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爷,是我错了。” 待小厮诚惶诚恐去复命,宋锦书回到寝卧,将珠玉发簪压在和离书之上,带上行李,带上秋荷,从邑柏侯府的偏门离开。 静悄悄的,无人察觉,无人知晓。 9 宋家在京中,原本是富甲一方的。 宋锦书嫁人的同年露月之际,父亲撒手人寰,从此宋家分崩离析,家业诸多都被长伯卖掉。 推开四合院的门,野草有半人高。 她兢兢业业打理侯府,倒是许久没曾回来过。 “小姐,你这是为何啊?小侯爷虽说误会了您,那也不至于......” 不等秋荷说完,宋锦书找了把生锈的镰刀,着手清理院子,“你要是想留在侯府,可以只身回去, 宋家,还等着我重振往日荣光。” 她想得很清楚,感情一团糟,总该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来。 宋家本业是宫绣起家,记事起,娘就教她女红,绣品曾家喻户晓。 拾掇庭院后,宋锦书去看了眼凋敝荒废的绣坊,这里结满了蜘蛛网。 “小姐,奴婢哪也不去,小姐在哪,哪就是家。”秋荷捏了张布子,擦拭针线盒。 宋锦书宽慰的笑了笑,“我们还得去个地方。” 绣业重开,首先得拿下东市的铺子。 那是宋家老字号,且周遭官宦世家府邸众多,乃是不错的风水宝地。 据宋锦书所知,那间铺子早就转手给了当朝相国的儿子,相国之子闻谡手握着地契。 夜色下的京城,烟花柳巷灯火摇曳。 莺莺燕燕的姑娘站在扶拦处,向楼下的行人抛着丝娟,娇媚地唤声‘哥哥’,不知迷了多少人的魂。 宋锦书到了门前就被拦住,她给出一块碎银子,“麻烦通传一声,就说宋家之女,想见一见闻公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小厮快步小跑,去而又返,喜笑颜开,“宋姑娘,公子在厅中等您。” 宋锦书颇为意外,她和闻家那位闻谡从未谋过面,只听说他是个游走花丛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他居然愿意见自己。 红楼里弥漫着浓烈的胭脂味。 宋锦书肤白若雪,黛眉杏目,标致的模样,踏进门中,就引来侧目频频。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厅堂,男子着月白锦衣,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看着台上舞姿蹁跹的姑娘们,指节一下下敲在桌面,闲适惬意的姿态。 “宋家小女,宋锦书,见过闻公子。” 宋锦书福身,哪怕是在这糟糠之地,也不失礼仪。 闻谡余光瞥过去,唇角勾了勾,“宋姑娘不是嫁给邑柏候了么?怎么不在侯府享福,跑我这来做什么?” 他腿上坐着个美娇娘,喂着他酒,打趣道,“闻公子玉树临风,京城哪家姑娘不爱的。” 闻谡不搭茬,抬了抬下巴,扬起了眉,“问你呢,侯夫人。” 宋锦书如实道,“我已同侯爷和离,找闻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和离?” 闻谡桃花眼霎亮,蓦然将怀里的女子一推,两步临至宋锦书跟前,“此话当真?” 他的反应过了火,宋锦书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闻谡手里的檀香扇抬起宋锦书的下巴,迫使宋锦书抬起头与他平视。 目光相接,他翘起嘴角,饶有兴致问道,“这等好模样的媳妇,江欲行不知珍惜,他脑子被驴踢了?” 他轻佻的举动令宋锦书不适,然而有求于人,她不能躲,硬着头皮转移话锋,“闻公子就不问问,我因何事来?” “你说。”闻谡笑意愈发深,微眯的眸子却仿佛一头嗜血的狼。 宋锦书心里直打鼓,“我想买下东市的铺子,原先是我家绣坊铺面。” 闻谡皱眉,细想,旋即恍然大悟,“可以。” 他太好相与,简直是有求必应。 宋锦书悬着一颗心,“劳烦闻公子开个价。” “开什么价?”闻谡陡然收起香檀扇,俯着身,侧脸凑过去,“亲一口,铺子归你。” 宋锦书看他近在咫尺的侧颜,在红楼的灯影里,细白得不像个男人。 她怎么也没料到,闻谡在彻头彻尾调戏她! 传言中,他桃花不断,滥情无度,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就在宋锦书不知所措时,只听长剑出鞘,剑刃已横亘在了闻谡脖子上。 10 闻谡怔忪,侧目扫过泛着寒光的剑刃,这才顺着握剑的手,看向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他不惧反笑,“还没亲上,小侯爷就寻妻来了,这买卖,亏大了。” 江欲行冷冷地盯着他,像是看待一个死人,“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闻谡扇子拨开他的剑,痞里痞气地轻松语调,“敢,如何不敢,小侯爷可是朝廷砥柱,我算什么......寻欢作乐的登徒子罢了。” 他勾了勾唇角,视线掠过宋锦书,带着一抹讥诮,“就是不知道,风头正盛的小侯爷,怎么连自家媳妇儿也弄丢了。” “我的家事,不需要你管!” 江欲行收剑入鞘,转身就攫住了宋锦书的手,“跟我走。” 