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众人看着这边皇家的众人如此相处的情形,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帝王家在许多人眼中总是高不可攀的,其实帝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平常生活也并不比寻常人家多出太多什么。不过是隔得远,所以才看不清罢了。 说了一会儿话,太初帝站起身来对卫君陌两人道:“朕还没来过七妹的园子,你们俩陪朕走走。” 皇帝亲自跑一趟,自然不会只是为了来捧场的。两人立刻站起身来恭声称是,旁边的朱初瑜刚要开口,只听皇后淡淡笑道:“本宫倒是有些累了,老三老四媳妇,你们陪本宫去休息一会儿。” 闻言,朱初瑜只得垂眸应是,将到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孙妍儿倒是真心真意的点头道:“是,母后。”虽然嫁入了皇家如今甚至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王妃,孙妍儿却觉得自己很满足,更觉得自己的运气十分不错。无论是当初在燕王府还是现在成了做了皇后,婆婆都绝对不是那些传闻中难伺候的婆婆。甚至皇后对她这个儿媳妇十分的宽厚,只要她不出错从无苛责,只怕就是嫁入寻常百姓家也未必能有这样的运气。所以孙妍儿对侍奉皇后这件事也就十分的尽心了。感情总是相处出来的,自己不尽心别人凭什么对你好? 南宫墨和卫君陌并肩而行跟在太初帝的身边,三人漫步徐行在梅林中。清风拂过,不识有花瓣飘落肩头发梢,恍若初冬轻雪。太初帝轻轻吐了口气,虽然才不过两个月,但是登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了。这对于习惯了在幽州策马扬鞭纵横沙场的太初帝来说,并不是一件能够觉得舒服的事情。能出来走走,心里郁积的许多郁气也跟着松散了许多。 走了一会儿,见太初帝没有开口的意思。南宫墨方才开口道:“父皇…是有什么事吗?” 太初帝侧首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你倒是聪明。” 南宫墨汗颜,这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好不好?太初帝总不至于是真的想要让她们陪着散步吧?这种夸奖,实在是让人有些…… “薛家和靖安侯的婚事,已经定了?”太初帝问道。 南宫墨点了点头道:“今天的事情过了,就会上门提亲。” 太初帝想了想,道:“定了也好,原本…朕还打算将永成那丫头只给他呢。现在想想也不合适。” 南宫墨了然,太初帝这是在为永成公主的婚事烦恼了。永成公主虽然不是皇后所生,却是从小养在皇后跟前的。比起年纪还小的明玉公主更不同几分。这几年因为战事耽搁,连永成公主原本定好的夫婿都死在了战场了。太初帝自然不能太亏待这个女儿。但是,驸马的人选也不是那么好选的。那些心怀雄心壮志的青年才俊不会想娶公主,那些纨绔子弟,太初帝也看不上。 南宫墨抿唇不语,这种公主的终身大事不是她该插嘴的。 太初帝也不在意,只是看向卫君陌道:“千炜两口子对永成的婚事倒很是上心。” 南宫墨挑眉,难道…… 太初帝轻哼一声,道:“千炜的意思,觉得新安侯的嫡次子不错。” 卫君陌挑眉,“新安侯?是不错。”新安侯次子今天自然也参加了赏梅宴,不过卫君陌跟他不熟,也只是见礼的时候看了一眼罢了。虽然是武将之家出身,年纪也小一些比不得上陈��薛斌等人赶上了好时候,倒也是一表人才。如果人品不差,做驸马也没什么不可以。 太初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道:“千炜已经更皇后说了,过完年就要娶武吉的长女为侧妃。” “那又如何?”卫君陌淡然,“永成只是一个公主而已。” 见他如此不上心,太初帝顿感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同时心中却也不免多了几分宽慰。不管在怎么疼爱儿子,没有那个当爹的喜欢自己还正当盛年的时候儿子已经开始惦记自己手中的权势。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却不能想要自己来抢。 “父皇应当不止是为了此事吧?”卫君陌问道。 太初帝这才想起正事,点头道:“这次登基颇为匆忙,许多友邦邻国都赶不及参加登基大殿。朕刚刚收到各国的国书,他们打算明年二月来大夏参加朕的寿辰。” 闻言,南宫墨和卫君陌都是一怔,双双蹙眉道:“二月不是有恩科么?” 太初帝点头,“恩科在二月末三月初,朕的寿辰在二月中。”原本太初帝是不打算大半的,虽然是登基后的第一个寿辰,但是如今大夏也算是百废待兴,他没那个功夫。但是同时收到数国的国书,如果拒绝,只怕别人还以为大夏朝堂不稳,到时候若是有个别不长眼的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总是麻烦。最近几年,太初帝的注意力还是都在北元,暂时不想更别的国家动兵。 卫君陌思索了片刻道:“有人不安分?” 太初帝摇摇头,“未必,应当只是试探。不过也不可轻忽。” 南宫墨道:“既然是明年二月,那么,现在就应该让礼部和太常寺准备了吧?” 太初帝很是无奈,“可不是么?”本来事情就多,年末的时候事情更多,现在还要来这么一档子事儿。太初帝简直都不想过年了。 “父皇有什么吩咐?”卫君陌问道,太初帝特意跑出宫来,自然不会只是为了跟他抱怨和谈心的。 太初帝露出一个你果然了解为父的表情,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卫君陌看着太初帝,毫不留情的拒绝,“不。” “你敢抗旨!”太初帝眯眼,作出不悦之色。久居上位之人,即便是不怒也自有一番威势,更不用说他可以显露出怒气,寻常人只怕立刻就要吓得腿软了。卫君陌却仿佛半点也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气,只是淡然道:“父皇打算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做么?圣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 太初帝一窒,道理谁都动。但是即便他不是做为父亲,只是作为一个上位者,谁都更愿意选择那些更有能力的人。所以,不均这个事情显然是无可避免的。身为皇帝,他更不可能在明知道皇子有私心或能力不及的时候,还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做。于是,皇子们就更加会觉得他偏心了,这本就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沉默了良久,梅林里的气氛有些微的压抑。 良久之后,方才听到太初帝道:“朕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最先考虑的便只有这个天下。你也不必觉得对他们不公平,如果你不行,朕依然不会用你。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至于具体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仿佛是不想在听到卫君陌拒绝,太初帝挥挥手自己转身走了。 梅林里只留下两人,南宫墨叹了口气抬头看卫君陌,“难得你会心软。” 卫公子盯着太初帝的背影轻哼一声,“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多会很辛苦。” 南宫墨仔细一想,果然苦笑,“确实是很辛苦啊。”原本户部和军中的事情就压在卫君陌身上,明年还有恩科的事情只怕也逃不掉。现在又加上这件事,南宫墨怀疑玩太初帝是不是看出了卫公子有怠惰的想法,所以才更加加倍的压榨他。 卫君陌拉着南宫墨手并没有去追上太初帝的脚步,而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别理这些,咱们走走吧。”人太多就是格外的煞风景,包括御驾亲临的皇帝陛下! 两人并肩走在梅林中,卫君陌才有功夫问起弦歌的事。南宫墨秀眉微蹙,将弦歌公子的话说了一遍,“你是从小在金陵长大的,可知道师兄说的是谁?”她对南宫倾从前的记忆虽然也有,但是毕竟年纪小。十一岁之后更是直接就去了丹阳。对金陵权贵之家过往的事情不甚了了。 卫君陌侧身,抬手拂开她微蹙的眉头,想了想道:“按照弦歌的身世,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些。这种事,蔺长风比较了解。”长风公子各种奇葩属性中,有一个就叫着八卦。 南宫墨拉着卫君陌的手道:“我们去找蔺长风。” “……”卫公子沉默,任由她拉着走了。 长风公子此时正坐在一株梅树下闭目养神,一身红衣的俊美公子独自一人坐在梅树下,白色的花瓣飘落红衣,美的如诗如画。 南宫墨含笑挑眉,“长风公子这是怎么了?” 蔺长风懒洋洋的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卫君陌淡然道:“思春。” “噗嗤。”闻言,南宫墨忍不住喷笑出声。对上卫君陌愤怒的眼神,又连忙忍不住了笑。蔺长风懒洋洋地瞥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俩不在外面应酬宾客,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就算是想要卿卿我我,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啊。” 南宫墨偏着头思索了片刻,了然,“长风公子心情不好?果然是因为…呃…” 对上蔺长风杀人的眼神,南宫墨也还是忍不住往卫君陌身边靠了靠。 蔺长风翻了个白眼,“说罢,什么事?” 这两个没良心的总不至于是觉得他一个人寂寞才特意跑来陪他的吧?如果是这样,他真的要忍不住看看今晚的月亮会不会从南边升起来了。 南宫墨也不再跟他说笑,将自己苦恼无解的问题问了一遍。当然,略起了其中关于弦歌公子的不分。 蔺长风顿时来了兴致,“这个啊,你别说咱们金陵城里还真是有这么一个奇葩的女人。呃,你不是见过吗?” 