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生为绕佳音(重逢）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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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再会因害怕上学路上的狗，而抱着我的手臂，求我送他去学校。他长大了，变优秀了。考进了首都大学少年班，小小年纪拿下科研大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天才。他越来越像傅南昭，也越来越不喜欢我。心里翻涌的愤怒和委屈，到底是慢慢被压下。满腔热意，一点点凉透。我看向傅南昭。最终，也还是平静点了点头：「好，不说了。」傅南昭冷嗤了一声。带着郑媛媛和傅礼进去，一边过意不去地安抚郑媛媛：「乡下比不得首都城，只能委屈你凑合一晚了。」他们走了进去，声线渐渐在我耳边消散。我在月色下，在满地狼藉的院子里，呆呆站了许久。十余张餐桌上，是逐渐结了冻的残羹冷炙。地上是丢下的烟头，燃放过的鞭炮，掉落的黏腻的饭粒。我突然想起，我的家本不在这里。我突然想起，那一年我跟傅南昭结了婚。他带我过来，说话时眼眶都是红的：「在这里委屈了你，我会常回来看你。「等我安定下来，带你一起去首都。」转眼，十五年都过去了。我在无人的寂静里，轻轻叹了口气。手有点冷，伸进口袋里，却摸到了那封介绍信。以前，我舍不得丈夫，舍不得儿子。但现在，我大概没什么可放不下的了。我攥紧介绍信，再拿过了桌子上的纸钞。进屋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丢下满院没人清理的狼藉。跨步，离开了这里。我有太多年，没独自出过远门了。但打定了决心，手上又有钱，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我在月色里走了许久，半路碰到连夜开三轮车去县城的阿伯。我给了五块钱，拜托他带我进城。阿伯认识我。载着我进城时，听说我要坐火车去首都，连声叹气劝阻：「这是傅老师不让你去，你就自己偷偷先过去？「大妹子，傅老师他娘还瘫在家里，你这说走就走，当心傅老师跟你闹！」我想解释说，我去首都不是为了傅南昭。话到嘴边又觉得，或许阿伯也不会信，到底是没吭声。村里都知道，我爱惨了傅南昭。他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每次回来，我都得闹着想跟他一起过去住。原来人真的决定放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到县城已经是半夜。我在火车站里坐了一彻夜，第二天临近中午，才终于坐上去首都的火车。我在车厢的拥挤人潮里，在火车不断的晃动声响里。躁动不安的一颗心，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我想，其实我早就该走了的。到达首都，已是三天后。我径直去了首都大学，凭着介绍信，进去找到了周教授。办公室里，除了周教授，却还有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我曾经学医时的师兄宋城。这些年，我待在了乡下。生下儿子，照顾儿子。儿子大了，婆婆又瘫了。但宋城如今，早已是首都医院出了名的中医。听我说明来意，宋城神情难以置信：「你真想好了？「我看你怕是要失望了，你丈夫傅南昭已经改了主意，提交报告说不参与芯片研究了。」之前我跟着傅南昭来首都。师兄宋城痛惜我在乡下浪费了医术，将我引荐给了周教授。才让我有机会，拿到了周教授的介绍信。可以以团队医生的身份，跟随科研人员，进入封闭式芯片研究。那时候，我想进去，是因为傅南昭打算参与那场研究。但现在…… 我拉回思绪，笃定点头：「对，我想好了。傅南昭不去，我照样去。」周教授正色道：「这场研究是极其严肃的。「哪怕你只是医生，不直接参与研究。「但一旦进去，就要全程关照科研人员的饮食起居和身体情况。「少则十年八年，多则数十年，谁都不能半途退出。」我慎重应声：「我明白。「周教授，我深思熟虑确定了的。「我没有做科研的能力，就这点医术。「但也希望能为国家的建设和未来，为保护国家的栋梁之材，尽一份微薄之力。」周教授眼眶微红。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欢迎你！」宋城也伸手，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你回来，师妹！」我在办公室里聊了许久，又签好了协议。离开学校时，已经是傍晚。宋城送我出校门，又说带我一起去吃点东西。话音未落，一道冰冷含怒的声音，猝然响起：「我不带你来，你果然是自己偷偷跑过来了！」我一抬眸，就看到了行道树下，傅南昭铁青着的一张脸。他穿着正装，身姿笔挺。如今当了十余年的老师，又刚入围了副教授的评选。周身学者气息浓郁，神情冷冽威严。曾经的许多年，我以有这样优秀的丈夫为荣。但现在，我内心到底不再剩下波澜。傅礼站在他身旁，面上也有掩不住的厌恶：「爸最近正带学生做项目，我的课业也很繁忙。「妈，你也不是小孩子，能不能不要再分不清事情轻重，总缠着爸拖累爸？」一旁的宋城听不下去，替我抱不平：「林清来首都，根本就不是为了跟着你们！」傅南昭像是听到了笑话，嗤笑出声：「不是跟着我们？「她如今一没工作二没学业，跑过来还能是要做什么？」宋城还想说什么。傅南昭有些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茬：「宋医生，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林清是我的妻子！」说话时，校内有几个学生抱着课本走了出来。宋城神情一瞬不安，话尾的「妻子」二字，立马压得很低。似是怕被人知道了丢脸，他连脸都有点涨红了。我与他十五年婚姻，学校里知道我是他妻子的人，还是屈指可数。想想，他终究觉得我是拿不出手的。我离开在即，也没了跟他争吵的欲望。有些事情，却到底还是要处理好的。周教授说，明晚就得出发了。我从布包里，翻出了那本大红色的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