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正如父王所说,只是多一个疼爱她的人而已。 萧恂道,“大哥,湄湄生了一对龙凤胎,你抱的是女儿,以后,她也是你的女儿。” 陆偃的泪终于还是滚落了,滴在了孩子的头上,他抬起双臂,用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上了孩子的脸,“阿恂,她的封号就叫灵犀吧!” 灵犀公主,心有灵犀一点通! 萧恂将儿子抱回来,谢知微已经累极了,却还没有合眼,她看了一眼孩子,问道,“大哥哥抱走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是女儿!”萧恂显然不想说这个了,他将孩子轻轻地放在谢知微的枕头边,怔怔地看着孩子发呆。 谢知微没生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总觉得过继一个孩子给大哥是应当的,可是,等孩子生了,抱在了他的怀里,他才知道,过继出去,当真是这割肉。 谢知微能够体会他的心情,牵了他的手紧紧握着,“我这次生产,身子亏损得厉害,两个孩子,我也照顾不来,大哥哥能够帮忙照顾一个,也正好。你要是想孩子了,随时都可以去看。” 萧恂见谢知微释然,他也就不再纠结,“父王和娘都赞成我们过继一个孩子给大哥,想必这也是应当的,我没有想不开,我只是在想,以后女儿会不会怨怪我们?” 谢知微笑道,“怎么会呢?我听说是女儿自己伸手握住了大哥哥的手指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啊!” 一切都是天意啊,也难怪大哥说要给她一个“灵犀公主”的封号,萧恂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用手背碰了碰儿子的脸蛋儿,“唉,果然,女大不中留啊,白疼了她九个多月!” 谢知微笑起来,见萧恂总算是想通了一点,她也是累极,闭上眼,沉入了梦乡。 萧恂心疼地看着谢知微良久,他伏下身,在谢知微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又亲了儿子一口,看着母子两头挨着头睡在一起,心里满满都是暖意。 第937章 宠溺 崔老太太进来看了谢知微一眼,见谢知微在睡,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含泪道,“让她睡,让她睡得饱饱的。 又吩咐石嬷嬷和白嬷嬷二人,“好好服侍皇后娘娘坐月子,把身体养好了,我有重赏,让她坐对月,就说是我说的。” “是!” 老太太经过这一日一宿,也是累坏了,眼见外孙女和两个孩子都好,也放下心来,与皇太后见过礼后,告辞出宫。 容氏让容嬷嬷送老太太出宫,又让人去给谢家报喜,赏了不少东西下去。 陆偃将女儿一路抱回了南书房,这里显然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但孩子还小,他不放心把孩子带出宫去,吩咐将隔壁的三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女儿住。 他抱着女儿不撒手,一副有女天下足的姿态。 奶娘过来道,“督主,小孩子不能一直抱在身上睡,若是习惯了,将来她就不在床上睡了。” 陆偃不在意地道,“不在床上睡就不在床上睡,本座抱着她睡。” 奶娘心说自己这差事以后恐怕不好当,好在她是个负责任的奶娘,“督主,奴婢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孩子是长骨头的年纪,若是抱着睡,怕骨头长不好,放床上睡,床是平的,骨头能长得平齐,将来骨架子才好看!” 陆偃居然从善如流,忙起身将孩子放在了摇篮里,谁知,他才放了,孩子就哭起来了,吓得他手足无措,亲自上前要解了襁褓,“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奴婢看看!”奶娘忙上前摸了摸襁褓,是干的,没有尿,便怀疑孩子是饿了,要喂奶,谁知孩子也不吃,她急得满头大汗,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孩子依然哭个不停,挥舞着小手不罢休。 陆偃气不过,上前接过了孩子,孩子一到了他的怀里,便安静下来了,头朝他的胸口一歪,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这般依恋! 陆偃看着孩子,眼底红了,却又笑了,抬手轻轻地挨了一下她的小小的鼻子,道,“真是个娇气包!” 语气里是浓浓的宠溺。 来谢家报喜的还是李宝桢,谢家大开中门,谢眺亲自出去迎接,李宝桢也是满脸笑容,看到谢眺便拱手,“谢首辅,恭喜啊!” “同喜同喜!”谢眺也是满脸抑制不住的笑容,心里却是在想,湄湄这次生产是受了大罪了,这都要怪皇上啊! 不过,有惊无险,也该感谢佛祖! 李宝桢也很会说话,“谢首辅说得没错,这是要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 谢家满门都聚集在正厅里,李宝桢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皇后娘娘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皇太后和皇上均有赏赐,接旨!” 虽然早就听说了,但此时亲耳听说,阖府都欢喜不已,尤其是袁氏,竟是喜极而泣,喃喃道,“湄湄可真不容易!” 钱氏忙拉了袁氏一把,让她跪下来接旨,接着便是长长的赏赐名单。 李宝桢也得了谢眺一笔丰厚的赏赐之后才离开,他吩咐袁氏好好打点三日后宫里的洗三礼,便喊了两个三个儿子进七谏斋说事。 “皇上早前就与陆大人有了约定,皇后娘娘生下的第二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要过继给陆大人。昨日两个孩子一落地,皇上就让陆大人挑了一个,也是合该有缘,公主挑中了陆大人。” 不是陆大人挑中了公主,而是公主主动握住了陆偃的手。 谢仲柏有些不舒服,“皇后娘娘诞下的是嫡子,怎么能过继呢?” 谢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舍不得过继嫡子,你的意思,皇上应当广纳后宫,诞下庶子之后才过继不成?” 谢仲柏当然不愿意,他怎么会乐见其他的女子来和自己的侄女儿分宠呢! “父亲,这没什么,哪怕是孩子过继给了陆大人,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疼爱而已,也不能改变这孩子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出。只是,皇太后和襄王怎么想?” 谢眺被谢元柏成功地安抚了,不管怎么说,只要长子是个明白的,家族就衰败不了,他道,“襄王也是这么个说法,且当时,皇太后也在场,既然没有反对,便必然是同意的。” 谢拾柏道,“陆大人乃是当年定远侯的儿子,听说安国长公主也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知道的人不多,且当时陆大人的妹妹总喜欢装扮成自己哥哥的样子,蒙骗了不少人,这才会在事发的时候,陆大人活了下来,让先皇以为火中被烧死的是郡主。” 谢眺对谢拾柏还算是比较满意,“我喊你们来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回去后,好好嘱咐自己的人,对外不要说任何话,只当皇后娘娘只诞下了皇长子,其他的都不要多说。” “是!”三个儿子站起来道。 谢拾柏回去后跟钱氏一再叮嘱,“不管是皇上,还是陆大人都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这些事儿虽说在外头不能提,但以后但凡皇长子有的,不能少了灵犀公主。” 历史上有几个一落地就被受封的公主?皇后娘娘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册封,皇上今日一大早就下了旨意,并让礼部的官员在正阳门前宣读,赐下名字叫“陆灵犀”。 以至于以后,陆灵犀长大了,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说,“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陆灵犀,一个叫萧语宸,我爹爹姓陆,我父皇姓萧,我父皇以前被封为宸王。” 这次册封圣旨在正阳门外宣读,乃是前所未有。 寻常册封不过是让宣旨太监对着当事人颁布圣旨,再传谕礼部周知,并存档。 钱氏一听就头疼,“之前妾身准备的小孩子衣服都是皇子模样的,现在再赶着做已经来不及了,算了算了,我还是连夜亲手做两个肚兜出来吧,不,小孩子的里衣也要做个一两天,就用上次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松江棉布做。” “小孩子的里衣还分什么男女?你莫非还在上头绣花了不成?” “老爷说什么呢?小孩子的里衣,绣什么花,妾身也是糊涂了,这外衣等百日的时候再送进宫里去,先把里衣送进去再说。” 钱氏想到,皇后娘娘一口气诞下了龙凤胎,既立了功,又得了这天大的吉利,看谁还敢说娘娘的不是。 第938章 月子 襄王府里,襄王高兴坏了,鸟儿都顾不上了,吩咐花楹,“你赶紧地收拾东西,我们去宫里住几日,你也顺便去帮皇后娘娘带孩子。皇后娘娘这次生产凶险,虽说也是有惊无险,可身体到底是亏了,又是两个孩子,怕皇太后带不过来。” 哪有皇太后亲自带孩子的?但也不能全交给奶嬷嬷,总要有人盯着吧! 这是一大早,余氏和钟氏都来了,照例是来向襄王请安,听了这话,钟氏是一贯不会有反应,余氏却是震惊不已,王爷去了宫里,只带花侧妃的意思? 虽说她们这个年纪了,侍寝什么的都淡了,但王爷一直都住在东首院,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是王爷的侧室,凭什么王爷就那么宠花氏,把她们都往后排? 说来说去,都怪谢知微,过年的时候,三爷不过是把赵氏屋里的丫鬟给睡了,谢知微三两句话,惹得皇上便要将那丫鬟给萧恒做正妻。 谢知微算得上是萧家的祸害了。 “恭喜王爷,谁能想到皇后娘娘给萧家带来了这么大的夫妻,头胎双生就是龙凤胎,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龙凤胎啊!” 襄王爷一直到现在都合不拢嘴,看到赵氏带着长孙来,他忙招了长孙萧士诚,“诚哥儿,快到祖父这里来!” 花氏从奶嬷嬷手里接过了孩子,放到了襄王的怀里,襄王抱孩子抱习惯了,也像模像样,“诚哥儿,跟祖父一起去宫里看望你弟弟和妹妹好不好?” 赵氏很惊喜,“父亲,您要去宫里住几天吗?” “嗯,我打算去宫里住几天。你也满月了,家里的事,你就多操心。” “这是儿媳该当的,不知父亲什么时候进宫,儿媳准备些吃食礼物,父亲帮儿媳带进宫里给皇后娘娘。” “嗯,我明日一早进宫。” 余氏笑道,“那我也要准备一些给皇后娘娘带进宫里去,皇后娘娘这一胎凶险,听说身体大损,没个三五个月恐怕都出不了月子,这宫里也幸好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镇,要不然岂不是会乱了套?” 余氏边说,边朝襄王看去,见襄王听得认真,便笑道,“皇上眼看要举行登基大典了,朝臣们每日里忙政事,难想到这上头来,妾身觉着,王爷您是长辈,得帮皇上多操些心,不能让皇后娘娘一面要坐月子,一面还要服侍皇上,这身体如何养得好?” 赵氏只听得一阵厌恶,但她是晚辈,轻易开不得口。 她自己本来就做得不够好,不管是怀孕还是坐月子,都没有给世子安排通房,原就理亏。 