南宫墨茫然,“我什么时候见过了?”如果真有什么特别奇葩的女人,她怎么说也不会不记得啊。 蔺长风笑眯眯道:“你当然见过啊。今天的赏梅宴,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看起来特别温柔贤淑,特别的柔顺的女人?” 南宫墨仔细一想,别说她还真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过…“那位夫人不是翰林学士苏大人的夫人吗?” 蔺长风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她是啊,但是你知道她在成为苏学士的夫人之前,是谁的夫人吗?” “……” 480、弦歌公子的身世 南宫墨无言,大夏初年因为战乱的缘故,对守节之事并不看重。有些地方甚至是鼓励女子丧夫后再嫁的。这些年虽然渐渐地重视起来了,但是到底没有前朝那般严苛,就算有女子再嫁也并不会受到太多的苛责。但是金陵皇城到底不同于别的地方,特别是权贵之家再嫁的女子并不多的,即便是有也大都是嫁到外地或者是同样嫁给丧妻的鳏夫。但是她记得,这位苏夫人好像是苏学士的原配夫人啊。 蔺长风靠着树干懒洋洋地道:“你就没发现,金陵的贵妇们对她都十分冷淡?” “…”我以为那是因为她身份低。毕竟,翰林院学士再怎么清贵也只是一个五品官员罢了,五品诰命夫人…在金陵城中简直是连个水花儿都溅不起来。南宫墨自然也不会对这样的人物留神太多了,之所以记得也不过是因为她确实是长得很漂亮罢了。一个将近五十的女人还能那么美丽,确实是让人羡慕的。 现在想想,不仅是那些夫人对她十分冷淡,就连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对她也基本是是无视的态度。别的夫人上前请安,不管身份高低两位公主作为主人总要寒暄两句的,但是那位苏夫人带着儿子女儿上前的时候,两位公子似乎都有些出声。 南宫墨看着蔺长风,示意他快说。 蔺长风挑眉道:“那位苏夫人姓赵,也是出身名门的。原本的夫家姓杨……” 南宫墨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肯定很古怪,“你不会告诉我……” 长风公子耸耸肩,“很抱歉,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南宫墨忍不住抚额叹气,蔺长风道:“但是大夏初立,世家的影响力可比现在强得多。苏夫人是赵家三房的嫡女,嫁给了杨氏家主的嫡子,本该是男才女貌人人称羡的一对,谁知道在赵家小姐嫁入杨家已经生下了嫡子那年,一次去庙里还原遇上了如今的苏大人。苏大人当时只是苏家旁支的一个子弟,因入京赶考而借助在苏家别院。也不知怎么的,这两位一相遇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倒也没有暗通款曲,这位赵小姐直接去找丈夫要求和离。杨家的公子自然不同意了,堂堂杨家嫡子,最有希望的未来继承人竟然输给了苏家一个落魄的远房亲戚,杨公子怎么受得了?更不用说,但是还有刚刚出生的嫡子。杨家嫡子怎么能有一个和离另嫁的母亲?” 南宫墨和卫君陌也跟着在旁边的树下坐了下来,认真听蔺长风讲往事。 “原本这事儿也好解决,杨家和苏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旁支交恶。直接将人赶出金陵就是了,赵家理亏更不可能说什么。谁知道这位赵小姐竟然是个情痴,直接拿自己的命做要挟。赵家当时的当家主母亲自带着赵小姐的母亲亲自上杨家好说歹说的劝告,谁知道…反倒是火上浇油。” “这么说?”南宫墨蹙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蔺长风道:“那赵小姐听母亲张口闭口都是要她为了孩子着想安安心心过日子,竟然对这个孩子生出了痛恨之意,想要弄死这个孩子。” “……” 蔺长风耸耸肩,“这自然是不行的,杨家嫡子岂能让她给害了。杨家族长立刻就要休了赵小姐,还要告她与人通奸。但是,杨家那位公子…偏偏不肯。将赵小姐软禁在自己院中,每天抱着孩子求赵小姐回心转意。赵小姐眼看着无法与情郎相见,娘家也不肯帮自己。就假意与杨家公子和好。却不想…一次带着那孩子出门上香的时候,那孩子不见了。” 听到这里,南宫墨和卫君陌都不由得默然。南宫墨皱了皱眉,紧盯着蔺长风。蔺长风道:“对外都说,孩子是因为丫头奶娘照顾不周,被�首痈�抱走了。但是你想想,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丫头奶娘围着一大推,那个拐子有病去拐这样的孩子?外面都说,是赵小姐自己让人将孩子抱出去扔了的。” 南宫墨看了一眼卫君陌,他们以为卫君陌的同年已经够都倒霉了,但是靖江郡王府的人哪怕再讨厌卫君陌,也没人敢把他给扔了啊。 南宫墨蹙眉,“出了这样的事,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好好地嫁给了苏学士? 蔺长风笑道:“这事儿当年可是闹的满城风雨,连先帝和先后都惊动了。杨家虽然没有证据,却坚持要处死赵小姐。先皇后听了这事儿,也对赵小姐十分生气,下旨狠狠地训斥了赵家,赵家的几个姑娘险些都嫁不出去了。若不是皇后劝着,先帝只怕要亲自下旨赐死赵小姐。不过很可惜,杨家的那位公子痴心不改,依旧为妻子求情。还有赵家,赵家家主就那么一个嫡女,就算失望也不能真看着她去死。还有那位苏大人,也是个有趣的人。亲自在杨家大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最后,那位杨公子竟然深受感动,答应与妻子和离,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当然,其中那些要死要活,乱的昏天黑地的事情,长风公子就懒得说了。 南宫墨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问道:“那…那个孩子呢?” 蔺长风耸耸肩道:“大冬天的,孩子若真的被拐子拐走了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如传闻所说的是被扔了,你觉得能活得下来么?” “难道,就这么算了?”南宫墨皱眉道。 蔺长风道:“赵家和女儿断绝了关系,杨家公子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如今杨家的家主是那位杨公子的堂弟。杨家和赵家,更是将近二十年不相往来,也就是最近一些年才好了一点。至于苏家,苏家根本不承认那位苏大人是苏家的人,不然,那位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从五品?当年也是他运气好,这事儿再早一些闹出来,他只怕连科举的名次都保不住。陛下看在赵家和苏家的面子上,懒得跟他计较。但是陛下不待见的人,怎么可能出头?可怜堂堂科举探花,一辈子就耗在翰林院了。那位赵小姐,更是连个诰命夫人的册封都没有。” “还有现在,苏家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女儿嫁不出去。”说到这个,蔺长风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苏夫人嫁给苏大人三年后生下一个孩子脑子平平,不傻却也憨,过了几年,又生下一个儿子,倒是倒是不傻不呆,长相也很不错,可惜却是个纨绔。后来生了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金陵城里没有人家愿意更他们家结亲,最后只怕要嫁到外地去。” 一口气说完,长风公子胸怀大畅。果然,八卦别人是一件十分有益身心的活动。不过…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两人,“你们俩怎么对这种事情感情去了?还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南宫墨摇摇头,“没什么,偶然听说。” 蔺长风笑道:“说起来,每每想到这个故事。本公子就觉得…蔺家那老头也没那么渣。”所以,幸福这种东西是要对比出来的。更眼前这两个相比他自然是孤苦伶仃可怜巴巴了,但是更那位杨家不知所踪的娃比起来,长风公子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知足了。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可能是更师兄有关的事情,她幸灾乐祸不起来。 南宫墨靠着身后的梅树,陷入了沉思。难怪师叔让她不要过问师兄的事情,这种情况实在是…相较起来,当初卫君陌的事情实在是简单的太多。虽然卫君陌年幼时也受了不少白眼,但是长平公主待他不比亲娘差。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有母亲致死都在挂念,有燕王处处护着。即便是真相大白了,至少心中不会有恨。而师兄,虽然从小被师叔师父照顾着长大,仿佛没受什么苦。但是两个大男人又怎么比得上母亲的疼爱?小小的孩子心底对母亲的期待和渴望必然是无法避免的。而等到稍大了一些,知道的真相却是如此丑恶,也难怪师兄会…… 师兄宁愿花钱去光顾那些风尘女子,也不愿意看那些名门闺秀一眼。 卫君陌安慰地拍了拍南宫墨的肩膀,南宫墨侧首将头靠在他肩上,一时伤神。 旁边的蔺长风啧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花瓣转身溜溜达达地走了。 傍晚,天色将晚的时候南宫墨还是回到了园中的暖阁。暖阁中,前来的夫人和闺秀们都聚集一堂等着跟主人告辞。 还没进门,南宫墨就被谢佩环一把拉到了一边。南宫墨有些诧异,“怎么了?” 谢佩环看看四周,低声道:“方才秦家公子来问我,说没找到惜儿。” 南宫墨一愣,想了想道:“不用担心,这院子里不会有人走丢的。”伸手轻轻一击,一个穿着侍女服侍,但是明显并不是普通侍女的女子出现在跟前,“王妃。” “秦家四小姐去哪儿了?” 女子恭声禀告道:“早前弦歌公子让人来传过话,秦小姐发病了,他带秦小姐去后园暂歇。请楚王不用的担心。” 南宫墨心中微跳,“怎么不来禀告?” 女子为难地道:“秦小姐说,王妃今天事情不少,她并无大碍,只需等王妃有空的时候说一声便是了。” 