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为弦歌公子的小师妹,南宫墨从来不知道自家师兄的药到底有多难喝。一是因为她自己医术也不差,真的生了病自己抓点药就行了。二是她也很少受伤,自然享受不到师兄亲自熬制的汤药。最后,就算弦歌公子偶尔为自家师妹熬制汤药,大多数也还是控制在正常的口味里的。 卫世子冷峻的容颜不着痕迹的扭曲了片刻又回复了原本的平静,随手将药碗放到床边的矮几上,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曲怜星。曲怜星突然福至心灵的领会了卫世子的意思,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送上了。放得有些凉的浓茶水总算是将口中那诡异的味道冲淡了一些,卫世子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默默地看了弦歌公子一眼。知道的知道他熬得是疗伤的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的是涮锅水,那诡异的味道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形容的出来的。 事实上,卫世子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因为他现在一想起刚刚喝进去的药味就想作呕。想到此出,卫君陌忍不住端起茶杯又狠狠地灌了一口茶。南宫墨皱了皱眉,伸手从他手中取过了茶杯,道:“刚刚吃了药,不适合喝茶。而且还是冷茶。怜星,让人煮一些能够补血的粥送过来吧。” “是,郡主。” 曲怜星准备的饭菜很不错,但是不适合伤得不清的卫君陌吃,于是弦歌公子就坐下来自己吃了。南宫墨坐在床边,看着弦歌公子用饭,一边回头问靠着床休息卫君陌,“落阳山里的情况如何?” 吃饭的弦歌公子抬起头来,放下了筷子沉声道:“不太好。” 南宫墨秀眉微蹙,能让弦歌公子说出不太好这三个字,那就是真的不好了。弦歌公子道:“那山中的金矿有问题,矿洞里本身就还有一种毒气,在里面待久了就会身体虚弱,最后慢慢的死去。所以,那落阳山中的矿工的死亡率本身就是一般的矿场的矿工的数十倍。”一般的矿场除了意外事故和累死病死的,其实事故并不多。但是在落阳山中的矿工,只要在里面超过了半年,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部患病。所以落阳山里才经常需要填补人数。但是这种病并不会传染,所以即使有人觉得不对劲,也不会在意的。反正他们不愁找不到工人,至于进去的人,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就难了。 南宫墨凝眉道:“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弦歌公子道:“几个月前,刚刚发生水灾的时候天气尚且炎热,有个小地方爆发过不算严重的疫病。因为并不是很严重,所以很快就被处理掉了。但是…那时候落阳山的矿场里趁着外面水灾很多人流离失所,又添了几百个人。其中…就有染病未愈的。那几个人进入落阳山之后没过几天就死了,落阳山里死人是经常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在意,尸体就随便扔在了乱葬岗里。也就是…我那位老友碰到的那一次。再往后,原本只是时不时有人病重死去的落阳山,就开始突然间大批大批的人病倒了。我们进去的时候,还剩下的不到一半。” “师兄可知道是什么毒和什么病?” 弦歌公子从袖袋中逃出一块黑黝黝的石头放在桌上,道:“这是金矿里的一种伴生的矿石,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要再看看才能确定。不过可以确定,那些矿工生病应该跟这玩意有关。不过,这个好像又有抑制疫病的作用。所以,落阳山里患病的人,一旦出来就会死得更快。不过…我们还是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南宫墨垂眸沉吟了片刻,心中便有了底,“有人逃出来了。” 弦歌公子点点头,“那些矿工被管得严,逃不走没错。但是…那些守卫也不是忠心到不要命的。而且,他们距离矿场远一些,收到的影响也要小得多。据说,情况不妙之后就已经有人逃走了。不过他们逃走的方向是平州,而不是灵州。灵州这边地势平坦,萧千夜和萧纯为了不泄漏消息,布下了重兵。但是平州那边,山路崎岖险绝,想要走出去并不容易,所以并没有布置多少兵马。” 南宫墨叹了口气,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如果那些人没逃出去还好说,如果逃出去…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卫君陌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淡淡道:“呈报陛下,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断的了。” 南宫墨点点头,道:“你能写折子么?今晚就让人快马送回金陵。”有些事情她是无法代替卫君陌做的,比如说正式上书给皇帝的折子,除了卫君陌自己谁都写不了。平时她写给皇帝的密信只能算是个人私下的行为,但是如今的事情,显然已经不是私事了。 卫君陌道:“让危亲自将信送去给蔺长风,然后护送蔺长风亲自送信回京。” “好,我知道了。” 弦歌公子道:“这几天不要烦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东西。另外…是不是请师伯过来?”南宫墨犹豫了一下,道:“暂时…用不着吧?师兄早已经深得师傅真传……”虽然师傅医术高明,但是到底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体肯定比不上他们年轻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人都是有私心的。无论如何南宫墨都不喜欢师傅出什么意外。 弦歌公子想了想道:“也好,不过还是给师伯去一封信提醒他小心一些。丹阳离平州和灵州可都不远。” 南宫墨点头称是。 小院里,萧千夜坐在一边发呆,萧纯脸色阴郁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看到坐在一边怔怔出神的萧千夜不由皱起了眉头道:“千夜,你又什么打算?”萧千夜惊醒过来,眼底多了一丝惊惶不安,“皇叔公,咱们…不如咱们现在给皇祖父上请罪折子吧?” “请罪?”萧纯扬眉,不屑地冷笑一声问道:“本王何罪?” “这…”萧千夜道:“可是,这里的事情显然是瞒不住了,与其让卫君陌将事情捅出去,还不如我自己先向皇祖父请罪,皇祖父…应该会从轻发落的。” “从轻发落?”萧纯眼神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千夜,你是认真的这么以为么?就算我那位皇兄肯从轻发落,你觉得…你那两个兄弟会放过你么?朝廷的那些权贵会放过你么?” “那…那该怎么办?”萧千夜道。 萧纯冷笑道:“既然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 “可是,卫君陌手里有灵州卫军,就算是我跟皇叔公联手,咱们也未必比得过卫君陌啊。”萧千夜心中一颤,担忧地道,“而且,如果真的杀了卫君陌和南宫墨,长平姑姑和南宫怀那里又怎么会不追究。” 萧纯轻哼一声道:“既然无论如何都是麻烦,自然要先让他们闭嘴。若是让他们回到金陵对皇兄胡说八道一番,你觉得皇兄会怎么处理?你现在跟卫君陌已经撕破了脸,就算你不想对付他,他也绝不会支持你的。只怕为了你将来上位后报复,他还会全力阻止你上位。无论你怎么想,跟他都已经是死敌了。” 萧千夜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到底,但是卫君陌并不是他们想杀就能够杀得了的人。萧纯淡然道:“他能调动的也只有灵州三卫而已。有本王和你的亲兵,再加上平州卫和水阁的势力,你觉得谁胜谁负?” “平州卫?”萧千夜心中一惊,道:“皇叔公你能够调动平州卫?” 各地驻兵卫所都是由朝廷直接委派的,除了边境上的幽州铁卫,隰州泰宁卫和滇州朔云卫等是由皇子亲王执掌的,郡王是没有权力调动封地的卫军的。一滴滴冷汗突然从萧千夜的背心浸出,他有些警惕地望着萧纯道:“皇叔公,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个郡王,居然能够毫不在意的说可以调动朝廷的卫军,萧千夜再傻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叔公不简单了。 萧纯偏着头打量着他,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皇长孙派人来跟我商量想要瓜分金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紧张啊。” “皇叔公!”萧千夜咬牙道。 萧千夜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萧纯道:“皇叔公,现在事情还没到不能收拾的地步,咱们…咱们向皇祖父认错吧。” 萧纯毫无意义地哈哈笑了两声,回头看着萧千夜道:“你这种人…居然是皇长孙,真是…若不是你命好投生到了皇太子妃的肚子里,只怕早就被人给吃了吧?萧千夜,这点事情你就怕了,还想要皇位?”萧千夜脸色铁青,咬牙道:“难道皇叔公还能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不成?紫霄殿的人行踪莫测,就算杀了南宫墨和卫君陌,难道就没有人将事情捅出去?更何况,他们两个若是死在这里,同样也在灵州的我怎么可能拖得了关系?” 萧纯挑了挑眉,笑叹道:“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要隐瞒下来确实是不容易啊。所以,你若是想要抱歉自己,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萧千夜连忙问道。 萧纯低声道:“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萧千夜有些不解。萧纯笑道:“你说,你明明是个郡王,皇长孙,为什么会怕卫君陌和南宫墨两个?” 