花侧妃道,“哪有公公关心儿子屋里事的?皇后娘娘坐月子,宫里不是还有皇太后吗?妾身倒是觉着,这事儿,王爷不必费心,您进了宫,好好看孙子孙女儿就是了。” 襄王点头,很是赞许,余氏恼怒不已,“这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不过想着我们都是做长辈的。” “皇后娘娘的长辈里头,可没有余姐姐和我,倒也不是余姐姐多管闲事,是不该管这些事。” 余氏恼羞成怒,双眸一瞪,“你……” 襄王横了一眼过来,余氏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宫里,谢知微起来喝了一碗鸡汤,听说乐寿宫里有人来看望,她便让人进来。 她起身靠在床头,身后是大迎枕,儿子躺在她的身边,她轻轻地抚摸着,他歪着头,脸蛋儿靠在母亲的腿边上,睡得很熟。 进来的是殷美,谢知微没想到,虽然在一座宫城里一起住了小半年,谢知微还是第一次和殷美见面。 “表嫂!” 殷美没有行大礼,而是福了福身,不等谢知微说话,便起身走到了脚踏边,朝床上看了一眼,“这是侄儿吗?长得可真好!” 儿子皱了皱眉头,小鼻子耸了一下,极为可爱,谢知微的心都化了,抱起儿子,轻轻地哄了哄,殷美道,“这可真是娇气啊,是我吵着他了吗?” “不知殷姑娘来,可是有事?” 说是来看望她的,她刚刚生产,却又是空着手来,一来开口就是侄儿,还说儿子娇气,谢知微的脾气就有些不好了。 殷美四下里看了看,“表哥在不在?” 谢知微便抬眼看她,梳了个坠马髻,头上斜插着一只红玉髓嵌金凤钗,红宝石额饰,将一张玉脸映衬得极为明艳,身上穿着大凤莲花织金锦褙子,格外珠光宝气。 谢知微头都未抬,“皇上这个时候处理政事去了,殷姑娘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了。” 殷美道,“也没什么事,就想着来了,好歹要与表哥打个招呼。” 谢知微道,“也不必如此客气,殷姑娘的好意,我会带给皇上,殷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 紫陌进来,将孩子抱起来,玄桃拿走了她背后的迎枕,扶着谢知微躺下。 殷美却朝紫陌伸出手,“来,我抱抱!” 紫陌忙将孩子放到了谢知微的怀里,低声道,“姑娘,大皇子睡了!” 说着,便从床边退开。 谢知微闭着眼睛,不留情面地道,“玄桃,送客!” 殷美也没打算讨谢知微的喜欢,连膝都没有曲,便跟着紫陌出了偏殿的门,她朝后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没打算从北面离开,而是走向南面,“我从这边回去吧!” 玄桃很为难,“殷姑娘,前殿是皇上召见大臣们的地方,常有大人们来往,若是被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殷美就是要去见萧恂一面,她觉得上次在乐寿宫,萧恂之所以对她那么不客气,完全是因为与太皇太后之间的矛盾才迁怒于她。 若是没有太皇太后在跟前,兴许就不一样了。 殷美没有搭理玄桃,直接朝前殿走去,她生怕玄桃拉住了她,走得很快,与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殷美的鼻子正好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她往后一退,对方以为要把她撞坏了,忙伸手一拉,力道之大,令殷美搓手不及,朝对方怀里扑去。 第939章 表哥 玄桃惊讶得快合不拢嘴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抬眼朝这人身后的人瞧去,陆偃和萧恂边说话,边从前殿过来,也同时看到了这一幕。 殷美抬手就是一耳光朝这人的脸上扇去,对方乃是一青年男子,如何能让殷美得逞,猛地扣住了她的手,两眼冒火,只差也回敬她一耳光了。 “皇上,臣该死!” 萧恂和陆偃站在了廊檐下,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焲,陆偃没有时间看这样的笑话,朝萧恂一拱手,“皇上,臣还有事,先告退!” 萧恂知道如今陆偃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公主身上,朝中之事,他完全不放在心上,萧恂要是抱怨,陆偃还振振有词,“臣只有这一个宝贝,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点成长。” 萧恂体谅他这些年的艰难,也没办法太过勉强。 萧恂摆摆手,陆偃便迫不及待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恂目光沉沉地看着萧焲,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嘤嘤嘤的哭声,他皱眉看去,见一女子正掩面而哭,盈盈拜下,戚戚然地喊了一声“表哥!” 萧焲吓得浑身哆嗦,既然是宫里的女子,只要不是皇上的妹妹,便必然是与皇上有关系的,他方才没仔细看殷美,若是皇上的女人,他今天真是死定了。 萧焲乃是岷王府世子,岷王与皇上的关系那都快出五服了,素来就无太多亲近,这一次,他进宫领差事,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听殷美喊“表哥”又是这么娇滴滴的,萧焲暗叫不好。 玄桃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上前来,“皇上,奴婢该死,皇后娘娘吩咐奴婢送殷姑娘出养心殿,谁知,殷姑娘一定要走这条路,才不小心被冲撞了!” 萧恂看都没有看殷美一眼,便对萧焲道,“你自己去乐寿堂向太皇太后请罪,既然冲撞了,就当负起责任来。” 萧焲一下子懵了,抬起头来,正不知该如何理解,殷美已经哭起来了,“表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玄桃斜睨了殷美一眼,气得要死,但都是主子,还轮不到她说话。 萧恂理也不理,抬脚就走,殷美膝行两步,欲抱住萧恂的大腿,萧恂是什么人,他若是想让人抱,自然抱得着,若是不想,寻常人哪里能近得了他的身? 萧焲便懂了,他深深地看了殷美一眼,殷美没有撵上萧恂,正气不打一处,将所有的怨气都迁怒到了萧焲身上,狠狠地瞪他,正要对上了他滴溜溜转的眸子,就好似在对一个物件估价一样。 “你要是敢去乐寿宫告诉太皇太后,我不会放过你的!”殷美起身,威胁萧焲。 皇上都走了,他也不用跪了,起身冷冷地朝殷美看了一眼,抬脚就往乐寿宫走。 萧焲无论如何也是姓萧,岂会受殷美的威胁。 乐寿宫里,太皇太后正在喝一碗羊乳,喝了一口,推给了胡嬷嬷,“太甜了些!赏了你吧!” 胡嬷嬷受宠若惊,“明日我跟小厨房说一声,到底是谁煮的这羊乳,白浪费了,倒是便宜了奴婢。” “什么好东西,你也是,总是这么小心翼翼。”太皇太后正在等殷美的消息,有些坐不住,“殷家以后就指望她了!” 胡嬷嬷用帕子擦去沾在唇上的乳汁,“太皇太后也别急,皇上年轻气盛,皇后娘娘怀孕后,也没有给皇上安排人侍寝,到底年轻,哪里能忍得住?这一次,没有太皇太后在跟前,准成!” “但愿吧!”太皇太后也有些信了,唇角勾起了笑容,“要是成了,我就不怕了。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前是没有留意,如今看他,越看越和萧琅像,父子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那性格更是不用说。” “可不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若是殷姑娘能够服侍了皇上,太皇太后是真不用再愁了。庆云侯府不说更上一层楼的话,至少也不会让太皇太后担心了。” “可不是这个理儿?我都多大岁数了,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倒是为我争了一口气,可没有养一个好孙子,老二就不用说了,我算是白疼了他一场。”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沾了沾眼角,眼圈儿竟然红了。 胡嬷嬷正要安慰两句,门口的小宫女进来了,“太皇太后,岷王世子求见!” 太皇太后很诧异,岷王世子找她做什么?她来不及问,殷美便冲了进来,扑到了太皇太后的怀里,“姑祖母,您别见他,别见他!” 太皇太后一看这架势,心头突突地跳,对那小宫女道,“让他进来,哀家倒要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殷美气得要死,起身就冲进了次间,里头传来嘤嘤嘤的哭声。太皇太后听得生气,朝胡嬷嬷使了个眼色,胡嬷嬷暗地里叹了口气,殷家所有的灵气真的是全被太皇太后占了,后世子孙竟然没有一个脑子灵光的。 她走了进去,低声安慰殷美,“姑娘,这是在宫里呢,贵人们最忌人哭。您有什么事,跟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还不肯给您做主不成?” “你知道什么?”殷美很不把胡嬷嬷放在眼里,她只是姑母跟前一个下人而已,居然还敢警告自己,“贵人?贵人是我姑祖母,我在我姑祖母面前,有什么哭不得呢?难道我在宫里受了委屈还要忍着不成?” 胡嬷嬷真是苦笑不得,她见过蠢的,实在是没有见过蠢成这样的。 也难怪皇上不喜欢殷美,比起皇后娘娘来,殷美真是不止差了一星半点。 门外传来拍案声,胡嬷嬷不敢让殷美继续无理取闹,惹怒了太皇太后,她忙顺着她的话道,“姑娘说得是,是奴婢糊涂了,不过奴婢倒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您也体谅一下太皇太后些,太皇太后为了您,最近也是愁得觉也睡不着呢。您一哭,太皇太后不定多伤心!” 这话,殷美爱听,她抹了眼泪,“表哥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也没怎么样,只是被人冲撞了一下,他居然就敢嫌弃我!” 第940章 嫔妾 胡嬷嬷一听,暗道不妙,果然,拂冬就进来了,“殷姑娘,太皇太后让您出去说话。” 大殿里,萧焲已经不在了,殷美的心情才好些,只是她才走过去,太皇太后便怒道,“跪下!” 殷美吓得噗通一下,太皇太后看也不看她,“你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殷美便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也把对萧恂的抱怨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分明是在嫌弃我!” 太皇太后只想扇她两耳光,“我倒是不知道,你母亲竟然是如此教导你的,且不说过去的了,你进宫之后,我又是如何教导你的?莫非你没有长脑子不成?你竟然敢让人碰你,还是当着皇上的面!” 方才,萧焲直截了当地说,他与殷美有了肌肤之亲,看在殷美是庆云侯府的姑娘的份上,他愿意对殷美负责。 殷美是庆云侯府最适龄的姑娘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太皇太后岂会把庆云侯府嫡出姑娘嫁给一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亲王世子? 更何况,萧焲还有正妃,殷美进王府,只能是给萧焲当侧室,哪怕是侧妃,也是妾啊! 太皇太后还不敢直接拒绝,否则,被萧焲在外头一说,殷美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 “呜呜呜,姑祖母,我也是为了去找皇上,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什么最好的机会?