南宫墨轻叹了口气,看向谢佩环道:“佩环,劳烦你去看看惜儿,如果好了就接她回来。就说……” 谢佩环笑道:“明白,就说她身体不适,我陪她找了个地方歇歇。” 南宫墨点头,感激地道:“我会去跟秦夫人和谢侯夫人说的。” 谢佩环点点头,跟着那女子去了。 南宫墨走进暖阁,暖阁中果然已经做了不少人。许多少女面上都有些含羞带怯之意,不少夫人面上更是隐隐带笑,显然很是满意。见南宫墨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见礼,“楚王妃。” 南宫墨含笑点头,“各位久等了。” 南宫墨一眼就看到了苏夫人,她虽然出身也算尊贵,可惜现在身份低。便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南宫墨自然也看的清楚。穿着一身浅色衣衫的中年美妇,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容貌美丽沉静,如果不知道她的那些事情,乍然一看果然是一个娴雅温婉的大家闺秀。这样的苏夫人跟当初乔飞嫣那样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是不一样的,她的举止神态都是温婉却不失端庄,娴静温顺却不会让人觉得楚楚可怜的那种。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绿衣少女,容貌与苏夫人有几分相似,只是此时的神色并不太好,与满厅或含笑或带羞的闺秀们截然不同。带着一丝怨怼和愤恨。 南宫墨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两人身上,问道:“苏小姐,可是楚王妃招待不周?” 那苏夫人一愣,侧首看向女儿。那苏姑娘同样也是一愣,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表情。在座的宾客倒是没想到楚王妃竟然会更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打招呼,纷纷看过去立刻面露不屑。大庭广众,连自己的表情都藏不好,果然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被那么多目光毫不掩饰的嘲弄,那苏小姐顿时有愧又气,却被母亲暗中拉了拉衣摆,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 南宫墨也没有在为难她,漫步走到主位前,“姑母。” 长平公主笑道:“你们这些孩子越发的没规矩了,陛下和皇后起驾回宫,也不知道来送一送。”南宫墨吐了吐舌头,在长平公主身边坐下道:“姑母可冤枉我们了,是父皇说不用送的,还把君陌给拉走了呢。” 长平公主不由一笑,其实不止是南宫墨和卫君陌。就是她们也没有去送,陛下和皇后微服出宫,并不让大张旗鼓。 长平公主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姑母冤枉你了还不成?大家都在等着你了,做主人的怎么能让客人等?” 南宫墨朝着众人歉然一笑,道:“有劳各位就等,今日招待不周,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坐在前面一些的一位夫人笑道:“王妃言重了,拖了王妃的福咱们才能看到陵夷公主园中的美景呢。他日若是王妃有空,还望到府上喝杯水酒。” 南宫墨挑眉,这是成就了好事了?微微笑道:“这是自然,就怕夫人到时候不欢迎呢。” “王妃能大驾光临,敝府定当蓬荜生辉。” 481、救人救到底 南宫墨又与众人寒暄了几句,才亲自将人送出了梅园。等到宾客全部离去,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南宫墨站在门口忍不住抬手锤了锤肩膀叹气,“好累啊。” 站在她身后的陵夷公主笑声清脆,“五姐,瞧瞧这丫头,这才哪到哪儿啊就累了。不是说楚王妃武功高强能征善战吗?” 南宫墨转身,无奈地笑道:“我倒是宁愿上战场厮杀。” 陵夷公主道:“你也不用觉得辛苦,今儿想必有不少人都要感谢你呢。” “嗯?”南宫墨挑眉,长平公主淡笑道:“陛下临走时,点了几对已经准备论及婚假的人家请皇后娘娘赐婚。” “原来如此。”南宫墨微笑道:“有哪些人家?” 陵夷公主道:“秦家六公子,谢家十二郎,陈家的陈��,朱家的**还有薛家的薛斌,还有君陌麾下的小简将军以及靖安侯。原本陛下还过问蔺长风来着,谁知道那小子跑到哪儿去了。” 南宫墨惊讶,陈朱薛三家她倒是不奇怪,这三家夫人想必心中都早有了人选,不过是接今天的时机相看一下罢了。但是简秋阳…“简秋阳?” 陵夷公主惊讶,“你还不知道?”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我该知道什么?难道简秋阳什么时候更哪家姑娘看对眼了,她却不知道? 两位公主对视一眼双双叹气,“陛下将永成公主指婚给了简秋阳。” “啊?”南宫墨这回是真的晕了,“怎么会?” 长平公主含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简秋阳家世简单,家中也没什么人了。永成公主嫁过去就当家做主不比那些世家麻烦。而且,娶了永成公主,简秋阳的身份也能好看一些。”驸马是不能手握重权没错,但是也不能太寒酸了。简秋阳没什么家世背景,即便是有卫君陌这个靠山将来的路也比一般人艰难一些。不是说有了好的家世就能让你平步青云,像蔺长风,蔺家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助力。但是人们知道蔺长风是蔺家大公子,总是有个出处。但是谁知道简秋阳的出生哪家,父母姓甚名谁,家中还有那些人?没有出生来历的人总是让人无法放心。所以,蔺长风是从三品户部侍郎,南宫绪是正三品京卫指挥使,就连南宫晖都是正四品,而简秋阳却是从四品。这或许不公平,但是这是现实。并不是太初帝或者卫君陌偏心,而是朝堂的官员们可以接受从三品的蔺长风,正三品的南宫绪和秦梓煦,正四品的南宫晖,却无法接受突然冒出来的简秋阳。 有了驸马的身份,会让人觉得简秋阳是皇家的女婿,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秋阳怎么说?”南宫墨问道。 陵夷公主笑道:“自然是谢恩,还能怎么说?难不成他还能不乐意不成?” 南宫墨抿唇一笑,决定回头再亲口问问简秋阳。 送了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出门,南宫墨返回园子才问道:“谢小姐和秦小姐走了么?” 身边的丫头恭敬地道:“回王妃,还没有。方才已经告知两位夫人,说王妃留两位小姐在梅园作伴。” “做得好。”南宫墨点头笑道,转身往梅园的后院而去。 秦惜早就已经醒了,正倚坐在床边跟谢佩环说话。其实并不太严重,只是许久没有发病秦惜身上并没有带药,倒是自己把自己吓到了,这会儿脸色还有些苍白。谢佩环坐在床边,隔着屏风看了一眼外间正坐在桌边调配药物的白衣男子,低声问道:“惜儿,好好地你怎么会发病?还被……”还被弦歌公子给救了? 秦惜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以为自己已经好了,所以就没有将药带在身边。” 谢佩环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所以,你到底是怎么遇到弦歌公子的啊。 谢佩环想起之前弦歌公子与楚王比武的时候蔺长风和南宫墨的紧张神色,直觉告诉他弦歌公子只怕是不简单。所以很是怀疑秦惜突然发病是不是跟这位弦歌公子有关。 秦惜摇摇头道:“真的没什么,佩环,谢谢你。” 如果不是为了她,谢佩环现在就已经跟家人回去了。而不是冒着名节受损的危险留下来。 谢佩环笑道:“都是朋友,说这些干什么?放心,都安排好了。” 秦惜点点头,南宫墨手下的人做事她自然没有不放心的。 南宫墨进去就看到正在低头磨药的弦歌公子,不由挑眉。她以为师兄应该看完病扔下一张药方就溜之大吉了呢。倒是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 “师兄,惜儿怎么样了?” 弦歌公子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死不了。” “……”南宫墨抚额,看了看里间的方向,有些歉意。 走到桌面拿起桌上的药看了看,皱眉道:“安神药?”挑眉看向弦歌公子,无声的以眼神问道:你怎么惜儿了? 弦歌公子甩过一记眼刀,没好气地道:“你既然来了,这些你来弄。我走了。” “别呀。”南宫墨连忙按住想要起身的人,“师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忙得很呢,而且你也知道,师妹我治内伤外伤没问题,但是这种需要细心调理的毛病,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药。 南宫墨笑了笑,转身进了里间,“惜儿?” 秦惜微笑道:“墨儿,给你添麻烦了。” 南宫墨叹气,“只怕是我们照顾不周才让你……”侧首看了一眼外面,以眼神询问道。 秦惜目光飞快地往外面看了一眼,摇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身体不好哪里怪得了你们。多谢弦歌公子救命之恩才是真的。” 南宫墨在心中叹息,望着秦惜苍白的小脸心中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握着她的手道:“他就是那副德行,若是有什么,你别见怪。” 秦惜浅笑着摇了摇头。 旁观的谢佩环这才了然,看了看秦惜又看看外面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 陪着秦惜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弦歌公子已经弄完了药起身要走了。南宫墨连忙起身送他,师兄妹俩并肩走在园中,“师兄,惜儿的病?” 弦歌道:“没什么,养着就行了。” 南宫墨不以为然,“惜儿都许久没有发病了,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不对,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弦歌公子斜了她一眼,“你不是知道么?”