萧千夜一怔,只听萧纯继续道:“那是因为…你上面还有个皇帝陛下和太子。并非你身份不如他们也不是你势力不如他们,而是,一旦他们将你的秘密泄露给皇帝和太子,或者他们让皇帝站在他们那一边的时候,你就会很倒霉。但是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你,你还需要怕他们么?” 萧千夜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上心头,整个人仿佛掉进了冰窟一把。一把抓住萧纯厉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萧纯悠然地拉开他的手,笑眯眯道:“不用怕,你不想要那个位置么?皇叔公这是在帮你,只要你坐上那个位置,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不…不可能。”萧千夜咬牙道:“皇祖父身体康健,怎么会…何况,何况还有父王。父王并不喜我…一旦皇祖父有什么事…”如果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即使他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太子,处境也未必会比做皇长孙好到哪儿去。 萧纯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放心,既然本王说要帮你,自然会帮到底。怎么会让你走到那一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萧千夜有些烦躁地叫道。 “你说呢?”萧纯笑问道。 萧千夜心中一颤,有些不敢看萧纯的眼睛,“不…不能这样…我要立刻回京,我去向皇祖父请罪,我去求皇祖父宽恕!”说着萧千夜转过转过身便要往外面冲去。背后,萧纯突然抬手狠狠地一掌劈在萧千夜的脖子上,萧千夜眼前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 萧纯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萧千夜,轻哼了一声叹息道:“皇兄啊,你英明一世…却养出了一个如此无用的孙子。哼!” “看得够救了吧?还不出来!”萧纯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柱子。过了片刻,朱初喻从后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萧千夜,“见过王爷。” 萧纯挑眉笑道:“善嘉县主?听说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过,若真的聪明你就该知道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才对啊。” 朱初喻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跪倒在地上道:“王爷,初喻是水阁阁主的人,我绝不会泄露今晚听到的事情。” “宫驭宸的人?”萧纯扬眉,“你觉得本王会给宫驭宸面子?本王只是花了点钱,请了他水阁的几个杀手而已。本王跟他…可没什么交情。”朱初喻垂眸,低声道:“初喻还有个秘密想要禀告王爷,只求王爷饶我一命。” 萧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说看。” 朱初喻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萧千夜,眼底闪过一丝决断,抬起头来低声道:“是…关于太子的。” “很好,若是真的有价值的话,本王倒是不介意饶你一命。”萧纯笑道。 “多谢王爷。”朱初喻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地拜道。 164、太子薨逝 发生在萧千夜的小院中的事情南宫墨等人并不知道。弦歌公子闭门专心研究疫病的情况,南宫墨照顾着重伤在身的卫君陌还要打理许多事情,见他们没有再轻举妄动便也不再理会他们了。如今双方实力相当,就算是萧千夜和萧纯想要做什么,也要想一想两败俱伤的后果。只是南宫墨等人不知道,从一开始萧纯的目的就不是他们几个,甚至不是这小小的落阳山。 客栈里,卫君陌靠在床上看书,南宫墨坐在不远处的桌边翻看着手中的卷宗,跟前不远处房等人站在旁边向她禀告事务。弦歌公子的药效果很不错,虽然卫君陌伤得很重,但是几天下来内伤也好了大半。有卫君陌提点,南宫墨对于各种事务更是处理的得心应手。只是…“这几天越郡王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南宫墨回过头看向床上的卫君陌问道。 原本他们还以为萧千夜和萧纯后面必定还要做什么手脚,但是这些日子下来这两人似乎丝毫没有想要动作的意思。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意图了。房有些惭愧地道:“自从萧纯来了之后,那边的守卫也紧了许多,咱们也探查不到什么消息。” 南宫墨摆摆手表示无妨,双方离得这么近,如果他们还能够探查到萧纯的消息,那么萧纯只怕也能探查到卫君陌受伤的消息了。毕竟,萧纯手里的水阁中人也不是放着当摆设的。 卫君陌放下书卷,微微蹙眉。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刻却也想不明白到底哪儿不对劲。但是于情于理,这两个人都不会轻易放弃才对。因为放弃就等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会完全暴露在陛下和朝臣们面前,到时候无论是对萧千夜还是对萧纯都绝对可以说得上是万劫不复的。除非…萧纯可以肯定,这件事情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对他们没有威胁呢。 看着卫君陌剑眉越发的深锁,南宫墨起身走到床边坐下道:“你也别想太多,内伤还没有好,不宜劳神。” 卫君陌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微微皱眉道:“不知道为何,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无瑕,你说…到底是什么样原因,才会导致即使落阳山的事情爆发,也完全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南宫墨摇头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除非萧纯或者萧千夜自己是皇帝!” “……”房间里一片沉静,两人对视了良久,南宫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道:“不会吧?萧千夜想要……”弑君? 卫君陌摇头,“萧千夜没有那个胆子,但是…萧纯就不一定了。”认真想了想,卫君陌撑着床想要起身,“不行,我要回京城一趟。” “什么啊?”南宫墨一把将他按了回去,没好气地道:“你回什么京城?你这个身体,只怕到半路上就不行了。身受重伤的人就老实的待着。” “无瑕。”卫君陌沉声道:“如果真的如咱们猜测的一般的话…蔺长风绝对应付不了。那封折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到陛下手中。萧纯谋划这么多年,一旦他真的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南宫墨翻了个白眼道:“后果我当然知道,真让萧千夜登基了咱们俩肯定要倒霉啊。”就他们跟萧千夜这破关系,萧千夜登基之后第一个就要拿他们开刀啊。但是卫君陌现在身受重伤也是事实,真让他强撑着赶回金陵去,说不准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轻哼一声,南宫墨道:“我回去。” “不行!”卫君陌毫不犹豫地反对道:“你留在灵州处理灵州的事情,如果局势无法控制的话,就立刻跟弦歌公子还有你师傅一起去幽州。” “你若是不在,我去幽州有什么用啊?”南宫墨道,要是卫君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燕王的个性会帮他照顾遗孀?别开玩笑了,燕王不认为她弃夫逃命,迁怒于她就不错了。卫君陌无奈地叹气道:“我会派人给舅舅传信的,无瑕,听话。” “不听!”南宫墨毫不犹豫地道。 卫君陌微微眯眼,突然出手朝着南宫墨身上点去。若是平时,南宫墨是绝对避不开这一下的。但是现在卫君陌身受重伤,而且两人落座的位子也不利于他动手,南宫墨飞快的旋身避开,同时指尖三枚银针齐齐飞出,直逼卫君陌几处要穴。卫君陌刚刚挥手打落了银针想要起身,南宫墨袖口一道白烟扑面而来,卫君陌一怔,只觉得眼皮分外的沉重。只是这小小的一下停顿,南宫墨指尖的一根银针已经刺进了他1的穴道。卫君陌眼睛一闭,昏倒了过去。 收回了银针,南宫墨轻哼一声道:“连我都打不过,还逞什么能?” 站在不远处看着的房和柳暗暗抹汗:郡主,你这分明是乘人之危啊。要不是公子怕真的打伤了你,哪儿有这么容易啊。 南宫墨一挥袖回身对两人道:“立刻去收拾一下,我要回京。我离开之后三天才准去让师兄给他解药!” 房犹豫了一下,问道:“郡主,这只是你和公子的猜测,是不是……” 南宫墨道:“如果我和君陌都是这么想的,那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房叹了口气,这些朝堂上的人真是神烦! “哟,这是怎么了?才走近就听见里面在打架?”弦歌公子出现在门口,好奇地扫了一眼昏倒在床上的卫世子,挑眉笑道:“怎么了这是?墨儿,该不会是终于忍不住对卫世子家暴了吧?”他就知道,自家师妹温柔小意什么的都是传说。 房和柳抽了抽嘴角,再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家公子,别说…还真的有点像。 南宫墨无语地望了自家师兄一眼,道:“师兄怎么舍得出来了?有什么进展?” 弦歌公子微微点头道:“药已经配出来了,不过效果如何还要试了才知道。另外,刚刚进来的时候收到一个坏消息,要不要听?” 南宫墨根本不抱希望,道:“瘟疫蔓延了?” 弦歌公子叹气,点头道:“刚刚收到消息,平州还有与平州接壤的灵州好几个地方都发现了病情,不过远没有落阳山里那么眼中。可见,这种病的主要起因还是因为那种矿石,只是因为与瘟疫混合了才开始传染的。