她谢知微要坐对月的月子,两个月时间,有的是机会,至不济,我把他叫过来,给你们俩创造机会也行,可你是怎么做的?好好的一张牌,被你打成这样,你还有脸。” “可是,我进宫都半年了,连表哥的人影儿都捞不着。我只要想到我连表哥的面儿都见不着,我心里就跟刀割一样。她谢知微凭什么一个人霸占表哥?”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直哆嗦,却也知道,和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人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她对胡嬷嬷道,“去打听一下,萧恂在哪里,把他喊来见我!” 对太皇太后来说,殷美只是一件工具,只要她做了萧恂的女人,最好能够生下一男半女,为庆云侯府赢取一张萧恂赐予的护身符就够了。 她糊涂还是不糊涂都不重要,横竖,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取代谢知微当皇后了。 谢知微生了一对龙凤胎,有崔谢两家在,她的儿子将来是稳稳的太子。哪怕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今日夭折了,谢知微也死了,殷家也休想占到便宜。 除非将来的朝臣们将今日她与谢知微之间的龌龊全部忘记。 前日,承平大长公主和庆云侯夫人进宫,含沙射影地说太皇太后太心急了一点,朝中一直有御史在弹劾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差点害得皇后娘娘早产,皇上应当以国本为重云云。 胡嬷嬷赶紧去打听皇上所在,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听到,皇上在皇后娘娘那里,皇长子吐了奶,皇上正在哄孩子。 殷美又哭起来了,“姑祖母,您看,皇后娘娘是何等不贤,居然要皇上哄孩子。” 萧恂生怕被陆偃比下去了,况且他是真的疼妻儿,儿子吃了奶后,吐奶,他吓得都不知所措了,听谢知微说,让他抱着孩子稍微立起来一点,轻轻地拍拍儿子的后背,他就果然这么做了。 “湄湄,我今日听大哥说,他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儿叫玉兔儿,还问儿子的小名取了没有,说要是没有的话,他帮忙取一个。” 谢知微惊呆了,“为,为什么要叫玉兔儿?” “他说前日夜里,女儿跟着奶嬷嬷睡,结果醒了哭起来,他去把女儿抱过来的时候,看到天上一轮明月,便觉得叫玉兔儿挺好的。他喊玉兔儿的时候,女儿还笑了,说明女儿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现在呢,女儿跟谁在睡?” 谢知微倒是不需要惦记女儿,因为陆偃只要处理政务都会亲自把女儿抱过来,说是和儿子有个伴儿,谢知微却知道,陆偃大约也是怕自己想孩子。 “前日夜里开始,就跟大哥睡了,奶嬷嬷就睡在次间的炕上。”萧恂抱着儿子,逗弄了一会儿,就听到谢知微道,“儿子的小名就叫句奴吧!” “这是什么典故?” “取你名字的一部分,取个‘奴’字,是为了贱一些,好养活。” 萧恂一听便很欢喜,“好啊,这个乳名好,等满月的时候,我再给他们俩取大名。湄湄,既然你要坐对月月子,那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就你出月子的那日办好了。”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谢知微道,“那就是十一月初六日,也不要大办,就请几家亲戚进宫吃顿饭好了。” “大臣们还是要请的,京中二品以上的大臣请一请。”萧恂道,“湄湄,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封后大典?我想尽量隆重一些。” 谢知微道,“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了。” 萧恂将孩子放在谢知微的身边,抚了抚她的头发,深情地道,“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事了!” 句奴似乎感觉到了父母的忽略,突然张大嘴巴哭了起来,萧恂只好又抱着他走起来,他便即刻不哭了,谢知微忙道,“你是不是抱他抱得太多了,以后他要是非要你抱着睡觉,这可怎么办才好?” 皇太后请萧恂过去说话,萧恂只好将句奴交给奶嬷嬷,才松手,句奴又哭起来,萧恂很不耐烦,接过孩子,问来请他的大太监,“到底什么事?现在朝政事一大堆,孩子又小,有什么事非要朕去一趟?” 方榈不敢得罪萧恂,跪下来道,“皇上,为的是岷王世子冲撞了殷姑娘的事,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商议。” “殷家姑娘的事与朕什么相干?你回去跟太皇太后说,若是殷姑娘出阁,朕让皇后添妆就是了,朕明日一早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方榈没有请来皇帝,又不敢在太皇太后跟前实话实说,便委婉地道,“皇上实在是脱不开身,说殷姑娘的事,请太皇太后定夺!” 太皇太后连道了三声“好”,“哀家下旨将美姐儿给他做嫔妾如何?” 第941章 洗三 方榈吃了一惊,却不敢说反对的话。 太皇太后便吩咐胡嬷嬷宣承平大长公主和庆云侯夫人进宫商议。 养心殿这边,曹云华也递了牌子进宫,正坐在谢知微的床边看两个孩子。 一大早,陆偃有政务要处理,亲自将玉兔儿抱了过来,与句奴放在一起,这么大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约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不再像刚刚出生的时候,小小儿一团红,长白了些,眉眼也看得越发清晰起来。 “这可真是好看!” 都是用红地龙凤呈祥缂丝襁褓包裹着,云华也看不出到底谁是儿子,谁是女儿,只觉得看到这么小一点孩子,心都柔软起来了。 她用手指轻轻地贴了贴孩子的脸蛋儿,孩子闭着眼睛睡得非常香甜,也没有醒。 门口,玄桃进来了,报,“陆大人来了,说是来接公主的。” 谢知微依旧依靠在床头,笑道,“那你就把孩子抱出去给他吧!” 云华抬眼看向谢知微,她眼里流露出祈求来,谢知微实在是不好拒绝,将其中的一个孩子指给云华,“这是玉兔儿。” 曹云华大喜,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玉兔儿,谁知,玉兔儿一到了她的怀里,就大哭起来。 曹云华吓得手一哆嗦,谢知微忙伸手接过了孩子,轻轻地哄着,“玉兔儿乖,玉兔儿不哭。” 陆偃已经一挑帘子,大步走了进来,眉眼冷峻,眼中竟然隐隐有着杀气,他谁也不看,目光就落在谢知微怀里的玉兔儿身上,不由分说地抱起了孩子,用脸轻轻地贴了贴玉兔儿的额头,玉兔儿便不哭了。 她哭得有点打嗝,显得越发委屈,睁着一双黑琉璃般的眸子看着陆偃,眼中闪动着泪花,陆偃越发压抑不住怒火,轻轻地吻去了玉兔儿两眼的泪水,目光如箭一般地射向曹云华。 曹云华心头震惊不已,若非亲眼所见,她如何能相信,眼前这个把孩子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竟然是那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 曹云华也极为委屈,她只是好心要把孩子抱给陆偃而已,可能孩子不习惯她抱,才哭起来了,这闹得好像她掐了孩子一把。 “大哥,玉兔儿也是被你养得这娇气,这真怨不得云华姐姐。”谢知微见气氛不好,忙出言打围场。 “玉兔儿哪里娇气了,她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陆偃到底还是没有出口斥责曹云华,却对谢知微道,“孩子对不熟悉的人肯定会排斥,她会觉得不安全,你也是当娘亲的人,应当多为孩子着想,以后不要随便让人抱他们。” 这是把自己都怪上了,谢知微也不生气,笑道,“好,我听大哥的,以后我会改,这总行了吧?” 陆偃也不说话,抱着孩子便出了门,他怀里还是揣着整个世界。 待她走后,谢知微便安慰曹云华,“你瞧瞧,连我也有了不是,你也别计较了。就为了玉兔儿,大哥把司礼监的人都责罚了不说十人,也有八九人了,我和阿恂都劝着他,他也不听。” 曹云华叹了一口气,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坐下来,“我倒是宁愿他像说你一样,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一顿,但你看看,他并没有,这也是亲疏有别。” 谢知微明白曹云华的意思,但眼下要安慰人,便不能顺着她的话说,笑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才也听到了,他骂起人来,还很好听不成?” 曹云华总归是很沮丧,略坐了坐,谢知微留她用膳,她也没心情,说来日再来看谢知微,便出了宫。 陆偃将玉兔儿抱出养心殿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萧恂回来,萧恂逗弄了女儿一会儿,她咧嘴笑了,萧恂笑道,“这会儿知道讨好父皇了?” 见陆偃脸色不好,萧恂问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陆偃的脸色稍微好一点,“才玉兔儿在端宪那里,哭得好伤心。” “多大的孩子,知道什么是伤心?你是不是太宠孩子了?” 陆偃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你回去陪端宪吧,我回去了,我明日休沐一天,我要好好陪陪玉兔儿。” “不是,你这一个月不到,你都休沐了五天了,三天一休也休不了这么多天,大哥……” 只是他话没说完,陆偃听都不听,掉头就走了。 萧恂不由得头疼,回到了谢知微这里,抱怨道,“湄湄,刚才到底怎么回事?谁又惹了大哥了?现在动不动就不上朝,要休沐,我本来人手就不够。” 谢知微便把曹云华来,好心要抱一下玉兔儿,结果把玉兔儿惹哭的事说了,“你是不知道,大哥板着脸训我的样子多可怕,唉,亏得我还总惦记着他以前说要护着我的话,看来以后,有了玉兔儿,我们都要靠边站了。” 萧恂简直是不敢置信,要说这天底下谁对谢知微最好,有时候萧恂觉得可能都不是自己,而是陆偃,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湄湄在大哥跟前也有失宠的时候。 他真是哭笑不得,将谢知微抱在怀里,“别不叹气了,你现在总相信了,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不疼你的人是我了吧?” 谢知微身上一股味儿,自己都嫌弃,萧恂居然还能伸得下手,她推了萧恂一把,“我什么时候不相信过了?” 句奴似乎感觉到了父母对他的冷落,张嘴哭了起来,谢知微道,“你还不快去哄哄孩子,你看看大哥对玉兔儿!” 萧恂却是板过谢知微的肩,“他一个男孩子,养皮实一点,成日里和自己的娘亲争什么宠?要哭就哭去!” 说完,就含住了谢知微的唇。 萧恂不想谢知微太过劳累,便吩咐了钦天监算洗三礼的吉日,司礼监闻弦音而知雅意,将洗三礼定在了九月二十六日。 彼时,离九月初六日将过去二十天了,皇后娘娘纵然还没有休养好,却也不至于太过虚弱。 萧恂看了钦天监送上来的日子,总共三个日子,其余两个也太远了些,总不至于洗三礼和满月礼一块儿做吧! 第942章 孝道 洗三礼原本该是女人们的事,但萧恂非要借此机会大宴群臣。他在朝中宴请京中二品以上大员,谢知微则在坤宁宫为两个孩子举办洗三礼,并宴请亲朋好友及二品以上的夫人们。 