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对你所经历的《玩偶之国》结局,似乎很是不忿。既然你提出想要和边仇一日约会,那比起由我穿上戏服扮演边仇,我不妨将真正的边仇,连同玩偶之国和故事最后的结局,全都还给你。” “这或许是我欠你的,一个真正尘埃落定的故事结局。” “你认为这是你给我的……”不见寒似乎是对他的话感到难以理解,一字一句,斟酌着问,“能够让我满意的一个,尘埃落定的,完美故事结局?” “难道不是吗?”苍行衣侧首,微笑着反问。 “在你离开玩偶之国后,边仇信守他的承诺,为了与猩红女王抗衡,用盛宴与她互相吞噬,最终成为了的玩偶之国新的君王。他没有死,更没有欺骗你。虽然他明明叮嘱过你不要回头,却仍然一直在已经被他自己变成地狱的玩偶之国里等,等你或许可能的归来。” “吞噬了玩偶之国所有玩偶的他,虽然不能长久地保持自我和清醒,但是血棘之巫的等阶使他绝对强大,没有任何事物能伤害或者威胁他。荆棘有拟态幻化的能力,可以变成任何他想要的模样。当你不在的时候,他会沉睡在梦中,荆棘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一遍又一遍为他构造出他最想看见的景象,昔日的同伴,还有你的幻影。而当你回来的时候,他会用这种能力为你创造出童话般的乐园,实现你希望看到的一切。” “这样的结局,难道不能称之为Happy Ending?还不够圆满,不足以让你觉得幸福和甜蜜吗?” 不见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苍行衣的侧脸映入他眼中,被暖金色的灯光勾勒出精美的轮廓。他在微笑,这种笑容却绝不是那种温柔的、安慰的笑法,不见寒看着这个笑容,甚至感觉心底不由自主地发寒。 那是一种掌控全局者的微笑,是在制造无数因果、操纵一切命运的走向之后,向身陷其中者露出的,怜爱而充满优越感的笑容。 他像一个恶劣的创世之神。 “如果你想要的是那种全员复活,离开玩偶之国然后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样的大团圆式完美结局,那很抱歉,我不会写。”苍行衣将手里的饮料罐喝空,捏扁然后丢向楼下,正中楼下用来放置垃圾的竹篓,“身为一个故事的执笔者,我有最基本的素养,那就是忠实于故事的原始设定以及基础逻辑。《玩偶之国》的原则就是,玩偶盛宴不可逆,魔法在离开一定时空范围之后会失效,以及死者不能复生。如果违背了这些设定基础,那这个故事,和那种信口开河的、哄小孩子开心的普通睡前故事,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刻意去制造悲剧和生离死别,也不会为了哄谁开心而专门写出美满幸福的收场。故事的一切发展,都遵循其原有的线索和因果,最后达成它终将成为的结局。对你来说,或许你看到这一切会愤怒,会不甘,会觉得难以释怀。然而对我来说,我只是作为一个执笔的人,忠实地将这个故事原有的结局,全部呈现给了你。”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仅此而已。” “所以你,”不见寒一字一句地问,“认为这一切,创造出这种结局,你完全没有错,对吗?” “怎么?”苍行衣朝他耸了耸肩,“啊,亲爱的,你生气了吗?” 一罐饮料迎面砸来。 苍行衣在仓猝之间伸手挡住砸来的饮料罐,然而下一瞬间,不见寒的拳头已经朝他腹部冲过去。猝不及防下,他难以闪躲,被不见寒一击打倒在地上,压在狭小的阳台上狠狠又挨了一拳。 “闭嘴!只有边仇能这样叫我,”不见寒抓起他的领子吼,“你算什么东西?!” 第141章 幕间四·怦然·十 苍行衣没有说话,甚至还捂着腹部朝不见寒笑了笑,然后异常平静地看着他。 不见寒压在他身上,喘了好一会儿的气。他两眼通红,咬着嘴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慢慢松开抓住苍行衣领子的手,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并且伸手把苍行衣拉起来。 “……抱歉。”他压抑着声音中的情绪,别开脸低声道歉,“是我冲动,失态了。” 苍行衣握住他的手,也从地上爬起来。 “你不用为此向我道歉,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行衣轻描淡写地拍拍自己的衣服裤子,“我和你的边仇不一样,他成为血棘之巫,是为了信守对你的承诺,像一个英雄。但在我所通关的原版《玩偶之国》情节剧本中,我成为血棘之巫,完全是因为,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很早就发现了破布娃娃只能说出谎言的规律,也总结出了玩偶盛宴不可逆以及离开城堡之后魔法会失效的原则。我用美杜莎的金币解除了破布娃娃身上的诅咒,又让他对皇后发动异能,使他被皇后吞噬,成为猩红女王,与国王同归于尽。但是我对这个童话落幕式的结局并不满意,于是我又强行发动盛宴,在最后关头越级吞噬了猩红女王和国王两个十阶玩偶,最终成为了唯一统治王国的血棘之巫。” “同时吞噬两个十阶玩偶,异能力溢出,我的荆棘失控淹没了整座城堡,把所有的玩偶都吞噬殆尽,这才出现了你刚才进入《玩偶之国》时所看见的场景。” “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好受一点的话,你可以把我和边仇,完全割裂成两个人来看待。” 