连他都发现但是秦惜在那里,南宫墨怎么会没有发现。南宫墨也不窘迫,嘻嘻一笑道:“就算是这样,师兄你也不能把人家姑娘吓得发病啊。你难道不愧疚么?” “我为什么要愧疚?”弦歌公子理所当然地道。 南宫墨笑道:“别这样啊,人家秦家辛辛苦苦将女儿呵护长大,如今好不容易好了,眼看着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过日子,又陪你吓病了,你想想秦家老爷夫人还有秦家的几位公子会多么的伤心?” 弦歌冷笑,“那又关我什么事…不对,她现在哪里不正常了?还有,我没有吓她。” 南宫墨才不在意这个,“总之,师兄,惜儿的病就劳烦你了。她是我的客人,总不能好好的来病着回去。这点小事,我也不好去请师父是不是?” 弦歌公子不语,南宫墨挑眉,“师兄,你难道是害怕了么?” 弦歌公子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想挨揍么?” 南宫墨捂脸,“我好怕怕,师兄你打不过我。” “……” 看着弦歌公子一脸阴郁的模样,南宫墨叹了口气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师兄,我不是故意为难你。惜儿的病终归是个隐患,横竖你暂时也走不了,劳烦你再给她看看吧。” 弦歌公子怀疑地看她,南宫墨苦笑,“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你老也别自是过高,说不准人家哪天想开了就懒得理你了呢。秦家四小姐,多得是青年才俊想要求其青睐。”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拂袖而去。身后,南宫墨挑眉一笑,知道师兄这是答应下来了。 不过…原来惜儿竟然看上了师兄?真是奇怪,不过,又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南宫墨果然没有再管弦歌和秦惜,第二天一早秦梓煦就亲自来梅园将秦惜接回去了。不过下面的人也有禀告,弦歌公子还是亲自上门替秦惜诊脉过。秦惜再一次病发将秦家人吓得不轻,对弦歌公子的出手相助自然是感激不尽。 赏梅宴之后,南宫墨似乎忙了一点。皇城中的贵妇们也有些觉得,楚王妃虽然不喜应酬却也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眼高于顶对她们不屑一顾的人。大约也只是性情不同所以才不及郑王妃亲和罢了。这段日子,金陵城中提起下聘的人家不少,连带着城中各处铺子的生意也红火起来。这家准备聘礼,那家准备嫁妆。不过婚礼倒是大都说都定在了明年。可以想见,明年开春之后金陵皇城中会是怎么一副热闹的景象了。 赏梅宴第二天,宫中皇后就下旨为几对年轻人赐婚。其中自然包括南宫绪和薛小小,第三天,南宫墨和长平公主亲自上薛家提亲,薛家对南宫绪这个女婿也算是满意,自然也没有留难就答应了下来。于是两家人开始欢欢喜喜的准备起婚礼来,不过因为薛斌年长一些,又恰巧也得到皇后赐婚,就要先办薛斌的婚礼再办薛小小和南宫绪的。南宫绪也不在意,横竖两场婚礼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太远。 难得南宫绪有空,这日南宫墨便拉着南宫绪一起出门去选一些成婚要用的东西。南宫绪虽然性子冷淡,但是对南宫绪这儿妹妹却是有求必应的。也不在意一个大男人亲自操办这些事情让人说道。 拉着南宫绪一路逛过去,倒是将原本单子上需要准备的东西买了个七七八八。 走到一家首饰铺子的时候,南宫墨再一次停下脚步。 南宫绪了然,“进去看看便是。” 南宫墨满意地点头,一边道:“虽然聘礼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大哥还是应该亲自选几件小小喜欢的东西加上去。还有啊,成婚以后,你也要记得时不时买些礼物送给妻子。”南宫绪皱眉,显然有些不能适应,“卫君陌也这样?” 南宫墨挑眉,“有什么不对?” 南宫绪沉默了片刻,“没有。” “这就对了。”南宫墨满意的拽着南宫绪往店里走去,“自从回到金陵,总是各种事情不停,我也有好久没有正经逛过街了。”至于卫君陌,比她还忙就更加没有时间陪她逛街了。南宫墨不得不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逛街购物的人,不然照卫公子现在的忙碌程度,还不给憋成怨妇? 两人进了店里,立刻就有掌柜亲自迎了上来。即便是不认识,但是看这两位的相貌气度也知道不是普通人,“两位贵客里面请,不知需要些什么?小店这几日刚刚来了不少样式新颖的首饰。” 南宫墨点点头道:“拿出来看看吧。” 掌柜的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做出的显然是这位美丽的姑娘,连连点头亲自到柜台后面取出了一个偌大的锦盒送到两人坐着的桌边。 “两位请看,这几样都是小店里最好的珍品。从西域送来的宝石做成的,就连做工都是请金陵最好的首饰工匠做得。”掌柜的殷勤地道。 南宫墨取过一只红珊瑚宝石金簪看了看,点头笑道:“确实是挺漂亮的,你觉得怎么样?” 南宫绪看了看,点了点头。他对首饰其实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到底出身不凡,眼力还是有的。南宫墨手中拿着的簪子不仅样式精巧,材质也十分适合来拿送人。比起金饰又多了几分特别,而且,薛小小也很适合这种颜色。 掌柜一看有戏,连忙道:“这位夫人好眼光,公子真是好福气。” 南宫墨低头闷笑了一下,看向掌柜道:“他是我兄长。” 那掌柜也不慌乱,笑道:“有夫人这样的妹妹,公子确实是好福气啊。” 南宫墨挑了挑秀眉,指了盒子里的几件首饰道:“这些都包起来吧,回头送到靖安侯府。” “是。”掌柜大喜,南宫墨挑的都是他店里最好也最贵的几件,随便卖出一件都能顶得上平时卖几个月了。更不用说一次就卖出好几件。不过,靖安侯府…那…掌柜惊讶的看向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这…这位就是楚王妃?! 482、覆水难收 楚王妃竟然大驾光临…掌柜的一时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南宫绪看了一眼眼前的锦盒中放置的首饰,从其中挑出了一只羊脂白玉雕成的玉兰发簪,伸手插到了南宫墨的发间。这支簪子同样十分不错,极好的羊脂白玉雕成,雕工虽然简洁却线条流畅圆润,半开的玉兰花带着一种出尘遗世之美。不过薛小小是不会喜欢这种素雅的首饰的,倒是非常适合南宫墨。 南宫墨一愣,伸手扶了扶发间的簪子。她方才只是多看了这个簪子一眼而已。 南宫绪道:“不是说男人应该经常送礼物么?” 南宫墨闻言,不由嫣然一笑,“那就多谢大哥了。” 南宫绪微微勾了下唇角,没多少什么,而是看向站在一边的掌柜,“就这些吧。” 掌柜连连点头捧着锦盒回到柜台里算账,心中一边暗暗懊悔怎么不多准备一些好东西,这两位可都不是差钱的主儿啊。不过能赚到这些也是不错了,毕竟这两位竟然没有去金陵那些出了名的大铺子而是到他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简直是上天掉下的馅饼一般的奇迹了。 其实倒不是南宫墨不带南宫绪去那些大铺子,不过是那些地方有些什么南宫墨多少都心里有数罢了。而且这些日子办聘礼嫁妆的人家不少,该有的好东西也都收刮的差不多了,就连楚王府名下的几个铺子这几天也是供不应求呢。还不如到这些地方说不定能有点什么惊喜呢。 这不,果然不就找到了不少合心意的东西? 掌柜很快就算好了账,将一份账单送到了两人跟前,“侯爷,王妃,一共四件首饰,除了王妃头上的,另外三件都送到靖安侯府。承惠一共三千二百两。”南宫绪结果账单,点了点头道:“到我府上结账便是。” 掌柜连连点头,见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有殷勤地送两人出门。 才刚走到门口,却与从外面进来的几个人迎面相遇,险些与最前面的一个女人装了个满怀。南宫绪神色淡漠,微微侧身就避开了对方。南宫墨的身手自然更不可能被撞到了,还好心的拉了走在后面的掌柜一把。这掌柜看起来都是花甲之年了,要是被撞上了只怕要伤筋动骨了。 为首的那女子拉着后面的一个女人走得飞快,一边走还一边跟身后的女子说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迎面有人过来,等到发现时要顿足脚步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南宫墨等人顺利的避了过去,但是那女子猛然停步却和后面被她拉着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呀。” 两个女人被撞得头晕眼花,跟在后面的丫头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两人。 南宫绪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墨,见她没事也就不再关心别的,轻声道:“我们先走吧。” 南宫墨点了点头,与南宫绪正要出门,却听到之前进来的那个女子突然开口惊呼道:“姐夫?!” 南宫墨挑眉,南宫绪脚下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往外走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女子的叫声一般。那女子却不肯放弃,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南宫绪的衣袖,“姐夫,你不记得我们了吗?” 南宫墨抬手握住了那人想要拉南宫绪的手,微微挑眉,眼前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相貌倒是还不错,也有些眼熟的感觉。唔,想起来了,是当年她刚回金陵的时候林氏接到楚国公府里去过的妹妹,林月兰。 “你是谁?!”林月兰被人抓住了手腕,有些不悦地问道。不过话音刚落就愣住了,南宫墨的长相她当然不可能不记得。 “夫君?”被丫头扶着的另一个女子也终于转过身来,望着南宫绪楚楚可怜地道。 