但谢知微还没有出月子,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用肩舆抬到了坤宁宫,只躺在寝殿里头,为的是方便亲近的人过来看她。 坤宁宫只开了两扇大门,用一架兰亭诗句青玉双面雕插屏放在门口,正殿里衣香鬓影,奶嬷嬷将两个孩子抱了出来,众人都围了上去,二十天的孩子已经生得眉眼明朗,睡饱了觉之后,各自睁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点儿都不认生。 人人都看得稀奇,袁氏和海大太太各自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了孩子,稀罕得不得了,衮国长公主逗弄着其中一个笑道,“这可真是生得好,本宫活了这一把年纪了,还从未见到过生得这般精致的孩子。” 曾大太太笑道,“可不是,谁还不是一样,这生得一模一样,简直是和皇上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也不知道哪个是大公主,哪一个是皇长子呢。” 奶嬷嬷便指着袁氏怀里的道,“这是大公主!” 张明贺的夫人,承平大长公主和庆云侯夫人倒是没有围过来,在一边站着,笑看着这边。 皇太后和敬太妃坐在一起。 敬嫔来燕京的当天,萧恂便下了旨意,封了敬嫔为敬太妃,也实在是,怕宫里喊混了。敬太妃跟着萧昶曜住在郡王府里,今日特意来给龙凤胎洗三,拜见皇太后。 承平大长公主给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走了过去,承平大长公主拍拍手,“让我这个老太婆抱抱孩子。” 她刚刚伸手,皇长子便哭了起来,大公主听到哭声也跟着哭起来,皇太后心疼得不得了,忙道,“把孩子抱到我这里来吧!” 袁氏便抱着孩子哄着,“玉兔儿乖乖,外祖母抱着玉兔儿,玉兔儿不哭。” 孩子似乎听懂了,袁氏走了几步,她便不哭了,袁氏把孩子放到了皇太后的怀里,“您瞧瞧这孩子,多大点儿,竟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海大太太也将孩子给了皇太后,皇太后一手一个,欢喜得不得了,“谁说不是呢,我们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梦虫一个,他们自己心里明镜儿一般呢。” 一说,众人都笑起来,都说是,承平大长公主闹了个满脸红。 宫外的小太监进来了,在门口跪下来,清脆的声音道,“皇太后,太妃娘娘,大长公主,各位夫人,太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就将孩子递给了奶嬷嬷,“抱进去!” 她领着众人前去迎接,在坤宁宫的门口,太皇太后的銮驾过来了,皇太后便领着众人行礼,“参见太皇太后!” “平身吧!”太皇太后朝皇太后伸出了手,皇太后忙扶着太皇太后的手,格外恭敬,“您怎么来了?这天虽说快进十月了,这大正午的,还是很热。” “哀家添了重孙子了,今日洗三,哪能不来呢?”太皇太后便让方榈将赏赐拿出来,“皇后呢?” “皇后还未满月,之前生产遭了大罪,她是说要来迎接太皇太后,我说一家子,这个时候了,太皇太后还计较这些不成,让她躺着了!” 太皇太后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一面朝坤宁宫的凤位走去,一面道,“你一向贤惠又周到,这么多年了,竟然也还是如此!” 皇太后笑道,“这都是跟母后您学的,母后怎么做,儿媳自然是怎么学,这也是孝道!” 太皇太后停了脚步,侧目朝她看去,皇太后迎上了太皇太后的目光,毫不退让。 “既是她不来见哀家,那只有哀家去见她了,好歹也是为皇家立下了大功。“太皇太后朝后殿走去。 坤宁宫的寝宫在东梢间和次梢间,占据了两间,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的手,还没走到门口,就问道,“还不去看看皇后娘娘歇下了没有,若是歇下了,就让皇后娘娘赶紧梳妆打扮,迎接太皇太后!” 门口守着的是杜沅,连忙称“是”,迈着小碎步赶紧进门去。 太皇太后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声音冷厉,“站住!“ 杜沅噗通跪了下来,吓得浑身发抖,太皇太后冷冷地看了皇太后一眼,抽出了手,“算了!她既是在坐月子,哀家就不打扰她了,省得将来落下了头风病,又说是哀家的罪过!” “母后言重了,皇后恐承受不起。这天底下,还有谁家比皇家更尊贵,若是皇家的媳妇们都坐不好月子,落下头风病的话,那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不落下月子病呢?”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间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几个人敢参与,人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但这些人,并不包括皇家的人,承平大长公主便笑了一下道,“皇太后还真是较真,皇嫂只是说说而已,皇太后就真以为皇后娘娘就落个月子病不成?” 衮国长公主抬了抬大袖,不以为然地道,“行船不说破口话,这会儿,皇后在坐月子,若不是想盼着她平平安安,自然不忌讳说这些了。要我说,皇太后的话也不尽为然,当初怀孕的时候就不太平过,依我说,还是小心为上!” 皇太后点头道,“衮国这话是有道理,所以我才说,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把身体养好,将来再多生两个孩子是正经。” “你既要多抱几个孙子,眼下皇上身边也就只有皇后一个,连多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你既不心疼皇上,哀家可不能不心疼孙子,这样,哀家也是满朝打听了几个姑娘,懿旨已经赐下了,这两日就叫礼部把人抬进宫里来服侍皇上。” 此言一出,满殿讶然,袁氏等人震惊不已地抬头看向太皇太后,谁能想到,她竟然事先招呼都不打,便做出这样的事来。 皇太后也震惊不已,问道,“母后,这恐怕不符合礼仪吧?大行皇帝乃是皇上的叔父,照理是要守满九个月孝的,哪有不守孝,就纳妾的道理?” 第943章 旨意 皇太后不等太皇太后说话,继续道,“况且,也不知道太皇太后选的是谁家的姑娘,若那家真是如此不讲究地把姑娘抬进宫里来,恐也不是守礼之家。” 太皇太后道,“纳妾纳色,这大雍上下,再守礼,也不及谢家守礼,宫里有皇后,等进了宫,她再多调教,还怕调教不出个好的来?” 太皇太后不等皇太后说话,便专横地道,“好了,不过是纳几个女子进宫罢了,这天底下,连平民老百姓多收了三五斗都还要讨一房小妾回来呢,别说阿恂还是九五之尊了。” 太皇太后斜睨皇太后一眼,“当年昭阳的宫里只有你一个,这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皇家绵延子嗣乃是责任,这一点,身为皇太后,你不可能不明白吧!” 皇太后道,“儿媳自然是明白的,母后教训得也是,只是儿媳想着,皇上如今子女双全,皇后年纪又轻,也不是不能生,何必弄些良莠不齐的进来,将来生些不争气的庶子,反而还给人添堵!” 太皇太后彻底大怒,“你的意思,哀家眼睛是瞎了的,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不知皇太后觉着,我庆云侯府的嫡女殷美,乔家的女儿乔晓彤,宣德侯府的三姑娘,到底都有哪里不好?“ 皇太后气得已是浑身哆嗦,但太皇太后占了一个长辈的名分,非要给萧恂宫里塞人,她还真是站不住脚。 太皇太后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起身,“哀家的主意已定,你也不必多言,你要知道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大雍的江山。” 太皇太后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正殿里鸦雀无声。皇太后半天没有醒过神来,良久,她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问道,“吉时到了没有?” 洗三嬷嬷也是个妙人,“正是吉时呢,皇太后问得正是时候。” “那就把孩子抱出来吧!” 偏殿里供奉上了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各路神像,两只玉盆里用收生姥姥将艾草等十多味药材熬成的汤汁,收生姥姥接过了两个孩子,洗三礼便开始了。 皇太后和袁氏分别往盆里添了一勺子清水,又各放了两个金锞子,添盆也就开始了,有放金锞子的,也有添银锞子的,收生姥姥一面给孩子洗,一面唱着吉利话,不一会儿,玉兔儿便不耐烦了,开始哭起来,她一哭,句奴也跟着凑热闹,收生姥姥欢喜不已,说道,“这可真是吉利呢!” 谓之响盆。 谢知微躺在寝殿里,听着百灵将正殿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玄桃在一旁听得火起,又实在是不敢抱怨。 百灵道,“皇后娘娘,难道真的要让那三个女人进宫不成?” 谢知微冷笑一声,“不让她三人进宫,又能如何?懿旨都已经下了,难不成,还让太皇太后收回去?” “可是……” 谢知微抬了抬手,不让她继续说,而是闭上了眼睛,眉间添了几分疲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是都盯着这宫里,我们要是不让她们进宫,她们永远都不会罢休。”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谢知微睁开眼,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意,她无意伤人,可想伤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洗三礼结束后,袁氏和崔大太太过来了,崔大太太道,“你外祖母担心你,让我无论如何见皇后娘娘一面,回去好跟她老人家说。” 崔大太太担忧地看着谢知微,“正殿里发生的事,皇后娘娘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谢知微道,“是的,所以,一些事,还要请舅舅们帮忙!” “你说,还需要客气什么吗?” 寝殿里没有人,谢知微便没有做任何遮掩,“皇上曾经允诺过我,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我虽不能强迫他兑现承诺,可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她三人非要进宫,那就进宫好了,但这三家,一是乔家,区区一个商户,也想一步登天,我听说乔家到现在还与北契皇室有来往。” 崔大太太一听便明白了,“舅母记住了,承平大长公主府呢?” “原先我想着,既都是太祖血脉,便也不太过计较。且不说承平大长公主府曾经与先帝一起诬陷定远侯,后来又参与谋反,只说最近的一次,大韩氏告发皇太后,宣德侯府与韩家是什么关系,我不信韩家谋反,宣德侯府不知道。” “这事儿好办,随便找个御史弹劾一番,将来让锦衣卫或是东厂查一查,总能查些蛛丝马迹出来,将来史书上也不至于不知道该如何给承平大长公主府盖棺定论。” “舅母说得是,至于殷家,我听说昨日殷姑娘已经与岷王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肌肤之亲。只要殷家敢把女儿抬进宫里来,那就是欺君之罪!” 