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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玺的下落显山露水前,他还不能跟叶修撕破脸面,做出蛮横强迫的事来。 其实周泽楷想对了一半,叶修缓兵是有,之计还没想出来,他痛快地被周泽楷带着走,用俗话说就是当了一回识时务者。他的想法简单,挣扎与否,结局都一样,何必呢,要紧的是保全家平安。他奇智多端,遇事也想得开,不愁没出路。 两省边界流寇多,不太平,夜色深沉启明高挂的时辰,三人赶到一个像样的镇子上,就不走了,找了间旅店住下。 旅店里设有公共澡堂,周泽楷不惯下饺子似的和人共浴,叶修和江波涛先去,周泽楷等夜深人静的点再去。洗完澡通体舒畅,叶修点上烟,半卧在客房床上嘬着烟嘴,吞云吐雾,消化人事变迁缓解舟车劳顿。 灯芯烧得噼啪作响,勾缠困意,叶修抽完一袋烟,把烟杆搁在窗台上,躺平闭眼打算眯一会儿。这时房门开了,水汽清爽的味道送进来。他一骨碌坐起来,手撑在床上,半张着眼看着来人扣在墙面上的巨大剪影,“这么晚了,有事?” “睡觉。”周泽楷走到桌前,弯腰吹灭油灯,往床边走,边走边扬起头解盘扣。月色浅亮,灯灭后也足以视物,微光使他的下颌和鼻梁线条看起来更为坚毅挺拔,配上柔和的眉眼嘴唇,软硬都恰到好处,好一个俊俏郎君。 但叶修不关注这个,他摆摆手,“我睡着了,你也早点,明儿见。”说着作势要躺,把脊背横给周泽楷,送客。 周泽楷已经走到近前,长衫也脱了,搭在床头,只穿着贴身衣物,蹭着床沿上坐下来,看着叶修,“一起睡。” 叶修眼睛不满地移过去,两副目光叠到一起,嘴和眼睛说着不同的话,嘴上打太极,眼神见真章。 “怎么个一起法?”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啊,小周公子。 “……”我不信任你,目前。 “是你也脱了衣服我也脱了衣服的那种‘一起’么?”全副身家都在你枪口下了,还不信啊。 “……”你不简单。 “我可没跟男人睡觉的习惯。”你眼光还不错,这我承认。 两人用眼神战毕,叶修盘起腿来正襟危坐,在木头大床中间坐出打坐的效果。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周泽楷接住了,叶修这是试图用混淆视听的话把面皮略薄的他打出去。他不为所动地往里挤,从脸上看不出他的耐性走到了哪一步,“睡睡就习惯了。” “哦,那你要对我负责。”叶修只好往里挪,背对着周泽楷躺下。 打谱睡觉后,心先静下来,时间在静谧之中,行走起来没有计数。天气不见凉快,薄被完全用不着,就堆在床中间,谁要谁盖也行,做楚河汉界也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清醒的声音突然性的响起来,在此时的屋子里惊得像夏雷,“忘了说个事,我睡觉不老实。” 周泽楷也还没睡着,摆出个“知道了”的表情,又觉对方看不到,嗯了一声。又过了会儿,空气托着他的声音飘过来,“我也是。” 叶修强调,“我可不是为了把你吓走,是真不老实。” 周泽楷也强调,“我也是。” 好吧,不怕死就来吧。 第二天清早,睁眼后发现自己盖着叶修的周泽楷,和睁眼后发现眼前不是木头屋梁而是人的侧脸耳朵头发的叶修,总算双双相信了彼此的“我睡觉不老实”“我也是”都不是客套话。而睡相不好这种毛病,显然是遇强则强的。 窗外,生意人的叫卖一声高过一声,嘈杂又有秩序,��烙面煎饼葱油饼美女斗艳似的争先亮相,争场面。门外,江波涛保持着手握在两边门把上的姿势,一只脚在门槛外一只脚在门槛内,打算怎么进来的怎么退再出去。 “哎,你昨晚怎么没栓门啊?”叶修抱怨周泽楷,脑袋困顿得抬起来又掉下去,艰难地翻了个身,从他身上下来。 第6章 洛阳王6 叶修手盖在脸上,打了个哈欠。周泽楷举着筷子,手和筷子一起僵在半空地看着他,简直要怀疑他会从睡醒开始没精打彩到下次上床。 目光触到秀气的手指松散出来的缝隙,自己探进去,隐约摸到微启的嘴唇,周泽楷立时被戳中了神经,哗啦一下抽出一块簇新手帕,拍在自己脖子右侧,来回擦拭,擦被叶修嘴唇扒拉过的地方。 早点铺门开向大街,一位妇人牵着约莫四五岁的孩子路过,孩子东张西望,看到叶修像看到什么新奇事物似的瞪大眼睛,身子向前走,脑袋依依不舍地频繁右转,望向叶修。 叶修掰了块千层饼,用把自己笑小好几岁的笑容跟小孩子招手打招呼,目不斜视地说道周泽楷,“别擦了,当时你那根硌着我大腿我都没说啥。” 周泽楷不说话,咔嚓把油条撕成两段,丢到豆浆里,那架势好像在撕叶修。 江波涛端着碗喝小米粥,一碗粥见底,粗瓷海碗挡住了他的脸。 吃完早餐,该上路了,江波涛和周泽楷合计了一下,三人行李简单,为了赶路,不如改乘车为骑马,至于车,就弃在僻静角落里,谁爱捡谁捡。 