虽然站在山顶上不可能看清楚对岸的所有事情,但是城墙上的火光亮起来还有城楼上的守军反击却还是隐约能够看到的。 于是两人就相拥坐在山顶的山崖边上,看看月明星稀的天空,看看波光粼粼的黎江,看看对岸伫立在夜色中的战场。 即便是这个世间都变成修罗场,有你在的地方却会是我心中最静谧安稳的地方。 即便是这你点燃了乱世的烽烟,对我来说你却依然是唯一让我信任依靠的对象。 “泰宁卫果然是名不虚传。”靠在卫君陌怀中,南宫墨望着对岸淡笑道。不到一个月世间连下三州,短短十天世间,越过黎江眼看着又要攻克咸宁了。即便是传说中与泰宁卫起名的幽州卫,只怕也要为这样的战绩而惊叹。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两军的将士差别如此大还是因为领兵的人不一样? 卫君陌从身后环着她,双手在她身前的腹部与她的上手交握,“泰宁卫的运气,也只能到这里了。刚刚已经收到消息,萧千夜派卫鸿飞率领十万兵马已经往鄂州来了。估计再过两天就该到了。” “十万大军?”南宫墨挑眉,虽然朝廷的兵马确实是比他们多,但是泰宁卫的战斗力再加上高明的将领的话,未必吃不下这十万兵马。 卫君陌叹息,“鄂州是军事重镇,原本就有十万兵马驻守。而且,守将是归化将军商戎。商戎…打仗还算是不错的。” 能让卫公子亲口赞一句不错,那想必是真的很不错了。另外…归化将军不就是她二哥南宫晖的老丈人么?抬头去看卫君陌,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卫君陌轻轻点头道:“不错,南宫晖也在鄂州。” 南宫墨叹了口气,虽然跟南宫家两位兄长的感情远不及与师兄深厚,但是说起来南宫晖对她还是不错的。 卫君陌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南宫墨道:“萧千夜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没那么容易。” “也没那么难。”卫公子道,“我保商戎父女和南宫晖平安无事,无瑕怎么谢我?” 南宫大小姐翻了个白眼,“我没拜托你。”她表现的跟南宫晖很兄妹情深的模样么? 卫公子毫不在意,“那我帮无瑕保下南宫晖,无瑕要怎么奖励我?”南宫墨忍不住拿惊骇地目光瞪着眼前的人,“你是卫君陌吧?卫清行?” 卫公子微笑不语,星城郡主大怒,起身就想要去扯身后的男子俊美的容颜,“何方妖孽就敢冒充本郡主的人!哎呀…”一时不慎,额头装上了某人的下巴。卫公子连忙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偶尔听军中的同僚说起,无瑕不喜欢么?”果然不喜欢吧,撞得他下巴好疼。学别人玩温情浪漫什么的果然没用,卫公子默默地决定回去就将欺骗他的家伙打一顿板子。完全忽视了是人家跟同袍胡侃,卫公子自己暗搓搓偷听这个事实。 南宫墨默默磨牙,军中果然是个大染缸,卫公子才从军多久居然就已经学会调戏姑娘的花言巧语了。虽然…这其实算不上近墨者黑,因为卫公子本身就挺黑的了。清眸一转,南宫墨抬起头笑意嫣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芳唇贴上,“这样的奖励,可好?” 卫公子紫眸一凝,“好、极了。” 轻薄微凉的薄唇与嫣红粉嫩的芳唇亲密的纠缠着,她挽着他的脖子,他搂着她的腰肢。身后是当空明月,远处是战火连天。静谧幽暗的山峰上,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影隐秘的贴合在一起,互相依靠,仿佛天然一体。 这个吻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卫君陌紫眸火热的望着跟前的女子,两人额头相抵,双手交握。卫公子轻声低喃道:“无瑕,今天我只能带你看一场战事,赏一场烟火,但是终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清平世间,世上在无人能让你有半分不快。” 碰! 月色西沉,已经是天色昏暗的时候,也可说是黎明前的黑暗。 一朵朵华丽绚烂的烟火在对岸的天空绽放,在远处的漆黑的天幕中绽放出一片繁华似锦的画卷。烟火并没有停歇,紫色,红色,绿色,本该黑暗的夜色变得明亮而绚丽,烟火之下,慢慢安静下来的咸宁城遥遥在望。 “噗嗤。”南宫墨依偎在卫君陌的怀中,忍不住笑出声来,“古有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卫公子这是焰火戏战场么?” ------题外话------ 咳咳,卫公子这个礼物其实是不太符合瓦滴三观哒所以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改掉,战场…还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不过,卫公子确实也不是个三观完全端正滴银。而且仔细琢磨一下,这个事情其实…除了打完仗放个烟花庆祝一下,也没干什么坏事哈。所以…就酱紫吧。 ps:推荐下瑾瑜童靴的新文:《摄政王的心尖毒后》 口蜜腹剑,忘恩负义?那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机关算尽九死一生,双手染满鲜血,终至母仪天下 怎能拱手相让于披着羊皮视如亲妹的豺狼堂妹? 待一切灰飞烟灭,简浔睁开双眼,才发现莫名回到了起点 既然有幸再来一次,她当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才能不负自己前世睚眦必报,蛇蝎毒后的“美名”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某条粗大腿找到… 343、这里,我就是规矩! 卫公子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如果无瑕高兴,未尝不可?” 南宫墨直接笑瘫在了他怀里,卫君陌低头看着怀中笑个不停的女子,虽然不太明白到底有1什么让她觉得如此好笑,不过…姑且当她觉得他说得对?南宫墨直起身来,伸手抹去笑出来的泪水道:“呃…虽然我觉得很高兴,不过以后咱们还是换个正常一点的表达方式怎么样?”太过轰轰烈烈了会惹天妒唉。他们这些平凡人类还是不要去挑战那些流芳百世的传奇了。 “……”原来无瑕不喜欢,不开心。 南宫墨觉得卫公子的幽怨仿佛都要从那张面瘫的俊脸上溢出来了。起身在他眉间落下一吻,笑道:“今晚我很开心。”其实,有的时候令人高兴的不是他做了什么,而仅仅是他做了。比如在现在这个时候还特意回来陪她过中秋节。南宫墨绝不会认为因为只是各种一条江,卫君陌能够脱离战场回来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战事紧急争分夺秒的时候作为主帅哪怕是离开军营也是不应该的。这一次回来,还完全没有影响到对岸的战事,只怕也是卫君陌之前好几天不眠不休的筹谋安排的结果。 卫公子沉默地将她搂入怀中没有再多说什么,对岸的烟火依然还在继续,五彩缤纷的烟火照亮了黎明前的天空。 南宫墨醒来的时候卫君陌天色已经大亮,自己也躺在了辰州城中府衙里自己的房间的床上。整个辰州城除了昨晚府衙中极少数隐藏在暗地里的侍卫以外,甚至没有人知道卫君陌回来过。 “郡主看起来心情不错?”书房里,秦梓煦看看南宫墨挑眉笑道。南宫墨唇边带笑,淡淡道:“君陌他们已经攻下了咸宁,难道不该心情好么?” “哦?”秦梓煦扬眉,“似乎还没有看到捷报送回来,难道郡主还有另外的消息渠道?” 她没有别的消息渠道,她只是亲眼看到泰宁卫攻下了咸宁城而已。 见南宫墨不说话,秦梓煦也不追根究底,抚掌笑道:“既然郡主这么说,想必消息不是假的,说起来…卫公子打起仗来,倒是意外的干净利落。恭喜郡主了。” “同喜。”南宫墨道,“不过…萧千夜拍了卫鸿飞率领十万大军往鄂州方向来了,想必这两天就该到了。往后的仗,只怕不好打了。” 秦梓煦不以为意,“在下对泰宁卫和卫公子信心十足呢。” 南宫墨不由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多谢秦公子的信任了。那么咸宁那边……” 秦梓煦无奈地摸摸鼻子,认命地道:“我去。”虽然状似无奈的模样,但是秦梓煦眉宇间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反倒是带着一丝愉悦和跃跃欲试。比起从前在金陵整日里为了一个家族费尽心机的算计筹谋,跟随星城郡主和卫公子来到越州之后秦大公子突然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努力的目标。