苍行衣说着,拍了拍不见寒的肩膀。 “但是阿寒,实话实说,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因此对我发怒。”他又用他那一贯轻柔的声音开始说话,语气缠绵得,几乎像是一种哄骗,“毕竟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同样身为故事的执笔者,不是吗?我以为你是能够理解我的。在故事中所经历的一切,欢喜满足也好,悲伤愤怒也罢,我们不都应该将之当做一场感情的盛宴,去尽情地享受吗?” 不见寒回过头,又看着苍行衣。 他哑声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你一样的。” “不,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想这样吗?”苍行衣含笑说道,“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你那么认真地倾诉,故事却无人聆听,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缘由。因为讲故事,除了故事本身要有趣以外,‘讲’也是需要一定技巧的。” “讲述故事,实际上就是在调动别人的感情和意识,从而向他们传达自己的想法。先民们总是创造主宰人类生死命运的神祇,而从未杜撰出掌管悲欢的神明,是因为操纵悲欢的权柄,被留给了我们这些执笔之人。我们说出声,有时就是想让别人听到,然后将自己的爱和恨,都分享给未曾经历过的人。” “《玩偶之国》这个故事的创作,我想要传达的,就是一种遗憾、不甘,费尽周折却令人感到无望的情绪。如果你沉浸在其中,那么说明我的表达和传递,就是成功的。” “实话实说,看见你在荆棘树前,抱住边仇痛哭的那一刻,”苍行衣俯身贴近了不见寒,附在他脸侧轻声耳语,“我特别愉快,产生出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你任何一丝被我牵动的情绪,你的快乐,紧张,你的悲伤和愤怒,都让我感到异常满足。” “——我,很,开,心。” 不见寒睁大了眼睛。 “关于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以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样一回事。”苍行衣说完,又直起腰身,朝不见寒摊开手,做了一个表示自己毫无保留的动作,“哈哈哈,我知道自己特别容易得罪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对我恨之欲死。所以,就算你因此觉得我讨厌,我也不感到意外,甚至不会特别介意。阿寒,像今天这样的话,我是不会轻易对别人说的,只有对你而已。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特别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一天跑了两个剧本,你应该很辛苦了。”他将手中的饮料罐重新塞回不见寒手中,“晚上好好休息吧。” 他走出不见寒的房间,没有忘记替不见寒将门也带上,在临行之前最后回头,朝不见寒露出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笑容。 “晚安,祝你今夜也是好梦。” 门轻轻地阖上了。 不见寒握着手中的饮料罐,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呆呆地站了不知道多久。 良久之后,他把饮料往桌上一放,颇有点自暴自弃地将自己扔进床铺柔软的被褥里。 苍行衣说的话确实很让他生气,但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苍行衣说的,半个字都没错。 假如换位思考,他是故事创作者的身份,而让苍行衣作为读者,去体验他故事里的波折起伏、爱恨情仇,那么他将会做出的事情,和苍行衣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首先,他同样不是为了让读者开心或者愤怒,而刻意去改变故事走向的人。他或许会添加些许恶趣味的细节,但大体上,一定是忠实于故事应有的脉络,将发展导向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其次,他创作,也确实是为了分享思想和感情,将自己的所感所想,都传达给看见故事的人。 能够让读者随着自己的故事心绪起伏,或悲或喜,被自己娓娓道来的讲述所触动,甚至深受感动,最终将自己表达的故事读懂——哪一个执笔讲述故事的人,没有这样的渴望与追求? 如果说在故事的构思上,他自问不比苍行衣弱得太多,那么在讲述的技巧上,他比起苍行衣来,那可就真是差之千里了。 无论是窥探人心,还是把握情感,在这一方面,苍行衣简直就像是一个洞悉一切的怪物。这种表达不仅体现在他执笔的故事中,更体现在他为人处世的方方面面。 他永远清楚,自己面对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刺激,什么时候需要抚慰。