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去,果真见天兵们身上都带了或多或少的伤,伤口平整,没有血迹却泛着灰紫,大抵是被孽力形成的风刃割破。 他皱起眉头,再去看时崤,倒是没有在对方身上看见类似的口子,只有那指尖留下放血的两道口子,血迹已经干涸凝固。 时崤对上浮泽的目光,便眨眨眼,问道:“怎么了?不愿意留下,还是不相信本座?” 浮泽立马挪开视线,摇摇头。 他知道时崤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况且蛮荒的入口就敞在大家身后,界碑也未完全恢复原样,这些都是做不了假的。 他只是……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踟蹰,但也没有太久,浮泽就侧身朝着天兵们点点头,顺着时崤方才的话交代:“我没有受伤,就按鬼王殿下所说的,几位先回去通报和治疗吧。转告陛下不必担心,界碑关闭之后,我便回去复命。” “届时本座也该自行返回鬼府,若无意外,往后不会再与仙界有任何纠葛,代本座向天帝辞别。”时崤在旁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是!” 这里是海的边缘,似乎离日轮也特别的近,烧得通红的火球慢慢下沉,水面拥抱着暖色。浮泽目送天兵们披着夕阳消失在天际,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还未归位、作为“宴江”生活在人间时,每日也是踏着这样的夕阳,一步步回到自己的草屋。 怀着对鬼王深深的恐惧,又不得不主动步入到对方怀中,献上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时崤从背后抱了上来,体温与在人间初遇时一样冰冷。 浮泽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做出一个想躲又不敢躲的姿势。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重新放松下身体,故作镇定地要去推自己腰间的手臂。 却被对方揽得更紧。 “真好,还能有两日的独处,可以同阿浮好好道别。”时崤低下头,把脸埋在浮泽肩颈。 “若非阿浮对我只有抗拒,我也舍不得就此放开你。” “不过也怪我,一开始对阿浮太凶了,现在也不过自食其果罢了。” 这大抵是第一次,在他们这般亲密的姿势中,浮泽没有从中感觉到那种霸道而强势的压迫感。他有些不知所措,藏在袖子下的指尖本已凝聚起金光,却还是悄悄熄了下去,没有再去做推开的动作。 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时崤等了许久,最终只是叹了一声。 而后又莫名低笑出声,小幅度地蹭蹭浮泽:“现在我没有用处,就不顺着我了?” “阿浮归位后没有从前那么乖了。”他没有抬头,只凭着感觉去牵浮泽的手,胡乱把对方几根手指合着一角袖子攥进掌心,握得很紧,“不过,即便你只是逢场作戏,行船那几日我也是欢喜的。”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带着他的尾音消失在海面上。 一夜无话。 时崤不止为何异常的沉默,而浮泽盯着蛮荒入口守了整整一夜,到次日正午时分,确定那挂在虚空中的裂口有在慢慢收拢,才愿意稍稍放松下来,靠在树下歇息了一会儿。 自离开仙界的那日起,他的神经就绷紧着没有一刻放松过,这一闭上眼睛,竟真不小心睡熟了过去,乱糟糟的梦境把意识吞噬,再醒来的时候,天地间已经暗成一片深蓝,身后靠着的树干变成柔软的胸膛。 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辨不开现实与梦境。 时崤倒是已经敛去了昨日的情绪,变回那个霸道强大的鬼王,见浮泽睡眼惺忪的模样可爱得紧,忍不住侧过头把他脸颊上的肉叼进嘴里,含糊道:“果然本该把你掳回鬼府,用链子锁起来。” 声音是低哑的,气息是冰凉的,箍住身体的双臂收得很紧,似乎一切都与睡梦中某个场景重合。浮泽意识还没回笼,只觉一阵心慌,害怕地把自己缩了缩,求饶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大人,我听话,我不跑了,求您轻点……” 时崤一愣。 海浪翻出哗啦的声响,打断了浮泽恐惧的思绪,他突然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口中喃喃急急刹住,然后无声地掉落在地。 “抱歉,我——”他尴尬地回头,却没想到对上一个似曾相识的眼神。 时崤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他。 ——就好像之前在清池居内,他说“仙君垂恩,给我解解渴”时一样的神情……那双眸子毫不掩饰,露出狼一样的欲望,与迷恋。 “你放开我……”浮泽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他被紧紧抱在时崤的双腿间,能感受到对方已经勃发的器物,隔着衣物一跳一跳地蹭在他的后腰,充满了威胁性。 但时崤这一次没有退让。 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点红光,于是沉寂一整日的混沌丹又开始发热,浮泽感觉到有股热潮自他胸口纹字处荡漾开来,迅速蔓延到全身,而自己连仙力都来不及调用,就已经软下了身体。 “最后一次,再让我肏最后一次,阿浮听话,不许拒绝。” 带着明显的喘,时崤低头吻上了浮泽的喉结。 荒岛四面环海,除了风和月光,没有任何生命能够造访此处,打扰他们最后的纠缠。 仙君是温热的,身体柔软,带着令人着迷的淡淡水香。 时崤逐渐失去了悠闲冷静,急切的舔吻一路滑下,毫不客气地扒开白色衣领,细细品尝肩颈处一片嫩肉。 没有温度的大掌钻入衣物,轻轻蹭过某一处嫩肉,浮泽便惊喘一声,腰身弓起一段漂亮的曲线,五指哀求般地攥紧了时崤的外袍。 “——!” 他的敏感,他的情欲,都是时崤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时崤抓过他细白的手按在自己胯间,强行与浮泽交换了一个湿粘深入的吻。 他的舌头疯狂搜刮仙君口中的味道,即便是舌下脆弱的地方,也要钻进去细细舔上几遍,舌尖几次探到浮泽的喉咙口,如同性交一般浅浅抽插,粗糙的舌苔磨得浮泽不住颤抖,仰着头发出难受的小声呜咽。 时崤这一回没有心软留情,发了狠地索取,待到一吻分开已是不知多久过去,浮泽眼尾通红一片,唇齿麻得一时闭合不上,露出一截水淋淋红艳艳的舌尖。 “仙君啊……” 时崤一遍遍唤着,抿去他嘴角水光,大拇指抵上那红唇色情摩挲,“这儿这么热,真想叫你将本座含进去舔舔……可惜没有时间了。” 仗着俊美的容貌,他总能把荤话说得像是情话。一只手掌控欲极强地捏了捏浮泽的后颈,语气却极尽温柔。 “仙君乖乖的,我便轻些弄你,好不好?” 13:38:42 六十 虚空中的裂口已经收拢成一条细细的缝了,与之相对,脚下岛屿也不见了昨日狰狞之色,大部分地方重新被白沙覆盖,躺上去的触感像上好的床榻一样软。 海面起伏的浪把稀疏月光折射到浮泽肩头,温白可爱。 时崤一手撑着沙地,另一只手从仙君双腿间抽出,直接就着满手的湿滑按住浮泽手腕,伏下身舔了舔那发红发烫的“江”字纹身。 浮泽难受地闷哼一声,胸膛软绵绵地一颤,不知是想躲,还在在迎合。 时崤又去吻他的鼻尖,近距离地瞧他长长的睫毛:“阿浮不睁眼看着本座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亲密了。” 语气间倒是平静。 浮泽正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心口处坠胀的感觉,索性侧过头,不愿回答。原是要躲开时崤过近的气息,却未想自己身下垫着的也是浸满对方气味的黑色外袍,无论他往哪里躲,都注定无法从这铺天盖地的包围中逃去。 本就已经是六神无主、浑身发软,又被这味道一裹,脑子便烧成了一汪浑水,他喘了几口,抖着嗓子道:“鬼王当日许诺过,不再对我做其他事。” 时崤坦然一笑。 半脱半挂的衣物乱糟糟地堆在他们腰间,掩去了其下春色,他压下腰,把坚硬如铁的器物抵上浮泽腿间,目光直勾勾地看进浮泽惊恐睁开的眼底:“所以本座决意,今夜食言一回。” 冰冷的龟头缓慢挺进,挤开浮泽穴口,寸寸侵入到温热的身体。 无论多少次,那对浮泽来说依旧是无法招架的尺寸 不疼,但被撑开感觉熟悉极、也可怖极了,叫他茫然不知所措,只本能地扬起脖颈小口吸气。 相接处的触感空前灵敏。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龟头是如何无情地碾过肉壁,茎身上的凸起又是如何磨得自己发狂。情朝越过河堤,渐渐淹没了理智,失神间,快感接管仙君的身体,脚趾头绷紧张开,穴心本能地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春水来迎合,好似妄图能由此让自己吞吃再轻松些。 自离开仙界后,他们虽日夜相对,但的的确确有一段时日没做过了。 彼此的身子都略显生疏,燃起欲火来却越发火旺,时崤额上暴起了忍耐的青筋,见浮泽乳尖粉得漂亮,忍不住用手去揉,指腹将肉粒揉得变形下陷,动作间有些粗暴,渐渐就把仙君的胸口弄得发红发艳一片。 “呜啊……” 浮泽被揉得红了眼角,缩着身子抑不住惊喘,胡乱伸手阻拦,可惜没能撼动鬼王手掌半分。 “都舒服成这样了啊……”时崤突然停下来,摸了摸浮泽的穴口。 逆着月光,他的剪影映在浮泽略有茫然的眼中,黑发、黑衣,就连一双鬼眸都不知为何不似先前每每情动那般变红,反而黑得深邃。 却在下一瞬,骤然用力挺腰,把余下尺寸重重插入穴道,龟头气势汹汹,撞得穴心也微微凹陷。 “唔啊啊啊——”浮泽可怜地扬高了呻吟。一截漂亮的腰身绷紧弓起,挣扎着蹭上时崤小腹,阴茎被布料刮擦出一阵酸软,便在那黑色衣物上留下一道暗色的湿痕。 