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是谁?” 少女看到他在身旁坐下,显然是开心的,回答道:“我父亲是姜炳荣,我叫姜初霁。” 姜炳荣,当朝相国。 眼前的人是相府千金。 但萧珩没有表现出什么,还是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有一丝犹豫:“我问了夏三小姐,她告诉我的,这会冒犯到你吗?” 萧珩听到少女话语里的小心——他一个下人,会不会感到冒犯,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吗? 姜初霁开口道:“夏小姐说,你性子冷,也不爱说话。” “但我想,不说话不一定是不爱说话,或许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我就过来了。” 萧珩依旧面无表情:“没人说话的人很多,为什么找我?” 却没想到,少女十分坦诚:“因为,你长得好看。” “……” “你长得好看,却像是很不开心,我很想看看,你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萧珩听到这话,冷嘲了一下:“我们这样的人,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连活着本身,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少女像是听不懂他语气里的讽刺,静静看着前方道:“怎么会呢,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开心些呢。” 萧珩扯了扯嘴角,眼底尽是淡漠:“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高高在上的特权阶层,怎么会了解底层人的困苦呢。何不食肉糜罢了。 “……我懂,”他看见少女抬起头来,“阿珩,我懂的。” 下一秒,让萧珩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径直牵起了他的手。 萧珩的瞳孔瞬间一缩,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少女此举冒犯了自己,或是觉得这样不合身份规矩。 而是他之前刚抓过馒头,也不知道手上是否干净,会不会弄脏了她的手。 对方的手那样白皙漂亮,显得自己粗糙皲裂的手黝黑丑陋,让他一瞬间很想把手收回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少女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的神色,眼神反倒十分专注。 她轻轻抚上他掌心的茧子,轻声说道:“你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活,手上才会有这么多厚厚的茧。” 萧珩深吸口气:“你……” “我知道,是因为我和你一样。” 说罢,眼前的少女也摊开自己的手。 过去的三个月,姜初霁日日精心保养肌肤,所以将手背保养得白皙细腻。 然而,当她摊开手掌时,那过去十年在寺庙干活劳作留下的茧子,即使保养消除,仍然留下了一圈圈浅浅的痕迹。 萧珩看见,呼吸猛地一顿。 一个相府千金,怎么会…… “五岁那年,我的母亲被诬陷与人通奸,被送去城外关着。而我被姨娘找来的大师说命格天煞孤星,不宜待在相府,所以我父亲把我送去了寺庙。” “寺庙的人一开始还忌惮着我是相府嫡女的身份,可后来过了一年又一年,他们发现相府从没来人问过我的死活。他们才发现,其实我只是相府的弃女罢了。” “所以后来,他们每天都让我做很多很多活。砍柴,挑水,舂米,煮饭……还有洗衣服。在那里,除了和我一起被送去的婢女,也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 “冬天的井水真的很凉很凉,凉到刺骨,我手上总是生满冻疮。但你看,现在是不是看不出冻疮的痕迹了?只是曾经的这些茧子,即使消除,仔细看还能看出一点。” 姜初霁垂着眼,像是在说一段无关紧要的过往。 母亲被诬陷通奸,自己被当成灾星被送走。才五岁的小女孩,是怎么承受过来的? 砍柴,挑水,舂米,煮饭……还有洗衣服。他一个男子,做这样的活倒是无所谓。可眼前的少女这样瘦弱,那些人竟叫她做这些? 萧珩第一次觉得自己声音有些艰涩,张了张嘴:“那你现在怎么……” “现在怎么会回来?” 姜初霁笑了笑,“温颜公主的十五岁生辰要到了,皇后娘娘要给今年年满十五的官宦之女一起在宫中举办及笄礼,我父亲就想起我了,这才把我接回来。” “不过我刚回府没几天,我那位姨娘诬陷我偷了祖母的手镯,我父亲让我关禁闭关了三个月,前几日才放我出来。” “但是,被禁足的日子我也没有消沉,而是锻炼养好自己的身体,还做了药膏保养我的手,我的手才会变好看。” “所以我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这其实是可以选择的。” 萧珩没有说话。 