但是远离了矿脉之后就开始变得弱了许多。不过…以我的估计至少也要传染到第四代才会没有生命危险,所以现在…还是很麻烦。” 南宫墨道:“那劳烦师兄继续,过两天等他醒过来再跟他商量怎么办。我要先回一趟金陵。” 弦歌公子皱眉,道:“你现在回金陵干嘛?还把他打晕?现在这里的事情才是要人命的吧?”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金陵可能要出事了,君陌还受着重伤,我回去看看。” 弦歌公子一把拉住她,“不行,卫君陌宁可跟你打起来也不同意你回去,可见不是小事。”金陵城里,要出事的话就绝对不会有小事。弦歌公子可不想管金陵城里的人会怎么样,只要自家小师妹没事就行了,别人他管她去死?“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帮着我研究研究这病情,虽然我自己也没问题,但是早一天配出药来就能少死一点人,对吧?” “师兄!”南宫墨沉声道,定定地望着弦歌公子。 弦歌公子望着他半晌,微微叹了口气。当小师妹铁了心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谁也拦不住的。 “小心一点,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别指望我给两个老头子养老送终。”弦歌公子道。南宫墨忍不住噗嗤一声低声笑出声来,“师兄放心便是了,我也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好么。说不定是我们想太多了呢,只是不放心,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弦歌公子轻哼,显然是不相信自家师妹的安慰,“你最好是好好地,不然…我会帮你把你夫君送去陪你的。” “那就谢谢师兄了。”南宫墨笑眯眯地道:“我也觉得,我要是不在了把他留下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女人呢。” “……”郡主,你的爱情观太血腥了。 弦歌公子没好气地往她头顶上敲了一下,“小心。” “恩,师兄放心。” “郡主,带上属下吧!”两个声音齐齐响起,南宫墨回头看着房和柳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南宫墨笑道:“只能带一个,你们自己决定。” 房和柳对视一眼,恶狠狠地想要用眼神杀退对方。等公子醒过来发现郡主走了,他们还能好?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啊。 一番眼神厮杀之后,最后还是身为男子的房无奈败退。柳欢喜的跟着南宫墨准备启程回金陵,全然没有感觉金陵可能是刀山火海的模样。郡主离开之后,有公子的地方才是龙潭虎穴呢。 “王爷,星城郡主带着人离开落霞镇了。”小院里,萧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朱初喻走进来恭声禀告道。 萧纯睁开眼睛,问道:“只有星城郡主离开了?卫君陌还在?” 朱初喻点点头道:“确实只有星城郡主。” “很好。”萧纯扬眉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准备启程了。萧千夜怎么样了?” 朱初喻微微蹙眉,轻叹了口气道:“越郡王依然不肯吃饭,只是闹着要出去。” “没出息!”萧纯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告诉他,如果不想跟本王合作的话,尽管自尽殉节就是了。若是不想死,就乖乖的,本王自有法子将他捧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朱初喻垂眸,浅笑道:“王爷的用心,越郡王慢慢地总会理解的。不过…如果现在咱们走了,只怕会引起卫世子的怀疑。” 萧纯轻哼一声道:“只怕?分明是已经引起怀疑了吧?这个卫君陌果然不简单,本王什么都还做他就已经…可惜,终究不过是个异姓郡王世子而已。若是萧千夜有他七分的等耐,本王也不会走这一步。” “王爷可是有什么办法?”朱初喻好奇地道。 萧纯冷笑道:“本王有的是办法,就算是知道本王要进京去干什么,也不敢离开灵州。派人去,将落阳山的人…全部放出来。” 朱初喻眼神一缩,惊道:“王爷你是要…这…” 萧纯扫了她一眼道:“怎么?怕了?灵州才不过巴掌大一块地方,有了天下多少个灵州没有?原本本王还有些担心,不过…不是有了你送的方子么?等到这些事情过了,本王自然会重新派人收拾好灵州这边的事情。”朱初喻脸色有些发白,“王爷是打算…利用瘟疫,将卫世子拖在灵州。那,会死很多人的。”不是落阳山里那已经1得了病本就会死的几千人,而是成千上万,甚至十几万的灵州或者更多的地方的人。朱初喻望着萧纯的眼底更多了几分恐惧。比起自己,这个人…才更像是魔鬼,这个人…跟宫驭宸一样的可怕。 “朱家大小姐,就这点胆子?”萧纯嗤笑道,“你放心,等萧千夜登基之后,你朱家必定是最大的功臣。朱小姐,就算是做不了皇后,做个贵妃还是可以的。”朱初喻连忙跪下,沉声道:“多谢王爷抬举,朱家为皇长孙和王爷效力是应该的,初喻配不上贵妃之位,不敢奢望。” “哦?”萧纯打量着她笑道:“配不上?是你觉得萧千夜配不上你吧?来,告诉本王你觉得谁配得上你?卫君陌?” 朱初喻低头,“初喻此生只为朱家,不敢妄想儿女私情。” 萧纯勾了一下唇角,不再多说什么,朱初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另一边的房间里,萧千夜失魂落魄地坐在桌边出神。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殿下,该用膳了。” 碰!萧千夜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着门口狠狠地砸了过去,“滚!本王不吃!本王要见萧纯!” 门口一片宁静,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才重新响起,“殿下,该用膳了。” “滚!”萧千夜几乎要气疯了。自从那天醒过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被软禁了,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手下的亲兵竟然早就已经被萧纯给笼络过去了。那些人所为的听自己的命令,其实不过是听从萧纯的暗中示意罢了。萧千夜又想起了那日南宫墨问自己的话: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王爷弄清楚了么? 弄清楚了么?弄清楚了么?原来…他从来没有弄清楚过。原来,他这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皇长孙,从头到尾都是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萧纯!你给本王出来!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房间里一片宁静,房门外也没有人应声,只有萧千夜一个人无力的怒吼。 弦歌公子并没有等到三天后才将卫君陌唤醒,不是他想要破坏师妹的计划,而是不得不…… 卫君陌从沉睡中慢慢睁开眼睛,前一刻还有些茫然的紫眸下一刻就变得冷厉如剑,“无瑕!” 弦歌公子一把将他从床上抓起来,怒气匆匆地道:“先别叫墨儿了,出大事了!” 卫君陌凝眉,抬手挥开弦歌公子的手坐起身来道:“出什么事了?”弦歌公子气急败坏地道:“萧纯那个疯子,他让人把困在落阳山里的人全部放出来了。就连那些已经病的走不动的人都被人扔出来了!” 卫君陌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变,沉声道:“叫赵飞立刻去调兵,落阳山方圆二十里之内全面封锁,去进不许出!你的药配的如何了?”弦歌公子翻了个白眼道:“已经试过两次药了,有些效果,不过还不够。我需要时间,还有大量的药材!” 卫君陌点点头,转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喂!你去哪儿啊,你得伤还没好?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墨儿还不撕了我?”弦歌公子连忙追了出去,卫君陌脚下丝毫不停,淡淡道:“你的人,你的药?不用我出面?等整个灵州都被瘟疫给传染了,我就可以一辈子都躺着了。” 弦歌公子摸摸鼻子,好吧,他说得有道理。 “墨儿什么时候走的?”卫君陌平心静气地问道,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让人觉得有些危险。不过弦歌公子并不在意,耸耸肩道:“两天前,快马加鞭的话应该快到金陵了。” “房,立刻派人去找靳濯,就说我请他保护无瑕的安全。”卫君陌淡淡道。房觉得自家公子有点异想天开,“公子,靳寨主…不会答应吧?”靳濯跟他们交情是肯定没有,怨气倒是多多。卫君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告诉靳濯,如果无瑕没事,事后我放朱初喻一条生路。若是墨儿出了什么意外,我会当着他的面把朱初喻切成一块一块的。” “……”公子,你不觉得靳濯听了你的话之后,第一个想法不是去保护郡主,而是直接弄死你么?你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房?”看着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的属下,卫世子皱眉。因为无瑕的自作主张还有萧纯的丧心病狂,卫世子的心情十分的不好。若不是此时身边缺少人手,卫世子已经一掌拍过去了。无瑕看不住,现在连听个话都听不明白了,这样的笨蛋留着何用? “是!属下这就去!”房连忙拱手,眨眼间就奔出了好远。公子看着心情果然不太美妙,这几天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旁边,弦歌公子挑了挑眉,道:“据说,那个靳寨主不是跟朱家大小姐决裂了么?”弦歌公子其实跟靳寨主暗地里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毕竟都是江湖中人么。 