马只有两匹,显然没有叶修的份,叶修居然也没异议,捡了离门口最近的他觉得比较漂亮的那匹跨上去。 那匹马是周泽楷的,周泽楷也很快就发现了为什么叶修这次没要求“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因为他不会骑马。 叶修身高腿长,踩蹬翻身上马的姿势挺帅挺潇洒,一到马上就暴露了,以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的外行人姿态抓住缰绳。 江波涛也翻上马,看着他惊讶道,“叶先生居然不会骑马么?”潜台词是,你们那行动辄翻山越岭搬货跑路的,你怎么可能不会骑马?装的?还是要搞事情? 叶修不知道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不以为然地道,“叶先生会的手艺太多了,不差这点事。” 周泽楷又摸马脑袋又喂胡萝卜地跟马亲昵了几下,才扶鞍上马――坐着叶修的那匹马。 叶修不会知道,本来进了河南界他们可以乘汽车回洛阳,可周泽楷爱马成痴,这次出来,机缘巧合地在乡下集市买到这匹好马,大感良驹蒙尘,说什么也要亲自弄回去圈起来。 这也算间接帮了叶修,至少在叶修第一次逃亡后他算计叶修逃亡路线时,是真信了叶修不会骑马。 江波涛在前面开路,等周叶二人协调好共乘关系赶上来。 周泽楷试图让叶修僵硬的身体放松,他的手放到哪里都不太合适,只好用更不顶事的嘴,“绳子别牵太紧。”再拽就要把马拽出脾气来了。 “不行,我怕摔了。不牵它难道牵你么。”叶修缩了缩,又卷紧了缰绳。 他夹在马脖子和周泽楷中间,太阳很高,帽檐盖住的头发下渗出一层薄汗,真热,他们离得太近了,连周泽楷身上的热气和说话时灼热的吐息都在往他的皮肤和孔窍里钻。 还可以更近,还可以更热。 周泽楷蹭着马鞍,往前坐了坐,身体完全贴上来,罩住叶修后背,叶修顿时觉得他把周泽楷穿在了身上,要命地像在大夏天里穿了件兽皮大衣。 “牵不到。”周泽楷说,戳破叶修的妄想。 但我可以牵你。他的双臂热呼呼地从叶修肋下穿过,拿回缰绳的控制权,他的腰一挺,带动着叶修的腰也挺直了,跟他磨在一起。 接着周泽楷的双腿推开叶修碍事的双腿,找到马蹬,夹紧马肚,驱着马踏步而去。 快马加鞭,路又熟悉,三人两马在傍晚赶到了洛阳城外。周泽楷治下,洛阳安享腹地之城应有的太平,到了晚上也不宵禁。 两马由长夏门进城,沿着南大街驰向周府。这条路上挤满了买卖店铺,白天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夜晚归静于世行人稀少,虽然此去周府有点绕路,但符合周泽楷低调出行掩人耳目的目的。 可惜偏有叶修不如他的愿,拆他的台。 叶修在周泽楷胸前颠晃了一路,烟都没法吃,退休后养修了的老身子骨招架不住,差点散了,进城后马跑得温和,他又几乎睡着。忽然他一个激灵精神起来,拿胳膊肘撞周泽楷,“等下,有点事。” 周泽楷不知道叶修为什么要等下,实际上他也没必要听叶修的,然而停马拉缰绳的动作却在不经意间做了出来。他停下,江波涛也跟着停下。 三人停驻的地方正对着一家店铺门脸,这家店收档晚,周围铺子都关完了,东家打扮的人才带着两个伙计摘牌子封门。 叶修估摸着周泽楷不会让他下马,就不下了,隔着半面石板路喊话,“蒋老板!”像是在喊那家铺子外面忙活的人。他的声音懒懒散散,音量刚够传过去的。 周泽楷眉间一跳,一条手臂立刻缠在叶修腰上,箍紧,戒备起来。叶修应该有不少道上的朋友,这家店该不会是个暗点?他在对暗号求救?这人干坏事都不动声色的……他趁着没彻底暗完的天光,一眼扫过去,依稀瞧见店门梁上的横匾刻着某某古玩的字样,更戒备了。 “这是河南古玩行会会长……”叶修还主动介绍上了。 果然有问题,周泽楷心道,他是什么地位,河南大小商会行会会长就算不认识也面熟,他记得河南古玩行会会长姓韩,是个铁塔似的年轻汉子,可不是眼前这个小老头。他胸腔震着叶修的脊梁骨,轻咳一声,给江波涛传讯号。 江波涛会意,策马靠近周叶同乘的坐骑。 “……的老爷子哪一房的堂弟来着?”大家族关系太杂,叶修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摇摇头,遗憾地作罢。 …… 周泽楷的胳膊不仅没松开,反而又紧了紧。叶修拍拍马脑袋,“别着急,顺路办点事就走。” 马无辜地眨眼睛喷鼻子。 河南古玩行会会长的老爷子的不知道哪一房的堂弟被点到名号,打着灯笼一头雾水地走过来,压根不知道这几步的功夫里这三人两马之间发生了什么。 走近了,灯笼被纸虚化了的红光渡到周叶脸上,蒋老板分辨一番,只惊不喜地道,“哟,叶先生啊,您怎么来了? 叶修答,“我路过,顺便看看上次的东西你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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