少女说起这些事情,太过淡然。无论是十年还是三个月,都一笔带过。 对自己内心的委屈苦楚,却只字不提。 两个人就那样坐在一起,空气都变得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的辛苦,一定不比我少……”姜初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故作开朗道,“阿珩,我说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烦?” 萧珩沉默开口:“……不会。” 姜初霁笑起来:“不会就好。” 忽而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少女脸上的面纱似乎没有系紧,一下子被风吹走。 还是萧珩眼疾手快,一把将面纱抓住。攥着面纱转过头来,却整个人愣住了。 不是震惊于少女在月色下绝美的容貌。 而是看向少女微微红肿的、带着指印的脸颊。 “你的脸……是怎么了?” 第38章 笑柄 萧珩声音艰涩。 那双向来不起波澜的黑色眸子染上诧异。 姜初霁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有些慌乱地别过脸去:“没什么……” 萧珩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可置信:“你已经回了相府,在相府竟然有人打你?” 再怎么样,也是相府的嫡女。 竟然有人在相府,扇她的巴掌? 姜初霁微微抿唇,摇了摇头:“是我二哥,我昨天惹他生气了,他就……我没事的。” 昨天打的,今晚竟然都还没消肿,可见这一巴掌是有多用力。 血脉相连的兄长,竟也下手这么狠。 萧珩很少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此刻,他刚刚听到少女这么多年来比自己还要惨的遭遇。现如今,又看见她不光被父亲薄待,被姨娘算计,还被自己亲哥哥欺负。 忍不住攥拳,压下内心波澜。 闭眼又睁开,这才恢复之前的冷静。 平静道:“你在这等着我,我有消肿的药膏,我去拿来给你用。” 他在伯爵府做事,那管家稍有不顺心,便会动辄鞭打他人。这些年他也时常受伤,所以也备了些药。 姜初霁反手抓住欲离开的萧珩:“不用,其实我大哥已经帮我上过药了,只是效果没那么快。” 少女抬起头,用那双清澈又纯净的眼睛看过来,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要不……用这个鸡蛋帮我滚一下脸?” “听说这样子,也能帮助消肿。” 说着,姜初霁看向萧珩之前放在一旁的那枚鸡蛋。 萧珩也看过去。 顿了顿,又重新坐回来,拿起那枚鸡蛋。 鸡蛋在冷风里早就凉透了。 他深吸口气,将那枚鸡蛋轻轻放在少女微微肿着的脸颊上,声音微哑:“……疼就说声,我轻一点。” 姜初霁笑起来:“不疼。”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穿透云层的暖阳,太干净纯粹,也太美好,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两个人此刻距离极近,近到萧珩能清晰地看见少女脸上细小的绒毛,能感受到她轻轻呼出的气息。 他甚至不敢将自己的视线挪到任何别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心脏的跳动却控制不住地,越发剧烈起来。 “……阿珩,你真好看。” 姜初霁看着他曜石般的眼睛,轻声开口。 “能和你说这些话,我很开心,比看到漂亮的锦鲤还要开心。” 萧珩的手猛地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抽了回来。 语气忽然变得生硬:“……我只是个下人。” 再怎么样,她也是受邀来欣赏锦鲤的人,而他是只能在旁边干活搬桌椅的人。他们身份有别。 姜初霁却摇摇头,轻轻覆上他的手:“我们是一样的人,不是吗。” 一样的人。 萧珩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剧烈过。 他看着这双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的眼睛,忍不住抬起手。 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吧。她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伯爵府。 至少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想要遵从本心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萧珩屏住呼吸,用粗糙的指腹轻轻触碰上少女肿着的脸颊,犹豫了一下:“我……”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呼喊。 “——姜二小姐,你在这边吗?” 是夏清浅的声音。 萧珩整个人神色一震。 