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弯的,干净清秀,意气风发。 少年的嗓音像融化的玻璃,拉出缠绵的丝,剔透而柔软,尾音总是令人心痒,像是有只小尾巴。 “廷玉,我喝不赢你,你放过我嘛。” 喝醉酒后谢纾又乖又软,脸颊泛着薄粉,像是枝头怒放的樱花,看人的眼神明亮又专注,叫人恨不得溺毙在他的眼睛里。 可一瞬间,他就像是刚盛放就已然凋零的花,血红又单薄的衣裳在风中轻轻拂动,他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踏着自己的尸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孤苦的轮回路。 “我当初答应过他……” 红衣少年一步又一步地踏着尸山血海,咬牙切齿,“我们既然成了朋友,我就要信守诺言……” 李廷玉离开前,曾对他玩笑般打趣,要他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子规城的人。 所以他说到做到。 沈乘舟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他一路跑,一路甩,到最后几乎是滚下楼梯的。 重灯节人山人海,人们摩肩接踵,手里提着一个又一个的灯笼,孩子们肆意欢笑,火光照彻长夜。 所有人结伴而行,只有他一个人满身泥水地站在原地,有人路过,捏着鼻子,低声骂道:“哪里来的疯子?!” “脏死了,快滚快滚。” “离他远点。” 沈乘舟罔若未闻,他灵魂出窍一般在街头上游荡,眼前忽然瞥见一抹红色。 如同池里的一尾红色游鱼,红彤彤的尾巴在透明的水中荡漾出一层层的微波,一下子就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那抹红色一瞬间点亮他的全部记忆,像是一簇火种落在荒野之上,转瞬即化作了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沈乘舟的大脑猝然烧了起来,冒着滚滚浓烟,整个人忽然疯了。 “谢纾?是你吗?是你吗!” “你没死?你没死!你果真没死!你回头啊,我就在你身后,谢纾,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谢纾——” “谢纾!!!!!!” 他大喊大叫着向前,不断推挤着人群往前,仿若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人群却依然不断地把他往后推,他被挤得几乎窒息,也不少路人直接骂起来了:“挤挤挤!你是有什么大病吗!” “哪里来的疯狗!链子没拴好吗?!” 沈乘舟整张脸上的表情几乎破碎,仿佛山崩海啸,他哀求又痛苦地伸出手,绝望地想要抓住眼前那抹红,“小师弟。谢纾,求你,你回头,看我一眼,看完一眼啊——” 他从前在沈家,每天只有脏衣破布,穿得跟个抹布似的,因此一直渴望自己能穿的干净整洁一些。对他来说,好像只有穿得与不再与从前相同,才有资格做人,而不是一条寄人篱下的野狗。 他拜入谢棠生门下,谢棠生闭关,贺兰缺便暂时代替他。她让少年敬自己一杯茶,可这半大孩子竟然板着脸,抿着嘴跪在地上,规规矩矩,正正经经地给贺兰缺磕了整整九个头,算做拜师的“九拜”。 这是最高规格的拜师礼。贺兰缺被吓得不轻,茶都喷了出来,惊恐地打住:“停!停!!!倒也不必???” 可少年却充耳未闻,继续一下又一下地磕在贺兰缺前。 他从小就常常被指着鼻子嘲笑“没教养”,这三个字简直是沈四郎的逆鳞,让他几乎是对克己复礼生出了点诡异的偏执,好似只有这般,他才不会总是被人瞧不起,被人暗地里讥讽,说他“上不得台面”。 ……才能算个人。 贺兰缺甚至没拦住他叩拜完九次,就看见这半大少年仰着脸,露出一个红彤彤的额头,乌发凌乱地贴在他线条凌厉的侧脸,唇线紧绷,道:“师父。” 贺兰缺只能心酸地把少年扶起来,怎么也没想明白,同样是小孩,怎么自家那位小祖宗上天入地,飞檐走壁,这白衣少年就如此讲究讲文明、懂礼貌呢? 这还算是同一个物种么? 到底还是少年,无论他怎样的寡言少语,却还是渴望被人认同的。 贺兰缺无奈:“昆仑门下不讲究这些……你只需随心所欲便好。昆仑有太学院,往后你便去那里学习。” 沈四郎:“是。” “不过……” 贺兰缺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像是在纠结什么的样子,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一副要丢烫手山芋的模样,最后还是说道:“我的孩子也在太学院修习,你们若是见上面了,希望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只是他性子不太好,希望你照拂他一二。” 喔。少年面无表情地想,又是一个纨绔少爷。 他还未来得及与这传闻中无法无天的昆仑少爷相识,便已然是听了一耳朵的风言流语,因为年纪小,小少爷还来不及好声色全马,骄奢淫逸却也只差了个“淫”,好吃懒做倒是在昆仑独一份。