卫君陌侧首望着他,漠然道:“哦,那就把他切成一块一块的。” “……” 南宫墨回到金陵城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并没有直接回燕王府见长平公主,而是去了天一阁。天一阁后院里,蔺长风一脸萎靡不振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南宫墨,“墨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南宫墨偏着头打量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折子送进去给陛下了么?” 蔺长风点点头,很快又垮了脸道:“送进宫了,但是…陛下看没看到,我不敢保证。” “怎么说?” 蔺长风道:“回来的路上我们就受到了好几拨追杀,幸好最后都给甩掉了。宫里的防御也变了,根本进不去。我只得想法子将折子送进了中书省,中书省的人看到了自然会交给陛下的。但是等了两天都没有看到陛下有就这件事做什么,甚至完全没有派人去灵州查访的意思。而且,折子送进去第二天,我们在金陵的好几处产业就都被五军都督府的人搜查。幸好咱们在金陵的产业很多外人都不知道,才逃过了一劫。但是如果是陛下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所以…我怀疑折子被人给拦截了。对了,我派人给你们送的信,墨姑娘没看到么?” 南宫墨摇摇头,算了下时间道:“大概是错过了。” 看看南宫墨,蔺长风叹了口气道:“虽然不知道墨姑娘为什么孤身回金陵,但是我有预感,事情麻烦了。” 南宫墨看看他,有些无奈的扯了下唇角道:“确实是有麻烦了。” “现在墨姑娘打算怎么办?想要暗闯皇宫只怕是不行了,皇帝陛下……”蔺长风摇摇头,不至于吧,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般的软柿子,想要随便捏他的人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南宫墨想了想,道:“我先回去见见母亲再说吧。” “也是。”蔺长风笑道:“咱们不好进宫,但是长平公主想要进宫却再自然不过了。” 南宫墨点点头,看看蔺长风脸上的还没完全好的伤,随手扔了一个药瓶过去道:“这些日子金陵城里不太平,你先抓紧时间养伤吧。”蔺长风接在手中,点头道:“墨姑娘也千万小心。” 南宫墨起身刚要往外走,突然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沉重的钟声。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良久,南宫墨方才开口道:“丧钟八声…是太子薨逝了。” 165、太子的死因 太子,国之储君。大夏皇朝除了在位的皇帝以外地位最高的人,原本应该是大夏皇朝的第二个主人,却在尚未继位的时候已经薨逝。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在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帝位了。金陵皇城似乎在一瞬之间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当然,这种热闹只是暗地里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但是在明面上,依然要做出太子薨逝,天下同悲的模样。 这位大夏皇朝的第一位皇太子,虽然并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能力和才华,但是却是大夏开国这么多年皇子见依然安稳平静的重要基石。也是为什么皇帝陛下明明对孙儿感到失望却还是要尽心竭力扶持的原因。因为他是大夏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在这个自古以来便是嫡长子继承制的世间,名正言顺四个字有多么重要每一个人都是明白。只要皇太子还在,其他的皇子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俯首称臣。只要皇太子继位之后不出什么大错,大夏就可以平稳的度过开国的这几十年,再有一个有能力的明君,就能进入一个新的太平盛世。至于别的皇子王爷,若是想要动什么异心,只会让天下人共弃之。 但是现在,太子死了。 太子的突然薨逝,让皇帝陛下之前的所有坚持变得毫无意义。而新一轮的争斗必然会越发的激烈。 “噗!” 皇宫里,听到突然传来的钟声,正靠着椅子休息的皇帝愣了愣,一口献血猛地喷了出来。 “陛下!”随便随侍的内侍大惊,连忙扑了上来扶住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的皇帝,“陛下!陛下!快…快传太医!” 皇帝闭了闭眼睛,慢慢睁开问道:“刚才…刚才听到了什么?” 内侍总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泣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薨逝了!陛下节哀啊。” “太子…太子…”鲜血源源不断地从皇帝唇角涌出,吓得内侍总管手足无措,“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太子殿下最是孝顺,若是知道陛下如此…太子殿下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啊。” 皇帝咳了几声,手中的锦帕上满是血迹,叹了口气道:“朕早就知道太子身体不好,只是朕想着朕已经这把年纪了,总不至于…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子,太子,你这个不孝子啊。” “陛下……” “太医来了。” “快!快让太医进来!”听到声音,内侍总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叫道。很快,太医被人领着进来,看到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内侍总管低声道:“陛下,太医来了,让太医瞧瞧吧。” 闭着眼靠着椅背的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太医这才上前来把脉。皇帝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吩咐道:“立刻传朕旨意…召皇长孙即刻回京。” “陛下…太子殿下薨逝,各位王爷是否需要回京奔丧?”内侍总管小心问道。 御书房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以为皇帝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藩王啊…先等等吧。” “是,陛下。” 太子驾崩是大事,无论之前在做什么,听到那沉重的丧钟之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匆匆穿戴上合适的衣物匆匆赶到太子府去了。太子妃脸色苍白,却依然强撑着主持府中的事务没有倒下。往日里争宠争得天翻地覆的侧妃侍妾们也都安静下来了,顺从的听从这太子妃的吩咐。如今太子都没有了,她们还有什么可争的?从前有太子在,总是想着自己的儿子还能够再进一步,如今太子没了…他们这些太子的侧妃庶子也就到这里了。说不准以后还要靠着皇长孙和太子妃呢。 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是同时到太子府,大堂里早已经布置妥当了。两人进了大堂上香祭拜过后,方才过去安慰太子妃,“大嫂…节哀。” 太子妃忘了两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苦笑,道:“五妹,七妹,到偏厅坐吧。有劳你们了。” 陵夷公主扶住太子妃道:“大嫂这是说什么话,大哥…唉,这里有千洛他们,大嫂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太子妃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陵夷公主很怀疑下一刻太子妃是不是就会昏死过去。太子妃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点了点头吩咐了成郡王和安郡王两句,便被陵夷公主扶到一边的偏厅歇息去了。 大夏朝的规定,藩王无诏不得入京。也就是说,只要皇帝不下旨,别说是太子死了,就算是皇帝驾崩了,新皇不下旨意藩王也是不能回来奔丧的。如今整个皇城里,除了太子以外,正经的皇室血脉也就只剩下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的,别的就算是身为异姓郡王的卫鸿飞,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了。 刚刚坐下,太子妃就有些失神,刚才在外面大厅要维持自己太子妃的仪态,此时一离了众人面前就有些撑不住了。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叹了口气,“大嫂…” 太子妃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还撑得住。原本…原本也是有…”太子妃摇摇头,没有说话。长平公主微微蹙眉,道:“大嫂,皇兄怎么突然就……”太子妃眼睛一红,声音里都多了几分悲戚和伤痛,“太子身子一直都不好,你们也是知道的。上次…有星城郡主医治之后好了一些。但是太子…太子素来不爱调理身体,今天早上就有些不渝,谁知道……” 长平公主暗暗松了口气,无瑕替太子治病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若是跟她扯上关系那就麻烦了。不过看太子妃的神色和话语中明显有些隐晦之处,就知道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倒是陵夷公主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五姐平时不爱出门不知道,但是陵夷公主经常在京城里走动却是知道的。这位皇兄什么都好,性格温和,能力虽然算不得出类拔萃却也不差,但是偏偏有个喜好女色的毛病。