浮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回身体的反应格外强烈。 仅仅只是纳入时崤的性器,小腹就开始涌起热潮;稍微被摸一摸乳尖,身体变酥麻得直流淫水;哪怕时崤不等他适应就开始大幅度地操他,他也感觉不到难受,只觉内里敏感酸软一片,沸腾了常年清冷的仙气。 胸口已经不再发热了,不知是不是混沌丹换了一种方式操纵他的身体,清亮淫液不受控制地流,泪水逐渐朦胧眼前,带着涟涟的春意。 时崤又俯下身去吻浮泽,姿势变动叫性器压到了最内里,那几乎是要肏破肚子的深度,浮泽火热的内壁被冰得颤抖,却又很快升起无法忽略的痒,乖巧地层层包裹上来,索求更粗暴的对待。 快感浓厚得似乎已经渗入了骨髓。 浮泽终于忍不住哭腔,抽噎一声,张开嘴,自觉迎接鬼王唇舌的为所欲为,乖巧极了,就如同还在人间时一样。 时崤心生怜惜,托着仙君的背把他抱起来,变成跪坐在自己的腿腹上的姿势,就着深吻,放慢了节奏一下下地磨那穴心。那儿惯来最敏感多情,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对待,浮泽被磨得双腿连连打颤,根本跪不住地面,想逃都没有力气逃,五指猫儿似的攀上时崤的臂,口中发出呜呜的闷叫。 等到分开的时候,已经彻底软成一滩春水了,眼中挂着薄薄的清泪,双臂没有骨头似的搭在时崤肩头,像是讨好,也像是求欢。 时崤忍不住把他团进怀里的冲动,下身又急又快地顶了好几下,才微喘着道:“阿浮好软。” 今夜没有风,不冷,浮泽的体温渐渐过渡到时崤身上,恍惚错觉彼此都是一样的温暖。有暧昧的水声在耳边断续环绕,分不清是海水荡漾,还是他们腿间搅弄交合的声音。 时崤的性器朝着某个角度重重蹭过,便换来惊慌的一声哭叫,难以言喻的酥麻感淹没浮泽的全身,将最后一丝清醒俘虏,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最懦弱的宴江,仰起头,期期艾艾地唤时崤: “大人……呜……大人……” “嗯,我在。”时崤缓声应他,大手却仍按着他的后腰,逼迫他承受越来越狠的颠弄。 操得太用力了,把仙君的肚皮也顶出模糊的形状,时崤坏心眼地将掌心覆上去,隔着肚皮打着圈按揉,没几下就把浮泽按地崩溃不已,随着顶弄的节奏软软抽噎。 或许这是他们之间最温和的一次,虽然激烈,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粗暴,唯有爱意与情欲流淌。时崤侧过头,极轻极虔诚地在仙君额头发落下一吻,没叫对方有所察觉。 海潮在涨,快感也层层积攒。 到满了,浮泽痉挛着收紧穴道,上半身绷紧后仰,哭叫声戛然而止,伴着一个海浪打上沙石的哗啦声,性器一跳一跳地射出了白浊。 时崤配合地停下动作,让他慢慢平缓高潮的余韵。 月光映照下,仙君身体白得剔透,半开半阖的眼皮掩去了瞳中迷茫神色,平添一股柔和而朦胧的美,看起来格外圣洁;偏偏一身白衣半解半褪,眼角、双唇与乳尖都红得媚艳,大敞的双腿间尽是湿滑一片,穴口战战兢兢地含着雄性的阳具,又仿佛天底下最淫荡的妓子。 高潮带来的短暂的失神中,大抵是含得太辛苦,他凭着本能去摸腿间交合处,细细白白的漂亮指尖触及时崤卡在穴口的卵蛋,就皱起了眉头,嘴角挂上一抹委屈:“时崤……” 他从未这样唤过鬼王。 嗓音中尚还带着哭腔与沙哑,因为身体绵软而不自觉拉长了尾音,说出来又像撒娇又似乞求,直接唤得时崤周身鬼气疯狂外泄沸腾,不顾他高潮后的极度敏感,按着他的腿发了疯似地操,操到浮泽叫都叫不出来,身前性器又颤颤巍巍地吐出半口余精,才埋在最深处出了精。 有好一阵子,岛上陷入完全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浮泽才从快感中惊醒,倚靠在鬼王的怀抱中睁开双眼,身下仍旧插着对方性器,冰冰凉凉的鬼精被堵在肚子里,涨得小腹发麻发酸。 好在只是凉,没有先前好几次被鬼精中夹带的鬼气操控的感觉。 他想撑起身子,奈何环在后背的双臂先一步察觉,重新把他按回怀中:“就这样让我抱抱。” 头顶上,时崤声音低低的,异常平静。 浮泽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但竟当真听话不再动弹。 又过了好一会儿,起风了,时崤捡起自己的外袍裹在怀中仙君身上,替他细细掖好缝隙,就听对方突然开了口,声音有些闷,尚还带着半点沙哑:“你是不是,在出海之前就已经负伤了?” 时崤意外地动作一顿。 随即笑了笑,放松身子,抱着浮泽懒懒靠上身后树干:“那不过是小伤。” “时崤,我不是没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书生。”浮泽摇摇头,出奇地心平气和。 “阿浮……” “还有昨日与圭风交手所受的重伤,为何要费力隐瞒?” “……看来是我瞒得不够好。” 被当场戳破,时崤虽还挂着笑,也难免带上了些许挫败,他紧了紧抱着仙君的双臂,“阿浮是如何知晓的?” 