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既然知道了“错在何处”,身为“忠仆”,她就应该苦求那些看管的仆妇,求她们转告霍玥,说她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她再也不敢了,她想回去继续侍奉主人,再也不会违背主人的任何命令,只求主人,能容她一席之地安身。 但她没有。 就算几度濒临死亡,她也一次都没有向霍玥低头,没有说出过一句求饶的话。 直到她被霍玥杀死。 或许,在霍玥决定杀她之前,她就已经厌烦了做个“忠仆”。 饿得蜷缩在旧板床里的自己,和面前斜坐在花梨木圈椅上的楚王重重叠叠,忽远忽近。她双眼模糊,有些看不清楚王的神色。她该好奇,楚王为什么能看出来她挨过饿,总不会是因为她还想再吃半碗饭。或许她还应感激,感激楚王对她细致入微,竟能抓住凌霄玉莺都忽略的蛛丝马迹。 但她也都没有。 她只知道,她该给楚王一个回答,即便楚王不像是在问她。 “殿下慧眼如炬。”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青雀定了定神,才继续说,“是饿过一段日子。” 楚王本来满面嘲讽看着她陷入回忆、面露惶然。听过她的回答,他眉尾挑起,露出一丝讶异:“你竟不是替他们遮掩。” 不知怎么,青雀想笑,便也笑了出来。 “我为何要遮掩呢,殿下?”她的反问并不带着愤怒和质疑,语气比方才还平稳得多,“虽然不在最近,可我实打实地饿过那些日子,既然没忘,当然要照实回答殿下的话。” “还有,”一股勇气——重活一世,成功改变了自己的处境带来的些许勇气——和对霍玥、对宋檀、对楚王甚至对自己的愤怒,又促使着她说出,“我不是宋家的人,殿下。即便遮掩,也不是为宋家遮掩。” 她眼里的雾散去了,声音在自己耳中无比清晰,干脆又清冽:“我从六岁起服侍霍娘子。昨日之前,虽身在宋家,但一切行事,都是听霍娘子之命,而非宋家旁人之命。” 楚王恨康国公府,她乐见其成。她更没有理由替霍玥宋檀隐瞒恶行。但,她好像不能为讨楚王欢心,就默认对她施以这等酷刑的人是他恨着的宋家。他们的仇不一样。 青雀定定看着楚王。她似乎应该害怕。毕竟她方才的话、她的语气,都既不柔婉也不谦卑,还提起了具体的旧主。 提起霍玥,便会想到宋檀,想到短短一日前,她还是宋檀的侍妾。 想来,一个男人,怎会愿意具体联想起自己女人的上一个男人? 但楚王没有生气。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退至侧间的诸人只能隐约听见一两个字,但紧张的气氛做不得假。 侍女们全部垂着脸,大气不敢出,唯有严嬷嬷和李嬷嬷焦急地对视,想上来岔开话题,又在犹豫。 而楚王的手离开了椅背。 他直起身体,握住酒壶看了看,声音抬高:“怎么没有她们爱喝的甜酒。” “那还不是殿下说的,桂花酒葡萄酒只有甜味,全不醉人,以后不许出现在殿下面前。”满室里,也只有严嬷嬷敢在此时玩笑着怪罪了楚王一句,“殿下和娘子稍等,我们这就去拿!” 楚王给自己斟满了酒,却不举杯,只命侍女给青雀盛饭。 青雀接了新饭,几粒米几粒米吃着。 经过方才那番……争论,她已经没了胃口。但这碗饭不多,只铺满了碗底,她能吃尽,若剩下了浪费,倒也可惜。 挨饿的时候,做梦都想吃一口米饭,还吃不上呢。 楚王无声,她也无声。甜酒很快拿来了,是新酿的桃花酒。楚王示意给身边的人斟满。 “吃不惯烈酒,以后不必强用。” 看向青雀,他举杯,一饮而尽。 “多谢殿下体贴。” 青雀回以感激的笑,举杯靠近唇边。 桃花酒入口清甜,带着蜜一样的香气,比烈酒适口得多。但她也只饮了一口,便不再用。 上一世她诊出有孕时,太医叮嘱过的忌口里便有“一定忌酒”。现在,女儿应已在她腹中,不管楚王态度如何,她要做到自己能做的。烈酒她只饮了一口,甜酒也不能多饮。 希望楚王不会觉得不能与她共饮扫兴。 只看这顿饭,或许他自斟自饮已成习惯…… 第二碗饭也空了。 估量着楚王也吃饱了,青雀试探着放下筷子。 楚王晃晃酒杯,饮尽了杯中残酒。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青雀和楚王分开两处沐浴。侍女们用柔软的棉布替她擦净身体,重给她换上一身胭脂红的寝衣。珠白的藤蔓柔软缠绕在她胸口,与肌肤分不清谁更光洁,下身是幽暗温柔的湖水绿色,走动起来,金丝绣线逶迤出波光粼粼。 在镜中,青雀又看到了鲜妍浓艳的自己。 这样的自己,她仍然不太熟悉,但,她很喜欢。 卧房门开着,侧对是一面青玉镶嵌花梨木百花屏风,屏风后便是六七尺宽的铺设着芙蓉枕褥的拔步床,青雀在上面睡了一个分外饱足的午觉。 现在,她即将和楚王共寝。 楚王已经等在里面。 卧房的灯没有堂屋明亮,床帐上的金线和坠着帐尾的明珠安静闪耀着,晕染在屏风上,反映出暧昧的光。 在这光晕之后,楚王坐在床边的玫瑰椅上半仰着头。他也换了一身寝衣,浅青色的,映着昏暗的烛光,竟将他的肤色衬出了三份暖意。 青雀的脚步停在了屏风旁。 原来,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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