年轻时候受过伤,他若是没有这个毛病身体或许还不至于这么差,但是他就是把持不住,明明身体不好,但是侧妃侍妾却是所有皇子中最多的一个。 太子妃不受宠,却能够稳坐太子妃二十多年,后院里那些侧妃再如何受宠也不曾动摇过地位自然也不是一般女子。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望着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道:“如今太子殿下薨逝,众位皇弟又不在金陵,父皇那里,还望两位妹妹多多宽慰。” 两人双双点头,只是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愁。大哥薨逝对于父皇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即使是她们也不会不知道。父皇皇子众多,但是最疼爱,也是最寄予厚望的无疑都是这位皇太子殿下,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父皇撑得下来么? “见过母妃。”外面,成郡王萧千洛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朝着太子妃和两位公主恭敬地行礼。萧千洛的脸色也有些憔悴,跟萧千夜还有皇帝做靠山不一样,他们这些庶子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父王的疼爱,如今父王不在了…他们的处境比萧千夜还要困难。 “母妃,两位姑姑,宫中来传旨了。”萧千洛恭声道。 太子妃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珠,点点头道:“知道了,出去接旨吧。” 圣旨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太子薨逝陛下悲痛,着礼部和钦天监好好操办太子的丧事云云,还有就是一些安抚太子妃的话了。太子的谥号还要一些日子才能下来,今日这头祭之后朝廷就要真是开始操办太子的丧礼了。 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辞别了太子妃之后又相携进宫了一趟,不过皇帝并没有见她们,两人也只得转身出宫各自回府去了。 长平公主回到燕王府自己的院落,挥退了身边侍候的丫头微微叹了口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不觉生出一股寂寥之感。这二十多年她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虽有儿子孝顺时时请安问候,但是到底卫君陌天生性情冷漠不善言辞。但是即使如此,长平公主也从未觉得寂寞,但是现在…心中却当真是有些和这屋子一般空荡荡的了。 “母亲。”一个清越地声音低低的从身后传来,长平公主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才看到南宫墨站在身后不远处望着自己。长平公主忍不住抚胸,道:“无瑕?你怎么回来了?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出个声呢?”南宫墨也有些不好意思,“吓到母亲了?” 长平公主含笑摇了摇头,道:“刚刚想事情有些出神了,快过来让母亲瞧瞧,出去这些日子好像瘦了不少。” 南宫墨任由长平公主拉着自己上下打量,心中只觉得一片淡淡地温暖。长平公主虽然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却是前世今生所有的女子中最让她感觉到母亲的温暖的一个。长平公主拉着她坐下,就要去吩咐人准备茶点吃食,南宫墨连忙拉住他道:“母亲,我是暗地里回来的,不能让人知道。” 长平公主一怔,连忙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南宫墨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挑一些能说的跟长平公主说了。还没听完,长平公主就忍不住叹气道:“千夜这孩子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这孩子…以前都好好地,怎么现在……”南宫墨拍拍长平公主的手背道:“母亲宽心,如今看来…现在越郡王自己只怕是已经做不了主了。另外,如果…太子殿下的死跟平川郡王有关的话,越郡王…只怕也回不了头了。” “这孩子,真是糊涂!他怎么会跟皇叔搅在一起!”长平公主咬牙气道。 南宫墨道:“母亲对平川郡王可有什么了解?” 长平公主摇摇头,道:“平川郡王是父皇最小的一个异母弟弟,跟陛下差着将近二十岁的年纪呢。当年父皇出门去闯天下的时候,皇叔还是个不懂的孩子。后来父皇的身份地位渐渐高了起来皇叔才跟在父皇身边的。不过皇祖父舍不得皇叔吃苦,他年纪又轻,加上年轻的时候性格难免有些跋扈,跟父皇手下的文官武将关系都并不太好。皇祖父去世的时候再三叮嘱父皇要好好照顾皇叔,因此皇叔做什么父皇和母后总是容忍三分。只是立国之时父皇封赏群臣,父皇身边的谋士纷纷进言皇叔年纪尚轻,又无功绩,不如先封个郡王。以免将来皇叔有了什么功绩反倒是赏无可赏,再惹出什么事情来。皇叔当下便十分不高兴,还讲进言的谋士抽了一顿,惹得父皇大怒。从此皇叔便去了封地,再也不曾回京。时间久了…咱们这些人都快要将他给忘了。” 南宫墨道:“显然,平川郡王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给忘掉了。” 长平公主秀眉微蹙,摇头道:“不行,我得立刻进宫,将这件事告诉父皇。” 南宫墨摇头道:“母亲稍安勿躁,蔺长风秘密送进中书省的折子都被人给拦下来了,很显然平川郡王在宫里的势力不小。母亲刚刚从宫里出来立刻又进去只怕会惹人怀疑,何况…陛下现在也未必会见你。”长平公主想了想,南宫墨所言非虚,有些焦急地道:“那该如何是好?”南宫墨道:“明天一早母亲再进宫去吧,到时候我陪母亲一起去。在这之前我先去查查看,太子殿下的死因到底是不是真的跟他们有关。” 长平公主点点头,望着南宫墨道:“无瑕,辛苦你了。咱们…是不是该给三哥他们穿个信?” “千万不可。”南宫墨道:“既然陛下没有下旨令藩王回京,就说明陛下还没有想好。若是咱们贸然给燕王殿下他们传信,只怕反倒是会害得燕王殿下被必须所忌。更何况,这些事情,燕王殿下未必没有别的渠道知道,我们不必着急。”若说这些藩王在金陵城里没有眼线和探子,只怕是皇帝陛下自己都是不会相信的。 长平公主轻叹了口气,身为公主她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这二十多年闭门不出,更是连许多京城里的关系都搞不太清楚,身为长辈反倒是要晚辈们操心,“你一个人匆匆赶回来,别太累了。君儿在灵州可还好?”南宫墨哪里敢跟长平公主说灵州正在闹瘟疫,卫君陌还身受重伤的事情?只说卫君陌很好,只是灵州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办妥,所以才晚回来几天罢了。听她如此说,长平公主也稍稍安下了心来。 南宫墨告别了长平公主回到天一阁,蔺长风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看到南宫墨进来立刻起身赢了上来,“墨姑娘,怎么样?长平公主那里怎么说?” 南宫墨摇摇头,“陛下并没有见母亲和陵夷公主,不过…陛下那边暂时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应该是出在上书省,明天我进宫去看看。太子府那边怎么样了?”蔺长风神色有些古怪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没好气地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做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干什么?” 蔺长风坐下来,犹豫再三方才道:“太子殿下的死因好像是…咳咳,房事过度…” “恩?”南宫墨有些茫然。 蔺长风翻了个白眼,道:“马上风。” “……”南宫墨顿时无语,好半晌方才道:“你确定?” 蔺长风白了她一眼道:“你觉得太子妃会给我看太子殿下的遗体么?当然是设法找当时侍候太子殿下的人问的。近身服侍的人全部被太子妃关押起来了,根本无法接近,只能问问太子院子里的粗使丫头罢了,他们能看到什么?不过不仅是太子身边侍候的人,当天那个…侍寝的人听说被太子妃打了一顿板子,也关起来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南宫墨在心中默默道。只是…堂堂大夏开国太子,这种死法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宫墨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么说,你觉得太子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蔺长风道:“我没这么说啊。”摸摸下巴,蔺长风道:“我让人去查了查太子发病前身边时候的人,你知道…当时那个侍寝的那个侍妾是哪儿人么?” “平州?” 蔺长风摇摇头道:“是灵州人。不过…这个女子虽然祖籍是灵州人,但是早年却被人父母给卖进了青楼,只是才辗转到了被人送给了太子殿下做侍妾的。而她待的最久的一家青楼就是平州府城里。” 南宫墨凝眉,“有证据证明她跟萧纯有关系么?” “没有。”蔺长风答得干脆,就算是有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找得到的。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继续找吧,别的…还是只能见了皇帝陛下再说。” 蔺长风点头道:“不错,这金陵城里,许多事情没有皇帝陛下点头,那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方便。”南宫墨道:“希望萧纯别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才好。” “已经闹出来了好么?”蔺长风道:“太子死了还不是大事什么才算是大事?这一会,萧千夜要不是一步登天,要不就只能万劫不复了。”