浮泽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如何知晓的?或许是直觉到某些异常,或许是冥冥之中混沌丹传递了暗示……从放手离开的诺言开始,到不惜放血来遏制圭风的举动,甚至是性爱中没有变热的躯体和一日比一日黑沉的鬼眸,都是时崤日渐虚弱的征兆。 浮泽是仙君,是通透的大江,他一直都知道的。 原先不说,是以为自己可以视而不见,但到底……还是不愿这样成为稀里糊涂的被保护者。 时崤从他眼中得出了答案,难得沉默,片刻后,才悠悠地叹出一口气,用指腹摸了摸那薄红未褪的脸。 “阿浮心善,瞒着你,本是想要你安心些的。” 说来也不复杂。 其实早在圭风第一次出现躁动之时,身上就已经伴有微弱的异变之象,彼时时崤上前查看,无意间指腹被它的利甲划伤,便被一丝阴毒孽力入侵了鬼体。原也不是大事,毕竟孽力本就是鬼力的恶面形态,终究同源,鬼府某处修炼泉自带净化功效,只需到那处将周身鬼力流转几轮,便也能将这孽力剥离净化,只是,当日押送圭风之事紧急…… “……也是我居高自傲,以为不过短短十几日,自己想必还能压制住这抹孽力。却未曾想待到异变真正爆发的时候,就连我也不能完全控制,那丝孽力受控于圭风,到上岸那日,已经快将我半数鬼力都吞噬污染。因着这污染,到与圭风交手之时,我才不得已必须用上血术应对。” “不过是有些用过头,落下了点内伤罢了。”时崤轻描淡写。 血术,浮泽是知道的。那是鬼界最伤根基的术法,可以说是用命调动力量,失血之后,虚弱的鬼体既要承受血术的反噬,也势必会被体内残存孽力攻击,稍有不慎,饶是时崤也会魂飞魄散。昨日时崤放血制服圭风之时,他就有分神注意过,但当时并无血术的气息,想来,是后来在他背后开启蛮荒之门时…… 浮泽觉得胸口闷闷沉沉的,好不安生:“你会死吗?” “不会,但也许要养上千年时间。”时崤勾起浮泽一缕发丝,放到唇边亲了亲,“阿浮不用因此愧疚,圭风本就是我鬼府的罪过,况且……之前强迫你为我疗伤,如今也不过是还回来罢了。” 浮泽别过脸,也熄了声。 对时崤,他说不上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不是关心他,只是不愿接受他单方面的牺牲。 干脆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余光却瞧见自己胸口处的刺字,突然想起什么,又追问了一句:“你本可以早些调用混沌丹,为何……” 时崤柔声打断:“情况紧急,我一时忘记了。” 他们相拥在一起,低着声交谈的时候,倒像极人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眷侣。 “不说那些了,说说今后的事情吧。” 时崤把头埋在浮泽肩颈处贪婪嗅闻:“混沌丹之力既已经被我取出,现在不过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左右我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将它从你体内引出来,便让它暂且留在仙君身上,好吗?” “其余之事,仙君都不用担心。待我回到鬼府,力量稍有恢复,便会解了你身上的契,届时这字纹也会消失,仙君从此再不会受我的约束。” “不要为了摆脱我而急着与那个承德仙君结为仙侣,仙君心中并不喜欢他,我都知道的。” 浮泽静静地听他说,没有应答,也没有反驳。 “浮泽啊……”时崤极轻极轻地叹。 余下没说完的话语,终究还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心头,化作一声叹。 13:38:45 六十一 这一夜,时崤抱着浮泽做了许久,也亲了许久。 到后半夜,浮泽已经没有力气了,趴在对方胸前任由其上上下下地颠弄,阴茎被迫夹在彼此小腹之间,可怜地流着水,完全就是一副被肏坏了的模样。就连时崤凑在他耳边说话,也唤不起他更多的反应。 时崤说: “其实这一次,混沌丹并未控制仙君……” …… 浮泽带着玉印只身回到了仙界。 天帝心中总觉对他有愧,亲自到天门前去接,大抵是想到浮泽性子温怯,特地提前挥退了守门的天兵,也没叫其他仙君同来。 浮泽行至她身前拜下,双手高举玉印,仍旧一身白衣、温和有礼,与去前别无差异:“浮泽不负陛下所托,已将圭风投入蛮荒,入口重新落锁。” “此行实在辛苦你了。”天帝心疼道。玉印化作一道流光回到尊体,她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扶浮泽,“天兵已将当日情景尽数上报,魔物阴毒,若有不慎人间便要再度覆灭,浮泽仙君……为三界牺牲良多。” 浮泽恭敬起身:“护佑人间本是仙者本责。”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押送之事,浮泽不过从旁协助……更多是由鬼王殿下尽心尽力。” 亲口提及鬼王二字,他面上倒是意外的平静,就连天帝也未瞧出什么异常。