他能够不动声色地将对方逼到崩溃发疯的边缘,然后适时施与拯救与安抚;他也会在别人落魄迷茫的时候成为灯塔,温柔地指引航向,提供遮蔽风雨的港湾。 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游刃有余,轻易得好像只在手掌的翻覆之间。 时而令人恨之欲死,时而令人爱得发狂。 ……他应该恨他的。 不见寒仰面躺在床上,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苍行衣轻忽人心,玩弄感情,他应该恨苍行衣,恨他恨得想要他去死。 但是为什么他好像听到,有那么大的,心跳的声音? 他想起边仇亲吻着他的左手无名指,温柔而又落寞地,对他说出的叮嘱。 ——不要喜欢苍行衣。 ——不要对他动心,你会后悔的,他不值得。 边仇没有说这句话时,他尚且不曾留意。但是自从听过之后,但凡想起这句话,他脑海中,就会接踵不断地浮现出苍行衣各种各样的姿态。 他想起第一次真正见到苍行衣,在《复苏者》最后关头隔着一面水银镜遥遥相望时,那即使憔悴,也自信从容得像创世之神一样的青年。 想到他和苍行衣一起去日料店吃饭,苍行衣支着下巴,安静守礼地听他将故事讲完,然后微笑着对他说,这个故事很有趣,我很喜欢。 想到苍行衣毫无形象地瘫在地毯上,和他一起打游戏,带他进剧本,耐心又详尽地解说各种道具的应用和通关技巧。 想到苍行衣被他挑衅时,露出的惊讶而又宽容的微笑。 不见寒光是想像,假如有一天,这样的苍行衣,这样从容不迫、仿佛无懈可击的苍行衣。假如有一天能够用自己的故事打动他,让他露出意外的表情,让他动容,为自己创作或悲或喜,甚至情不自禁地落泪……那么…… 光是想象,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沸腾起来。 怦。 怦。 怦。 ……别吵了。 不见寒恶狠狠地对自己的心脏骂,别蹦了,吵死了,没有用的。你以为这是光靠激动,就能够做成的事情吗? 至少在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苍行衣对你来说,是唯一的听众。他对你重要得无可取代,是世界上唯一愿意聆听你的故事、分担你生命重量的人。但是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或许根本无关紧要。 他浪迹山河,见过的波澜壮阔、听过的故事传奇何止千万。你的故事,在他聆听过的那么多传奇中,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你也只是一个途经他人生的,不值一提的路人。 然而那颗不受控制的器官越蹦越用力,仿佛想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他恼火得甚至想剖开自己的胸口,伸手进去狠狠攥住它,叫它不要乱动,可这丝毫没有用处。 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就好像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疯长的念头—— 他想让苍行衣注视他。 他过去创作故事的动力,从来都不是为了被谁欣赏。但是此时,此刻,他莫名像发了疯一样,很想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苍行衣正视,想要被苍行衣认可。 他想要成为一个,像苍行衣那样的,无所不能的执笔之人。 第142章 剧本八·童话之心·一 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怪异的渴望,不见寒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到哪里去,只想着要找一个没有苍行衣的地方,躲起来自己静一静。 这么一想,脑子就像烧糊了一样,让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一拍桌子就逃进了自己的个人情节剧本里。 “反正人都打了,就应该先从他那里先嫖点复活道具再说其他的……” 不见寒一边懊悔地嘟囔着,一边看向剧本简介。 不见寒:“?” 这剧本简介,画风和之前那两个比,差距怎么这么大? 难道是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画的那么多阴间玩意儿过不了审,开始从恐怖漫画家向儿童插画师转型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 对自己好一点,做个和谐友爱的阳间人多好。 紧接着他翻看了一下背包,发现所有道具都是灰色的,无法从背包中取出,这个剧本似乎不支持使用从剧本之外带来的任何道具。于是他从系统的剧本简介版面退出来,开始观察自己身边的环境。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风格非常童话、非常可爱的小木屋。屋子里有有一张小床,上面铺着像云朵一样柔软蓬松的棉被,枕头里塞着晒干的香草。床边的小书桌靠在窗下,桌上摆着日历和一些彩色封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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