跟太子的死扯上关系,不管萧千夜在其中有没有动手脚,只要被人查出来萧千夜都要完了。 “……”太子殿下一直以来存在感太低了,导致即使他死了她也没感觉出了什么大事。 皇宫的御书房里,已经是深夜御书房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皇帝坐在书案后面怔怔出神,苍老的容颜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显得更加的苍老消瘦,让人再也看不出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驱逐北元,横扫天下的一代霸主。皇帝握着一块玉佩出神,侍候在旁边的宫女内监也不敢打扰,整个御书房里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太子啊…”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道,脸上也满是担忧。太子殿下薨逝已经是朝野震动了,若是陛下再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没有人比他们这些随身侍候的人更清楚皇帝陛下的身体情况了。本就是已经将近油尽灯枯了,若是再因为太子这么熬损下去…… “陛下保重龙体啊,太子殿下若是知道陛下为他如此伤心,定然也会感到不安的。”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可拍太医去看了?太子到底是为何会突然薨逝?之前用了灵药,不是说已经好了许多了么?” 内侍总管脸色一变,有些踌躇了起来。其实去太子府的太医早就回来了,只是,这结果却是谁也不敢禀告啊。 “说!”皇帝岂会看不见他一瞬间的神色变化,眼眸一凛厉声道。 “是,陛下!”内事总管心中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回…回陛下,太医回来禀告,说…说太子殿下是因为房事上…太过、太过了,一时兴奋以至于气血上行,以至于…以至于骤然薨逝…”说到最后,内侍总管简直不敢想象皇帝陛下的脸色了,只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什么?!”皇帝又惊又怒,好半天方才道:“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啊…他学什么不好,偏要贪念女色…逆子!” “陛下息怒!” 皇帝并没有生气很久,一会儿功夫便平静了一下,问道:“太医院是哪几个太医去的?” 内侍总管不敢耽搁,连忙道:“是王太医,李太医,和孙太医。” 皇帝轻哼一声道:“太子身体不好,朕担忧他泉下无人侍候,这几个人为太子殉葬吧。还有,你派人去跟太子妃说一声,太子身边侍候的人,给朕将他们的嘴封严实了。” “是,是。”内侍总管连声应道,明明是初冬时节,汗水却已经浸湿了发鬓。他知道,陛下这是要维护太子殿下身后的名声,那些太医还有太子身边的人必然都是不能留了。幸好…幸好陛下还信任自己,否则只怕今晚他也是要殉葬的那几个人总的一个了。不敢再多想,内侍总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朝着门外而去了。 166、林氏贵妃 ?一大早,长平公主就收拾妥当准备进宫了。南宫墨自然也跟着长平公主一起的,不过不是以星城郡主的身份,而是扮成长平公主身边的丫头。南宫墨的身高在女子中不算矮,不过幸好长平公主身边也有那么几个身形高挑的丫头,只是稍微易容一下也就够了,毕竟谁也不会专门盯着一个丫头看不是么? 坐在马车里,长平公主有些不安,“无瑕,父皇不会有什么事吧?” 南宫墨轻声安慰道:“母亲放心便是了,陛下叱咤一生,岂会被这点事情打到。”长平公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再怎么厉害的人…那也是对敌人的,若是对自己人,只怕是会伤的更重。” 从皇帝陛下登上皇位的那天起,这世上的人只怕便都是他的敌人了。即便是他的儿子孙儿们,之所以温情脉脉不过是没有利益冲突罢了。一旦黄字皇孙们危害到陛下的帝位,只怕陛下也是不会留情的。南宫墨在心中默默道,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跟长平公主说起。 “陛下岂是寻常人能比,母亲不要太打您了。”南宫墨轻声道。 长平公主点点头,望着南宫墨轻叹一声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本宫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南宫墨浅笑不语,心中叹息着:若不是我回来了,不到事情落幕母亲只怕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用跟着担心了。 长平公主的马车进了宫门,却在靠近皇帝陛下的寝宫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因为京城里只有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太子三个年长的子女常住,平时长平公主等人进宫都是不需要提前请示的。只需要到了皇帝宫殿外面有人通报一声,十之八九皇帝都会见她们。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进去通报的内侍出来,恭敬地回禀长平公主皇帝陛下心情不佳,不想见人。请公主先回去。 长平公主秀眉微蹙,有些担忧地道:“父皇从昨天起就不肯见人,当真没事么?” 内侍恭敬地道:“太子薨逝,陛下伤心是在所难免的。只怕是见到两位公主触景伤情罢,请公主放心,昨天太医就看过陛下了,陛下并无大恙。”跟在长平公主身后的南宫墨暗暗皱眉,皇帝的身体状况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是平时也称不上并无大恙,更何况是太子骤然薨逝的现在?不过也有可能是皇帝依旧对外隐瞒了病情,像这样在外面守门的内侍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见到皇帝很多事情就根本办不了。长平公主显然也明白她的想法,点了点头道:“罢了,既然父皇心情不好,本宫先去林贵妃那里坐坐。若是父皇召见,麻烦到贵妃宫里通知本宫一声。” 内侍连忙道不敢,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长平公主。 先皇后过世之后皇帝表明了终生不再立后,从前一些年纪大的嫔妃过世的过世,失宠的失宠,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就是林贵妃了。所以后宫之事大多数是她跟几位嫔妃一同打理。长平公主虽然跟后宫的嫔妃们都不熟,但是对于这位主管后宫的贵妃多少还能说得上几分话。 南宫墨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林贵妃,但是因为谢佩环的事情对于这位林贵妃的印象实在是不太好。走进林贵妃居住的永安宫,林贵妃便快步应了上来。如今太子丧期,即使是宫里也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谁也不敢高声说笑。 “殿下怎么来了?”林贵妃将长平公主引入内殿,轻声问道。 林贵妃并不是一个让人一眼看去就讨厌的人,原本就才三十四五岁的,保养得好看上去仿佛才二十五六的模样。可能是因为唯一的儿子早夭,她眉宇间总是带着几分落寞和顾及,却绝不是南宫墨之前所想的那种带着怨愤和阴郁的模样。只是此时,南宫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思索谢佩环的事情了。 长平公主坐了下来,道:“打扰贵妃了,不知父皇…这两天可还好?” 林贵妃一怔,倏尔苦笑道:“原来公主是为了陛下来的,公主也该知道咱们这些人在陛下心中…只怕还比不上先皇后万一。陛下好不好哪儿会跟咱们说?不怕公主笑话,都说本宫最得宠,其实…本宫也有两三个月没见过陛下了。” 皇帝必须已经年逾七十,而林贵妃才三十多岁,真要说对皇帝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大约也没人相信。林贵妃年轻时候或许还有几分争宠的心思,但是自从儿子夭折之后,林贵妃也就渐渐地没了那些心思了。这人一旦没有了野心,心态自然就平和多了。伴君如伴虎,特别是皇帝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之后脾气更怪了,能不见林贵妃也乐得自在。横竖她有贵妃的位份,无论如何在宫中也受不了什么委屈。 长平公主也只得叹了口气道:“太子大哥骤然薨逝,本宫只怕父皇受不住。可惜,父皇不肯见人,实在是让人担忧。” 林贵妃想了想,道:“公主如此孝顺,必须知道了也定会高兴了。既然如此,本宫召太医来问问便是。” “这…方便么?”在宫里,随便打探皇帝的病情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不好,就会落得一个窥视圣踪的罪名1. 林贵妃淡淡道:“无妨,只是问问罢了。陛下这样的情形,谁能不担心?”虽然她并不在乎盛宠,但是贵妃和太贵妃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如果可以,林贵妃当然希望皇帝陛下长命百岁。 吩咐完宫女去请太医,林贵妃才打量起站在长平公主身后的南宫墨。秀眉微挑道:“公主,这位…似乎不是往常跟在公主身边的人?” 长平公主回头看了南宫墨一眼,含笑道:“过来给贵妃娘娘见个礼吧。” “南宫墨见过贵妃娘娘。”南宫墨上前盈盈一拜,轻声道。 林贵妃一愣,有些惊愕地望着一身侍女打扮的南宫墨,“这是…星城郡主?”她虽然跟长平公主不熟,但是还是长平公主经常带在身边的宫女还是认得的。虽然觉得南宫墨有些眼生,却着实没有认出南宫墨的身份。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只是远远的见过南宫墨几次。 “郡主这是为何,你要进宫的话何必……”林贵妃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南宫墨掌心的一块蟠龙金牌,不由哑然。南宫墨轻声道:“娘娘见谅。南宫墨和世子奉命去灵州办差,但是送给陛下的折子却在中书省被人拦了下来,送折子的人也遭到追杀,我有些担心宫里的情况才不得不除此下策。”