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叶修见货,只是拿过来,随眼一看二看,也不凑前仔细甄别,就正色道,“嚯,这可是好东西,值个两三块呢!”这样的脸色和语气,明摆着在说,次品,太次。 叶修有点好,从不显出行家看外行的傲气来,再说往来都是衣食父母,真的假的好的孬的都得付账,他一点也没为周泽楷大费周章来找他鉴定,居然先拿次品考量他水准而不高兴,他知道这只是前菜。 果然,周泽楷和江波涛都没什么反应,周泽楷还点点头。江波涛又摸出一个布包,打开和之前的那个并排摊在桌子上,手帕里包着的还是一根翡翠玉簪,单比较外形,和之前那只差不了多少。 叶修这次脸色正式少许,掂过来,轻托在手心,他手心无汗温凉,也不怠慢这根簪子。他以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捻了两捻,再站起来走到投满阳光的门厅,擎着仔细对光验看。半晌叶修回来,讲簪子放到手帕上。 “这根比之前那根真多了。”叶修欣慰地道,这根可以收的鉴定费比之前那根多多了。 “有多真?”周泽楷问。 “能买一箱子那个吧。”叶修指着头一根次品说。 周泽楷再次点点头,然后他当着叶修的面儿把那根簪子掼在地上。从力道上讲,周泽楷不是气被蒙蔽了,恶狠狠地摔了泄愤,而是漫不经心无甚所谓地一扔。 听响儿也听得出,裂得脆得恰到好处,声音清亮,不足不过,听不出失手的遗憾,也听不出火气――叶修心里评价。 “……我喜欢……”,他看向周泽楷,露出神往而迷醉的表情,嗓音也柔下来,更不像是浸过烟的干和瘪了。 “……” 觉得叶修的喜欢来得太快的周泽楷也迎着叶修的目光看向他,两人一人坐东一人坐西,好一派鸳鸳相望的图景。 脆响的余韵散去,簪子四分五裂的尸首躺在砖地上,叶修才说,“……摔东西的声音。”大有一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惆怅。 周泽楷竭力想要理解叶修这一喜好,没成功,于是他放弃了。江波涛也是。 叶修赶紧敛容,他的客人周少帅周公子在不动声色地摆阔呢,他得配合,“哎呀,怎么摔了啊?也是品相不错的东西。”语气不可谓不惋惜。 周公子道,“不够好。”还留着做什么。 下次碰到不够好想摔来玩玩的东西,找我啊,“……那这还有一根”,叶修意指那根更“不够好”的簪子。 “太次,懒得。”周公子把头转过去。 第4章 洛阳王4 “嗯……是内务府出来的。” 叶修看着珐琅面烙下的落款,口吻权威地定音。 这款精致秀巧雕纹镶宝的鼻烟壶是江波涛取给他的第六样东西。太阳斜了斜,照得院中影壁一派金碧辉煌,不知不觉,叶修已经替周泽楷鉴了一个多钟的宝。 “年代?”周泽楷问道。他和叶修隔着一张方桌坐,他也不伸头过去一起品鉴品鉴,而是捧着茶盏,吹着汤面吃茶。 “卖你的人怎么说?”叶修反问。 “康熙中期。” “周公子上当了。”周泽楷必定知道货不对板,叶修心里有数,但还是顺着对方的“不知情”,将鼻烟壶举过去,解释一二,“你看,落款习惯和描画的内容是康熙年的习惯,但粉彩鼻烟壶是雍正年才制出来的新品。” 周泽楷茶杯端在半空,偏头看向叶修,一眼也不瞄鼻烟壶,轻点了两下头。 虽然相识时间极短,做着观人观物买卖的叶修也把这位大官人的习惯摸明白了,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他点的这两下头,意思就是,哦,上当了呀,可以下一件了。 叶修抽出帕子擦了擦两鬓渗出来的汗,等江波涛递来下一件。 然后他等来一块玉佩,托在周泽楷的手心里。他伸出手来接,眼睛也快步移过去,一个照面已经将玉佩瞧了个大概。这玉佩没有缀穗,为牌状,雕了凤纹,玉色青白,玉面润泽,异常通透,见惯了好玩意儿的叶修也要暗赞一句,好玩意儿。只是,润过头了。 叶修将玉佩捻在指腹间,拖了长音问,“这又是装多少年的古物啊?” “这是送给叶先生的见面礼”,江波涛替周泽楷传话。他在周氏家族中以知礼通达闻名,自然不会放过见到叶修以来的每个细节,便玩笑似的道,“叶先生想摔着玩还是留着玩,悉随尊便。” “呵呵……这见面礼给得也够晚的,都快分别了。”叶修笑道,盛着玉佩的手保持在原位没有动。 礼不能乱收,收得越贵重,为此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可也不能乱拒,拒礼也会得罪人。叶修金盆洗手后拖家带口,就想过安生日子,如果可以,带枪的人正是他不愿得罪的类型之一。他一早就瞧出来了,周泽楷并非善类,是挟着某种目的而来的,所谓的鉴宝,当叩他门的方式也好,试探也好,总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到底在哪,他一时也参不破,只好先留个心眼观察着。 念头乍起乍灭,叶修拢好五指,把玉佩收起来,眉目间是见过市面的淡然,并不为这份厚礼所动。他和周泽楷的眼睛又对到了一齐,相互望着,这一望,两人的眼神可都不单纯了。 叶修嘴上说,“就是送了见面礼,看东西也得给钱呐。” 眼神叙述的内容却大不一样:真的是见面礼这么简单? 