仿佛如梦初醒,又像是触电一般,条件反射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姜初霁听到夏清浅找来,下意识将食指抵在少年唇上,小声道:“嘘。” 看向眼前的人:“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我先出去。今天……谢谢你。” 双目相对,眼神愈发认真。 “阿珩,我希望你以后让自己开心一点。” “如果我们还能见面……下一次,记得开心些。” 说完,姜初霁从萧珩的另一只手上接过面纱。 戴在自己脸上,站了出去。一边往前走一边招手:“夏小姐,我在这里。” 夏清浅这才看见人,有些埋怨:“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一圈呢,大家都看完锦鲤在吃点心了。” 姜初霁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我本想在府上逛逛,一不留神就走到这里来了。” 阴影处,萧珩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唇上似乎还留有她指尖的余温。 他从未想过,他这样麻木的人,也会被什么人触动心弦。 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一片落叶悠悠飘落,也撩动了萧珩的衣摆,余光有一抹浅粉映入眼帘。 低头一看,原来是少女遗落的一条手绢。 那手绢的颜色恰似盛开的初桃,上面绣着的梨花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那淡雅的梨花香。就如同少女一般,干净纯洁,不染纤尘。 萧珩的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做出反应,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弯下了腰,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方手绢。 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摩挲着手绢那细腻的布料和精致的绣线,随后便紧紧地将它握在了手中。 … 回到前院,那些世家千金们赏完锦鲤,都在凉亭里小憩。 苏瑶见姜初霁跟着夏清浅回来,主动打起招呼:“姜二小姐这是去了哪儿?这么久不见人。” 听到姜二小姐这个称呼,席上的其他人也都朝姜初霁投来好奇或探寻的目光。 姜家,还有位二小姐? 姜初霁神色腼腆:“劳苏小姐挂心,我方才去花园逛了逛。” 林婉清目光温婉:“姜二小姐为何一直戴着面纱?这样似乎不方便吃茶。” 一旁的姜洛薇当然知道为什么。 这姜初霁的脸上,怕是还没消肿吧。 她本想故意劝姜初霁把面纱摘下来,让众人看笑话。可再一想,少女就算是半边脸肿着,那张脸也是漂亮得惊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替姜初霁解起围来:“抱歉各位,我初儿妹妹昨日感了风邪,脸上起了一些红疹,这才戴了面纱。” 原来如此,那不想当众露脸也是情有可原。 姜初霁也没否认,在席上坐下来。 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孟棠提议道:“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婉清和洛薇两位才女也在,不如咱们来玩飞花令?” 苏瑶虽然不爱念书,但对玩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兴致勃勃道:“怎么玩?” 孟棠想了想:“既然咱们今日是来夏姐姐这里赏黄金锦鲤,不如就一人来作一句诗,诗里必定要带黄金锦鲤四字中的任意一字,怎么样?” 以往的飞花令,背的是前人诗句,考验的是诗词储备。 可孟棠提出的是现场作诗,且要带上固定某字,这就不仅考验诗词功底,还要考验临场发挥的能力了。 听到这话,姜洛薇几乎按捺不住内心得意。 孟棠与她关系最好,这飞花令的提议,也是她刚才私下里和她提的。 哪怕姜初霁如今变美,又怎么样? 她是在寺庙里待了十年,连学堂都没上过的人。懂什么诗词,又能现场作出什么诗来? 玩这个飞花令,待会儿姜初霁必然出丑。 只要让人发现她这个相府嫡女,实际上是个书都没念过的蠢笨草包,以后这些世家千金谁还愿意和她一起玩。 从这之后,她只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第39章 太子要来? 众人听闻孟棠提出的飞花令新玩法,也都跃跃欲试。 苏瑶原本兴奋的神情收敛,嘴里嘟囔着:“这有点太难了吧。” 林婉清道:“孟小姐这提议,是与寻常规则有些不同,不过也是让咱们今日的聚会更添雅趣了。” 姜洛薇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手中的丝帕缠绕在指尖,暗自思忖着自己的胜算。 故作矜持道:“那,不知从哪位妹妹先开始?” 