他不过是处理母亲要撵走大嫂的事,再回扶苏阁,竟见屋子里空空如也。 宋锦书留下的,只有一封和离书,一支朱钗。 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硬生生被人掰下一块。 江欲行的到来,宋锦书很是诧异,但她甩开江欲行的手,反而对闻谡说道,“小女如今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还望闻公子照拂。” 此言一出,无论是江欲行还是闻谡,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同于江欲行的不解,闻谡尾巴翘上天,展开香檀扇摇了起来,“好说,好说,打今儿起,我闻谡罩着你!” 说完,他神气地睨了江欲行一眼,招呼宋锦书道,“走,咱换个清静地,省得某些不识趣的人叨扰。” 江欲行怒火灼心,蓦然绕到了宋锦书跟前挡住去路,“谁同意和离了?宋锦书,你就这么小心眼,大嫂她......” “去去去,小侯爷你哪凉快哪呆着去!”不等他说完,闻谡不厌其烦的推开,“人家宋姑娘不喜欢你,你少死乞白赖揪着不放。” 丞相府的侍卫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人墙,闻谡弯腰,“宋姑娘,请。” 宋锦书淡漠地看了江欲行一眼,扭头就走。 “宋锦书,他什么东西,满朝皆知,你这是羊入虎口!”江欲行气得冒烟,时至今日,他仍觉着是宋锦书吃味,不够大度。 宋锦书忍俊不禁,片息驻足,“我乐意。” “你疯了是不是!” 江欲行眼睁睁目送着闻谡护送自己的妻子走远,甚觉不可理喻。 远离红楼喧闹,落座茶馆中,宋锦书心不在焉,闻谡给她倒上茶,侍女送来了地契。 “宋姑娘如此给面,这铺子不给你都说不过去。”闻谡的好心情全写在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 “银票,我有带。” 宋锦书忙抽荷包,却被闻谡制止,“这就见外了,我今儿高兴,别说一间铺子,就是十间,二十间,只要你开口,都给你。” 那倒不必...... 宋锦书摸不清闻谡的性子。 虽说无功不受禄,但宋锦书几次三番地坚持给银子,最后被闻谡请走,“更深露重,宋小姐回府歇着,实在要给,以身相许未尝不可。” 宋锦书无言以对,马车已停在茶馆外。 次日,秋荷一早买菜回宋家,就气得面红耳赤,“小姐,您和闻公子的事都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这下侯府是彻底回不去的。” “闻公子就是一桶粪水,哪家姑娘沾上都得倒霉!” 宋锦书铺开宣纸,画图。 铺子重新装潢,要足够吸引人才行。 她给出银子给秋荷,“去买些上等的衣料,用来给男子裁衣的。” “小姐是要给侯爷赔不是了么?” 秋荷屁颠屁颠去办事,宋锦书顿住手中的笔。 离开侯府,她就没想过要回去,外头怎么传有什么关系,倒是借着闻谡的名头,宋家绣坊开业,应是客流不差的。 秋荷满心惦记宋锦书去给江欲行低头,谁知,自家小姐带她到了画舫,竟还要见那登徒子。 “小姐,您还嫌那些人嘴不够杂啊?这又是红楼相会,又是送东西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秋荷絮絮叨叨,宋锦书却被人喊住,“弟妹!” 路道旁的糕点摊,秦知燕领着女婢,不大确定地凑近来,一看真是宋锦书,如释重负道,“我还以为认错了,弟妹,你这一声不响就走,小侯爷把扶苏阁上上下下的人都罚了一遍。” 11 秦知燕穿得厚实,不到冬日,就裹上了灰鼠袄,脸色依如往日苍白,但笑起来,精神气不错。 “大嫂还在侯府呢?”宋锦书眼波流转间,露出一丝揶揄。 秦知燕当即明白过来,赧颜地扣着耳鬓的发,“多亏侯爷求情,母亲方法外开恩。” 胳膊拧不过大腿,江欲行可是侯府独苗,若江欲行抵死不让秦知燕走,老夫人奈何不得。 宋锦书温温一笑,“祝你们幸福。” 若从前她还对秦知燕保留些许怜悯的话,上一次袒露心声后,她就再也不想多言半句。 宋锦书旁若无人地踏过岸边链接画舫的小桥, 询问道,“闻公子,在吗?” 秦知燕脸色变了又变,算是理解宋锦书说过的那句‘她不会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原以为是宋锦书怂恿老夫人撵她走,便在江欲行跟前提了一嘴。 哪知道,宋锦书转眼就不辞而别。 想到小侯爷这两日的样子...... 秦知燕眉头锁成了结。 “哟!闻公子,您这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宋家娘子虽说是商女,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 画舫里乌烟瘴气的,几个富家子弟围成一桌,正在赌骰子。 闻谡扭头看宋锦书,笑意藏不住,“来,来,我这手霉得要命,正巧宋姑娘来给爷开一把。” 宋锦书额角冷汗涔涔,这一群大老爷们儿的,成日里不务正业,还真是让她长了见识。 不是所有富家子弟都像江欲行,整日为社稷奔波,挑起族人的大梁。 “闻公子,您赠予铺子,小女无以为报,备上薄礼,以示感激。”