但浮泽自己知道,平静不过强做表象,他的眼前还在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闪现着,分别时最后一眼的那道黑色身影。 正是蛮荒大门关闭后的第二个黄昏,虚空裂缝终于彻底闭合,鬼王还在强撑着保持住人形,只是周身鬼气却肉眼可见地薄淡了许多,皮肤更是惨得像极死尸。他亲手取下阵眼上的玉印,转身放到浮泽手心,也不说别的,只低声道:“时间到了。” 浮泽别过眼,公事公办地与他道别,他却不接话,反而退后一步,笑笑:“阿浮先走罢,既是离别,我想目送你。”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极其简短的对话。 浮泽几乎没有犹豫,便乘上了祥云离开,直到马上触及天边,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恰见时崤有些蹒跚地转身离去……算算时间,现在,他大抵也已经回到鬼府疗伤去了。 浮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从人间纠缠到仙界的这一段孽缘彻底落地、蒸发,而笼子竟是由时崤亲手打开,让他始终都有一种格外缥缈的不真实感,像是拨不开的迷雾,灰蒙蒙地挤在心中。 天帝说了句什么,浮泽一时没听见耳里,慌忙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已经到了清池居门前。似没察觉到他方才的走神,天帝停下脚步,温声道:“天兵们并无大碍,倒是浮泽你拖了两日,伤势想必早已痛极。天池之水疗愈力最佳,你且快回到自己居所,安心疗养去吧。” 浮泽摇摇头:“陛下关爱,浮泽并未受伤。” 他并未抬眼,所以没有看到自己话音未落,天帝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如此……也好。” 天帝敛起异样神情,只余下淡淡的若有所思,“时光回溯之后,你为三界操劳许久,如今魔物已经伏诛,三界各自恢复平和,西南地界也暂且有其他仙君代为看管,你便先好生休息一番罢。” “谢陛下。” 浮泽拱手行礼,在清池居门前恭送天帝。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左右找不到头绪,下意识摸摸胸口,掌心只听到了自己不安的心跳声,混沌丹如同时崤所言,彻底陷入了死寂,一切都恢复到最初最原本的模样。 浮泽沉入池底睡了长长的一觉。 上一回他在人间当了二十余年的宴江,回来后睡了整整五年,这一回不过离开了一月,原本倒没有打算睡上很久,奈何只是短暂的睡眠中,却数次有天兵或者熟识的仙君前来拜访,浮泽陆陆续续醒了几次,待完客又觉得精神疲惫,便继续睡去,等到终于睡饱,也有大半年时间过去了。 天帝厚爱,从天池引来的水比以往仙力更浓厚了些,泡在其中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故而虽是醒了,浮泽也不出门,也不上岸,成日里将上半身趴在岸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发呆,双脚在水面下时不时晃动,晃出圈圈水纹。 在仙界生活了许多年之后,他渐渐学会像其他仙君一样端出冷静自持的模样,但本质上却终究不是那样的性子,要论较真的话,或许投生为人类的性格,才更接近诞生在山川土地间的他。 胆小的,软弱的,一到夜里便害怕地放慢水流,江边上鹿儿踢动一块石子,也能惊得荡起水波小小浪花。 唯一不同的就是,当他还是大江的时候,总自觉必须担起保护人类的责任,这份责任趋势他去做一件又一件看起来格外勇敢的事;而当他只是一个书生,无能无责,那骨子里原有的软弱便放大了来,成为被迫承欢鬼王身下的宴江…… 如今圭风伏诛,仙君归位,三界的一切秩序都如天地所言回到了正轨。 负责安排众仙君之职的仙事老君来过一趟,直言西南地界已有其他仙君接管,叫浮泽暂且先休息着,安心当个闲散仙君,浮泽谦逊谢过,倒是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仙界清冷无趣,他大部分时间只是窝在清池居的池子中独处,有时兴起,便把仙力覆上水面,化出一面巴掌大的水镜,可以从中窥探人间众生,熙攘吵闹的、诗情画意的、来去匆匆的。因为不再是地界仙君,所以这一面水镜出现的场景也就无法控制,每每随机落在大江南北某一个角落,今日是北边寒山,明日是西边疆域,浮泽看遍了不同的人类,听遍了不同的乡音,倒也有几分从前的乐趣。 又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浮泽得了半分差事,偶尔会出门去协助东南边新上任的地界仙君做交接,某次,从那仙君处回到自己居所,换衣服时,才恍然发现胸口处的刺字不知何时已经淡去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五十三年,对仙对鬼来说,都说得上短暂。 转眼就是仙界到了百年一度的节庆。 