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科便是。” “是。”赵颢不敢再说,忙躬身应道。 与赵颢说过话后,赵顼没有前往崇政殿,也没有回睿思殿,竟是又折回了慈寿殿。 他阻止了内侍宫女们的通报,轻轻走进曹太后寝宫,在榻前找了张椅子坐了,静静等待曹太后醒来。 这个时刻,赵顼恍惚感觉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还是仁宗皇帝在位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在曹后的床边坐着,吃着桌上的贡桔。想着往事,赵顼不觉将手伸向桌上,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 他自觉好笑,见内侍宫女都在帘外,便很没有威严的捏了捏鼻子。 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早已不是继位之初的年青皇帝,但是他却依然保留了一些看起来幼稚的小习惯。比如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稍稍破坏一下自己天子威严的形象。 自从西夏入寇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后,赵顼的压力就非常之大。他经常半夜惊醒,一会儿梦见西夏那个年轻的国王率着骑兵杀入汴京,拿剑逼着自己禅位;一会儿梦见因为军费不足,士兵哗兵,宋军大败,自己跪在太庙之前,被烈日暴晒;一会儿又梦见灾民作乱,不可收拾,赵颢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数落……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为了缓解这种情绪,赵顼不得不经常通宵处理朝政,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那日赵顼夜访文府,见到文彦博酣睡,他就非常的羡慕文彦博的从容。 “真有古人遗风啊。”赵顼常常不自觉地这样的想着,但是他自己却始终无法做到那份从容。哪怕是在夜里批阅奏章,他都反复的在明明知道没有军情的奏折中,一遍遍寻找,生怕有遗落的军情奏折没有看到。这种强迫症折磨得赵顼几乎崩溃,但是在臣子们面前,他依然还要是胸有成竹的皇帝。 整个禁中,没有人能给他安宁的感觉。 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在心慌意乱之时躲避的地方。 曹太后是可以信任的,但自从他十六岁受封颖王以后,那奶奶般的慈祥后面,却始终保持着一份礼貌的距离。 王安石他原本也认为是可以信任的,但是王安石却辜负了他的信任。虽然他对王安石,依然存着一种类似于师生的情谊,但是熙宁二年、熙宁三年之时的那种信任,早已不再。 石越曾经也是可以信任的,这或者是世界上唯一曾经让他有朋友之谊的感觉的臣子,但是时间也这种关系变质。石越变成了他能干的大臣,但是因为太能干,便不能不被猜忌。 除此以外,如韩维、文彦博,都可以信任,但那只是君王对忠臣的信任而已! 只有赵顼自己知道,贵为天子的他,在身心疲惫之时,却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以倾诉的对象,找不到一个靠背的地方。 想到这些,赵顼不由有点索然。 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石越在陕西毕竟是打了大胜仗。 不过,打赢了战争,并不意味着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实际上,战争的时候,许多事情,他可以暂时搁置,不去理会,但是战争结束之后,这些问题却都必须一一面对。 