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轿的帘子被微微挑起,透过鲜红盖头下的缝隙,谢怜看到,来人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指节明晰。第三指系着一道红线,在修长而苍白的手上,仿佛一缕明艳的缘结。 给,或是不给? 谢怜不动声色,尚未考虑好,是该继续这般我自岿然八风不动地坐下去,还是该佯作惊慌失措的新嫁娘怯怯地往后躲去,那只手的主人却颇有耐心,颇有风度,他不动,他也不动,似乎正在等待答复。 良久,鬼使神差地,谢怜伸出了手。 他站起身来,要去撩开帘子下轿,对方却已先一步,为他挑起了红帘。来人握住了他的手,却并未握得太紧,仿佛是怕捏痛了他,竟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谢怜低着头,由他牵着,慢慢出了轿子,眼下瞥见脚下横着一匹被若邪绫绞死的狼尸,心念微转,脚下微微一绊,一声惊喘,向前倒去。 来人立刻反手一扶,接住了他。 这一扶,谢怜也是反手一握,只觉摸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事物,原来,来人手上戴着一双银护腕。 这护腕华丽精致,花纹古拙,其上雕着枫叶、蝴蝶、狰狞的猛兽,颇为神秘,也不似中原之物,倒像是异族的古物。堪堪扣住这人手腕,显得精炼利落。 冰冷的银,苍白的手,毫无生气,却有几分杀气与邪气。 他那一摔乃是装模作样,有心试探,若邪绫一直都在喜服宽大的袖子下缓缓缠绕着,蓄势待发。然而,来人却只是牵着他手,引着他往前走。 谢怜一来盖着盖头识路不清,二来有心拖延时间,因此,故意走得极慢,而对方竟也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得极慢,另一只手还不时过来牵一牵他,仿佛是怕他再摔倒。尽管谢怜心中是十二万分的警惕,被这般对待,也忍不住想:“若这当真是一位新郎,倒也真是温柔体贴到极致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轻灵的叮叮之声。两人每走一步,那声音便清凌凌地响一响。正当他在琢磨这是什么声音时,四下忽然传来阵阵野兽压抑的低哮。 野狼! 谢怜身形微动,若邪绫忽地在他腕上一收。 谁知,他还没有任何动作,那牵着他的人却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是在安抚,让他不要担心。这两下,轻得简直可以说是温柔了,谢怜微微一怔,而那阵阵低哮已经压了下去。再一细听,他忽然发现,这些野狼,并不是在低哮,而是在呜咽。 那分明是一种野兽恐惧到了极致、动弹不得、垂死挣扎时的呜咽。 他对来者何人的好奇,愈加强烈了。直想掀了盖头,看一眼再说,可也心知如此不妥,只能透过红盖头下方的缝隙,管中窥豹。所见的,是一片红衣的下摆。而红衣之下,一双黑皮靴,正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双小黑皮靴收得紧紧,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走起路来,极是好看。黑靴侧面挂着两条细碎的银链,每走一步,银链摇动,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煞是好听。 这脚步漫不经心,带着轻快,更像是个少年。然而,他每一步却都又成竹在胸,好像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的步伐。谁若敢挡他的路,谁就等着被他碾得粉碎。如此,倒是教谢怜说不准,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了。 正当他兀自思量之际,忽然,地上一样白森森的东西闯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颗头骨盖。 谢怜脚下凝滞了片刻。 他一眼便看出来,这颗头骨的摆放方式有问题。这分明是某个阵法的一角,若是触动了它,怕是整个阵法都会瞬间向这一点发动攻击。但看那少年步伐,似乎压根没注意到那里有个东西。他正在想要不要出声提醒,只闻“喀啦”一声惨不忍听的脆响,就见这少年一脚下去,顷刻便把这颗头骨盖踩得粉碎。 然后,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漠然地踩着这堆齑粉走过去了。 谢怜:“……” 他居然,就这么一脚,把整个阵法,踩成了一堆废粉…… 这时,那少年脚下一顿。谢怜心中一动,心想他是不是该有所动作了,那少年却只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引他前行。走了两步,上方忽然一阵“滴滴答答”之声,仿佛点点雨珠打在伞面之上。原来,方才,那少年是撑起了一把伞,挡在二人头上。 