向来是极为重要的日子,天帝在天殿宴请群仙,浮泽从池中回到岸上,束起头发,戴上了彰显隆重的金色发冠,犹豫了片刻,又在素净白衣外加了一件蛟纱制成的外套,这才出门去赴宴。 天殿已是一派热闹,姻缘仙君瞧见浮泽,上前来打趣问了一句“仙君今日怎么穿得这般素”,浮泽左右看了看,不甚习惯地失笑回他:“没料到各位仙君如此盛装出席。” 他不是第一次参加仙宴,但从前承德总会早早替他打点好一切,所以很少注意到其他这些。 浮泽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环顾四周。 本就是有些怕生的性子,尤其是这一次回到仙界之后,更是少有外出,说起来,他与周围许多仙君都久未有照面了,就连天帝也只是在那日见了一次……浮泽将目光移到上首。 未想天帝不知为何也在盯着他瞧,视线隔着珠帘对上,他忙不迭起身行了个礼,天帝莫名有些出神,顿了顿才摆手示意免礼。 仙界的蟠桃酒并非寻常轻易能够喝到,周围仙君兴致极高,觥筹交错间,清冽香甜的酒气飘满了天殿。 咣当。 喝到兴处,有谁碰倒了杯盏,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并不明显,却骤然把浮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仙童过去收拾水渍,平复了许久,心跳才渐渐不那么激烈。 诸位仙君都笑呵呵的,没有在意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那种怪异的直觉久违地又一次升上浮泽心头,胸口隐约有种坠涨感,凝神去探查,又每每探不出个所以然。 浮泽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仙酿,头脑开始有些昏沉。他想,许是自己清静太久,一时适应不了热闹罢了。 于是提前离了席,独自回到居所,一头缩回到自己的池子里。 仙酿酒力后劲凶猛,方才还不觉,渐渐的却越开越热地翻滚上来,就像是能把一池子的水沸腾,浮泽解开了长发,又解开了外衣,仍是觉得难受,半梦半醒间不得安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仙力注入池水,唤醒了水镜。 水镜里的人间正是白日,晴天,初秋的太阳已经不那么毒辣,陌上灌木野树的枝叶半数发黄。 透过氤氲的视线,浮泽看见一座寻常屋舍,看见趴在屋顶的黄白猫儿,白发苍苍的老者搬了张凳子靠坐在自己院前晒太阳,身边是追逐打闹的稚子。 嫩声嫩气的哎呀一声,是其中某个圆脸圆眼的孩童摔了一跤,委屈地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其他孩童早已跑远,老者只得招招手,将他唤到了身边安慰。 “阿爷,昨日爹爹回家,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孩童擦干眼泪,趴在老者的膝头问。 老者便被逗笑了,“你爹爹在衙门当差,干的可是出息活,一月才回来一次,阿爷怎么会不高兴?” 孩童歪头,嘟嘟嘴:“可是我都看见了,昨夜爹爹和阿爷说话后,阿爷就总是闷闷不乐的。” “你这小机灵鬼。”老者慈爱地点了点孙子的额头:“那是因为阿爷托你爹爹去找年轻时认识的一个旧识,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阿爷遗憾而已。” “阿爷与他很要好吗,就像我和李花花一样要好?” “哈哈哈哈哈!”老者抱起孙儿,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树叶,神情渐渐露出了怀念:“那还是阿爷我这辈子头一次认识文化人,当年你阿爹还没出生,阿爷在集市卖饼,还给他介绍过对象哩!可惜后来……后来突然就失踪了,你阿爹出生,阿爷忙着照顾,也没去找,总以为以后还会再见,结果是再也没有见着。现在半只脚都踏进棺材,常常想起年轻时候的事,阿爷后悔咯!只知道一个爱梅村,喊你阿爹去找,一点消息都没问到。” “为什么?他搬家了吗?” 老者叹了一口气:“他失踪时孤家寡人,就怕……但愿是搬家吧。” 孩童懵懵懂懂地点头。 13:38:48 六十二 浮泽半耷着眼皮,循着本能把自己缩在池壁拐角的地方,连水镜何时关闭了都没有察觉。他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想了好久,才迟缓地从记忆中翻出一段记忆,又费了一番力,将之与水镜里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相对应上。 似乎是当初在集市上摆摊时,隔壁卖馅饼的、卖馅饼的…… 林小哥儿。 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浮泽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许多画面,集市、小道、荒田、破院。 