南宫墨忍不住抚额,侧首去看南宫绪。南宫绪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一如往常的冷淡和沉稳,仿佛眼前突然出现的不是他曾经的妻子而是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南宫绪对南宫墨淡淡道:“墨儿,走吧。” 南宫墨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冷淡地瞥了一眼林氏和林月兰。 林氏显然不能接受南宫绪如此无情的态度,扶着丫头的手的身子微颤,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夫君,我……” 南宫墨沉声道:“林姑娘,还请慎言。我兄长才刚刚定亲,薛家大小姐还未过门。”林氏比起前几天在楚国公府做大少夫人的模样显然憔悴苍老了许多。看上去倒是比她的实际年纪还要大好几岁。其实也不难理解,林家并不是什么大家族,更不是赵家那种女儿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有脸面能够罩得住的世家。林氏与南宫绪和离,林家能够接她回去给她一个容身之地就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当初她是楚国公府的少夫人,林家的兄弟姐妹自然要捧着她。但是楚国公府已经没了,她一个与丈夫和离的女人,回到娘家白吃白住,哪怕她用的其实是她的嫁妆,家中的兄弟弟妹也绝不会有多高兴的。 林氏自然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要她跟着南宫绪一起被发配流放出去受苦,她也是绝对不愿意的。她自觉当初在楚国公府受了不少苦,连同甘都没有过她凭什么要更南宫绪共苦?只是,她只怕也想不到,明明已经被一打压到底了的南宫家,竟然还能够重新崛起,甚至更胜以往。南宫绪才而立之年,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受封侯爵,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在南宫怀之下,南宫墨更是一跃成为王妃。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氏甚至有些不能相信,在她的心里,南宫绪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想到此处,一行眼泪不由得从林氏眼眶里划落。 “夫君,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念你啊。”林氏含泪道:“我一直在…一直在等你回来。” 南宫墨嗤笑,既然知道林家想要缠上南宫绪,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去查林家?林氏这些年不是一直在等南宫绪,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娶她。林家原本靠着楚国公府还能有点底气,楚国公府一倒林家就更不行。林氏做过楚国公府的少夫人,南宫绪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好丈夫,至少他年轻长得又好,性格冷淡却也没有那些喜欢拈花惹草的毛病或者不良嗜好。即便是在楚国公府的时候,林氏对自己的处境百般的不满意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离开楚国公府之后她才会知道,以林家的条件她根本没有什么好选择。 林月兰当初被送回林家之后,过了一两年年纪不小了才嫁给了一个商人做填房。至于林氏,只有一些年纪不小的老头子愿意娶她做填房,要么就是嫁到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做妾,她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这么一蹉跎就是好几年,到现在了依然还在娘家住着。时间久了,不仅是林氏的兄弟媳妇,就连林氏的爹娘都很不待见这个总是一脸幽怨1的女儿。等到南宫绪封侯的消息传来,林家立刻就打发人上门来,可惜被南宫绪拒之门外。至于林氏,今天倒是她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面了。 虽然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林氏,但是南宫墨对于林氏在南宫绪落难的时候干净利落的离开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林氏毕竟只是一个寻常弱女子,更南宫绪也没有多身深厚的感情,不想自己受罪这是人之常情。但是现在这样看到南宫绪发达了又想要黏上了就有些恶心人了。特别是还说什么一直在等着之类的话,就好像林氏这些年当真是一心一意等待着丈夫回来的贞妇,南宫绪若水不理她就是无情无义的薄幸人一般。 “林姑娘,麻烦你将话说清楚,当年大哥离开金陵的时候你们已经和离了。你现在做出这副模样,若是让人传了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大哥薄情寡义呢。”南宫墨沉声道,虽然这家店铺并不算大,在金陵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店铺,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来人往的。就是他们在门口站了片刻,就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地驻足围观了。如果林氏的话传到薛家,薛家两位家长虽然都是讲理的人,想必不会误会南宫绪。但是未来岳父和大舅子的一顿皮肉痛却未必免得了。虽然南宫墨觉得薛真和薛斌的武功都很一般,无奈南宫绪比他们更一般啊。 “我…”林氏有些委屈地望着南宫墨,欲言又止。 林月兰出嫁这几年倒是变了不少,看到林氏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怒其不争。一把拉着她对南宫墨扬声道:“楚王妃,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我大姐能和姐夫破镜重圆是一件好事,你这样总是从中作梗是什么意思?” 南宫墨扬眉,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起几年前多了几分精明和尖刻的女子,淡淡笑道:“听说林家也是书香门第,只怕这位夫人理解错了破镜重圆这个典故,我大哥当年和林姑娘,做多也只能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也用不上破镜重圆这个词吧?” 围观的人们这次想起来当年楚国公府被抄家,南宫绪被流放的事儿,纷纷点头。 林月兰有些恼羞,扯了扯林氏的衣袖示意她说话。林氏咬了咬唇角,道:“夫君,你当真是在怪我吗?当初、当初明明是你提出和离的啊。” “墨儿,走了。”南宫绪并没有去看林氏,只是对南宫墨道。 南宫墨点点头,也觉得在这种地方更他们理论实在是无趣。而且,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人们自然会自己琢磨。说得太多了反倒是让人觉得他们仗势欺人。 眼看两人要走出小店,林氏姐妹俩也有些急了。这些日子林家的人不止一次的上门求见南宫绪,但是都不得其门而入。今天好不容易在街上遇到了,若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林家当真是就要完了。 也顾不得许多,林月兰上前两步,朗声道:“姐夫,我们知道你马上就要娶薛家大小姐了。姐姐对你一片痴心,也不敢有怨。等到薛大小姐进门之后,姐姐必定会以正室之礼侍奉薛小姐的。” 林氏想不到自己妹妹竟然在大庭广众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满脸通红。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南宫绪,眼中略带了几分期待。南宫绪却没有回头的意思,直接拉着南宫墨走了出去。 林月兰见状又气又恼,气得直跺脚,“他怎么这样?我们都愿意退一步竟然还……” 旁边的掌柜暗地里撇了撇嘴,人家靖安侯正当盛年,位高权重,就算是想要纳妾也多得是有人将芳华正茂的姑娘送上门去,难道还稀罕你们不成? 林氏到底没有林月兰这样跟着丈夫在外面历练了几年的厚颜,又羞又�宓挠怖�着林月兰要走。林月兰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道:“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这么一点用的没有?” 林氏含怨道:“他从来就是铁石心肠,我能有什么办法?”从前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她就见过南宫绪的冷酷无情,更何况是现在他们根本没什么关系的时候。 林月兰轻哼了一声,打量着林氏道:“姐姐,别说我不提醒你,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让靖安侯把你接回去做侧室还是被爹娘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被她一提醒,林氏脸色一白。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衣袖,看向不远处渐行渐远的兄妹俩的背影,心中悔恨交加。当初她为什么就没有跟着南宫绪一起去流放呢。其实那几年南宫绪也没有受什么苦。比起如今据说还在边关苦寒之地挣扎的乔飞嫣母子几个,被流放的青州没多久就跑到幽州去了的南宫绪简直是过得顺风顺水。如果当初她跟着南宫绪一起去了幽州,那么现在…靖安侯夫人,就是她了。 