虽然不合时宜,谢怜心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声他真体贴,但心里还是颇为奇怪:“下雨了吗?” 魆魆黑山,莽莽野林。远远群山深处,狼群对月长嗥。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在山中进行了一场厮杀,冷冷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斯情斯景,诡魅至极。但那少年一手牵他,一手撑伞,缓缓前行,却是无端一派妖艳的风月无边,款款缱绻。 那阵奇异的雨来得奇,去得也奇,不一会儿,那雨珠打伞的滴滴之音便消失了。而那少年也驻足立定,似乎收起了伞,同时,终于收了手,向他走近了一步。 一路上牵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执了这盖头的一角,缓缓向上挑起。 谢怜一路上都在等这一刻,定定不动,看着面前缠绵的红幕慢慢地向上揭开—— 绫动! 他本意先发制人,谁知若邪绫飞出带起一片横风,鲜红盖头离了那少年的手,飞起又落下,谢怜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红衣少年的残影,若邪绫便穿了过去。 那少年竟是破碎为千只银蝶,散成了一阵银光闪闪的绚烂星风。 虽说还是不合时宜,但谢怜退开两步后,也忍不住心头惊叹,这景象,实在是美得如梦似幻。这时,一只银蝶幽幽从他眼前飞过,他还待再看仔细,那只银蝶却绕着他飞了两圈,这便汇入蝶风之中,化为漫天银光的一部分,振翅向夜空飞去。 好一会儿,谢怜才回过神来,心想:“这少年到底是不是鬼新郎?” 他总觉得不像。可若不是,这少年又为何会来劫花轿? 越想越奇,谢怜把若邪绫往肩上一甩,还是先办正事。四下一望,他“咦”了一声。不远处,竟有一座建筑沉沉地立在那里。 谢怜捡起地上盖头走近,发现这建筑红墙斑驳,竟是一座老庙,看这形制还多半是一座武神庙。果然,大门顶上三个金刚铁骨的大字: “明光殿”! 为什么明明主管北方的武神是明光,他的庙却被藏在深山迷阵中? 谢怜推开大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不是多年无人的灰气,而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谢怜反手掩上大门,迈入庙中。大殿中供着一尊武神像,面目英俊,执剑披甲,气宇轩昂。没有问题,于是谢怜转到大殿后。 这一转,他就定住了。 一群身穿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女子,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 那股淡淡的腐臭之味,正是从这些嫁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谢怜一手翻出两张符,一个一个数过去,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七。 正是那在与君山一带失踪的十七位新娘。 看来他找对地方了,这就是鬼新郎的老巢。有的新娘嫁衣红色已褪,微有破损,应是较早失踪的新娘。而有的新娘身上腐臭味还未浓,应该没死多久。谢怜略一思索,揭开了一名新娘的盖头。 鲜红盖头下是一张惨白的脸,被黯淡的月光一照,甚是恐怖。而最恐怖的,是这女子死去的面容肌肉扭曲,但在这扭曲的脸上,还挂着一个僵硬的微笑。 谢怜再揭下一名女子的盖头,同样嘴角上扬。 这满屋子的鬼新娘,竟然都身穿喜服,面带微笑。 谢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小儿所唱的诡异歌谣:“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泪汪汪,过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 突然,他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当真是极为奇怪。奇怪到难以形容,像两根用厚布包裹的棍子在地上咚咚敲打。这声音由远到近来得极快,须臾便到了明光庙门口。只听“吱呀”长长一声,明光庙的大门被推开了。 不管来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多半就是那鬼新郎。它回来了! 殿后无门,也无处躲藏,谢怜只思考了一瞬,把红盖头往头上一盖,就站进了一排新娘的队伍里。 第8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6 若只有三五具尸体,肯定躲不了,但现在这里有十七个新娘,谢怜赌鬼新郎不会一个一个数。他刚站进去,便听那怪声“咚咚”“咚咚”的“走”了进来。 谢怜一动不动,心道:“这究竟什么声音?脚步声?