南宫墨没有说这段时间宫中侍卫安排发生的巨大变化。 林贵妃脸色有些发白,叹了口气道:“郡主多虑了,宫中有陛下在能出什么事?你说的那些…本宫也不懂,不过郡主进宫,这是打算……” 南宫墨问道:“贵妃娘娘久居宫中,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变化?” “变化?”林贵妃疑惑,想了想才摇头道:“本宫没发现有什么变化……” “奴婢求见娘娘。”门外,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林贵妃皱眉,将人招进来正是方才去太医院的宫女。看了一眼她身后,林贵妃有些不悦地道:“太医怎么没来?”小宫女连忙跪倒在地上,道:“启禀娘娘,奴婢刚出了永安宫就被人拦了回来。说是…陛下命令宫中戒严,不得随意走动。” “荒谬!”林贵妃大怒,沉声道:“你没跟他们说,长平公主身体不适?” “奴婢说了。”小宫女惊慌地道:“可是,那些侍卫大哥并不肯通融。那些侍卫大哥有些眼生,奴婢本想送些银两请他们通融一二,却被他们赶了回来。”三人对视一眼,林贵妃挥手道:“罢了,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嘴闭紧一些。” “是,娘娘。” 内殿里一片沉静,良久林贵妃方才道:“难道…陛下真的重病了?但是陛下除了召皇长孙回京,并没有……”太子薨逝,如果皇帝陛下真的身体不行了,于情于理都改立即召藩王回京才是。南宫墨凝眉思索了许久,方才道:“母亲,请你先回府吧。” 长平公主一怔,问道:“出事了么?” 南宫墨摇摇头,安抚道:“也未必,许是我想多了。不管怎么说,我总要等到想办法见到陛下,才能解决灵州那边的事情。母亲先回去吧。” 长平公主哪里肯信,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察觉不出来出事了,她这么多年就真是白活了,“无瑕,你先跟母亲出宫,要见父皇回头母亲再想法子就是了。只要父皇还…总不至于一直都不见我们。”南宫墨摇头道:“只怕来不及了,娘娘,借你宫中一个人跟母亲回去吧。” 林贵妃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公主,本宫亲自送你出去吧,正好我也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长平公主不赞同地看向南宫墨,南宫墨浅浅一笑道:“母亲放心,我有必须的金牌,本就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如果陛下没事我自然没事。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自己也有办法出去。”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向林贵妃道:“如此,贵妃娘娘请多担待。” 林贵妃淡笑道:“放心吧,我看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不会有事的。” 南宫墨和一个跟她身高体形差不多的宫女换了衣服,那宫女混在长平公主的侍女中跟着长平公主一起除了永安宫。宫门外果然有不少侍卫手中,看到一行人出来,立刻上前来见礼,“见过娘娘,见过公主。”林贵妃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怎么?公主身体不适让你们请太医你们不肯,如今公主要回府你们也要拦着?” 那领头的侍卫扫了一眼脸色有些阴郁的长平公主,再看了看跟在公主身后的一众侍女,想了想才道:“不敢,公主请。”却绝口不提为长平公主请太医的事情。“ 长平公主挑眉看他,“本宫怎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本宫连请太医的权力都没有了?看来本宫要去问问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领头的侍卫垂眸拱手道:“公主恕罪,实在是上峰有令,咱们也是听命行事。何况,太医院的太医如今都在陛下宫中和太子府呢。听说,昨晚陛下还杀了几位太医为太子殿下殉葬,因此又有几位太医病了……” “够了,本宫知道了。”长平公主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回府!本宫会去请大夫就是了,总不能耽误了去太子殿下府中的祭奠。” 太子丧期,他们做妹妹的是每天都要亲自去太子府祭奠的。 “是,公主请。” 回到永安宫中,林贵妃坐了下来有些失魂落魄,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南宫墨道:“真的出事了…那个领头的侍卫,本宫从未见过。”虽然做贵妃的不可能认得宫中所有的侍卫,但是至少稍微有些地位的总是有些印象的。那个领头的穿着从四品的官服,但是林贵妃却觉得十分眼生。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人根本就不是宫中侍卫,二是,这人是刚被人提拔起来的。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南宫墨点点头,她当然也知道蔺长风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之前进宫还没有觉得,但是就在刚才出去的时候就发现,暗处居然又添了不少的人。如今…这皇宫真的还在皇帝陛下的掌握之中么? 一时间,两人都是相对无语。好一会儿林贵妃才问道:“方才方才初见时郡主似乎是有话要说?”林贵妃不愧是能够在宫中得宠十多年的女人,确实是观察入微,即使那时候在她眼中南宫墨只是个无关轻重的侍女。 南宫墨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是我冒昧,不知…贵妃娘娘可还记得谢三小姐?” 林贵妃一愣,思索了片刻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悲伤问道:“谢三小姐…么?自然是记得,她怎么了?”南宫墨斟酌着言辞道:“谢三小姐…一直,待字闺中…” 林贵妃沉默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是本宫耽误了谢三小姐,这几年,我儿不在了,本宫也无心管这些事情……没想到…”其实也不是没想到,更多的是不愿意想罢了。每次一想起来,就会想起自己那羸弱的孩子苍白的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模样。作为一个母亲,每想一次都会心痛一次。最初的那段时间,是真的悲痛欲绝什么都想不起来,等到渐渐的走出悲伤,她就渐渐地不愿意再想起跟十九皇子有关的事情了。她不提,身边的人自然也没有人敢跟她提起,于是,这几年下来谢佩环的事情也就被林贵妃给忘了。 如果没有人跟她提起的话,林贵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谢佩环。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就真的恶毒的希望谢佩环为自己的儿子守一辈子的望门寡。她也是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难处。若是一般人家,没过门的女子为未婚夫守一年就算是有情有义了,偏偏他们是皇家,没有皇帝和贵妃发话,谢家自然不敢多做他想。皇帝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费心的,而贵妃又沉浸于悲伤之中,这两年连宴会都嫌少出席,以至于谢佩环就这么白白的蹉跎了几年。 林贵妃叹了口气道:“这几年她们都不敢在我面前提起皇儿,没想到却是你最先提起这件事。”林贵妃起身,从旁边的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放到南宫墨面前,道:“我大约是没有机会出宫了,这个你替本宫送给谢小姐吧,就说…是本宫送给她添妆的。若是…以后还有机会,谢家看合适了什么人,进宫递个话,本宫请必须为谢小姐赐婚也使得。”许多事情是不必说的那么清楚的,林贵妃自然也不可能专门下一道旨意说谢佩环可以另外择亲了。至于后面一句,现在皇帝的样子,能不能有机会还真是说不准了。 “无瑕代佩环谢过娘娘。” 林贵妃低笑一声道:“是本宫耽误了谢小姐,谢家别怪本宫就好了。他们也是…本宫这把年纪了,难道还真的要为难一个孩子?”皇儿的死她确实是很痛苦,但是当初定亲的时候她自己其实就有心理准备的。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冲喜真的能够救皇儿一命,别说是一个谢三就算是再多十个八个她也要为儿子求来。冲喜这种事,她心理也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但若说因此迁怒谢三,她还没那么无耻。那谢家小姐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蹉跎了这么多年也足够,只希望她将来能有个好归宿,就当是为皇儿积德了。 深夜,一道暗影飞快的从永安宫中掠出,朝着内廷外面皇帝的寝殿方向而去。一路上,避过了匆匆守卫终于来到了高大巍峨的寝殿外面。幽暗的夜色下,黑色的面巾上露出一双明澈冷静的星眸。南宫墨靠着墙壁,扫了一眼大殿门口林立的侍卫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难怪蔺长风的人进不来,这守卫确实是称得上十分森严了。就是她一路走过来也感到有些步步惊心。 小心的将一个精致小巧的熏香球放到身边的金龙雕刻腹部,南宫墨飞身上了屋檐下的衡量。这种迷香味道浅淡的近乎没有,而且闻到的人并不会昏迷过去,无感也只会比平常稍弱一些。在这个深夜的时候,这种药几乎不会引起任何注意,因为一般这个时候人的无感本身就要比平时更疲惫一些。但是如果更另一种药混合的话,就会立刻产生巨大的变化。不到万不得已,南宫墨并不想惊动宫中的侍卫。 小心的打开高出的一扇窗户,南宫墨灵巧的落入了寝宫的偏殿中。 偏殿里静悄悄地让人感到有几分诡异的冷清,南宫墨并不着急靠着柱子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寝殿中确实是没有人方才朝着依然灯火通明的正殿走去。