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过,推一次磨,那必然汗如雨下。 这马上要四月了。 农历四月,换算到阳历,那差不多是五月。 天气已经转热,但若真在院子里洗澡,那八成会染上风寒。 好在江家是有浴桶的,毕竟曾经富过。 就是许久没使用,落了些灰尘。 他拎着木桶进了杂货间。 杂货间正中央放着磨盘,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和浴桶。 刚用皂液将浴桶里里外外刷干净,江纪就领着两个小家伙回来了。 往日,江麦、江芽只能捡二十来斤的干柴,多了他们背不动。 可现在江纪竟扛了棵枯树回来! 叶厘满意不已。 这的确是壮劳力。 见江纪拎上斧头,准备将那枯树劈成干柴,他撸起袖子进灶房做晚饭。 半夜就得起床,不早吃早睡,身子根本扛不住。 骨头汤还剩一小盆,他往里切了些豆腐,添水,又加了点盐巴,再将豆渣玉米饼和中午剩的蒜苗炒肉馏一下,这便是一餐饭了。 晚饭做好,天色已暗。 他点上油灯,招呼江家兄弟三人吃饭。 没有叶两做调和剂,江麦、江芽也趁着捡柴的功夫将这些时日的新鲜事说完了,因此饭桌上有些静。 叶厘不开口。 江纪也沉默。 江麦端着汤碗小口吸溜,乌黑的眼珠子在自己大哥和哥夫身上瞄来转去。 江芽捧着比他脸蛋都大的碗,一口一口喝的极为专注。 喝完之后,他打了个饱嗝。 随后他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小脸蛋上全是满足。 好想天天喝! 但家里没有钱。 他和二哥挣的工钱,得攒起来给大哥当盘缠。 可是…… 他大眼睛看向叶厘,他好想再喝一次啊。 他小声问道:“厘哥,以后还能喝骨头汤吗?” 叶厘闻声看向他,见他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由笑:“当然可以了。” 江麦闻声,不等江芽开口,立马道:“芽哥儿,大骨头好贵的。” 江芽大眼睛扑闪两下:“我知道,我就问问。” 一句话,听得叶厘好笑又心疼:“芽哥儿,明天咱继续喝,咱们只买两根筒子骨,花不了多少钱的。” 此话一出,埋头吃饭的江纪不由暗暗抬头,悄悄用余光去打量坐在他对面的人。 他没听错吧? 竟这么宠芽哥儿? 江芽摇摇小脑袋,认真道:“两根也要好多钱的。” 他说着小脸蛋上绽出笑来:“今天能喝到,多亏了厘哥!谢谢厘哥!” “你这个小人……” 叶厘又心酸,又稀罕。 他放下筷子饼子,朝江芽伸出手:“芽哥儿,过来,让我揉揉你。” 江芽闻言有些吃惊,随后就看向自己二哥。 他还记着自己二哥的叮嘱。 不过,看二哥不说话,也没反对,他就跳下凳子,朝叶厘走去。 厘哥最近好好,只要二哥不制止,他愿意听厘哥的话。 至于大哥。 大哥没说不让他靠近厘哥。 饭桌不大,他往前只走了两步,就挨着叶厘了。 叶厘先抬手揉揉他的小脑袋:“怎么这么乖?” 随后就将他揽进怀里,使劲揉了揉他的小身子。 真招人稀罕! 江芽还从未与自己哥夫这般亲密过,被叶厘拉进怀里的那一瞬,他小身子明显紧绷了。 可叶厘只揉他,紧紧搂着他,口中还一个劲的夸他,说他是最乖最懂事的小孩儿。森*晚*整*理 听得他不仅放松下来,小脸蛋也有些红。 他没有最懂事。 他好馋的,馋得都问厘哥什么时候能再喝到骨头汤了。 叶厘、江芽这两人忙着亲昵,江纪便正大光明瞧了过去。 见叶厘笑的真心实意,芽哥儿也乐得双眼亮晶晶,他抿了下唇,心情复杂。 他如芽哥儿这般大时,也时常这样在他娘怀里腻歪。 可芽哥儿未享受过这种待遇。 他母亲早逝,芽哥儿养在二叔家。 二叔的性子他知道,小麦没受委屈,但芽哥儿听了许多难听话。 其实他二婶待芽哥儿很好,可自打芽哥儿懂事,明白二婶不是亲娘,就再不敢这样腻在二婶怀里,怕二婶不耐烦。 谁承想草包转性不足十日,芽哥儿就愿意与草包亲近了…… 第14章 叶厘的打算 便宜相公人还成 怀里的小人儿实在太招人疼,叶厘揉够了,就捏捏他的小脸蛋,笑着道:“芽哥儿,其实我也想喝骨头汤的。” “以后我每天拿出两文钱,攒七天就能买一根大骨头了,怎么样?” 一根筒子骨重一斤出头,价格是一斤十二文。 每七天喝一次,不算奢侈。 