谢知微冷笑一声,“且看将来,太皇太后如何为庆云侯府求情吧!” 这一次,谢知微没打算给太皇太后好看,她怀孕的时候,弄出动了胎气的动静来,一来想给自己争取一个安稳的养胎期,二来也是想让太皇太后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谁知,太皇太后竟然好不领情。 崔大太太放下心来,“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凡事,生气没有用,怨恨更加没有用,这后宫里,一旦女人多了,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你也不要心软。有些你不好动手的,就跟我们说,不管是你祖父父亲,还是你舅舅们都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萧恂得知消息后赶回来,见谢知微平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两个孩子睡觉,她目光柔和,神情专注,身上笼罩着一层母性的光辉。 萧恂在门口站了很久,才轻轻地走过来,坐在床边,将她搂进怀里。 谢知微抬眼看向他,见他眼中满是担忧,她将头轻轻地靠在萧恂的肩上,柔声问道,“怎么了?” 萧恂小心翼翼地道,“湄湄,我听说太皇太后下了旨意。” 第944章 娇娇 谢知微歪在他的身上,也不看他,而是笑着问道,“那你是什么想的呢?” “我能怎么想?我自然是不会要的。” 谢知微却道,“太皇太后的懿旨不能违抗,既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我们自当遵守。” 萧恂的手不由得重了,很不高兴地道,“湄湄!” 声音里带着警告。 谢知微扭过头,看向他,“阿恂,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她紧紧地握住萧恂的胳膊,“你曾经对我说过誓言,阿恂,我是记在心里了的,这辈子就算我忘了我自己是谁,我都不会忘了你的誓言。若是你愿意,我不会阻止任何女人靠近你,可若是你不愿意,我便不会让任何女人靠近你!” “你的誓言,对我来说,比我性命还要重要,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守护,任何时候,我都想站在你的身边。” 萧恂一把将她扣在怀里,他欣喜不已,深情地道,“湄湄,我很高兴,我喜欢你这样。我当然不会愿意有女人接近我,我很烦她们。所以,从今往后,你要保证,不允许任何女人靠近我,要不然,我就会杀了她!” 萧恂正抱着心爱的女人说得起劲,儿子便大哭起来。双胞胎似乎有心灵感应,句奴一哭,玉兔儿闭着眼睛哭了起来,声音大得要把坤宁宫的屋顶给掀翻了。 萧恂震惊不已,手足无措,还是奶嬷嬷们进来了,他才醒过神来,不由得气笑了,“这是什么毛病?我一和你娘亲稍微亲热一下,你就开始大吼大叫?” 谢知微羞得满脸通红,嗔怪道,“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抱起来哄一哄!” 萧恂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个奶嬷嬷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陆偃正在南书房和人说话,他似乎也有了心灵感应,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很不耐烦地打断了礼部官员的话,“这一次,山西考场舞弊案安排人去查,若果真有不法犯奸之事,要严惩不怠!” “是!” 对方还没有退下,陆偃便站起身来,吩咐人进来帮他换下了这一身大红麒麟彩绣袍,去了坤宁宫。 老远就听到了玉兔儿的哭声,一向从容不迫的东厂督主,居然忍不住跑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的大小太监们震惊不已,真是从未见过督主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你到底怎么在带孩子?”陆偃直接进了内室,只朝谢知微看了一眼,便埋怨萧恂。 萧恂已是满头大汗,两个孩子比着哭,他让奶嬷嬷过来看,才一松手,他们就哭得越发厉害,他一个当爹的,除了抱着哄两下,着实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将两个孩子同时往陆偃怀里一塞,抹了一把额头的喊,牵起袖袍扇起来,“我不会带,你自己来,这简直是比打一场仗还要累。” 说起来也是奇怪,玉兔儿到了陆偃的怀里便不再哭了,在陆偃怀里拱来拱去,陆偃一看,便知道女儿饿了,道,“还不快过来给大公主喂奶!” 句奴没听到玉兔儿的哭声,他也不哭了,睁着一双水洗过后的眼睛盯着陆偃看,陆偃不由得笑了,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是哥哥,不应当带着妹妹哭啊!” 句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竟然咧嘴一笑,露出了红色的牙床。 谢知微松了一口气,软软地靠在床头,听陆偃和萧恂说话,说的是山西科考舞弊的事,陆偃道,“山西那边这一次点的主考官乃是殷寿,而点的乡试据说是个文理不通者。“ 萧恂深吸一口气,“那就把所有的卷子全部调进京,让大学士们评定,该如何就如何!” 陆偃道,“这件事不但要彻查,还要往严里查,庆云侯到底收没收人贿赂,收了多少,要彻查。还有这一届的陕西学子们到底多少人涉案,要查清楚,另外,还要组织学子们重考。” 萧恂“嗯”了一声,“这些可安排人去做,不过,大哥,事后庆云侯府到底如何处置,我们要想好。” 庆云侯府背后,关乎的是太皇太后。 萧恂道,“我的意思,这一次既然拔,就要连根拔起,这件事最好能够往大里去做。” “我来安排吧!” 陆偃起身,接过了嬷嬷抱过来的玉兔儿。玉兔儿吃饱喝足了,也没有睡,睁着一双眼睛到处看,萧恂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蛋儿,没好气地道,“父皇抱你不好?非要哭得惊天动地的?” 玉兔儿咧嘴一笑,萧恂的心都化了,“你要是不喜欢父皇,父皇就让你母后再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儿。” 玉兔儿的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陆偃怒道,“你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说完,将玉兔儿抱得紧紧的,转身就走了。 萧恂只好接过了儿子,将他放到谢知微的身边,对上谢知微盈盈笑的脸,他的心情才好点儿,“我白疼了她!” 谢知微便笑道,“你还吃起醋来了?让你带的时候,你又带不好,流了一身汗,你也去沐浴一下,省得身上难受。” 萧恂便让太监抬来了水,他沐浴一番,复又进了内室,谢知微累了,阖上眼睡了,萧恂上了床,躺在了她的身边,一边睡着儿子,一边搂着妻子,一家三口睡得格外香甜。 陆偃亲手做了个拨浪鼓,摇起来没有那么响,声音有些低沉。 玉兔儿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随着拨浪鼓转动,陆偃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玉兔儿看得很欢喜,蹬着两条小腿,襁褓都快蹬散了,笑得发出声音来。 陆偃惊奇不已,手指头轻轻地放在了玉兔儿的脖子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小小的下巴,“玉兔儿,跟爹爹在一起开心不开心?” 玉兔儿像是在回应他,“咯”地笑了一声,陆偃的眼窝一热,他抱起了玉兔儿,轻声道,“真是爹爹的小娇娇!” 次日一早的朝会上,弹劾庆云侯府的奏折便如雪片一般飞向了养心殿,弹劾庆云侯科考舞弊的占多数,其中以山西巡抚王士俊的弹劾为最。 第945章 肌肤 太皇太后在乐寿宫里终于坐不住了,不由得怒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哀家为他纳妃,他不但不感激,竟然敢这样对哀家?” 这话,胡嬷嬷不敢接。 殷美哭哭啼啼地进了宫,“姑祖母,美儿这次进来就不出宫了,母亲一直逼着美儿进宫,让美儿来求姑祖母,若是姑祖母不出面,这一次,父亲恐怕就回不来了!” “父亲可是您的亲侄儿啊!” 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口气,“难道殷家还缺了你们的银子花?哀家想了多少法子,才把你父亲送到山西去主持这场考试,若是好好做,将来多出几个门生来,若哀家百年,还怕没有人帮你们说上几句话?” 这下好了,若这案子坐实了,殷家作为太皇太后的娘家,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 “姑祖母,您也别怨父亲。父亲一直谋不到一个实缺,总是靠姑祖母接济过日子,也实在是不好。若美儿能够服侍皇上,为父亲求个实缺,岂不是会好很多?” 殷美说来说去就是想服侍萧恂,这天底下,再没有哪个男子比得上萧恂了,他长身玉立,他权倾天下,他俊美无俦,他威严逼人,种种都令她神魂颠倒。 太皇太后觉得殷美很不争气,一天到晚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可一想,她这样的人在后宫里生活也好,一心只想着皇上,反而单纯。 这宫里,只有两种人能活下去,蠢到极致,人人都不屑于正眼看你,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想到害你;聪明到极致,谁都斗不过你,不过这样的人到最后,反而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在太皇太后的眼里,殷美也就是那种蠢到了极致的人。 养心殿里,岷王求见,萧恂知道他前来所为何事,便命他进来了,旁边还坐着几位阁老,张明贺,张权谨,谢眺和曾士毅。 “臣萧柝拜见皇上!” “请起!”萧恂正坐在榻上看奏折,看也没看萧柝。 萧柝也没有起来,而是趴在地上,“皇上,太皇太后下旨命庆云侯府将殷大姑娘送进宫服侍皇上,臣不敢欺君,殷大姑娘与臣的儿子有了肌肤相亲,臣请皇上成全!“ 萧恂盯着萧柝,觉得以前也没有发现他如此知情识趣,他忙下了榻,亲手扶着萧柝起身,“说起来,您也是宗室的前辈了,朕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就直言劝谏。朕和太皇太后着实不知道这些事,既然是世子与殷大姑娘先有了这缘分,朕又如何不能成人之美呢?” “曾大学士!”萧恂对曾士毅道,“这件事就交给你这个礼部尚书去做,你现在就和岷王一起去乐寿宫,让太皇太后重新下旨,给殷大姑娘和岷王世子赐婚。” 曾士毅无奈,却又不敢不遵旨,忙领旨后,与岷王一块儿走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张明贺和张权谨都无话可说,毕竟,不管殷大姑娘和岷王世子到底有没有肌肤相亲,一个女子传出这样的闲话来,基本上除了嫁给闲话里的另外一个人,便没有别的选择了。 张明贺与张权谨毕竟是读圣贤书出身,除非他们不要脸了,他们绝对不会说出让皇上不要计较,坚持纳了殷大姑娘的话来。 “现在议一议,山西这个案子,谁去查比较合适?”萧恂将折子扔在了桌上,他拢了袖子,歪在明黄色缂丝云龙纹靠背上,问道。 “皇上,臣愿意前往山西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张权谨道,“臣以为,这帮学子们目无君父师长,即便有什么事,也不该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让朝廷的颜面何在?” 萧恂问道,“这跟朝廷的颜面有何关系?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萧恂一听这话,就不打算让张权谨前往,而是看向谢眺,谢眺思索片刻,“臣以为,可命元岩前往山西查明此案!” “皇上,臣以为不妥,元岩只是徐州知州……” 不等张权谨将话说完,萧恂便道,“传朕的旨意,元岩调任右佥都御史,前往山西调查这一次秋闱舞弊案!” 张权谨不由得懵了,问道,“皇上,那徐州知州……” 萧恂似笑非笑地道,“怎么这也来问朕?吏部呢?” 曾士毅和岷王一起来到乐寿宫里,向太皇太后说明缘由后,还没等太皇太后说话,殷美在偏殿听到后,就冲了出来,朝岷王骂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我和岷王世子有肌肤相亲?” “殷大姑娘,这件事皇上都亲眼看到了,如若不然,今日臣向皇上请旨的时候,皇上会不说什么话吗?姑娘扑倒了本王儿子的怀里,姑娘已非清白之身,难道还想入宫欺君不成?” 太皇太后气得脸都白了,“不过是不小心碰撞了一下而已,何至于说这些?” 岷王义正严词地道,“太皇太后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男女授受不亲,太皇太后母仪天下,当倡导女子贞静为主,贞节之事,岂能当做儿戏?” 太皇太后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将殷美给岷王府当侧妃,她原打算蒙混过关,眼下不得不面对了。 “太皇太后,请下旨为殷大姑娘与岷王世子赐婚吧!”曾士毅懒得多说,请旨道。 太皇太后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你们是在欺哀家这个老寡妇吗?岷王世子已经有了正妃,哀家这个侄孙女儿好歹也是庆云侯府的嫡出姑娘,难道还要给人当侧妃不成?” 曾士毅心说,眼下只是当个侧妃,再过些日子,只怕只能当个庶妃了。 自从先皇给庶人萧昶炫纳了侧妃薛氏之后,如今的宗室王爷世子们除了侧妃,好多都纳了庶妃。 岷王道,“太皇太后,您若是下旨,臣愿意让世子休了现在的世子妃,聘殷大姑娘为正妃。”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让她招人骂吗? 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她虽疼爱娘家人,却也珍惜自己的羽毛,谁知,她这么想,殷美却没有这么想,她转身跪在了太皇太后跟前哭道,“美儿好歹也是姑祖母嫡亲的侄孙女儿,怎么能给人当妾呢?” 第946章 相亲 曾士毅听到了就跟没听到一样,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岷王却不由得想到,太皇太后祖上是打铁的,身上的炭火味儿都没有洗干净呢,就真把自己当勋贵了? 太皇太后见曾士毅和岷王如此,心知这一个宗室一个大学士心里不知道在如何嘲讽她娘家呢,她不由得大怒,可此时,坐在那龙椅上的人不是她嫡亲的孙子,还是她的仇人。 “你既然不肯给人当妾,为何行事不稳重?” 太皇太后骑虎难下,迁怒殷美道。 殷美大骇,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太皇太后便吩咐胡嬷嬷将殷美好生送回庆云侯府,“既然皇上愿意将殷大姑娘赐给岷王世子为侧妃,哀家还能说什么?” 对外,这便是皇上的不孝了。 可京中人还没有议论两日,新的说法就来了,起因是岷王世子又多了个侧妃,还是皇上赐下的,一群纨绔闹着要岷王世子请客,岷王世子请他们在醉月楼里喝酒,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岷王世子便将殷美投怀送抱,还是当着皇上的面的事儿说了出来。 正好萧惟也在场,听东平伯世子道,“不是吧,既然是当着皇上的面了,太皇太后还准备让皇上纳殷大姑娘?” 萧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另外一个勋贵子弟问道,“蒋依斐,你妹妹不是去了桃源书院,听说是打算进宫的,是不是啊?” 这次,太皇太后下旨进宫的一共三人,便没有东平伯府的二姑娘。 蒋依斐挑眉朝那人看了一眼,“我妹妹为什么要进宫?我娘已经帮我妹妹在相看了,再说了,皇上对皇后娘娘情深义重,皇上又不是没有子嗣,皇后娘娘又还年轻,何必进宫去讨嫌呢?” 萧惟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蒋世子的话糙理不糙,这天底下,真正要赶得上我嫂嫂的女子,还真是不多,我把话放在这里,谁若是想到进了宫,能如何,别说我大哥了,我这里都过不去。” 蒋依斐一共请了三桌客,在一个通间里头,萧惟的话音落,整个里头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蒋依斐端起酒杯向萧惟敬酒,“郡王爷,您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天底下,谁不羡慕您有个好嫂嫂,出身世家,才德兼备,关键对小姑子和小叔子的照顾那是叫人羡慕,我等敬您一杯。” 酒喝得差不多了,萧惟从酒楼里出来,看到对面的金铺里有两个阵营的女子正在争吵什么,其中一个阵营里领头的是谢家二房的大姑娘谢从筠,另一个阵营里头明婉也在。 萧惟看到明婉的时候,明婉也看到了萧惟,她的脸唰地就红了,扯了扯旁边的一个女子,低声道,“算了,她们要买,就让给她们好了。” 萧惟已经走了过来,径直到了明婉跟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明婉朝对面看了一眼,“是为了一件首饰。” 原本是她们先看到的,结果,她们都拿到手里了,要买,对方说要借过去看看,一拿过去,就说她们要买,不肯让,这不是明摆着要找茬吗? 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关键是,这首饰是明婉自己要买,对方找茬后,又是自己的姐妹们帮忙出气,她说“算了”的时候,都无地自容了。 好在,大家都不傻,看到延平郡王过来,又这样和明婉说话,听说明婉已经在议亲了,便纷纷一副了然的样子,不由得多打量了萧惟几眼。 对方不知道是谁低声和谢从筠说了一句,谢从筠故意声音很大,“郡王爷就郡王爷,郡王爷难道不讲道理的吗?她又没说要买这发钗,我看到了,我要买,她又说她要买,分明是仗势欺人。” 明婉没想到谢家还有这样的姑娘,简直是颠倒黑白。 这边也有人听不下去去了,“你说你是皇后娘娘的堂妹,谢家难道也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姑娘吗?” “谢家自然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姑娘!”一道声音从楼上下来了,谢知莹两姐妹从容缓步,居高临下地看了谢从筠一眼,便撇开她们,歉疚的目光看向明婉,“明大姑娘,天底下姓谢的人家不知几何,若人人都和皇后娘娘攀亲戚,不知道能攀出多少来。我和我四妹妹在谢家排行三和四,我大姐姐是皇后娘娘,我二姐姐是永新伯世子夫人。” 谢知倩朝谢知莹递了眼过去,谢知莹便手捧着一个匣子,快步走到了明婉跟前,“明大姑娘,我大姐姐总说你如何聪慧识礼,气质不俗,总说要我姐妹向你多学习,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今日总算是上天可怜见,让我和三姐遇到了你,一点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谢家姑娘断无无缘无故给她送礼的道理,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场争吵,明婉越发羞得难堪,还是萧惟低声道,“收下!” 明婉忙接了过来,向谢知倩姐妹俩行平辈礼,“谢三姑娘,谢四姑娘,今日出来匆忙,我也没有备礼物,改日请两位去我家里玩,一定要赏脸。” “只要明大姑娘相邀,一定要去的。”谢知莹笑道。 不知道是谁窃窃私语说了一句,“我就说,皇后娘娘的堂妹怎么会如此……,原来竟然是攀的关系。” “什么攀的关系?你让她们说,我祖父难道不是在庐州守宗祠?我说我是皇后娘娘的堂妹,哪里说错了?”谢从筠恼羞成怒,指着谢知倩道,“你两个都是谢家的庶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谢知倩的脸胀得通红,谢知莹怒道,“即便我们是谢家的庶枝又如何?我大姐姐待我们素来没有什么两样,轮得到你说什么?” 谢知倩很快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牵起了谢知莹的手,“四妹妹,我们走吧!” 说完,一副不再搭理谢从筠的样子,与众位女子行过礼后告辞,她二人上了马车,众人的目光都收不回来,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果然是皇后娘娘教养长大的,听说皇后娘娘在娘家的时候,一直都把三个妹妹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这气度果然不俗。” 第947章 双全 “是啊,有的人是嫡出,却是连庶出的脚后跟都赶不上。” 这话分明是朝谢从筠说的,谢从筠已是气得脸都黑了,她没想到,谢家的两个庶枝而已,居然敢对她如此不敬。 但,谢从筠也知道,谢知微对自己的几个弟弟和妹妹们是多么宠爱,早在几年前,她竟然就把自己名下的产业分给弟弟妹妹们,连四房未出生的孩子都考虑到了。 若是明着和谢家姐妹打擂台,她肯定是没有胜算的。 明婉打开了匣子,只见一片珠光宝气,里头竟然是一套银镀金嵌红蓝宝石的头面。 “啊,竟然是……”明婉实在是震惊,抬头朝萧惟看去,萧惟也看了一眼,对上了明婉的目光,道,“总有机会还回去的。” 明婉的脸颊有些发热,见周围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了,人人都是惊叹不已,她忙合上了匣子,问萧惟,“殿下是在醉月楼喝酒吗?” 萧惟背着手,眉眼和煦,“岷王世子请客,过来聚一聚,你的东西都买好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明婉知道两家在议亲,母亲和父亲都很满意这桩婚事,她自己对萧惟也极有好感,若非先皇的孝期,怕是已经下了小定,也就不扭捏,与同伴说了一声,上了马车。 萧惟将她送到了明家所在的街,“我就不进去了,等将来,我再上门拜访!” 明婉脸上的红晕一直都没有消散过,她点点头,也明白萧惟说的“将来”是什么意思,她的心里有十七八只小鹿在跳舞,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与萧惟对视一眼,便放下了马车帘子。 明婉回到了家里,她去见刘氏,刘氏见女儿与以往不同,便多问了一句,“在外头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明婉还没有说话,她跟前的丫鬟便笑道,“太太可真是猜着了,今日姑娘遇到的人还真是特别!” 刘氏笑着看女儿,“哦,是遇到了谁了?” 明婉羞得说不出话来,丫鬟便帮她说了,“遇到了谢家的两位姑娘,皇后娘娘的两个妹妹可真是好,还送了一套头面给姑娘,姑娘原本不好要,是姑爷让姑娘接了,还亲自送了姑娘回来。” “你浑说什么?什么姑爷?你要再这么浑说,我就不要你了!”明婉红着脸恼羞成怒,两家还没有定亲,哪里来的姑爷,要是被人听到了,岂不是笑话? 