脑中的回忆胡乱播放,光影快速交替,上一个场景还是村门口的篱笆,下一瞬又是昏暗卧房,逼仄的床榻上没有风,纱帘却在眼前轻轻晃动,泛着华贵的蓝紫。热的或冰的触感混乱穿插,耳边有时是嘈杂的吆喝,有时是来自深渊的恶鬼咆哮,有时是年轻卖饼人大大咧咧的笑闹,最后渐渐归为平静,变成一个极轻的吻。 人间啊、人间…… 浮泽钝钝地想。 五十三年,能叫昔日青年变成黄昏老者,却为何还没能彻底抹去他曾存在的一点痕迹。 或者反过来说,对于人间太过强烈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时候已经刻进了仙魂,叫他再努力也没能遗忘掉一分半分…… 浮泽心中陡然掀起一阵恐惧,一半是承接了记忆里作为宴江对时崤的恐惧,另一半,则是恐惧自己竟被这段经历影响如此之深。 水面下,两条匀称好看的腿却悄悄搅紧在了一起。 醉意冲上头脑,情潮却是一波波涌入下腹,浮泽仰起头无声地喘了几口,回忆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尽数破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一度让他崩溃、被迫一次次达到高潮的恐怖瞬间。激烈的、温和的、模糊的、清晰的,无数段关于情欲的记忆乱七八糟地塞满了身体。 说到底,时崤的强迫是他对于性最初的启蒙,在那段日夜相处的时间里,快感永远伴随着恐惧,于是不知何时两种感觉混乱了边界,把原就柔软的仙君由内而外地摧毁。 恐惧唤醒性欲,性欲加重恐惧。 浮泽几乎是哭着的,将手伸进到水面下,摸进自己发酸发软的大腿之间。 水面的平静被撞碎了。 起初只是一些细碎的波纹,再后来动静越发激烈,整个池面都在晃,水波一圈圈地反射穹顶的仙光,亮得刺眼,水面下的风光便再看不真切。 热意攀升,浮泽又想起那时在船上,时崤哄他遵循欲望、诱引他主动投怀送抱的场景。那时,已经归位的他和投身人类时不同,已经不会再受鬼气的蛊惑影响了,浮泽并不确定时崤意欲为何,但还是装作受了蛊惑的模样,乖乖照着他的话做了……彼时,仅仅只是想要用自己的顺从,换得对方在圭风事情上足够尽心。 浮泽侧过头,咬着下唇想,是不是早在五十三年前,时崤就预见了今日。 预见他无法从那段噩梦中彻底逃离的恐惧,与这般难堪的情欲。 毕竟,那鬼手段之多,谋算之深,从来能轻易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许是不得要领,又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浮泽弄了好久,都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清亮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下,因为他侧着脸的缘故,斜斜地流过脸颊,砸落到水面,像极一滴泪。 又过了许久,汗流了许多,酒劲也散去了大半,水面晃得把岸打湿了,他才猛地一软,停下了所有动作。 几缕白色污染了神圣的天池之水。 浮泽呆滞地盯着那颜色渐渐化进水里、淡去不见,苍白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酒醉之后的意外。 心口突然传来几下颤动,像是某种不属于他的力量从沉睡中苏醒,夹带着薄薄的凉意。同一瞬间,居所大门被叩响,承德克制的声音隔着大门有些发闷,似乎沉重。 “浮泽,天帝……传唤你至天殿议事。” 浮泽错愕地捂住心口,感受到手心下微弱的跳动,双眼瞪大,只剩下不可置信与慌张。 还没能发出声音来回应,又听承德在外头继续说道: “鬼府派使者前来,说是有十分紧急之要事,必须面见仙君……” …… 浮泽大脑一片空白,与承德一前一后,两相无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的岸,又是怎么整理好着装出门,恍惚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踏上了天殿的地砖,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让出一片私密的空间。 宴会刚刚散去,仙童仙侍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天殿里仍旧一片狼藉。 浮泽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走到高座之下,弯腰,见礼,起身,呆滞地抬头,客座上坐着的身影映入眼帘,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浮泽仙君来了。”对方却似早已认识浮泽,赶忙站了起来:“冒昧到访,多有打扰。下官乃是……” 那客弯腰行礼,埋下头时,从后领处露出了一截脖子,黑的衣领,白的皮肤,其上一道狰狞断口便显得格外明显。