有什么东西的脚步声是这样的?”反正绝对不是方才带他来的那少年,那少年可是从容惬意得很,走路还带叮铃铃的响儿。忽然,他想到一个破绽,暗呼不妙。 他怎么忘了,这些尸体均是女子,可他却是个男人,虽一眼看不出多了个人,但一群尸体里有个人特别高,却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可转念一想,谢怜又稳住了。他虽是高于女子,但这些新娘个个盛装打扮,高髻凤冠,恐怕也不比他矮,他未必惹眼。 正这么想,他听到了“刷啦”的一声,距离他两丈远。 过得片刻,又是“刷啦”一声,这次,离他近了一点。 谢怜反应过来这鬼新郎在干什么了。 它在一个一个地掀开新娘的盖头,一个一个地查看尸体的脸! 此时不击,更待何时?若邪绫突飞,“砰”的正正打中了那鬼新郎。 只听一声巨响,黑雾扑面,站立着的新娘们被撞了个东倒西歪。谢怜屏息掩鼻,同时催动若邪绫舞出流风,驱散黑雾。只听“咚咚”、“咚咚”!一个矮小的黑影一晃而过,庙门大开,一团黑雾滚滚地朝树林袭去。 谢怜立即追出。可他追了没几步,树林里竟火光冲天,远远传来一阵喊打喊杀之声:“冲啊!” 谢怜心里叫苦,本来有一个迷阵罩着这里,可方才阵法被那神秘少年一脚踩得稀巴烂,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真的找来了。而且他们来的方向,刚好是鬼新郎逃跑的方向! 谢怜提着若邪绫便冲了过去,还没喝止他们,小胡子先大喜嚷道:“找到一个活的新娘子,悬赏有了!” 谢怜一怔,心中好笑,这才想起他还一身女装,这群人居然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 此时,两名黑衣少年也赶了过来,谢怜忙道:“南风扶摇,快来!” 谁知,这二人循声望来,却齐齐一僵,倒退两步,目光诡异。谢怜手僵在半空,心道:“不会吧,还这么丑吗?” 他哪里知道姑娘家的妆笔是何等鬼斧神工,修眉化秀眉,若不开口,那就是个温柔似水的美貌大姑娘,导致这两人看着他心头巨震,怀疑人生。一旁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男人!”“奇怪的喜好”“真是可惜”云云,谢怜被看得浑身发毛,干咳两声道:“这是任务需求,任务需求!南风扶摇,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东西了没有?” 南风道:“不曾!” 谢怜道:“好。你们守住这里,一个人都不能走!” 闻言,群情哗然。未等他们发作,南风一掌劈出,一棵一人环抱的大树应声折断倒地。众人闭嘴。 望着明光庙前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谢怜一抱拳:“诸位得罪。但鬼新郎刚刚从这里逃走,你们刚好跟它迎头撞上,劳烦你们相互仔细看一看,看清楚每个人的脸,看看有没有一个你们都不认识的人混在里面。用火把,照脸,一个一个照!” 听说鬼新郎可能就混在自己人中,众人毛骨悚然,你看我、我看你。南风拿过一人手里的火把,举着一个一个照过去。每一张脸上都有冷汗。 谢怜道:“如何?有陌生面孔吗?” 众人纷纷摇头,都道:“没有不认识的人!” 小胡子又是第一个叫:“鬼新郎不在咱们里面,看清楚了还不放了我们!” 居然没有?谢怜蹙眉思索,会不会附在谁身上?可那东西明明是个实心的。 这时,忽有人道:“咦?这是间明光庙?稀奇了,我还从没在与君山附近见过哩。” 众人纷纷看起了稀奇。谢怜却忽道:“明光庙。” 南风听出他语气有异,道:“怎么了?” 谢怜道:“北方明明是明光将军的地盘,他香火又不是不旺,法力也不是不强,但是,为什么与君山山下却只有南阳庙?” 那官老爷向神武大帝祈福,倒好理解,因为神武大帝乃千年第一武神,地位高于明光将军,自然是越往上头求越保险。 可明光庙与南阳庙资历上乃是平级,真要论起来,这位明光将军可能资历更老、信徒更广,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就算与君山里这座明光庙被鬼新郎鸠占鹊巢,旁人找不到它,但明明可以再建一间明光庙,为什么却要建别的武神庙? 一定有别的原因,让与君山一带的人选择再也不建明光庙! 忽然,有人嚷道:“好多新娘啊!” 一听这声音是从庙里传来的,谢怜猛地转身。他让这群人好好待在庙前的空地上,竟有几人置若罔闻,跑进庙里了! 南风喝道:“谁让你们乱跑的!” 小胡子却道:“别听他们的,咱们是良民,他们还敢真杀了不成?大家都跟我走!” 他竟是吃准了这点,肆无忌惮。南风指节咔咔作响,看样子在憋骂。可他还真不能随意打折凡人的手脚,捅到上天庭那可不好玩儿。小胡子又嘿嘿冷笑:“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骗我们不动,独占功劳,好自个儿去拿悬赏?” 他如此煽动,竟有半数人都蠢蠢欲动起来,跟着他跑进了庙里。扶摇拂袖道:“随他们去吧。人要送死,你拦得住?” 而明光庙中又是一声惨叫:“这些都是死人啊!” 那小胡子先是大惊,但马上又想开了:“死了也没事。