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了亲姬玉泫的耳廓。 姬玉泫重新安静下来。 我不仅不能满足自己的野心,成为你的甲胄保护你,反而一直在拖你的后腿,你因为我受伤,一次又一次替我收拾烂摊子,那天在月寒宫,我差点就真的失去你了。 剖析自己需要莫大的勇气,何况乐小义在姬玉泫面前本就腼腆寡言。 过去半年,她没有机会说出这些话,现在姬玉泫回来了,她压了那么久的情绪好似破冰的春潮,涓流不息。 我自私,自卑,又怯懦,却让你为了这样的我付出,牺牲那么多,真的不值得。乐小义越说越难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串一串往下落,她埋在姬玉泫的脖颈间,柔软的衣襟很快就濡湿一片。 姬玉泫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她用力挣开乐小义的怀抱,双手捧起乐小义泪痕遍布的脸: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么想?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她拧着眉,脸上神情像着急,又像生气。 乐小义很好很好,把一切交给乐小义,她还觉得不够,但她怎么知道,乐小义心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突然懂得了乐小义在她失忆后落寞隐忍的眼神,为什么她本能地靠近,乐小义却拼命逃走。 姬玉泫轻拭乐小义眼角的泪,却越抹越多,她叹了一口气,乐小义的眼泪叫她心乱如麻,她顾不得再考虑自己方才的忧虑,只想快点哄好乐小义。 她干脆凑上去亲吻乐小义的眼睛,吻去乐小义脸上的泪水。 当她的吻沿着泪痕没过乐小义的嘴角,乐小义抽噎着收紧双臂,抛开矜持和羞窘,不顾一切地回应。 一吻罢后,乐小义的气息乱了,眼睛仍旧湿漉漉的,可好歹眼泪止住了。 我还没说完。她委屈地撅了撅嘴,似乎在责怪姬玉泫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她的话。 姬玉泫心里揪得不行,在乐小义嘴唇上咬了一口: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 她把乐小义的嘴唇咬得发白,又怕真的咬疼了她,再亲了亲,语气软下来:不要那么想,你很好,也值得,但是小义,我必须让你知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所做的从来不是付出,也不是牺牲,我是为了我自己。姬玉泫凝视乐小义泪汪汪的眼睛。 就像那天月寒宫,我不能接受你离开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把我的命换给你,这样你就能活下来,我让你承受了本该由我承受的,而我却能从痛苦中解脱,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乐小义被姬玉泫的逻辑说懵了,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可是细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一脸空白的表情,思绪也乱糟糟的,被姬玉泫这么一岔,后续要说什么也理不清了,只能愣愣怔怔地看着姬玉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姬玉泫从乐小义手里抢过主导权,双手搂紧乐小义的脖子,与乐小义鬓发相贴。 傻小义,我根本没有你说得那么好。姬玉泫比乐小义持重些,情绪也更克制,她忍下泪水,坦言道,我都不知道我给你施加了那么大的压力,如果不是因我,你的生活会比现在轻松很多,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危险。 我一点都不潇洒,还强人所难,仗着失忆就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怕你伤了心,会真的离开我。 她可以失去很多东西,也可以失去很多人,唯独不能失去乐小义。 姬玉泫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乐小义的颈窝,用力蹭了蹭,然后隔着衣料毫无预兆地在乐小义肩上用力咬了一口,放下层层伪装的坚强,像小时候许多次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你不能离开我,再艰险你也要为我好好活着,就算我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向我发脾气,也可以让我改,可你不能一声不响地就从我身边离开。 我不会。乐小义疼得抽气,可双臂却收得很紧,你也不能嫌弃我,有什么伤心难过的,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第216章 彼此依靠, 互相扶持的两个人,成就对方的同时,也能从对方身上获得勇气和力量。 把话说开了, 心里堆积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发泄出来, 乐小义感觉心里轻松许多, 可没一会儿, 她又开始害羞。 