正殿里,皇帝脸色苍白,形容消瘦地坐在书案后面提笔疾书。宫女和内侍都安静的侍候在殿中一动不动,仿佛是木头桩子一般。 “长平和陵夷今天有没有进宫来?” 内侍总管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道:“回陛下,没有。” “没有?”皇帝花白的浓眉锁得更紧了,“她们怎么会不进宫来?你听仔细了?” 内侍总管道:“陛下,公主们若是来了,下面的人哪敢不报?老奴确实是没有听到下面的人禀告啊。”皇帝想了想,点了点头。这老奴才一整天跟在自己身边,也没有离开过,自然不会说谎骗自己,何况说谎对他有什么好处? “明天下旨召长平和陵夷进宫来!”皇帝沉声道。 “是,陛下。”内侍总管恭敬地道,“陛下,你该歇着了。” 皇帝挥挥手道:“朕再写一会儿,等千夜回来了…也能够多看一些。朕…没有多少时间了。” “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怎能如此…”内侍总管连忙跪下道。皇帝挥手道:“行了,你整天就会奉承朕,朕自己的身体自己会不知道?别��嗦,耽误朕的时间,千夜什么时候能回来?”内侍总管道:“拍了八百里加急去传旨,皇长孙殿下…这两天就该到了。” “这两天啊。”皇帝叹了口气道:“看来,朕也要加快了。这些旨意,明天早朝就发出去吧。” 内侍总管扫了一眼方便桌上堆着的折子,心中波涛汹涌。一直陪着皇帝陛下,他当然知道那些旨意里面都写着什么。每一封,都是数不清的人命啊。 主仆人儿朕说这话,突然底下时候的一个侍女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内侍总管抬头望去,正要斥责旁边的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来…” “住口!”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又是砰砰两声,两个隐藏在暗处的禁卫被人扔了出来。内侍总管连忙挡在皇帝身前,只见一个有此熟悉的身影从横梁上落了下来,“南宫墨,拜见陛下!” 167、深宫惊变 “星城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帝大吃一惊,沉声问道。目光扫到地上昏死过去的人眼神更是一凛,望着南宫墨示意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南宫墨轻声道:“陛下,我不是刚刚到宫里的。事实上,早上我就进宫来了,跟母亲一起。” “长平?”皇帝更是惊愕,“长平今天不是没有进宫么?” 毕竟是当皇帝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内侍总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老奴真的不知啊,今天一整天…确实没有人来禀告公主求见的。老奴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挡公主的驾啊。”因为太子薨逝,皇帝罢朝,一整天没有人来求见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皇帝陛下不太高兴连两个女儿都没有来探望自己罢了。他原本打算如果明天公主还没来的话,就悄悄找个人去提醒一声。如今听星城郡主的意思,倒是公主被人挡了回去,这皇宫之中,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时间,皇帝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身为帝王的直觉和警惕让他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严重,在皇宫大内,居然有人敢不经过皇帝的同意就直接拦住公主不让面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言而喻。 皇帝看向南宫墨,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回京,灵州出了什么事?” 南宫墨看了看皇帝,有些不确定皇帝到底受不受得住自己要说的消息。皇帝撑着跟前的御案,沉声道:“尽管说!朕不相信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吓得住朕!”南宫墨暗暗叹了口气道:“灵州确实是出了事,不过我回来却是因为我们怀疑金陵可能会出什么事。果然,我回到金陵之后就得到消息,君陌派人快马送回来给陛下的折子,被人给拦了下来。” 皇帝皱眉,这些日子他确实是没有收到过卫君陌送来的折子,不管是上书省还是私人的密折都没有收到过。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帝扫了一眼地上昏死过去的两个禁卫,道:“禁卫中有人背叛了朕!”这种事情,除了皇帝最信任几乎知道皇帝大多数秘密的禁卫以外,没有人能够做到。只是即使是皇帝本人也绝对没有想到,他最信任甚至比对自己的皇子们还要更加信任的禁卫会背叛自己。 有些失神地靠着龙椅好一会儿,皇帝忽的睁开眼睛看向南宫墨道:“幕后主使者是谁?你知道!” 南宫墨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南宫墨眼眸一凛,皇帝脸色也是一沉,沉声道:“你先去后面。” 南宫墨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殿后。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皇帝看到为首进来的人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四弟,没想到是你。” 萧纯扫了一眼大殿中倒了一地的宫女内侍和禁卫,道:“看来星城郡主已经来过了,难怪皇兄看到本王并不惊讶呢。真是可惜了,本王原本还想要给皇兄一个惊喜呢。星城郡主,出来吧,本王知道,你肯定还在这里。” 大殿里一片宁静,好一会儿南宫墨才漫步从后殿走了出来。萧纯看到南宫墨,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头道:“卫君陌还真是信任你,居然让你一个小丫头独自一人回京来。只可惜,凭你一个人是阻止不了本王的。”南宫墨垂眸,淡淡道:“我也没想到,王爷心狠手辣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萧纯扬眉道:“看来你是知道本王做了什么了?” “王爷丝毫不担心君陌,自己丢下灵州的事情跑进金陵来,不就是因为笃定了他一时半刻回不来么?你将落阳山的瘟疫散播出来了。” “瘟疫?什么瘟疫?”皇帝厉声道,皇帝虽然对朝臣算得上是刻薄寡恩,但是作为一个草根出身的皇帝,他对普通的黎民百姓却还算是十分宽厚仁爱的。萧纯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看来皇兄果然还不知道吧?卫君陌如今正在灵州焦头烂额,能不能回得来还得两说呢。真是可惜了,如果今天回来的是卫君陌,本王说不定还会有些苦恼呢。毕竟,卫君陌虽然已经不是京卫指挥使,但是他手中的金牌令箭和尚方宝剑加在一起未必调不动兵马。但是这个丫头,哪怕她拿着两样东西去京卫营也没有人敢出兵吧。当然,这也要怪皇兄你自己,谁让你对手下的臣子太苛刻呢?” 萧纯说的没错,所以南宫墨即使觉得不对劲也没有想过去京卫营调兵。她根本就调不动卫所的兵马,哪怕她直接将京卫指挥使给砍了,剩下的人马没有旨意也绝对不敢跟她走的。擅自调动兵马不仅仅是调兵的人要死,被调动的也会连坐。卫君陌当过指挥使,有战功有威信可以让人跟他赌一次,她这个郡主可没有。至于南宫怀等将领,别说信不信得过,单是一点,他们没有调动金陵兵马的全力,等他们将兵马调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皇帝震怒,“你故意散播瘟疫!萧纯,朕以为你只是年轻时候爱胡闹,没想到现在…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萧纯毫不动怒,好心情地笑道:“皇兄,臣弟劝你还是别动怒才好。臣弟今晚既然来了,你就该知道我有完全的把握…” 皇帝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你想要干什么?逼朕逊位?就算朕将皇位传给你,你坐得稳么?” 萧纯哈哈笑道:“皇兄多虑了,臣弟自然没有妄想皇兄会传位给臣弟。今晚,臣弟只要送你龙御归天,就算是成了。”萧纯就算是对皇位再怎么垂涎也清楚的很,他是不可能坐上皇位的。就算真的逼皇帝传位给他他也坐不稳。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可不是吃素的。自古听说过传子传孙还没听说过子孙俱在就传位给弟弟的,而且还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皇帝半垂的眼眸有些无力的动了动,良久才道:“千夜…千夜……” 萧纯的笑声更加张狂起来,“哈哈,皇兄,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你已经写好了立萧千夜为皇太孙的旨意了吧?原本本王还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却没想到你倒是自己帮本王省了不少的事情。”皇帝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但是放在扶手上的手背上却青筋暴起,显然是极力的在忍耐,“千夜怎么会跟你……” 萧纯嘲弄地道:“自然是因为,他觉得比起你这个皇祖父,还是我这个皇叔公更可靠一些。毕竟,若是皇兄你死了的话,太子殿下可未必会遵照您的吩咐立他为太子。但是本王不一样,本王可以直接让他登基为帝。”一口血从皇帝口中喷出,“太子…太子是你……” 不必再问,只要看到萧纯脸上得意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萧纯的手笔。 “陛下!”南宫墨和内侍总管双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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