可谁知江芽大眼睛忽闪了两下,随后低下头,伸出两个小拳头,开始两根两根的出手指。 叶厘一开始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是在算数?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脑中,小家伙就哇了一声:“厘哥,那得花十四文呢!太贵啦。” “你会算数呀?” 叶厘惊讶。 “会的,大哥教给二哥,二哥又教我。” 江芽一本正经的答道。 叶厘看得直乐,忍不住捧着他的小脸蛋揉了揉:“真聪明!” 穿越这些天,他忙着做豆腐炸豆泡以及各种杂事。 两个小家伙上午割猪草,下午捡柴,也忙忙碌碌的。 他还真没注意到此事。 江芽被叶厘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叶厘怀里转了个身,大眼睛立马对上自己大哥的视线。 他歪歪小脑袋:“大哥,你也谢谢厘哥啊。他花了好多钱,做的汤还这么好喝。” 江纪:“……” 叶厘却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抬手揉揉江芽的小脑袋。 可真没白疼这小家伙。 一旁的江麦,抢先开了口:“谢谢厘哥。” “小麦乖。”叶厘笑眯眯的应下。 随后眸子瞧向坐在对面的便宜相公。 江芽、江麦也都盯着他。 灶房静的厉害,江纪有些狭长的双目终于望向叶厘。 叶厘饶有兴味的与他对视。 他沉默几秒,随后沉声道:“谢谢,今天破费了。” 下午时,他听小麦、芽哥儿详细说了这些时日家中的情形。 自打转性,草包做到了善待小麦、芽哥儿。 而且,草包今日的确花了不少钱。 买的肉,也进了他们三兄弟的肚子。 八小根筒子骨,他们兄弟仨就得六根。 江纪的这句谢谢有几分真诚。 叶厘听得不仅心中舒坦。 还满意。 不错,不是难以沟通的倔驴。 他选对象,脸只是其一,对方的性子也必须好。 至于中午时那句中邪,鉴于原身糟糕的表现,他不计较了。 他语气平静的道:“不用客气,我吃江家的粮食,不也没给你道谢?” 江纪:“……” 这话有水平。 怼得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 草包不仅会做豆腐,连脑袋瓜都好使了? 叶厘见他不言语,就道:“吃饭吧,吃完早些睡,明天早起帮我推磨。二十斤豆子,我自个儿推不动。” “行。”江纪点头。 他垂下眸子继续喝汤。 这汤虽不如中午的香浓,但滋味也很好。 饭后,叶厘收拾灶房。 江纪让江麦江芽洗漱,他把猪和鸡喂了,也进灶房准备洗漱。 此刻叶厘正蹲在灶房门口刷牙。 他就拿碗盛了水,蹲到水井旁刷。 此刻夜幕已彻底遮住天际,月亮初升,不够明亮。 叶厘只能瞧见他高大但模糊的身影。 叶厘很快收回视线。 不急,这才第一日呢。 咕噜咕噜漱了口,他转身进灶房,将碗和牙刷摆好,他从铁锅里舀了些热水,然后坐到灶房门口洗脚。 片刻之后,江纪进了灶房。 他也打了热水,但出灶房后,他端着木盆进了东屋。 叶厘顿时翻了个白眼,黄花大闺女啊? 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洗是怕少块肉吗? 哼了两声,他快速洗了脚,带着两分不满回西屋睡觉。 本以为会失眠,结果一挨着炕,困意瞬间包围了他。 他放任自己陷入软乎乎的被褥中,没有任何挣扎的去会周公。 鸡叫第一遍时,叶厘准时醒了。 院子里传来泼水和走动的声音,这点动静令他极快回神,他有些意外,便宜相公起这么早? 穿衣,下炕,出门。 灶房里盈满微弱的光,他正要走过去,江纪端着油灯从灶房出来了。 “起这么早?”他不由问。 这话问的很自然,似乎从前全无恩怨。 江纪顿了顿,才道:“习惯了。” 他把手中的油灯往叶厘跟前递了递:“你洗漱吧,我将东屋的油灯拿来,先去磨豆腐。” “诶,我一般都是磨完豆腐再洗。” 叶厘摆手。 其实他一开始也是起床之后就洗漱的,可磨完豆腐满身都是汗,必须得再洗把脸。 他干脆就省去第一遍,磨完再洗漱。 江纪闻言,只道:“那我磨豆腐了。” “咱们一起。” 叶厘摸黑进灶房快速洗了手,然后进去杂货间。 