现在,赵顼便搁了一肚子的问题,等待曹太后醒来。 让赵顼担心的是,曹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绝非是寿年还长的景象。 “官家?”曹太后略带惊讶的呼唤,打断了赵顼的思绪。赵顼忙转过头去,却见曹太后已经醒来,正吃惊的望着自己。 “娘娘。”赵顼注视曹太后,微笑着唤道。 外间的女官早已听到动静,早已进来几个人,扶着曹太后坐起。曹太后斜靠在凤床上,挥手让女官宫女们出去,端详了赵顼一会,笑道:“官家如何还在此处?” 赵顼踌躇了一下,从袖中抽出一本奏章,递到曹太后面前,说道:“朕想请娘娘拿个主意。” 曹太后淡淡一笑,接过奏章,斜躺着翻阅起来。赵顼仔细观察着曹太后的神色,只见她开始时还从容平静,脸上看不出波澜,愈到后面,眉宇之间便锁得愈紧,最后双眉间竟是皱成一个“川”字了。耐心地等待曹太后读完奏折,赵顼沉声说道:“眼下西夏兵刚退,便有边帅互相攻讦,实非国家之福。况且朝中还有几件大事,亦不能不办,许多事情如同乱麻一般交杂,朕实是深以为忧。” 曹太后微微颔头,又问道:“这只是石越弹劾高遵裕的折子,高遵裕自己不曾有折子进呈么?卫尉寺又有何说法?” “高遵裕前后递进来两封奏章,一封是奏闻战况,并弹劾石越处置失当,置失陷名城,使狄咏殉国、何畏之等诸将或死或失踪,上万百姓沦于敌手。另一封却是自辩的折子。遵裕言西夏攻平夏城甚急,他手中可调之兵尽数派往平夏城协助种谊,接到石越求援之令后立即征调兵马救援,只不过是拖延了些时日。遵裕且说,缘边州军,向来各有辖区。各州军分驻兵马,互为犄角,虽不能大胜,亦不致有失。渭州兵马首先当防渭州之寇,而环庆自有种谔之兵。石越以文臣典军,不晓军事,冒险用兵,尽起环庆之兵往延州,又调环州知州张守约领长安兵,使环庆无名将,方有环州之败。此番大胜,不过是一时侥幸。设使夏主不往绥德,改攻环庆,长安以西,非大宋所有。石越轻率行事,是拿陕西军民、朝廷土地博一己之功名云云。” 曹太后只是静静聆听,没有插话,脸上亦无异样之色。 却听赵顼又说道:“石越的奏折,娘娘已经见着。战前他已画好方略,熙河之兵仓促间难以调动,石越令其牵制西夏西南之敌,使其不敢妄动――这点朕是深以然为的,兵法说,千里趋利,必阙上将军。便使征调熙河兵,亦是疲惫不能用,且熙河素有重兵,又为西夏所瞩目,其地归化未久,蕃部尚未完全归心,一旦调动,更易泄露军机,此所得不足以偿所失者――而以种谊守平夏,以高遵裕宿将重臣,居中策应平夏与环庆。石越与诸将事先已侦得环庆是仁多?攘毂?,知其与梁氏有隙,故盛设疑兵,使其不敢攻环庆。而倾环庆之兵往延绥。不料仁多?炔恢?何故,又起兵入寇,按事先之约,则遵裕当起渭州之兵往援,则环庆不至有失。又言狄咏守城十日,若遵裕之兵早至,环州不当失陷,狄咏不必死国。是以石越劾其轻慢军机之罪。” 虽然是名将之后,但是曹太后毕竟是女子,并不懂军事,但是对于处理纠纷,平衡各种关系,稳固权力,却自有自己的见解。实际上作为一个最高统治者,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她不动声色的听赵顼说完,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其余诸将又是何说法?” “大抵渭州将帅、军法官,皆言平夏城战事甚急,而遵裕之兵,除去渭州守备,皆派往平夏。种谊亦言敌攻平夏城日急,确是事实。由是观之,遵裕非是故意轻慢。卫尉寺呈渭州神锐军都虞候之报告,亦道渭州实无兵可派,而遵裕是临时征集。朕想遵裕本是戚里,为人素来忠朴,为国守边有年,颇得蕃汉将士之心,是国家重臣名将,非不知轻重之人。且其方处疑忌之地,是待罪之身,石越用之,是使遵裕有戴罪立功之机会。遵裕与越,素无怨隙,论之则是越于遵裕有恩,何以遵裕竟要陷石越于死?此事不合常理。或其确有苦衷,亦不可知。” “官家可问过枢府?” 赵顼脸上泛出苦笑之色,“文彦博以为,高遵裕不能调兵或有苦衷,此事尚需查证。