比起为了一个家族和那些老朽狡猾的权贵勾心斗角,治理一个地方,甚至是改变整个天下对秦大公子来说显然更具挑战性。虽然他依然不会忘记身为秦家大公子和未来家主的责任,但是也不妨碍他在这些责任之外多一些自己喜欢的人生乐趣和奋斗目标吧? 南宫墨也很高兴,秦梓煦的能力她是完全信得过的。在蔺长风和简秋阳都跟着卫君陌去军中了的现在,秦梓煦可以说是她身边最大的助力了。而秦大公子也没有让她失望过,无论将什么事情交给他这位世家公子总是能够处理的妥妥帖帖。 “那就有劳秦公子了。咸宁虽然不是产粮的大地方和富庶之地。但是越过了咸宁和鄂州之后的信陵却是江北粮仓,只要等到拿下这几个地方,辰州等地的饥荒也可暂解。” 秦梓煦点头表示赞同,一边道:“郡主放心便是,黎江沿岸之前郡主让种下去的秋粮和旱稻长得虽然不算好,到时候总能有一些收成。前些日子还下了两场小雨,可见老天爷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南宫墨点点头,“希望如此。” 咸宁城中,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城里显得有些萧条。虽然战事对普通百姓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寻常百姓对战争的畏惧确实无论如何也不可避免1的。所以,即便是泰宁卫军规森严并不侵犯百姓,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百姓敢打开家门走出来。 府衙大堂里,蔺长风正坐在大堂里喝茶。看到卫君陌进来扬起了剑眉笑道:“哟,卫将军这么早就回来了,真是让末将…好、等!”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特么的大军在前面打仗,主帅一个人跑路真的是人干事?仗打完了泰宁卫那些将领险些没吃了他跟简秋阳。这会儿简秋阳还在应付那些泰宁卫的老将呢。 卫君陌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端起侍卫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天还没亮他就从辰州赶回来,连续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再加上这几天的辛劳也不轻松。抬眼看了一眼明显憋着气的蔺长风,卫公子淡淡道:“有什么事?” “战事紧急,身为主帅却擅自离营,无视军规!以为打仗是公子哥儿的玩乐游戏么?真是不成体统!荒唐!”长风公子学者老气横秋的声音,幸灾乐祸地道。泰宁卫中也有不少脾气古板的老将,即便是有一个如宁王那么不靠谱的王爷却也依然看不惯卫公子这般随意来去的做派。毕竟,宁王就算再不靠谱也从来不会在打仗的时候跑得不见人影。 卫君陌淡定地道:“在这里,我就是军规。” 蔺长风耸耸肩膀,道:“说真的,幸好那些老家伙不知道你是回去看墨姑娘的,不然的话只怕还有你好看的。”他们毕竟是借人家的兵马,泰宁卫威名远播,那些军中的将领特别是老将自然也有点目下无尘的意思。可惜,卫公子素来自带任何人到他面前都要矮一头的先天属性,根本就不讲这些人的高傲放在眼里。冷着脸往那里一站,只会让人觉得他比对方更高傲一万倍。 所以,长风公子深深觉得卫公子这个面瘫属性实在是不适合邀买人心。就算他真的很有诚心要结交对方,稍微不对就会让人觉得他眼高于顶看不起人了。更何况,他如今是真的对这些借来的人很不客气。 你问卫公子为什么不会礼贤下士?因为这些人都是借来的早晚要还回去费那个劲儿干嘛?他只要让对方帮他打仗,顺便替他磨练出一些兵马教导出一批将领能够对得起他给的银子就行了。能够被宁王派来的,自然都是宁王有信心绝不会被他给拉拢的人。若是这些人这么容易就因为他的礼贤下士而折服了,他就该怀疑宁王的能力和这些人的目的了。卫公子即便是高傲也还没有到认为自己“虎躯一震”就能赢得天下英雄纳头便拜的地步。 更何况,他若是太礼贤下士了,宁王只怕就该不放心了吧? 看他一脸淡漠的模样,长风公子扶额叹气,“你就不怕他们在战场上阴你一把?”你还要靠人家打仗呢喂。 卫君陌抬头,淡淡道:“如果是这样,我会找宁王好好算账。而且…战场上都是他们自己的人。”阴他?