杂货间里,江纪将油灯放到一旁的凳子上, 他已将泡好的黄豆拎了来,叶厘进来时,他正拿着勺子往磨眼里倒黄豆。 叶厘走过去,将勺子接过来:“你推,我来加豆子。” 江纪嗯了一声,大手抓住磨杆,缓缓推了起来。 两扇磨盘互相摩擦,将圆鼓鼓的豆子变成白色的带着明显豆渣颗粒的浆水。 浆水顺着磨盘两侧的凹槽缓缓流向木桶。 一些流不下去的渣渣,叶厘就拿木铲刮到木桶里。 两人分工明确,但都沉默。 杂货间只有磨盘摩擦时产生的刺耳声响。 等浆水将第一个木桶快装满时,杂货间里有了第二个声音: 江纪粗重的喘息声。 他没有任何停歇,连着磨了两刻钟,此刻即便油灯朦胧,也能明显瞧见他通红的双颊,以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但不油腻。 叶厘其实很讨厌男人出汗,不仅脏兮兮,还臭烘烘。 可眼前的便宜相公即便满脸汗,依旧干净、清爽。 叶厘视线在他俊脸上一转而过,口里道:“换我推一会,你歇歇。” “……不用。” 江纪闷声拒绝。 草包可是个哥儿,有他在,这活儿怎么能落到草包身上? 叶厘料到他会拒绝,就笑眯眯的道:“那早上吃豆腐脑吧?总是喝玉米糊糊,太腻了。趁着铁锅空闲着,待会我去做个咸卤。” 这既平和又家常的话听得江纪有些愣。 忍下抬眼去瞧叶厘的念头,他闷着头继续推磨,口中应了声好。 叶厘便不再说话,只时不时的瞄他一眼,心情极好。 很快,浆水装满两个水桶,豆子磨完了。 豆渣颗粒明显,还得再磨一遍。 江纪已汗如雨水,叶厘就回西屋拿了块新布巾递给他:“擦擦汗。” 江纪这下子又愣了。 家中用来擦脸的麻布布巾被磨的快有洞了,眼前这条却是干燥、发硬,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味,一看就是新的。 这、这什么情况? 成亲那日,西屋是他们俩的新房,可草包嫌他无能,不仅不准他进西屋,还将他的物件、衣服全丢了出来! 可现在竟主动给他递新布巾? 叶厘明白便宜相公在愣什么,但经过昨日与今早这短短的相处,他已确定江纪这小伙子人还成。 既如此,那这两天就洞房呗。 至于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草率,会不会做了之后发现性子不合然后和离,叶厘并不在乎。 咋滴,放着眼前这合法的相公不用,要他为现在不知在何处的第二任相公守节吗? 美得他! 他脑子里又没有封建裹脚布,才不搞这种惊喜小彩蛋。 甭管能不能和江纪过下去,但房一定要洞! 咳,单身二十三年,他对房事好奇已久…… 但在学校时,他有贼心没贼胆,不敢找男朋友。 毕业后又回乡搞农家乐,更没机会交男朋友。 穿越后天降俊美相公,他早蠢蠢欲动了。 他要试试。 必须试试! 因此,这会儿他得铺垫一下,让便宜相公体验一下他的体贴。 这般想着,他开口让江纪回神:“愣什么?继续推。我去灶房准备早饭了。” 江纪:“……” 他抓着布巾,快速将脸上的汗擦了。 而后拿起勺子往磨眼里舀浆水。 叶厘进了灶房。 此刻夜幕已褪去大半,天快亮了。 懒得再点灯,借着微弱的自然光,他洗了把昨个儿叶两送来的菠菜,然后生火,炒了个四个鸡蛋。 用铲子将鸡蛋切碎,他往锅里添了两碗水。 水烧开之后,他拿玉米面调了一个面糊糊倒入锅中——没有淀粉勾芡,他只得拿玉米面充数。 等锅里的卤汁开了,往里加入菠菜,再放入盐、胡椒粉以及之前叶两捎来的小虾米,这卤汁就算做好了。 嗯,待会得让便宜相公多喝两碗。 这小伙子太瘦了。 若不是骨架大,瞧着真如细狗。 他可不想脱了衣裳后倒胃口。 这时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起了。 得知早上吃豆腐脑,卤汁还是鸡蛋虾皮,两个小家伙都很高兴。 江芽口中哎呀好几下,小脸蛋上的笑止不住,他蹦着进了杂货间:“哥、哥!待会吃鸡蛋虾米!” 江纪脚步不停的望过去,见他兴奋的小脸红红,俊脸上顿时也有了笑意。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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