至于其指责石越不会用兵,以陕西为赌注,则不过是攻讦之辞,当严辞切责。缘边州军,旧制确是各自防守,互相救援,故此于各紧要处分驻大军。然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不知道夏人将从何处入寇,而朝廷有守土护民之责,不可轻易委之予敌。现今既已事先得知夏人进犯方向,不集中兵力严阵以待之,而依旧使各州军分兵自守,虽为稳妥,却是误国之臣。此中智以上不为,何况石越。” “文彦博是公允之论。” “但王韶却以为,当斩遵裕以号令三军。” 曹太后略觉惊讶,诧道:“为何?”她惊讶的并非王韶主张要斩高遵裕,而是王韶素与石越不投契,此番却为石越说辞。不过赵顼却不免会错意,解释道:“王韶以为朝廷置安抚使,本意便是要节制沿边诸帅,以御外寇。诸州府军监郡守及缘边边帅,虽有直达两府之权,但每至战时,则不得违背帅臣节制,否则安抚司之设,再无用处。王韶又以为高遵裕之辞,皆是诡辩,环庆危在旦夕,高遵裕典兵日久,岂有临时征集军队之理?况临时征集之守军,不过不能战之厢军、乡兵,又有何用?他若无兵可派,便当径直回报石越无兵可派,不得以诡辞欺瞒主帅。是以王韶以为,凭此一状,便当斩高遵裕以明军令。” “王韶之论,虽不无道理。然他之见识,毕竟不如文彦博。”曹太后听完,轻轻的评价了一句。 赵顼微微端正身子,认真地听着。 曹太后又继续说道:“祖宗惩于唐藩镇之祸,于边帅之置,实有深意。此次西夏来势汹汹,但依祖宗旧制,虽然不能有此大胜,但是只须边臣守御得法,亦不当有倾覆之危。只是缘边百姓,难免要受些灾难。”她见赵顼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不由微笑道:“官家且莫急,先听我说完。” “是。” “我并非是说石越不是。但凡天下之理,有一利必有一弊。旧法御敌,虽无大弊,却不能有大利。虽能阻住西夏之兵,却不免今岁去了,明年复来,边患终是无穷无尽。况且天子为万民父母,使百姓沦入夷狄之手,为人父母者岂能泰然?此不得已之法。” “娘娘说得甚是。” “石越此番御敌,几乎有机会毕其功于一役,若非天降大雪,使西夏人侥幸逃脱,西北之局势,几乎一战而定。我虽一妇人,亦知此实为百年难遇之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比起环庆那一点点风险来,其利远大于弊,便如文彦博之言,中智以上,可知取舍。只是其事亦须杀伐果断方敢施行,若是碌碌之辈,虽知良机难遇,亦只能坐视。石越以一文臣,能行此事,是其能也。且他又能亲自坐镇庆州,胆色不逊于古之名臣,以一文臣能此,尤是难能可贵。此等事不可处处求全责备,我虽是女流,不懂兵事,但却知世间之理不变。试想若石越既能在绥德伏兵破敌,又能使其余各处不冒一点风险,本朝百年来岂无名将?陕西一路若有此实力,西夏早已为大宋一郡,何必待石越来做?况且夏人并非愚蠢,若陕西有此实力,其又岂敢犯我边境?是其知我大宋力不能为此,方敢狂妄干犯天威。” 赵顼细听曹太后分析,心中不由甚是钦佩。他知道曹太后既不知兵事,又不懂陕西的实力究竟如何,但是她一一条析,却是毫厘无差,与文彦博的话大多契合。“果然天下才智之士,所见略同。”赵顼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 曹太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气力不免有点接继不上,停了好久,方继续说道:“若我所见不错,那石越是有功无过,遵裕之辞,多是攻讦。” “朕理会得……但……”赵顼考虑着如何置辞。 曹太后微笑望着赵顼,笑道:“我知道官家所忧者何事。高遵裕是否不听石越军令真假不知,但是他攻讦石越,却是事实。若按理而言,则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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