那丫鬟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奴婢多嘴,奴婢错了,求姑娘不要撵走奴婢。” 刘氏一听,也很欢喜,摆摆手让那丫鬟下去了,低声对女儿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不让她这么喊就是了。你今日真的遇到了延平郡王?是郡王爷送你回来的?” “嗯,他说现在不方便,以后他再上门。”明婉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一样。 刘氏松了一口气,“我听你父亲说,皇上已经让工部在给两位郡王修葺府邸,将来肯定是要搬出去的,府邸的位置就挨着襄王府,将来请安什么的也方便,那就是分府不分家了,毕竟襄王爷还健在,哪有父母在,儿女们都分出去的道理?” 明婉静静地听着,心里像是有喷泉涌出来,激动、甜蜜、幸福、患得患失……种种滋味不一而足。 “因了皇后娘娘的缘故,几个兄弟里头,皇上要偏爱郡王爷一些,都说郡王爷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带出来的,以后,你过了门,凡事多问世子妃和皇后娘娘,把她们当长辈一样地敬着。” 明婉低着头不说话,手里慌乱地绞着帕子。 “郡王爷有生母,一向服侍王爷很尽心,虽是侧妃,你一定不能因此而轻视了她。” 刘氏盯着女儿,明婉被母亲盯得有些下不了台,只好低声道,“女儿记住了!” “阿弥陀佛,也不知道王府会抬多少聘礼来,我得好好给你准备嫁妆,一定不能最后跟世子妃一样了,世子妃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母亲,我是个好生生的人呢。” 赵氏又怀上了,归来年的三月里生,她把大哥儿带了进来,送到了宁寿宫里。 襄王和花楹住进了宁寿宫里,三个孩子都在这里,哭的哭,跑的跑,闹的闹,襄王急得不得了,一会儿呵斥奶嬷嬷,一会儿说花楹不会带孩子,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把襄王累得满头大汗。 赵氏在养心殿和谢知微说话,“我娘家的哥哥前些日子成了亲,娶的是李大人的长女,我前两天回去了一趟,家里总算是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了。” 谢知微道,“你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娘家了,好好儿把身体养好,这一胎,我瞧着应当是个女儿,也是好事。” 赵氏有些失落,摸了摸肚子,“我倒是想为世子爷再生一个儿子。” “以后有的是机会,先儿女双全,没什么不好。” “听说绫华又有了身孕,嫂嫂知道吗?”赵氏问道,“我也是昨日才听说的,说是才一个多月。” 正说着,百灵进来了,“皇后娘娘,楚家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椀香姐姐求见!” 谢知微笑道,“你看来了,快宣进来!” 椀香已经嫁了人,如今是绫华身边的管事嬷嬷,见了面,先是给谢知微和赵氏行礼,紧接着笑道,“皇后娘娘,世子妃,长公主又有喜了!” 谢知微笑道,“这是好事啊!你们家里的老封君岂不是要高兴坏了。” “老夫人高兴不说,爷也高兴坏了,如今公主在家里,一步都不让挪动,说是怕动了胎气,公主说,要是这样,还不如把她送到宫里住些日子,也太拘着人了些。” 谢知微笑起来,“她要是想回来住,就回来住,还找这理由做什么?” 赵氏也跟着笑起来,“只要你们家爷舍得,让她回襄王府住也行,我们那边人多,热闹。” 赵氏今日进宫,除了看谢知微,还有告诉她绫华有孕的事,商量着要给绫华送些东西过去,谢知微便开了个单子,药材,吃食,让人装了一大车不说,又从内务府挑了两个嬷嬷送过去,吩咐好生服侍公主养胎。 第948章 福分 玉兔儿在宁寿宫待了半天,陆偃便过来接女儿,萧恂与他一起来,看到萧恪的儿子萧士诚,他逗孩子,“来,到伯父这里来。” 萧士诚趴在句奴身边,看看肉乎乎的句奴,又看看萧恂,他果断地摇摇头,“和弟弟玩!” 这算是说话比较早的孩子了,陆偃怀里抱着女儿,很羡慕,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喊爹爹? 萧恂不由得笑道,“伯父赏你好吃的。” 萧士诚依旧摇摇头,“弟弟!” 他坚定地选择了弟弟,陆偃也被逗得笑起来了,他用另一只手抱起了正吃自己手的句奴,问萧士诚,“弟弟有什么好?喜欢妹妹吗?” 萧士诚摇摇头,又点点头,“妹妹!” 他吐词不怎么清晰,但不妨碍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事后,襄王便留了萧士诚在宫里跟着他,他私底下对花楹道,“儿子是个稀里糊涂的,没想到,孙子倒是个精明的,这么小一点就知道如何巴结人,以后我也不用担心了。” 萧恂回来的时候,谢知微刚刚送走了赵氏,萧恂将封后大典的流程递给她看,谢知微看着长长的流程,“这,需要这么多吗?” 谢知微从小学习礼仪,知道封后大典的流程,但这些明显是僭越了。 “我打算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仪式上就相同就好了。” 萧恂没有说的是,他打算将册封皇后用的金宝龟纽升为盘龙纽。 只是这些,谢知微已经很是震惊了,她看到由礼部官员在午门前宣读诏书诏告天下,她的眼眶一热,看向萧恂,“阿恂,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萧恂将她揽进怀里,“湄湄,我嫌做得还不够,我这一生,不管做什么,都只想为了你,若非如此,我恐怕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从先皇入地宫那日开始,朝中大臣就为了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的仪制相同而争斗不休,漫长的半年多时间过去,萧恂是斗志昂扬,谁要敢在这件事上与他作对,他绝对会化身一头猛虎,谁也不敢掠其锋芒。 封后大典的流程一直都不能令萧恂满意,一遍一遍地要求礼部改,不停地提升仪制,等到了十一月,已经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了。 十一月初三日,离谢知微出对月只有三天时间,太皇太后宣谢知微去乐寿宫,谢知微坐上了肩舆,到了乐寿宫里,看到太皇太后身边的两个女子,她心里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行过礼后,谢知微被扶着起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太皇太后很是不满,谢知微生下一对龙凤胎是在九月初六日,如今都快两个月了,虽说还未出对月子,可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给谁看? “你身体不好,哀家原不该把这事拿来给你操心,可你是皇上的正妻,有些事也只有你操心。”太皇太后指着身边的两个女子,“她们俩听说你都认识,一个是乔家的大姑娘,一个是承平大长公主的孙女儿,都是熟人,以后你们姐妹相称,也不会太生疏。” 谢知微气笑了,什么时候正妻和一个妾室要姐妹相称了?她朝两人轻蔑地扫了一眼,“太皇太后心疼皇上,皇上一定感动不已,只皇上身份贵重,一个商家之女,不懂礼数,一个又是庶出,显得小家子气,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 两人顿时无地自容,乔家姑娘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谢知微,不敢置信,这话竟然是从谢知微的口中说出来的。 “当初,臣妾及笄的时候,原想抬举乔家大太太做司者,皇上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说是乔家乃是商户,不肯让乔家辱没了孙媳。” 乔家大姑娘的一颗心渐渐地落到了谷底,皇上真的这么说过吗?还是说,这些都是皇后娘娘骗人的话?她紧紧地握紧了香拳,若是皇上这么嫌弃商户,她进宫还有什么希望? 张清蓉是早就认识谢知微的,当年谢知微在闺阁中的时候,就和张清涵关系很好,而她是张清涵的妹妹,与谢知微也打过交道。 此时,谢知微却是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低着头,心里忐忑不安。祖母挑选她入宫,虽说是做妾,可是给皇上做妾,她其实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京中再也没有比皇上更好的人选了。 皇上身份高贵,文韬武略,再也没有比他更令她满意的人选了,她一个庶出,就算嫁人,也只是嫁勋贵庶子,一个庶子的正妻,又如何比得过进宫当娘娘? 张清蓉想凭借姐姐和皇后娘娘的关系,让皇后娘娘对她多一些关照,若是能优先服侍皇上,早些诞下皇子,她以后就有了依靠了。 太皇太后早就知道谢知微会反对,她想独霸皇上一人,从古至今都没有这个道理,不由得沉下脸来,“娶妻娶德,你身为谢家女,应当知道,妇德为何物,不用哀家提醒。你今日就把她二人领回去,安排她们服侍皇上,哀家想早日听到好消息。” “是!”谢知微起身,行过礼后,便走在了前头,张清蓉和乔彤晓跟在她的身后,才走出了乐寿宫,谢知微停下了脚步,扭头朝二人看了一眼,她原本想问两句,此时,一个字都不需要问了。 这二人对进宫应是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谢知微闭了闭眼,对张清蓉道,“张三姑娘,昔日本宫与你姐姐情同姐妹,你既进了宫,看在昔日我与令姊的情分上,你若是对本宫有所求,不妨说说。” 她想给张清蓉最后一次机会,她若是想出宫,谢知微愿意赐给她一门好亲事。 张清蓉忙跪下来,“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能够服侍皇后娘娘左右,是臣女的福分!” 她说完,脸蛋儿都红了。 谢知微心里生出了一丝悲凉来,她点点头,道,“好,本宫明白了!” 说完,她吩咐杜沅,“去请陆大人来!” 张清蓉和乔大姑娘一听到陆偃的名号,震惊不已,疑惑地看向谢知微。 第949章 宠坏 陆偃早就关注这边了,谢知微一发话,他就来了,正要行礼,谢知微忙虚扶了一把,“陆大人不必多礼,这两位是太皇太后为皇上选的人,都是知情识趣的好姑娘,请陆大人安置两位姑娘住下,选嬷嬷一一教导规矩,等懂了宫中礼仪,再放出来走动。” 陆偃冰寒的目光慢慢地扫过乔氏和张氏二人,一寸一寸,如同刮了两人一层皮,二人的冷汗直往外冒,良久才听到他喊了米团一声。 米团忙趋前,陆偃吩咐道,“安排在掖幽庭住下,挑几个懂礼数的嬷嬷好好教规矩,这宫里不是人人都进得来的,好生伺候着,若是叫冲撞了贵人,本座可是谁也不会放过!” “是!” 米团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等走到了二人跟前,手一扬,“这就跟咱家走吧!” 呼呼啦啦十来个太监围了上来,将二人包围着,裹挟着朝前走去。乔氏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到陆偃与谢知微说话,那斜勾的眼角噙着一抹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柔情,因离得远了,只隐约听到他说,“你还没出月子,怎么跑出来了?” 语气里含着充满了关切的责备,谢知微也很委屈,一面朝前走,一面与他说话,“太皇太后传召,我怎么能不去呢?到时候,又被有心人说我不孝之类的,惹些没必要的麻烦。” 