想起某一日在街上偶然看到那位光彩耀人的薛家大小姐,林氏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嫉妒的光芒。 只可惜…悔之晚矣。 ------题外话------ ps:林氏当初如果更南宫绪一起被流放,就算她再不上道南宫绪都不会休了她的。古人说糟糠之妻不下堂,陪你受过苦的妻子发达之后休弃是会让人唾弃的。虽然古代有七出之条,对女子非常不公平。但是实际上七出之后还有三不去。替公公婆婆守过孝的,娘家已经没有人了的,还有丈夫先穷困后发呆妻子陪着你一起的都是不能休的。至于七出,无子那一条也不是说你婚后两三年无子就能休弃。好像一般是说丈夫四十岁还无子的,但是寻常百姓家,都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谁还跑去休妻啊,也就是那些富贵人家了。 pss:后面基本没有林氏啥事儿了,这种人挺不招人喜欢的,但是我个人不觉得这种人需要整的人家破人亡,凄惨不已。因为她本身已经很不好过了。 483、如此母子 离开了那家店铺,两人走在街上南宫墨有些好奇地侧首去看走在身边的南宫绪。南宫绪顿了一下脚步,问道:“怎么?” 南宫墨笑道:“大哥你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南宫绪凝眉问道,顿了一下明白过来南宫墨在问什么,淡淡道:“从和离那天开始,林家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他不可能会为林家和林氏感到困扰的。这些人还没有资格让他觉得困扰。 南宫墨点点头,“那就好,不过…这些事要是传到薛家耳朵里,到底不好。” 南宫绪点头,人情世故他当然懂,只是很多事情不在意罢了,“我会处理。不用担心。”南宫墨笑道:“那就好,大哥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小小那边,我会跟她解释的。” 南宫绪沉默了一下,方才点头,“多谢。”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心中其实对南宫绪和薛小小的关系十分好奇。在南宫绪的心中,薛小小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呢?不过她也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这种事情还是别刨根问底的比较好。至少目前看来,南宫绪对薛小小是满意的。南宫绪也不是那种花心或者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娶了薛小小自然会对她好,感情么,慢慢培养总会有的。 “咦?”南宫墨眼风突然扫到一个人影,连忙一拉南宫绪站到了街边隐蔽的位置。南宫绪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前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怎么了?” 南宫墨眼珠子一转,笑道:“大哥,有点累了。咱们去喝茶吧。”指了指前方的茶楼,南宫绪自然不介意,他今天没事跟着南宫墨出来本就是替他置办东西的,陪着妹妹喝个茶自然是没问题的。 两人进了茶楼,立刻就有小二迎了上来。南宫墨扫了一眼楼下的大厅,直接就往二楼去了。 “两位客观,是喝茶还是用膳?”小二跟在后面恭声问道。 南宫墨笑道:“离饭点儿还早呢,喝茶吧。”上了楼,南宫墨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低声道:“方才明明看到大哥跟人进来了,怎么转眼间就没人了呢。”小二闻言,想了想道:“姑娘找人?可是一位容貌俊美的白衣公子?”看着两位这样的容貌,还有方才进来的人中,能是这位大哥的肯定也不会是长相寻常的人呢。 南宫墨连连点头道:“是啊,这前后脚进来,怎么就不见了。” 小二笑道:“小店还有几个雅间呢,那位公子与人进了兰字三号间,不如小的领两位过去?” 南宫墨摆摆手,笑道:“还是算了,我们是偷偷出来的,大哥看到了肯定要生气。不如…二号和四号是不是还空着?” 小二想了想,“四号有人了,二号还空着。” “我们过去吧。” “是,小的给两位引路。” 片刻后,两人便被小二引进了一个雅间。房间并不大,倒是十分幽静。点了一壶茶水和几样招牌点心,小二便拿着赏钱高高兴兴地告退了。 坐下来,南宫绪挑眉道:“你看到谁了?白衣公子…弦歌?也难为那小二肯信你的话。” 南宫墨掩唇笑道:“他也未必就相信我的话,心里还不定怎么脑补呢。不过那不重要,得到消息就行了。”抬手指了指旁边,示意南宫绪声音小一些。这茶楼的雅间隔音竟然还算不错,坐在里面根本听不到对面的人说话的声音。南宫墨想了想,轻轻一脚朝着朝着跟前不远处的凳子提了过去,凳子砰的一声往地上倒去,同时南宫墨手中匕首出手如风,飞快的在跟前的去墙壁上画了一个圈。 南宫墨随身携带的匕首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墙上的划痕看似并不明显,但是南宫墨伸手轻轻一揭,就从上面接下来一块木板来。从洞口并不能看到对面的情形,但是原本还听不见的声音却从洞口清晰的传了进来。 去而复返的小二端着茶点送了上来,看到还倒在地上的凳子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南宫墨笑容可掬地以背挡住了背后的墙洞,低声笑道:“不小心踢到了。”南宫绪也不揭穿她,沉默的附身将凳子扶了起来。小二不明所以的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南宫绪蹙眉正想要说话。南宫墨食指掩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旁边的房间传来女子有些清冷的声音,“逸之,你是在怪我吗?” 正是那日赏梅宴上见到的苏夫人的声音,南宫墨修眉紧锁,很快弦歌公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比起平常弦歌公子或闲适,或慵懒或冷嘲热讽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冷漠和疏离,“你到底有什么事?” 南宫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苏夫人怎么会知道师兄就是…看起来他们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了? 旁边的兰字三号间里,弦歌公子一身白衣坐在窗口,神色冷漠带着淡淡的厌倦。 在他身后的椅子里,端着着一个容貌美丽的中年美妇,正是那位赵家小姐,如今的翰林学士夫人。 苏夫人看着弦歌微微皱眉,仿佛对弦歌的冷漠有几分不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忍下了心中的不悦,温声道:“当年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别人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娘么?我知道你不会这样的,否则,你当年就不会回来找我了,是不是?” 弦歌公子眼底仿佛结了一层冰一般,“如果你坚持要东拉西扯,我就不奉陪了。”说着就当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苏夫人一愣,“逸之!” “我叫弦歌。”弦歌公子猛然回头,冷冷的看着她沉声道。 苏夫人微微点头,“我知道你了,坐下来陪娘聊聊好吗?好多年没有见了……” 弦歌公子不再说话,直接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有事找你!”或许是明白柔情攻势在弦歌公子面前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苏夫人也收起了脸上温柔的笑意。即便如此,她依然显得十分端庄温婉,但是在此时的弦歌公子眼中,这样的神色竟然无比的冷酷无情。 见弦歌公子停住了脚步,苏夫人方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在顾左右而言他,只是道:“我知道你更楚王和楚王妃关系很好,所以才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弦歌公子问道。 闻言,苏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道:“你也知道,你弟弟妹妹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太好,这次楚王妃不过是半个赏梅宴,陛下竟然亲自驾临皇后还亲自为许多人指了婚。如果能有楚王妃出面替他们说一门亲事,我也才能安心。还有苏郎…这些年一直被人打压……” 弦歌公子淡淡的看着她,却让她口中的话渐渐有些说不下去了。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苏夫人皱眉道:“你看什么?” 弦歌公子嘲弄的笑道:“本公子听说,苏大人和苏夫人鹣鲽情深,不是有句话说的,有情饮水饱么?苏夫人世间万物都不看在眼里,唯情可贵,如今怎么也开始专营这些来了?” 苏夫人美丽的容颜上的颜色顿时变了几变。她又不傻,自然不会听不出弦歌公子的嘲讽。 咬牙道:“你不肯帮忙?” 弦歌公子淡然道:“我为什么要帮忙?” “我是你娘!他们是你弟弟妹妹!”苏夫人声音略高了一些。 弦歌公子冷然,“那又如何?” 苏夫人顿时一窒,良久方才叹了口气。有些哀伤地望着他道:“逸之,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把你弄丢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但是你要相信娘,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的。” 弦歌公子点头道:“是啊,想着我。所以我十三岁那年回来,你差点让人弄死我。” 闻言,苏夫人脸色又是一白。怔怔的望着弦歌公子说不出话来。