宋锦书给了秋荷一记眼神,秋荷将衣料转交于丞相府的侍女。 宋锦书福身,“ 各位爷尽兴,小女告辞。” “别啊!”闻谡急忙拉住她,带到赌桌旁,自然而然将她压坐在腿上,“你开,快开!” 男子的气息围绕着宋锦书,她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为好。 就是和江欲行成亲,也未曾有过的亲密距离。 “开呀!”闻谡等不及,大掌覆盖在她手背,手把手地掀开了骰子桶。 “嚯!大,三中二,这运气,天降福星呐!” 画舫里沸腾起来,闻谡兴奋地捏了捏宋锦书的脸,“这般招财,可真教人稀罕。” “闻公子......” 宋锦书惊惶,正欲躲,画舫的珠帘由男子修长的手拨开,他眸子里似化不开的墨,看着这一幕,脸色堪比陈年锅底。 他是和朝廷同僚来此谈事,不等他开口,身旁多嘴的人惊呼,“这不是侯夫人么?小侯爷......这......” 江欲行当是没见着般,铁着脸途径赌桌,往画舫的雅间去。 宋锦书望着江欲行冷煞的背影,原本还局促不安,这会儿倒是松弛泰然了。 她不急着起身,还坐在闻谡腿上,“闻公子,还玩吗?” “当然!美人作陪,闻某人求之不得!” 闻谡有意无意地拔高声调,隔着雅间,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侯爷,闻公子这是打您的脸啊!不成体统!” 同僚为江欲行愤愤不平,反观江欲行,他周身凌然,冷淡道,“我跟宋家女和离,她想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与我无干。” 雅间内一阵唏嘘,倒不知,外头传言侯爷与兄长遗孀有染是真,还是侯夫人与闻公子暗通款曲是真。 从晌午到黄昏,宋锦书帮闻谡赢了不少,其他人意兴阑珊地请辞而去,转眼赌桌上,赌客所剩无几。 “我能走了吗?”宋锦书发问,手里盘着两颗骰子。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玩,虽然有些怄气的成分,但不得不说,还蛮有意思的。 “走吧。”闻谡敞开双臂,“这下,宋小姐与闻某人,可就是两不相欠了。” 闻谡轻浮不假,但收放自如,懂得适可而止。 宋锦书再次谢过闻谡,走出画舫,突然一道大力,将她拖到岸边柳树后。 江欲行黑沉沉的脸,牙关紧咬,把她抵在树干和胸膛之间,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你要作践自己到什么时候?” 宋锦书后背撞了下树干,五脏六腑震颤。 残日余晖中,男子紧绷的俊脸,犹如罗刹般阴翳。 他到底在生哪门子气? 12 宋锦书觉得可笑,也确实笑出了声,花枝乱坠地嘲弄道,“小侯爷,我如今清白之身,想跟谁好跟谁好,闻公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嫌我嫁过人,我还有什么好挑的,怎么算作践自己呢?” 她言笑晏晏,一字一句,却如长枪捅在江欲行心房,“你是真倾慕于他,还是为了气我?” 他不相信,宋锦书会爱上闻谡那种人。 他也不相信,他在外的两年来,不间断与他来往信笺的宋锦书,心不在他这里。 宋锦书不置是否,“闻公子没什么不好的,倒是小侯爷,能别再纠缠于我么?” 纠缠? 在她眼里,自己就这么讨人嫌? 江欲行心头梗着一根刺,几近咬碎牙根,“宋锦书,你别后悔就成!” “后悔,怎么不后悔?”宋锦书迎着他冰刃的眸光,秋风染红了她鼻尖,“我后悔嫁给你。” 江欲行呼吸骤停,他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冷寂的眼里,完全没有他的影子。 “好。” 骄傲如他,不负南昭国第一骁勇之名。 可在宋锦书跟前,尊严被她踩得粉碎。 无力地垂下手,江欲行抽身离开,“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放心。” 宋锦书紧绷的神经瞬息松开,周身的骨头,好似要散架般。 她贴着树干,茫然地望着湖面上水波映皎月。 成亲两年,江欲行见她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在他不知道的年年岁岁里,宋锦书却陪他走过了整整五十年。 “小姐。”秋荷提着灯杵在岸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终是汇成一句,“咱们回吧,明日奴婢就去找回往昔的绣娘,按照小姐的图纸,将铺子翻新。” 宋锦书看过去,笑。 熬过半生爱情的苦,谁愿再入情网。 开业之事紧锣密鼓筹备起来,绣娘受过宋家的恩,都回到作坊里,东市一家‘宋家宫绣’悄然复苏。 十二月的头一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揭开了绣坊的匾额。 “宋老板,恭喜,恭喜!” “你们家的绣工那是没得说,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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