明明只是想心平气和地和姬玉泫谈一谈自己这半年来一直退避的原因, 岂料情绪完全控制不住,她平平静静地说了没两句就开始哭,抱着姬玉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太丢脸了。 两个人还抱在一起, 谁也没说话,屋里安静下来, 隐约还能听见一两声没彻底压下的抽噎声。 姬玉泫在乐小义怀里蹭干眼睛里潮湿的泪意,又愤又羞地跺了跺脚:都怪你, 说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让我也跟着哭。 她多少年没哭过了, 偏偏遇上乐小义就收不住,上次躲到房梁去, 好歹没让乐小义看见, 这回就在乐小义怀里掉眼泪, 她堂堂玄天宫少宫主,不要面子的吗? 姬玉泫语气嗔恼,却很好地缓解了乐小义的尴尬, 她咬着唇,有点窘迫地小声嘟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而且明明我哭得比较惨。 刚才姬玉泫情绪低落,又不愿意向乐小义开口,乐小义想宽慰姬玉泫,没想到先把自己说哭了,还哭得那么惨烈,乐小义感觉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姬玉泫朝乐小义凑过去,拧起乐小义的耳朵,哼道: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胡思乱想的? 乐小义心说你不也胡思乱想吗?可她没开口,撅着嘴不说话了。 姬玉泫幽邃的眸心稍稍一暗,就这么拧着乐小义的耳朵,将乐小义的脑袋朝自己按过来,不由分说吻住乐小义的唇。 像在发泄情绪似的,她吻得格外用力,尝着乐小义唇齿间泪水咸湿的味道,几乎要将乐小义囫囵吞下肚去。 乐小义被迫承纳姬玉泫的唇舌,任由姬玉泫掠夺她的呼吸,蛮横地侵略她的领地。 姬玉泫却对她的予取予求不满起来,她抓起乐小义的手按在自己腰上,一边嗫咬乐小义的耳朵,一边哼出自己的诉求:你来! 乐小义被这两个字惊到,霎时两眼圆睁,脸颊飞起一层薄红。 姬玉泫心情好了,见乐小义害羞就来了劲,眉飞色舞地挑起乐小义的下颌,笑吟吟地挑起一边眉毛,问她:怎么?不想? 青天白日的乐小义喉咙滚了滚,一边小声为自己的羞怯找借口,一边视线又情不自禁地沿着姬玉泫微红的眼睛往下看,扫过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再抚向莹白细腻的脖颈。 心里蠢蠢欲动。 姬玉泫状若不经意地撩起鬓边青丝,往而后别了别,后颈与肩相连的曲线没入衣襟,朝乐小义意味深长地一笑:还是说你不行? ! 乐小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这女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姬玉泫的激将非常成功,乐小义猛扑上去,将姬玉泫整个揽进怀里。 双唇相触,缠绵亲吻,辗转腾挪到里间卧榻之上。 姬玉泫送上门来,她没有不要的道理。 再有点意识的时候就是傍晚了,乐小义呼吸着枕边人发间淡雅的幽香,睡得格外慵懒。 姬玉泫比她先醒,轻轻戳了戳乐小义柔软的脸颊。 别闹,再睡会儿。乐小义捉住姬玉泫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下意识地吻了一下姬玉泫的掌心,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姬玉泫失笑,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乐小义占了便宜,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居然还睡不醒。 你先前不是说你话没说完?姬玉泫又撩起一缕耳发一下一下轻扫乐小义的鼻子。 我忘了。乐小义鼻翼动了动,酥酥痒痒的,想打喷嚏,难受极了,只好无奈睁眼,剜了姬玉泫一眼,先天修为,体力也太好了。 姬玉泫假装听不出乐小义的调笑,厚着脸皮朝乐小义挤眉弄眼:这么说还不是你不行? 乐小义好气,气到说不出话。 姬玉泫笑出声,翻身捂住乐小义的眼睛,再次朝着乐小义晶莹红润的唇吻下去。 乐小义鼻间哼了两声,不知是困的还是懒的,心安理得地躺平。 顺便拉起薄被,将两人肌肤相亲的风景盖起来。 云消雨歇,乐小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姬玉泫好像还起来换了床单。 乐小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姬玉泫温柔地替她清理了身子,还擦净了身上的汗。 意识朦胧之际,乐小义内心咬牙切齿,暗道:果然还是要努力修炼才行,不然她千锤百炼的身体都经不住姬玉泫折腾。 第二天又睡到日晒三竿,阳光透过窗户穿进屋里,铺洒于乐小义眼前。 乐小义眼睑动了动,意识转醒,想抬胳膊遮挡阳光,却不料她稍稍一动,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既酸又软。 但她还是捞起一边胳膊,朝身边位置摸了摸。 被褥里还有余温,但是没人。 乐小义一下子醒过来,睁眼四顾,姬玉泫不在屋里。 难道又和以前一样,有事走了? 乐小义心里瞬间空落落的,还有些委屈,怎么就走了呢? 