谢知微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道,“我也坐了两个月月子了,人都要发霉了。前两天,我说要用湿帕子把身上擦一下,就被嬷嬷念叨了好久。” 她抬起袖子闻了一下,皱着眉头,“我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味儿了。头油也不用抹了,头上黏糊得梳个飞天髻都不用插簪子了。” 陆偃还是瞪了她一眼,“将来若是落下病根,怎么办?就这么两个月,也没人嫌弃你,你倒是自己嫌弃起自己来了!” 谢知微笑起来。 陆偃要喊肩舆来,谢知微不肯坐,陆偃坚持,谢知微只好坐上去,被抬回了养心殿。 晚膳时分,萧恂回来了,谢知微坐在南窗前歪在大迎枕上,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不由得忐忑,走过去,屏退了屋里服侍的人,将谢知微搂进怀里。谢知微回过神来,见是萧恂,便顺势靠在了他的肩上,“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和大哥一起用的膳,怕你等着,我就早些回来,饿着没有?” “你遣个人回来说一声不就好了?何必自己还跑一趟?” “我怕你一个人用得不香,我就少吃了一些,回来陪你再用一点。” 谢知微让人传膳,吩咐道,“那就上点粥,晚膳用多了,夜里消化不动,睡不香。” 萧恂扶着谢知微坐在了桌前,上了五六个菜,谢知微便不让上了,她喝了一碗鸡汤,用了一小碗面条,萧恂陪着喝了一点粥,两人便挪到了次间说话。 “祖母喊你过去了?”萧恂问道,也不等谢知微说话,他便道,“我已经跟大哥说了,送进来的这两人,就在掖幽庭待着好了,湄湄,你一定不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知微笑道,“我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倒是你,总是在担心这些事,你说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 萧恂愣了一下,“我担心我自己做什么?” “你是不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萧恂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凑到了她的耳边,说话的时候,热气一阵阵喷在谢知微的脖子上,她的脸顿时被熏得通红,“我的确是把持不住了,湄湄,饿了这么久,我一直等着呢。” 谢知微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转过身将脸埋在萧恂的脖子上,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身上。 萧恂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了。 …… 萧恂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谢知微的手酸痛,萧恂虽不满足,也还是解了些馋,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地去了前殿。 陆偃如今几乎不熬夜,天擦黑,无论他在哪里都会往南书房赶。 这边虽重新修葺出了三间屋子出来,可小公主娇气,不肯一个人睡,从抱回来的那天开始,夜里若不在陆偃的跟前,她便哭闹不休。 陆偃只好把一切政务都安排在白天做,若是做不完,就只有交给萧恂自己处理,他晚上是雷打不动地要哄着小公主睡觉。 快两个月的孩子,生得玉雪可爱,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要睡十一个时辰,但沐浴过后这点儿时间,玉兔儿被放到了床上之后,她就会很欢快,手脚都散开了,她的手四处抓,两条小短腿不停地蹬来蹬去,看到陆偃后,就开始伸手抓。 陆偃低下头,被玉兔儿一把抓住了头发,他一动不敢动,轻轻地握住了玉兔儿的手,柔声道,“玉兔儿乖,快松手,仔细爹爹的头发把玉兔儿的手伤了。” 玉兔儿却不松手,反而抓得愈发紧了,两条小腿蹬啊蹬,一脚蹬在了陆偃的脸上,陆偃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正好萧恂有事找过来了,见此情形,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来,将玉兔儿的手掰开,陆偃还在说,“你掰她的手做什么,拿把剪子把这头发剪了算了。” 萧恂顿时一阵无语,没好气地道,“你就宠吧,啊,使劲儿宠,我可跟你说,女孩儿将来长大了是要嫁人的,你宠坏了,我看将来谁敢娶她!” “她若是瞧中了谁,谁要是敢不娶,我就一刀剁了她,她要是谁都没有瞧中,将来还怕我定远侯府养不起她?” 陆偃将女儿抱起来,轻轻地抚着她的柔软的头发,原本有些委屈的玉兔儿此时也不委屈了,又咯咯咯地笑起来,陆偃欣慰不已,对萧恂道,“你瞧瞧,她多开心,只要是能让她开心的事,有什么事做不得的?” 萧恂懒得和他说这些,说起了正事,“山西六百里加急送来了奏折,右佥都御史元岩弹劾庆云侯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篡改乡试排名,扰乱科考次序,这件事太皇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你这边做好准备。” 第950章 懿旨 陆偃道,“既是如此,那就先做了,将庆云侯索拿入狱,庆云侯府先抄家,其余人等暂时不定罪,全部都收入狱中,以此来与太皇太后谈判。” 萧恂想了想,“这也可以,就这么办吧,那今晚就做?” 陆偃便不能哄着玉兔儿睡了,他心疼不已,抱着孩子道,“那我先把玉兔儿送到端宪那里去。” 谢知微还没有入睡,接过了孩子,玉兔儿朝娘亲看一眼,又扭头朝陆偃看一眼,再看了一眼,见陆偃要走,她便张大了嘴哭起来。 陆偃是听不得她哭,二话不说将她抱在怀里,“好,爹爹不走,爹爹不离开玉兔儿。” 谢知微一阵头疼,“大哥,这孩子,除了你,没人能带得了。” 陆偃抱着孩子就离开了,他将孩子揣在怀里,用斗篷围住,出了宫门,上了马,领着锦衣卫和东厂一干人朝庆云侯府奔驰而去。 庆云侯大发一笔,狂喜不已,他没想到,当个主考官竟然能够一夜暴富,和小妾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摆了酒席,一面喝酒,一面吹嘘道,“以后爷就专门做这主考官,眼看冬日了,你们一人一件裘衣,这一点爷还是供得起的。” 几个小妾都往他身上爬,争先恐后,庆云侯高兴不已,一阵哈哈大笑。 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管家连滚带爬地过来了,小妾们的动作就顿住了,庆云侯很是不悦,“混账,失心疯了,跑什么跑?” “侯爷,不得了,锦衣卫把咱们府给包围住了!” “开什么玩笑,没跟锦衣卫说,咱们是庆云侯府,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说了,哪能不说,奴才们说了也没用,说是侯爷当主考官,收受贿赂,东厂和锦衣卫要抄家!” 小妾们谁也不敢造次,忙从庆云侯身上下来了,立在一边不敢动弹。 庆云侯很扫兴,腾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走,本侯亲自去看看!” 陆偃坐在正堂的正位上,米团在一旁架起了小红泥炉子,正准备和以前一样烧水烹茶,陆偃抬手止住了。 玉兔儿在他的怀里睡得格外香甜,眼睛紧闭着,小鼻子一张一翕,红嘟嘟的小嘴吐着小泡儿,可爱得不得了。 整个正堂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哎呀,陆大人,您大驾光临,本侯有失远……” “迎”字没有落地,便听到“哇”的一声啼哭,庆云侯惊呆了,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所有的锦衣卫都亮出了兵器,绣春刀朝庆云侯的脖子招呼过去。 庆云侯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缓缓地屈膝跪下,“陆大人!” “闭嘴!”陆偃烦躁不已,他抱着孩子轻轻地哄着,在孩子的脑门上落下一个吻,玉兔儿便停止了哭,睁开眼睛,一双水洗过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陆偃,他的心都化了。 “绑起来,带走,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抄家!” “是!” 牧剑锋一挥手,领着人便朝后冲了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抄家,他们哪里来得及,也就不必讲什么客气了。 庆云侯看着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青年,他怀里抱着个孩子来抄家,此时温柔得不得了,低声与孩子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那孩子哭得狠了,打起嗝来,陆偃便越发烦躁,让人弄了凉水来喂给孩子喝。 米团和芝麻被陆偃使唤得团团转,庆云侯却急得不得了,看样子,陆偃不像是抄错了家的样子,他想询问什么,却不敢插嘴。 “督主,要不,奴才去把大公主的奶娘接来,让她给大公主喂奶?” “不必!”陆偃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安抚着,过了一会儿,孩子不打嗝了,靠在他的手臂上睡着了,庆云侯明显感觉他松了一口气。 庆云侯跪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他朝前挪动了几步,正要开口,米团吓得浑身一哆嗦,忙扯了一块布,二话不说塞进了他的嘴里。 若是把大公主又吵醒了,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服侍的人了。 这是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抄家,牧剑锋的人先把男女老少们都聚集在庭院里,所有屋子里的箱笼全部都抬出来,但凡是金银布匹,全部都堆在一起,很快数量就清点出来了,一共两百三十多万两白银,一万多匹绸缎,其余的珍贵药材数不胜数。 庭院里很安静,只有火把燃烧的滋滋滋的声音,陆偃围着财物看了一眼,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吩咐道,“全部封存造册,交户部。” “是!” 他说完,看向庆云侯,朝他踢了一脚,“下诏狱,其余人等,关到刑部大牢里去!” 陆偃是不耐烦了,留了牧剑锋主持大局,眼见夜深了,他抱着玉兔儿回到了南熏坊。 换了一个地儿,换了一张床,陆偃还怕玉兔儿睡不习惯,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小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谁知,一夜里,玉兔儿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次日醒来,陆偃看到窗外天光大亮,不由得一惊,他一看,怀里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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