损失的还不都是泰宁卫的兵马? 你强! 算了!长风公子决定还是不跟他聊这个只会气死自己的话题了。慢悠悠道:“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随便。” 长风公子抛给他一个你真无趣的眼神,“好消息是,萧千夜让卫鸿飞当主帅,商戎做副帅。是不是被萧千夜的智商感动了?”萧千夜是跟他自个儿有仇啊才选择一个二十多年没上过战场,即便是从前战功也水的很的卫鸿飞当主帅?而让战功赫赫的归化将军做副手。呵呵,就算商戎自己没意见,商戎的手下能干? “然后?” “然后就是…商戎已经率领数万,亲自镇守一线峡。恭喜卫公子,咱们一时半刻只怕过不去了。”一线峡是咸宁和鄂州之间的一条大峡谷。地形险要崎岖就不说了,出了名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偏偏,那里又是通往鄂州的必经之地。不想从那里过?没问题,沿着黎江而下,再绕过横在中间的一座山脉和几个州。有这个功夫,都可以直接打到金陵城下去了。 卫君陌并不着急,虽然情况确实是如蔺长风所说的不妙,却也是早先就预料到的。必经商戎不笨,一旦咸宁城破,商戎第一时间肯定是要扼守这个通往鄂州的险关。如果不值得当的话,就是这个一线峡就足够折掉他们半数的兵马。 见他一脸淡定的模样,蔺长风无趣地撇了撇嘴道:“你有什么计划?” 卫君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来没去过一线峡,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当我没问。 “公子。”简秋阳一身戎装从外面走进来。经过这几个月的战事,原本有些温文尔雅的不像杀手的前杀手容颜上也更多了几分锐利和坚毅。蔺长风挑眉笑道:“那些老家伙打发走了?” 简秋阳无奈笑道:“我告诉他们,公子去探查一线峡了。”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而且昨天晚上的战事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在揪着不放也就有些无趣了。 简秋阳笑眯眯地看着卫君陌道:“那么,只怕还要劳烦卫公子亲自往一线峡走一趟。” 卫君陌淡定地道:“我确实是打算去一趟一线峡。” “……”跟这厮说话,永远都不能让人感到愉快。 卫君陌站起身来,道:“善后的事情你们先处理,这两天无瑕就会派人过来接手。”说完,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喂,你去哪儿?就算去一线峡也不用这么急吧?” “…睡觉。”卫公子道。 秦梓煦来的果然很快,事实上秦梓煦交接完手上的事情之后,第二天就渡江感到咸宁了。来的不仅是秦梓煦,秦梓煦还带来了五万兵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这些却都是当初俘虏的兵马中第一批被派上战场的人。也是如今他们手里唯一能用的算得上是自己人的兵马。虽然跟着驻守越州和辰州的泰宁卫混了好些日子这些人的能力跟泰宁卫依然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至少他们原本都是正规军不是么?总比新招入伍的要好得多吧? 见到这些人,长风公子很是吃惊。原本他们也有些担心兵马的问题,跟人借兵毕竟不是长久之策,时间久了也容易出问题。但是如今越州等地正饥荒,想要招募到合标准的新兵并不容易,更何况,还要训练各种事情他们也没有那个心力。而那些俘虏,终归是让人不那么放心就是了。倒是没有想到,秦梓煦带来的这些兵马虽然不及幽州卫和泰宁卫精悍,却也是军容整齐,气势不凡。 秦梓煦笑道:“长风公子尽管放心,这些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从越、辰、瑾三地的俘虏和降兵中挑选出来的。而且都跟着泰宁卫训练过一段世间,领兵的将领也重新安排过,绝对没有问题的。”秦大公子表示,这支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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