弦歌公子嗤笑一声,道:“看到我再一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么?你找去的那几个废物……” “我没有想要你死。”苏夫人有些慌乱地打断他的话道。 弦歌公子点头赞同,“嗯,你只是想要让人将我带到远远的地方去,最好一辈子都回不到金陵,免得打扰了你和苏探花神仙眷侣的生活。”苏夫人苍白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弦歌公子挑眉道:“就算是现在,你也依然是这样想的。既要我悄悄地帮你解决那些麻烦的事情,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我的关系。特别是让杨家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谁?” 苏夫人紧紧地握着手心,道:“我是你娘,是我生了你。” “所以?”弦歌公子转身靠着墙壁,慵懒地道。 苏夫人望着眼前风流倜傥,眉眼间甚至隐隐有两分与她相似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遗憾之色。这是她的儿子,如此的俊美不凡出类拔萃,可惜…他却不是她和夫君的儿子。所以,她不会爱他。她和丈夫成婚近三十年,丈夫对她一心一意,身边从来没有别的什么女人。她本应该满足,可惜她们夫妻俩生下的两子一女,比起眼前的男子来说,都只能用资质平庸来形容。更不用说,金陵皇城中的权贵对他们家的排斥,让她最爱的几个孩子即便是真的出色也永远难以有出头的一天,她不得不来求这个自己曾 弃如敝履的儿子。 但是他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苏夫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是他的母亲,做儿子的难道不该孝顺母亲听从母亲的话吗?但是弦歌却如此的冷漠不孝,当初抛弃他果然是对的! 看着苏夫人眼中慢慢溢出的厌弃,弦歌公子突然笑了出来。似乎对此感到十分的愉快,这个女人终于不在他面前装做慈爱的模样了么?她不知道看到她假装的模样他有多想笑有多恶心,因为她就连装模作样都装的漫不经心,装的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女人出生赵家,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高门贵女,即便是被赵家断绝关系,依然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服从她。认为即便是被她丢弃,他也不该恨她,还要任劳任怨的做个乖乖听话的孝顺儿子。 弦歌实在是很好奇,赵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的一个奇葩的? “你必须要帮你的弟弟妹妹!”苏夫人斩钉截铁地道,双眸狠狠地盯着弦歌说得理所当然。 弦歌公子耸肩,淡然道:“你如果只会说这些,那么,告辞了。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见了,毕竟…夫人也不希望你的丈夫知道你暗地里和一个青年男子私会吧?特别是在…本公子还长得如此俊美不凡的情况下?” “我……”苏夫人想说她没有和男子私会。 弦歌公子挥挥手,浑不在意,“不必跟我解释,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儿子女儿我都没有兴趣。对了,别再来烦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养的事情来。就像你说得,我是楚王妃的师兄呢,捏死一个五品小官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敢!”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伸手拉开门准备出去。 “你这个不孝子!幸好我当年没有养着你!”苏夫人紧紧地抓着桌面,盯着弦歌的背影高傲的道。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推门出去了。 旁边的房间里,听着那边传来的对话的两个人沉默不语,神色却都不太好看。南宫墨眼光凌厉的盯着眼前的墙壁,仿佛目光能够穿透墙壁将后面的人戳穿两个窟窿一般。南宫绪要好一些,只是面上的惊愕之色却无法作假。他也是在金陵长大的,苏家的事情自然多少也听过一些。再联系两个人的对话,也能猜到这这其中的细节。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人? 当年他们觉得乔飞嫣和郑氏那样的就是女人中令人反胃的极致了,但是更眼前这个女人比起来,她们算什么? “咔嚓”,南宫墨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微温的茶水沾湿了整只手。南宫墨俏脸寒霜,“好得很,她先要师兄帮忙么?我就顺了她的意!” ------题外话------ 咳咳,有亲问我为啥还要写林氏。这个…应该是我个人的问题。就南宫绪本人而言,林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确实是没有必要出现了。林家也不可能对南宫绪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但是我个人确实不是个特别看得开的人,俗称有点“小心眼”。虽然远远不到你负我我就要弄死你的地步。但是不把林家拉出来遛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是我的问题不是南宫绪的问题,所以南宫绪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林氏,抹汗…这种想法不太对,努力改之~ 484、不适合的钟情 秦府惜玉轩 秦惜慢慢收回了手腕,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男子道:“这几日有劳弦歌公子了。” 弦歌公子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不必。” 秦惜有些无奈,淡淡一笑道:“是楚王妃太小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弦歌公子轻哼一声,“有没有事,不是你说的了算的。” 秦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见她这样,弦歌公子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秦梓煦走进来便发现花厅中的气氛有些古怪,不过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也只得作罢。心中更挂念的却是妹妹的病,“弦歌公子,舍妹的病情如何?”秦惜从小身体就弱,秦家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长大,却被判定活不过二十。所幸运气好他们遇到了贵人,这几年秦惜的身体越来越好,特别是回到金陵之后秦梓煦几乎要以为妹妹已经完全好了。如今突然再一次发病,全家上下的心都不由得提起来了。 弦歌公子淡然道:“只要好好调养对寿数不会有太大的妨碍,不过…若是以为认为自己已经跟正常人一样健康,可以随意折腾的话,请恕本公子无瑕奉陪。” 秦梓煦赔笑道:“以后我们会更小心的,这几天都有劳公子了。”即便是名闻金陵的贵公子,面对最疼爱的妹妹的病情也只得小心翼翼的对着大夫赔笑,丝毫不敢得罪。 弦歌公子走到一边桌边,提起笔挥毫写下了一张新的方子道:“这个方子,先用三个月。到时候如果还有问题,可去城外别业找我师伯。” 闻言,秦惜心中一紧,“弦歌公子要离开金陵?” 弦歌公子看了她一眼,朝着秦梓煦拱拱手转身出门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秦惜轻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梓煦亲自送了弦歌公子回来,就看到秦惜坐在桌边默默出神。秦梓煦微微皱了下眉,轻咳了一声提醒妹妹自己的到来。秦惜回过神来,朝着兄长淡淡一笑,“大哥,你回来了。”秦梓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妹妹秀丽的容颜,好一会儿才问道:“惜儿,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惜一愣,勉强笑了笑道:“大哥怎么这么问?” 秦梓煦道:“你这两天心情不太好,原本我以为是因为突然再次发病的原因。不过现在……” “大哥!” 秦梓煦叹了口气,道:“你对弦歌公子有什么想法?” 秦惜一愣,脸色有些发白的移开了眼睛。垂眸道:“弦歌公子自然是个好人,若不是他和老先生,只怕我早就已经……” 秦梓煦轻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妹妹的背心安抚道:“你别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大哥说。惜儿,你是不是对弦歌公子……” “大哥,我……”秦惜咬了咬唇角,低下头不再说话。秦梓煦了然,伸手拂开秦惜垂在脸颊边上的发丝,叹气道:“惜儿,弦歌公子不适合你。” “我知道。”秦惜苦笑道:“是我自己…弦歌公子根本就没有…” 秦梓煦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弦歌公子的性情不适合你。” 秦惜忍不住抬头看向秦梓煦,秦梓煦道:“外人都觉得弦歌公子生性洒脱,温文尔雅,功名利禄皆不放在心上,俨然是个世外仙人。” 秦惜微微点头,秦梓煦道:“但是,你既然能对他心生好感,总不至于对他全然不了解。我秦梓煦的妹妹不会是一个沉迷于皮相的肤浅女子。” 秦惜低下头,“我知道,他…为人应该是十分冷淡无情。而且……”摇了摇头,秦惜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我自己心生妄念罢了。