江波涛回应道,“这个自然,一分钱也不会少您的。” 周泽楷的眼神则回应了叶修的眼神:有没有这么简单,看你表现。 随后江波涛付了张银票给叶修,面额当然是只多不少的。叶修和周泽楷没事人似的撤走各自的眼神。 供桌上的西洋座钟叮咚响了五下,表盘底下的小窗户开了,一只玲珑小鸟弹出来又缩回去。 叶修借机下了逐客令。他站起来,锤了锤梗久了僵化的腰杆,口气中听不出遗憾地说,“活干完了,天不早了,我们也快开饭了,乡下饭菜粗鄙,就不留二位做客了。” 周泽楷一点站起来走人的意思都没,江波涛本来站在叶修身侧,这时反而捡了个椅子坐下了,还说,“入乡随俗,我们就吃些粗茶淡饭好了。” 周泽楷展了展长袍下摆,对叶修理解地一笑,“不嫌弃。” 古董店的后院共有三间大屋,其中两间是卧房,待客吃饭都在正中的客厅。今天店里就剩陈果和叶修,陈果把菜炒好端上桌,就不参与宴客了,回屋自己吃自己的。 围桌而坐的三人既不喝酒,也没人提议喝酒,一顿饭吃得无趣,好在江叶二人不时地交换天下间的奇闻异事,气氛倒也不闷。方才周江强行留下的意图太过明显,叶修却好像忘了自己逐客未遂似的,待人态度上看不出任何不满。 然而该来的早晚都要来,周江留下,肯定不只是想吃顿庄户饭这么简单,一顿饭吃到尾声,江波涛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说想邀请叶修去帅府鉴宝。 叶修扒完饭,碗一推,咬根牙签,抱歉道,“我有个习惯,从来不上门。” 江波涛解释道,“东西特别贵重,不好外运。” “那就是我和它没缘分了。”叶修叹口气,牙签在他嘴唇间一上一下。 江波涛还要继续努力策动,最早停筷的周泽楷突然插言进来,说,“请你吃烩面,胡辣汤。”他的眼睛也不肯放过叶修,坚定而认真地望过去,来提高这顿请的真实性。 这更不去了啊,叶修不松口,“我们这和河南接壤,也吃得到,还挺正宗。” 江波涛顺着周泽楷的思路往下捋,“帅府的厨子做的不一样,食材都是最讲究的。” 话再这样说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叶修略停话头,再开口,语气里滤掉了游戏的意味,不兜圈子了,“行了二位,不如把真正的目的说了,兴许我还能考虑一下。” 江波涛看了一眼周泽楷,像是在请示他,可周泽楷看上去在走神,没给他任何指示,他只好先说,“叶先生不要多心,这不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么。” “哦,那交了朋友之后呢?”这一套叶修显然也不吃。 “我们家开了间玉器厂,想起个行家去当顾问,待遇从优。”江波涛嘴角噙上笑,“这个行家,当然非叶先生莫属。” 叶修毫不客气,“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潜台词很明显:你就继续编吧。 夏日昼长,天边一脉金紫的暮色,残阳还剩血红的一口,屋子里忽而弥漫出暧昧而紧张气氛,这紧张藏在松散中,尚不明显,更接近某种预示,或许谁的下一句话会在松散上划到口子,把紧张放出来。 前门街上远远地传来一阵舒脆的铃声,急于归家的生意人牵着骡子步履匆匆,铃声过后,周泽楷的神思也回来了,他换了一种眼神看叶修,依旧没有狠戾的逼迫感,但意味着不容拒绝。 叶修知道,正菜来了。 周泽楷慢慢地说,“我要你去取玉玺。” 叶修的第一反应已然漏了他的底。他没有对玉玺二字产生任何迷惘,反而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不是他被周泽楷突如其来的实话打懵了,反应不过来,而是他压根就不想做无用功。这两个人能摸到这里来,是势在必得的,周泽楷都说的是“取”而不是“找”了,装傻充愣或者一句我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必定是不好使的,糊弄不过去的。 得,之前的鉴宝环节果然是试探与实验,又是冲着忠王宝藏来的,叶修心想。 传闻有千年历史的传国玉玺为洪秀全所得,后匿于忠王宝藏之中,随宝藏一起辗转,而普天之下,唯一知道忠王宝藏下落的人,就是他叶修。 周泽楷不是传闻替叶修惹得第一桩祸,但目前看来是最棘手的一桩。认识不过两三个钟头,他软硬阴阳齐下地对付叶修,挡掉一个来下一个。 说到底,周泽楷是土皇帝,有兵有枪掌中原生杀大权。而他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他的直接代表的不是实诚,而是没得商量只能照办,不怕你不答应,不办有的是办法让你办。他实话实说,正是把叶修耍赖和选择的余地都给没收了。 本来周泽楷的谋划中是没交底这一步得,他和江波涛原来打算端个敬酒,先把叶修骗出来后再说。可见了叶修,对叶修有了初步的了解后,他临阵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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