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油然而生了一大堆不屑,嫌弃,与厌恶,阴郁冷漠地在他内心里翻滚。 他平生最恨这种生来便嘴里含着金钥匙,无忧无虑,没心没肺长大的纨绔子弟,分明大家都是人,可凭什么他要从小吃泔水臭叶,而这种人就能被捧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长大? 不是说好人人平等么?狗苍天。 他压下心里一肚子打抱不平的怨气与戾气,面上稳稳当当地扒着那张囫囵从偷来的课堂上学来的一点君子面具,四平八稳地答应:“是。” 可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隔着人潮,忽然瞥见那红衣身边,居然有一个白衣的影子。 沈乘舟脑子“嗡”了一声,像是一只忽然被掐住喉咙的公鸡,嗓子里像是吞了一颗石子,粗粝地堵着他,他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瞠目结舌。 那白衣人比红衣少年高了整整一个头,正侧着耳,耐心地听着旁边的红衣少年说着什么,两个人似乎有说有笑,脑袋挨得很近,少年微微踮起脚,白衣人也微微弯下腰来,两个人呼吸似乎挨得很近,然后又分开,少年走着走着就情不自禁地蹦蹦跳跳起来,手晃来晃去。 而李廷玉却没做到。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少年笑容灿烂得像是春日枝头第一朵盛开的迎春花,勇敢地破土而出,金黄色燃烧了整个冬天。 “咔嚓” 天道也会难过么?真是可笑,他都死了一千遍了,如今却跟他说这样的话,简直是虚伪至极,可笑至极。 他不知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这种话,也不知对于天道来说,“有情”会是怎样的结果,也不知道,或许在他这一千多次的死亡中,天道可能也是会变的。 第 108 章 第108章(加更二合一) 碧江万顷,天空阴沉,风雨咆哮,无数雨滴从万里之上的高空而降,冰冷而狠厉地拍打在少年惨白的脸上,江水上泛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残破的红纸灯笼在屋檐上被狂风吹得打转,簌簌作响。 红衣少年如同一只狼狈不堪的流浪猫,浑身湿透,如一朵破碎的浮萍飘于水面,他一双空洞而木然的眼就那么抬起来,看着苍穹,脸上是奇异的微笑。 谢纾望着那灰扑扑没有一丝色彩的天空,忽然觉得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果然没错。 自己确实蠢得一无是处。 心魔,乃是所有修士走火入魔的最致命的一个引子。自古以来,每个剑修对心魔都谈之色变,然而其中有一例外——便是鬼修,实际上是最难生心魔的。 不外乎其他,鬼修此道,便是逆天而行,浑身都是反骨,死生倒转,生来就是不仰不敬之人,论世间之魔,他们倒是位列首席,不然也不会被压在无涧鬼域的浮屠塔下,人人谈之色变。 因此,当初鬼医甫一见到周不渡时,近乎是脱口而出:“你身为鬼修,怎么会有心魔?” 他看周不渡表情不像是周不渡被心魔缠上,倒像是周不渡缠上了心魔,匪夷所思,震惊不已。反倒是周不渡此人,对这见怪不怪,不痛不痒,脸色淡然,衬得鬼医反倒是像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弄得他抓心挠肺,对周不渡的心魔生出一点好奇心。 只是周不渡从来不告诉他,无论他用多少灵丹妙药诱惑勾引——这混账兔崽子都巍然不动,把他这老骨头气得够呛,只能让他凝心练气,多抄《静心经》。 只是这心魔却愈发严重,鬼医心惊肉跳,总觉得周不渡是在悬崖边走,一旦失足,便万劫不复,可他平日里,对着谢纾依然温和无害,倒像是个白净书生,如匪君子。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能压制一次,两次,但难道次次都能压制么? 周不渡还没来得及细想,站在月光下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好像鼓足了勇气,脚尖一转,准备去面对自己的心魔,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打湿,只是他一转身,却整个人怔了一下。 本该睡着的红衣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下来,他像是没睡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抱住了他的腰,道:“……师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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