过些日子就好了。”看着妹妹这副模样,秦梓煦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更加心疼却无可奈何。弦歌公子…真的是不适合惜儿啊。若是双方都有意也就罢了,如今明显是惜儿自己一个人有这个心思,那还不如就此断了的好。 “你明白就好。”秦梓煦安慰道,“我秦家的姑娘如此出色,他看不上那是他没福分。多得是人想要求娶呢。” 秦惜不由一笑,为兄长有些拙劣的安危而感到心暖。 看到南宫墨面带怒色的回来,正在书房里与大堆卷宗奋战的卫君陌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看她,放下了手中的笔。 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不是说跟你大哥出去了么?出了什么事了?” 南宫墨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卫君陌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了一边窗前桌下,“怎么了?谁让无瑕不高兴了?”南宫墨回身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心口,有些闷闷地道:“你说,世上怎么会有怎么狠心的母亲呢?” 不负责任或者各种渣的父亲她们都见过不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么?但是却极少听见说哪个亲娘如何的,哪怕是一些性格懦弱的女子她们无力为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却也绝不会主动去伤害的。哪怕是乔飞嫣,冯氏,卫家老太太那样让人觉得讨厌的女人,她们至少也是爱着自己的儿子的不是么?但是怎么会有苏夫人这样的母亲?自己狠心伤害了儿子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还能理所当然的提出更多的要求。 南宫墨回想起但是在旁边的房间里听到的对话,她觉得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弦歌的亲娘,她真的会当场就杀了这个女人。她甚至很认真的思考过要不要想办法不着痕迹的杀了这个女人。但是南宫墨也知道,如果她真的这么做让这个女人无声无息的死了,那么师兄的心结可能真的会一辈子都无法解开了。 卫君陌低头轻抚着她的背心,道:“是因为苏氏?”苏夫人原本姓赵,不过赵家已经将她除名了。所以人们也不能称她为苏赵氏,而是只能称呼她夫家的姓氏了。 南宫墨点了点头,将在茶楼听到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卫君陌微微挑眉,轻声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南宫墨抬眼看他,“我哪里是烦恼,只是觉得这种人实在是……” 卫公子淡笑道:“很讨厌?” “难道不是?” 卫君陌道:“既然讨厌她,无论你怎么处置都无妨。无瑕,何必为了这种完全不重要的人生气?你是楚王妃,星城郡主,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的妻子,甚至连最微末的五品宜人的诰命都没有。在你面前,什么都不算。” 南宫墨扬眉,楚王殿下是在让她仗势欺人?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卫君陌淡定地道:“无论你对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觉得你仗势欺人的。”如果一定要问在金陵城里人缘最差的贵妇是谁,这位苏夫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当然,其实五品官的妻子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贵妇。 卫君陌在南宫墨身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道:“按照你听到的,那苏氏定然是一个非常自我,自以为是的人。她绝对不会自己认为自己当初的做法是错的,只会认为弦歌拒绝他是大逆不道。而为了她的丈夫儿子和女儿,她定然还会继续找上弦歌甚至是直接找上你的。想要对付她,多得是机会。甚至不必你自己上门去找茬。” 南宫墨有些费解,“她找师兄我相信,但是,你确定她会来找我?难道她不知道金陵城里的贵妇们都讨厌她?还是说,她觉得我不知道她的那些事情?”就算南宫墨真的不知道,只要苏氏来跟她接触,自然会有人将这些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的。 卫君陌靠着她的肩头,“她不会觉得自己错了,只会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俗人,都在嫉妒她而已。若不这样想,她在金陵城里根本活不下去。” “自欺欺人,世人皆醉我独醒?” “可以这么说。”卫君陌淡然道。 南宫墨靠在他怀中,轻声喃喃道:“其实我对苏氏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她愿意追求她的爱情舍弃一切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师兄…以前我总觉得师兄实在是有点渣,但是现在我倒是不得不庆幸,师兄其实还是个好人。至少…他真的没有心理扭曲到去报复到无辜的人身上。” 前世什么样的奇闻异事没见过?当然,苏氏这种是真的没见过。但是如弦歌公子一般在某些人身上受了伤害就去报复那个群体的人的事情却也听说过不少。这些年来,弦歌公子只是对这些名门闺秀敬而远之,而不是将对苏氏的怨恨报复到这些闺秀们身上当真是万幸。否则以弦歌公子的名声相貌和能力,如今说不准真的是个臭名昭著风流天下知的浪荡子了。 卫君陌轻轻拍拍她,“不用担心,弦歌也不是纸糊的。” 南宫墨含笑点头,“嗯,我知道。他只是总是喜欢自己扛着这些事情而已。” 卫君陌轻哼一声,“无瑕有空陪南宫绪逛街,操心弦歌的事情,还不如在家陪着我?” 南宫墨抬头笑看着他冷峻的容颜,菱唇微扬,“楚王殿下这不是忙么?” “陪我。”卫君陌坚定地道。 南宫墨也不在意,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道:“没问题啊,不过,你确定你有空?” 卫公子有些烦恼地蹙眉起身一把抱起她走向一边的书案后面,“陪我一起看。” “好啊。”南宫墨任由他抱着过去,笑声轻盈。反正被打扰了的人也不会是她啊。 十一月末,南宫墨与长平公主亲自到薛家为南宫绪提亲。薛家也欣然同意,两家交换了名帖,对过了生辰,商议过后将婚期订到了来年三月末。上次赏梅宴成就了不少对姻缘,也都纷纷定下了佳期。大都在明年三月到五月,也有定在下半年的。总之明年需要参加的话婚礼只怕不在少数。 因为许多人家纷采纳定亲,喜事连连。这个冬季的金陵城也丝毫没有因为不久前刚刚改朝换代而先帝冷清拘谨。反倒是更多了几分喜庆祥和的感觉,仿佛一派太平盛世一般。 安乐郡王府。 萧千夜披着厚厚的披风坐在屋檐下,抬头望着天空簌簌而下的大雪和院中屋顶的积雪出神。 一个暖炉放进了他的手中,浓浓的暖意让他回过神来,看到站在跟前的女子不由得一愣,淡笑道:“是你啊。” 曾经的朱贵妃,如今的朱侧妃站在旁边看着他,有些担心地道:“王爷,仔细着凉。” 萧千夜笑容有些苦涩,摆摆手道:“无妨,母亲那里怎么样了?” 刚刚入冬,太妃就病了。仿佛一切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地,太妃也松了口气一般,放松了下来许多毛病就接踵而来。宫中也派了太医来看诊,只说太妃是长期郁结于心所致。萧千夜却知道,母亲这是因为自己,即便是成为太后那几年,母亲也从来没有高兴过。太妃病了,郡王妃又要照顾太妃,还要照顾儿子,还有王府中个各种事务,自然更没有空闲理会萧千夜了。萧千夜也不在乎,他与妻子原本就从来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当皇帝这几年更是越发的淡了。 朱侧妃轻声道:“母妃好了许多,王妃请王爷不用担心。不过…太妃想必很是挂念王爷,王爷何不去看看?” 自从太妃病了之后,萧千夜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太妃的房间。府中许多下人只当是萧千夜无情,但是朱侧妃却知道许多时候萧千夜半夜都睡不着觉站在窗口望向太妃的院子。有时候走到太妃的院外再三徘徊却又转身离去。 萧千夜一怔,淡淡道:“我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母妃?若不是因为我……” 朱侧妃淡淡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将来若是病了总是希望时刻能够看到儿子在身边尽孝的。” 看着萧千夜出神的模样,朱妃继续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做母亲的都不会怪自己的儿子的。”她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更明白做母亲的心理。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们最挂心的永远都还是自己身上落下来的那块肉。为了他,甚至可以不惜一切。 萧千夜沉默良久,“我知道了,本王想自己待一会儿。若是没事,你先回去吧。” 朱侧妃道:“王妃说,宫中请王爷携眷出息除夕的宫宴。” “这么早?”萧千夜有些惊讶。 朱侧妃淡笑道:“不早了,礼部本就要在准备宴会之前拟定名单的。” 萧千夜点头,“我知道了。” “妾身告退。” T 485、皇后的忧伤 “除夕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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