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没有人出面阻止他的话,纪时衍真的能一直这样打下去,直到力竭。 于是我想起了顾屿深之前对我说过的话。 迅速从壁橱里拿出了那把沉甸甸的老式猎枪。 用冰冷乌黑的枪口,抵住了他宽阔的肩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纪时衍,你给我滚出去。」 我现在依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纪时衍当时看向我的那个眼神。 狼狈不堪的、难以置信的。 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追逐了太久太久,以至于让他根本无法相信。 有朝一日,我竟然也能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缓缓地垂下了目光。 伸出手,握住了冰冷的枪管,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然后一点一点地将枪口按了下去。 「你根本用不着拿出枪来对着我。」 纪时衍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与萧索。 「我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你既然开口让我走,我难道还能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吗?」 ——砰的一声巨响。 公寓的房门被他用力地甩上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转过身。 走到顾屿深的身边,弯下腰,伸出手试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似乎是猛然想到了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当顾屿深抬起头看向我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略显紧张与局促的表情,他有些不自然地将脸撇向了一边。 端起了桌上那碗刚刚煎好的、还冒着热气的中药。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先把这个药喝了。 「剩下的事情……那个,我们,我们稍后再慢慢谈。」 嗯。 稍后再慢慢谈。 我裹紧了身上的毛毯,重新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心里默默地想着。 纪时衍现在人还在这座小镇上,我和他之间那些尚未了断的纠葛,也的确应该趁此机会彻底解决一下才对。 顾屿深煎的中药,效果确实出奇地好。 我喝下那碗苦涩的药汤之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睡了一个非常安稳的好觉。 一直到第二天将近中午时分,我才悠悠转醒。 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顾屿深竟然披着一件厚实的大衣,蜷缩着身子,趴在我的床沿边睡着了。 他应该是非常疲惫了。 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嘴唇也紧紧地抿着,眉头微蹙,似乎正在做什么不太安稳的梦一般。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了他紧锁的眉心。 没有将他吵醒,只是悄无声息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轻轻地打开公寓的房门,走了出去。 拐过一个街角之后,便一眼看到了纪时衍。 他正慵懒地倚靠着一辆黑色的库里南,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尚未点燃的香烟,脚下的地面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蒂。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而已,他的下巴上似乎就冒出了一层淡淡的青色胡茬。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纪时衍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说:「纪总,我们能谈谈吗?」 他的嗓音因为一夜未眠而显得有些沙哑。 「好。」 公寓附近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公园,我信步走了两步。 找到一条空着没人坐的长椅,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安静地坐了下来。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和药物的作用,我的感冒已经好了许多。 但看纪时衍的样子,他似乎反而又开始有些生病了。 附近有推着小车四处游走的摊贩,他快步走到那里,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然后走回来,递到了我的面前。 当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 纵然我刻意不想去注意,可依旧还是一眼就看见了。 他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的那枚铂金戒指。 那是我当年软磨硬泡,央求着他买下的情侣对戒中的男款。 一晃已经七年过去了。 这竟然还是他第一次,将这枚戒指戴在手上。 我微微怔忡了一瞬,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 将头不着痕迹地转向了另一边。 「又何必如此呢? 「我的那枚,早就已经丢掉了。 「纪时衍。 「有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回不去,就是真的回不去了。」 他目光灼灼地紧紧看向我,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风寒感冒的缘故,他似乎轻轻地哽咽了一下,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点微弱的、不易察觉的哭音。 「没有丢掉的。」 他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那个小巧的红丝绒戒指盒,握着盒子的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轻轻发着抖。 「我又特意回去那间休息室,把它拿回来了。 「这个戒指,是我们之间七年感情的唯一见证,怎么能够说丢就轻易丢掉呢? 「我现在就重新给你戴上。」 他像是有些魔怔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扯过我的手指。 「戴上之后,我们就立刻回去登记结婚。 「从此以后,一辈子都不再分开了。」 ——外界的人们都说,纪时衍年纪轻轻便执掌大权,成功接手家族企业,行事作风向来沉稳老练,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竟然像一个初涉世事、不谙情事的毛头少年一般,充满了不安、慌乱、以及难以言喻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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