把新娘子的尸体运下山去,她们家里人还不得出钱买?” 谢怜一进去就听到这个,哭笑不得:此人金句频出,都没力气跟他生气了!他道:“快出去。这庙里常年无风,尸气沉淀,你们会中毒的。” 可惜,有人唏嘘,有人嘀咕,有人又高兴起来,就是没人理。小胡子还教他们:“大家伙儿紧着新鲜的尸体挑,太老的尸体她们家里人都不知道在不在世上了,就别费那个劲扛下去了。”居然还有几人夸他精明能干。谢怜见有人动手动脚,立即喝止:“别揭盖头!你们阳气太旺,那盖头能阻隔尸气和阳气,不然它们吸了阳气要出事的。” 然而,一群人为了抢新鲜的尸体,早动手了。有个大汉掀开一名新娘的盖头,惊道:“我的妈呀,这个小娘真是美得上天了!” 众人纷纷围过来:“这门儿都没过,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了。”“这裙子怎么破成这样?不过就数这个最美没跑了。” 这新娘子确实美艳。大抵死得不久,脸上肌肤还颇有弹性,有人道:“敢不敢摸两把?”小胡子道:“有什么不敢?”说着就伸出手。谢怜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脚就把他踹趴下。小胡子大怒:“你!” 谢怜无辜地看着他:“我?” 小胡子气势汹汹爬起来,谁知刚爬起来,“咚”的一声,小胡子又倒了。谢怜定睛一看,他脑上一个洞,地上一块沾血的石头,而窗外一个人影一晃而过。 谢怜右手在窗棂上一撑,翻出去直奔树林。有几个胆大想拿悬赏的也跟着他爬出窗外。可追到树林边,谢怜忽然闻到一阵浓郁血腥,猛地刹步,道:“别进去!” 那几人却心想你不追正好我追,竟是不停,直冲进树林中。众人也涌了出来围观。没过多久,只听几声惨叫,树林里跌跌撞撞走出几个黑影,正是方才率先冲进去的几人。光之下,众人一看,魂飞魄散。 进去时还是个活人,怎么出来时就变成了血人? 人若是流了这么多血,那是决计活不成的。然而,这几个血人还在歪歪倒倒走过来,众人吓得齐刷刷退到谢怜身后,谢怜举手道:“镇定。血不是他们的。” 果然,那几人开口了:“是啊!血不是我们的,是……是……” 满脸的血也掩盖不住他们脸上惊恐万状,一群人顺着他们的目光朝树林中望去。黑漆漆的,瞧不清楚树林里面到底有什么,谢怜拿过一支火把,往前走了几步,举着向前探去。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滴到了火把之上,发出“滋滋”声响。他看了一眼火把,目光往上移去,定住了。 有人问道:“这位道长,怎么了?那上面……是什么?” 谢怜不答,扬手将火把向上一抛。 尽管被抛起的那支火把只将上空照亮了一瞬,但所有人还是都看清楚了,树林的上方有什么。 长长的黑发,惨白的脸孔,破烂的武官服,以及悬在空中来回晃动的手臂。 四十多个男人的尸体,高高低低,摇摇摆摆,倒挂在树上。那鲜血不知流了多久,竟是还未干涸,滴滴答答,形成一派倒挂尸林、血雨下落的恐怖景象。 外面这群人虽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但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竟是全都吓得呆了,鸦雀无声。而南风和扶摇过来看到了这幅景象,皆是神色一凝。 须臾,扶摇道:“‘青灯夜游’。难道他也来了与君山?” 谢怜神色比他们更凝重:“你说的是谁?” 扶摇道:“一个‘凶’。据说很接近绝。他最喜欢这种倒挂尸林的游戏。” 谢怜好笑。须知这世上,只存在“飞升了”和“没飞升”两种状态,“快要飞升”这种模棱两可的形容没有意义。同理,是绝就是绝,不是就不是,非说“接近”,反倒尴尬。 他又想起那少年牵着他一路前行时,曾有一阵雨打伞面之声。莫非他撑伞,便是为了替他挡下这一阵尸林血雨?当下轻轻“啊”了一声。那两人立刻问道:“怎么了?” 谢怜便把那迎亲少年的事简略说了。扶摇将信将疑道:“这山中迷阵我上来时便觉察到了,凶险得很,他就这么随手便破了?” 谢怜道:“准确来说,他就随便踩了一脚,手都没用。” 南风想了想,道:“我感觉你遇到的这个人不是青鬼。” 扶摇道:“不错。青鬼品味低下,看这行事风格,定不是他。” 谢怜:“你们居然意见一致,看来这位青灯夜游品味真的很差。” 南风又道:“你见到的那个少年有什么特征没有?” 谢怜道:“银蝶。” 方才南风与扶摇看到倒挂尸林的景象时表现镇定,可此言一出,他们脸上神色却都变了。扶摇微微睁眼:“你说什么?银蝶?什么样的银蝶?”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7 谢怜觉察他大概说了什么非同小可的话,道:“似银又似水晶,不似活物,瞧着挺漂亮的。” 南风扶摇脸色皆是极为难看。半晌,扶摇才道:“撤吧。” 谢怜道:“鬼新郎都没解决,如何能撤?” 扶摇冷笑:“解决?看来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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