夏清浅在一旁十分爽快:“既然是孟棠提出的玩法,就从她开始吧。” 孟棠也不推辞,起身走到池边,目光在鱼池中的锦鲤身上停留片刻,斟酌道:“金鳞耀日舞池间,翠影摇波映碧天。” 诗一出口,众人都不禁点头。 这是将金字融入其中,描绘锦鲤在阳光下闪耀鳞片,在水中游动时与天空相映成趣。 下一个是林婉清。 只见她轻启朱唇,沉思片刻,声音温婉如山间溪流:“锦缎裁成水底衣,鱼游恰似画中奇。” 这是将锦字化用,把锦鲤的鳞片比作锦缎,鱼儿游动像画中奇景。 孟棠夸赞起来:“不愧是林小姐,果然才情细腻,作的诗也优雅。” 苏瑶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啊,我想到了一句,鲤跃龙门志未休,风波不惧韵长留!” 这倒是让众人有些意外。 苏瑶的诗虽少了几分林婉清的婉约,却多了一股豪迈之气。以鲤字起笔,有鲤鱼跃龙门的志向与不惧风浪的韵味。 到底也是将门虎女,虽然不爱念书,脑子转得还是快。 等轮到姜洛薇,她十分自信,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吟道:“鱼戏清波若幻梦,锦纹闪烁映霞红。” 锦鲤在清波中嬉戏。锦字凸显出锦鲤的美丽花纹,与天边晚霞相互映照,如梦似幻。 这诗作得极美。 的确不负这才女的名号。 所有人都对姜洛薇投向赞赏的目光。 下一个,就轮到姜初霁了。 其实在场的人彼此都算得上熟络。只有这位初次露面的姜二小姐,她们并不熟悉。 这些世家千金们也想看看,这位从小养在寺庙的相府嫡女,到底是什么水平。 姜洛薇等着看姜初霁的笑话。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见,姜初霁这个嫡女是个废物,根本比不上她这个庶女。 却见姜初霁轻抬双眸,面纱后的眼神没有一丝慌乱。 想了想,开口道:“黄裳翠带舞霓裳,金缕波光映晓光。锦字书成情韵绕,鲤翔浅底意悠扬。” 话音落下,场上都安静下来。 少女作的不是一句诗,而是一整首诗。 而且,她不是只带有“黄金锦鲤”中的一个字,竟然是直接用这四个字作了藏头诗。 黄金锦鲤如身着华服,似舞动霓裳羽衣。烛光洒在水面,锦鲤身披金芒穿梭其中。 这如诗如画的场景是自然书写的锦绣篇章,锦鲤们在湖底自在游弋,悠然自得。 整首诗不仅用上四字藏头,用词也精炼,画面感极强,令在场众人都不由得点点头。 “哇,”苏瑶忍不住拍起手来,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钦佩,“姜二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这么短的时间,不仅作出一首藏头诗,还这么美妙又应景。” 苏瑶本以为这个姜初霁一直待在寺庙,读的书应该不多,没想到人家是深藏不露。 这才情,可不比姜洛薇差。 林婉清也不禁点头:“的确。姜二小姐的藏头诗很有情致,也很应景,我也很喜欢。” 怎么会…… 姜洛薇的脸色,一瞬间白了几分。 本来是带着些许得意与期待看好戏的神情,此刻是满脸惊愕。 姜初霁怎么会作诗?她之前学过诗文?寺庙里哪有人教她? 姜洛薇咬紧了牙,手中的团扇都因用力过猛而变形,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我也没想到,初儿妹妹的文采竟然这么好,连我都比之不及呢。” 姜初霁看了故作镇定的姜洛薇一眼,也跟着浅笑:“谢谢姐姐夸奖。” 她在现代有段时间上过诗词大会当嘉宾,出于兴趣研究过怎么写藏头诗。但其实水平一般。不过此刻,也算没出丑。 自己这个姐姐,想借着飞花令出风头,顺便踩她一脚。 却没想到,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好一个‘锦字书成、鲤翔浅底’!” 就在这时,一道仿若洪钟的爽朗声音响起,“姜二小姐好才情,不愧是炳荣的女儿。”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来,正是成安伯。 他身姿挺拔,虽已步入中年,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度,面庞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姜初霁看众人反应,也知道来人是谁了,从容地起来欠身行礼:“谢成安伯夸奖。” 夏清浅见状,赶忙起身过去:“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成安伯慈爱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拍了拍她的肩:“太子殿下派人传话过来,说是过会儿要来拜访我。我正准备出去迎接,顺便来看看你们这些孩子玩得如何。” 太子殿下要来伯爵府? 在场所有人都深吸口气。 第40章 怀抱 在场的皆是京城中门第显赫,出身于官宦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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