她顾不得身体酸软,撑着胳膊坐起身,抓起叠在床头的衣裳,随便往身上一套,就准备下床去院里找找。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姬玉泫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见乐小义已起身,姬玉泫眼里闪过一瞬惊讶:醒啦?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儿。 乐小义下床的动作稍稍一顿,姬玉泫便已端着药碗来到乐小义跟前。 姬玉泫正要叫乐小义喝药,乐小义忽然一把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腰腹间:我以为你走了。语气委屈得不行。 以前像这样的不辞而别实在太多次,乐小义越想越觉得委屈。 怎么会?姬玉泫既心疼又觉几分好笑,要走我会提前跟你说,别担心。 乐小义那么在意她,简直叫姬玉泫心都要化了,实在舍不得在这时候调笑乐小义。 姬玉泫先把汤药放下,然后揽住乐小义的脑袋,葱白的五指没入乐小义后脑勺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安抚乐小义的情绪。 那你这两天会走吗?乐小义声音闷闷的,玄天宫的事情那么多。 姬玉泫享受乐小义对她毫不设防的依赖,眼睛微微笑着眯起来:留太久肯定不行,不过最近三天都没什么事。 三天。 相比以前的日子,三天|朝夕相处,已算是很难得了。 马马虎虎吧。乐小义心道。 乐小义被哄好了,听话乖乖喝了药。 昨日从剑宏殿回来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滚到床上去,算起来睡了将近十二个时辰。 乐小义脸皮再厚也不愿再躺了,将衣服整理好,和姬玉泫一起去院子里坐坐,晒晒太阳。 从屋里出来,乐小义一晃眼看到了树下晾晒的床单。 床单已经洗干净了,还有皂角的香味。 乐小义不由自主想起昨晚一夜贪欢,耳根有点烫。 姬玉泫顺着乐小义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张床单,唇角勾起来,笑得两只眼睛完成小月牙。 乐小义故意不去看那张迎风招展的床单,走到树旁的的石桌旁坐下。 方形石桌,上面刻了棋盘格。 ===第156章=== 下棋吧?姬玉泫提议,看看乐小义现在棋技有没有长进。 乐小义没有异议,要起身回屋找那套姬玉泫送她的棋。 姬玉泫却先她一步按住她的肩膀,然后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棋盒。 乐小义惊讶,姬玉泫便笑:你书桌下边的箱子里找到的。 应该是左表姐替我收捡的。她搬过来的时候还在昏迷,所有东西都是左诗萱帮她收拾的。 乐小义曾经告诉左诗萱这套棋很重要,左诗萱收拾的东西的时候便特地注意了,没忘记拿。 姬玉泫也感慨:左姐姐对你是真的好。 她从棋盒里捻起一枚白子,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背后刻字有一笔拖出去,一直延伸到棋子边缘的缺口,裂纹里还藏着洗不去的,暗红色的血。 乐小义见姬玉泫半晌没落子,立即就明白姬玉泫在看什么,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姬玉泫从棋子上收回目光,轻飘飘地落子,同时对乐小义说:缺了哪些棋子,我替你补全。那一回乐小义受伤,不仅是乐小义心上的一道疤,也是姬玉泫回忆中的一个结。 不用。乐小义摇头,从棋盒里摸出一枚黑子落下。 见姬玉泫看过来,她平静地回视,嘴角抿出一抹浅浅的笑:这样就好。 虽然缺了几枚棋子,但姬玉泫的心意没有缺,她们还在一起,这些刻印在棋子上的痕迹也是她们曾经经历过的岁月的证明。 而且记忆深刻,她看见棋子,就自然而然会想起那些往事。 可能会有些缺失的遗憾,但已经不痛了,也不会影响她们的现在。 姬玉泫看着乐小义唇边的笑,很快意会了乐小义的意思。 她再捻起一枚棋子,心情忽然豁然开朗。 第217章 铸剑大典上, 你去哪儿了,后来怎么是从山下上来的?姬玉泫放下一枚白子,忽然想起那天手下的人来报乐小义失踪, 心里蹿起疑问来。 乐小义在姬玉泫方才落子的旁边补上一枚黑子, 闻言开口:那日的确遇到了点麻烦。 姬玉泫抬眸看来, 乐小义就将自己那一日在剑山中的经历事无巨细告诉姬玉泫, 后来她在熔炉中遇到那个铸剑师的魂魄想夺舍她的肉身这件事也没有保留。 那天要不是你帮我, 我可能就真的折在那儿了。乐小义按下一枚棋子,现在想起来,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每一步有每一步的命数。 姬玉泫挑眉,乐小义现在也能说出这样有深度的话来。 不过对于这一点, 她和乐小义的见解一样。 你说得对。姬玉泫杀了乐小义一子,取走一片黑棋, 同时道:也是因为那个倒霉鬼要夺舍你,点燃了涅槃之火, 我才能把以前的事情想起来。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乐小义不无感慨, 她忽然想起姬玉泫失忆那天, 她送那个从军营里救下来的女孩儿去附近山村, 回来的路上路过寺庙,那个高深莫测的小尼为她算了一卦。 卦文上说:藕断丝未尽,福祸两相依。 那小尼可真是厉害。 姬玉泫听乐小义说完, 也露出惊讶之色,叹道:竟有此事! 乐小义不懂卦术,只是听说这种还讲究缘法,如果缘分不到,还见不到这些高人。 