浮泽突然瞥见,心下大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还是承德稍微托扶了一下他的手臂,才不至于太过失态。 与此同时,对方也已经将自己的名姓报上,正与浮泽所想的一般:“……下官乃是鬼主麾下副手,康沅。” 康沅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扶正了自己不大稳固的头颅,假装没有看见仙君那一瞬间的惊慌。 天帝开口免礼,几人依次落座。 康沅还没坐稳,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做那些虚的表面功夫,直接对浮泽开门见山道: “鬼府如今群龙无首,旧主离位,王座空悬。向来鬼主之位该由混沌丹钦定,但如今混沌丹选择庇佑仙君,鬼府众臣惶恐,只得劳烦仙君……” 天帝皱紧眉头,而浮泽则是一脸无措。 康沅所谓王座空悬,还得重新说回五十三年前,时崤在与圭风一战中,所受的伤实际上远远不止他自己所说那般轻描淡写。 那日,圭风逼到末路之际,曾试图自爆魔珠,意图与离自己最近的仙君同归于尽。 ——也就是浮泽骤然失力晕厥的那一小段时间,其实并非因为混沌丹之力被时崤调用,而是因为这一击已经波及到了浮泽,混沌丹不得不祭出所有力量去阻挡。彼时情况凶险,时崤心急中又一次用了损害鬼体的禁术,没有用混沌丹任何力量,生生用自己的鬼体将浮泽护在怀里,顶着肆虐整个荒岛的孽力席卷,硬将圭风关进了蛮荒之内。再后来,强撑到入口闭合,浮泽离开后,他已经没有足够的鬼力自己回到鬼府,还是康沅亲自去接,才将他送回到鬼府的疗愈之泉处好生休养。 ——倒也不算是时崤骗了浮泽,只是有些事情,他当日没有完全坦白罢了。比如说靠着泉眼休养个千来年便能好全的说法的确不假,只是不比上一次被腾角刀刺伤时有混沌丹傍身,这一次所谓疗伤,意味着他千年来不得离开泉眼半步;比如说如此一来,鬼王之位形同虚设,如若不想再起意外,必须将宝座拱手让出,至于新任鬼王将如何对待他这半死不活的前主,便无从得知;又比如说,混沌丹当日力竭也是不假,但此乃鬼府尊物,沉睡不过是一时的假象,时崤却道混沌丹已经无用,故意将其留在浮泽体内,而不顾自己同意凶险的伤势…… 五十三年,时崤闭关疗伤,康沅尽力替他打点鬼府大小事宜,但主位长久的空缺终归瞒不住鬼府众魂,扶持新主的声音日渐壮大,康沅本要强行压下,倒是时崤坦然,道选个新主也好,免得积怨太深,又出现下一个圭风。 “如今混沌丹在仙君身上,鬼府无权强行收回,只是需要一些帮助。” 康沅懒得将那日原委全都详细托出,只择了些简单的情况带过一二,打开随身带着的盒子,向天帝与浮泽展示其内五枚小小的物件:“我这儿带了几位候选者的信物,劳请浮泽仙君唤醒混沌丹,为鬼府择选新主,便是我此趟全部来意。” 康沅尽量说得好听。 他没有说的是,这一遭择主,自己原是瞒着时崤前来,混沌丹听从时崤之意一直留在浮泽体内,即代表着其如今仍尊时崤为主,那些能力平平的候选者不过暂替鬼主之位,并不需要混沌丹亲自钦点。 只是康沅想,混沌丹既不愿背叛时崤,大抵会帮着选择一位绝对不会对时崤不利的新任鬼王。 天帝没再多问,平心静气地点点头:“如此,事关鬼府秩序,仙界自然不该拒绝。” “只是天殿仙力充沛,恐与鬼术相克,此阵可隔断片刻,浮泽,你与鬼府使者便即刻在此解决罢。”天帝扬手,一个小小的法阵落在大堂地上,果真驱散了周围仙力,让出一小片空地来。 康沅暗自诧异,毕竟这天帝先前几番拒绝自己来访,现下表现得如此和善,前后态度实在反差。 但他着急,也没有多问,稍微谢过之后,便先一步踏入空地之中,将信物一一摆出。摆完,就着半跪在地的姿势,抬头对仙君恭敬道:“仙君,请上前一步。” 浮泽站在空地之外,不动,神色闪躲。 “浮泽,进去吧。”天帝提醒地唤了一声。 语气倒不重,浮泽却好似骤然被惊到,袖摆边缘在手心里攥得发皱。他看看天帝,又看看康沅,心中疑惑越扩越大,干脆咬牙直接道:“不必如此周折,浮泽本无意强占鬼府混沌丹,直接物归原主便是。” 话音落地,一片寂静。 康沅终于意识到了天帝处处异常所为何故,猛地转头去看高座之上,恰听天帝加重语气斥了一声:“胡闹!” 某种隐隐的猜想终于得到验证,浮泽闭了闭眼,满心茫然。 他深吸一口气,折起双膝,朝着天帝的方向拜下,额头触地,行了一个顶格谦卑的礼:“浮泽愚钝,自知陛下怜爱,却不愿什么都不知道地连累各位……还请陛下明示。” 天帝沉默。 康沅有些心虚,默默站起身,退到一边去。隔开仙力的法阵收起,淡淡金光再度笼罩整个天殿,猝不及防地烫了鬼体一下,将他烫得一个踉跄,便掉了时崤先前赐予他的黑羽。赶紧去捡,弯腰的一瞬间,终于听见天帝缓慢开口: “你自己自然不知,你的仙魂曾被圭风重伤,如今靠着混沌丹庇护才得一切无恙,若鬼府取回混沌丹,那便是要你仙陨,浮泽,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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