说起姬玉泫失忆的事,乐小义难免又多想了些,走起了神。 怎么不落子?姬玉泫抬眼问乐小义,见她神态恍惚,复追问一句,你在想什么? 乐小义深吸一口气,有件事她想弄清楚。 那天月寒宫里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乐小义把手里那枚黑子按在棋盘上,就是我们打起来之前,你见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姬玉泫神色一沉。 那天的事情对她而言也是混乱至极,一回想就头痛,但乐小义问起,她还是认真想了一会儿,几个片段拼接起来,形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除了和乐小义动手那一段记不太清之外,其他的,她都想起来了。 我在月寒宫遭了埋伏。姬玉泫回答乐小义,是玄天宫另一支脉的人。 乐小义对姬玉泫的回答并不满意,追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姬玉泫一愣,难道乐小义见到了梅如君? 我去的时候,只有你和她两个人。乐小义酸得两条眉毛都拧起来,我看见她吻了你。 然后姬玉泫就失去理智,和乐小义打了一场。 你要记得,是我教会你如何算计别人,如何攻心御下。 姬玉泫皱起眉来,想起梅如君那天对她说的话,她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梅如君料到乐小义会来,所以一直拖着时间,等乐小义到了,才彻底激怒她。 乐小义问完却半晌没听见回答,她看着姬玉泫连连变幻的脸色,心尖没由来颤了一下,刚捻起来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回棋盒里。 姬玉泫被这一声惊醒,一见乐小义紧抿着唇,脸色发白,心里大呼不妙,忙站起来,一把抓住乐小义的手,牢牢牵着,这才道:你别多想,听我说。 乐小义哼了声,撇开脸,但没吵没闹,等着姬玉泫给她解释。 姬玉泫哪里还有心思下棋,站起身绕到乐小义这边,张开胳膊要抱乐小义。 乐小义不依,抖了抖肩挣开她的怀抱,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姬玉泫也觉得自己无辜,可那天梅如君吻了她是事实。 被乐小义撞见了不说,她刚才还走了神,没及时回答,简直错上加错,她要再不好好哄哄,恐怕乐小义今晚要把她撵到院子里来睡。 那个女人叫梅如君,以前是姬千城身边的影卫,算是我半个师父。乐小义不给抱,姬玉泫只好退而求其次站到她跟前,蹲下|身,双手扶着乐小义的膝盖,歪头歪脑的,试图求得乐小义的原谅。 乐小义还是不看她,语气生硬地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姬玉泫有点头疼,她之前没有明说梅如君的名字,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可以解决的,不用把乐小义牵扯进来,哪里晓得乐小义居然和梅如君见过了,她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乐小义生气吃醋是因为在意她,可这件事她有错在先,处理不好怕是要叫乐小义心里留下疙瘩。 姬玉泫呼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和乐小义好好说清楚。 她刚去玄天宫的时候,是梅如君教导她修炼,教她人情世故,攻讦心术,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的确如她所说,梅如君算得上是她半个师父。 但后来梅如君对她动了点其他的心思,姬玉泫没有明说,乐小义也能听明白。 按她的话说,她得不到我,就想毁了我。姬玉泫对这种心态也不是很懂,她抓起乐小义的手,在乐小义摊开的手掌心里画圈圈,同时还愤愤不已地控诉,这个女人狡猾极了,第一次伏击我被我提前发现,她计划败露被迫与我过招,中途跑走了,后来我就再也没抓到她。 姬玉泫的确对梅如君抱有极大的恨意,如果梅如君是为了引起姬玉泫的注意,并让姬玉泫记住她,无疑是很成功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姬玉泫的底线,已经彻底激怒了姬玉泫。 乐小义听姬玉泫说完,下意识地抓紧姬玉泫的手指。 姬玉泫抬头,发现乐小义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睛,眸子水润莹然,楚楚可怜。 在姬玉泫身边十年,曾经亦师亦友的人,因为如此荒唐的理由背叛了她。 姬玉泫说得轻描淡写,但乐小义听在耳里,疼在心里。 人心隔肚皮,何况玄天宫这样诡谲的地方。 那些刺杀过姬玉泫的人,其中想必不乏姬玉泫认识甚至熟悉交好的人。 难怪。 乐小义心想,难怪她们重逢之初,姬玉泫对她诸多试探,那时候,姬玉泫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值得信任,仍义无反顾地将鸿蒙剑心给了她。 这样还不足以说明姬玉泫对她的情义吗? 乐小义当然不怀疑姬玉泫对她的感情,只是想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觊觎,梅如君还当着她的面吻了姬玉泫的脸,她心里不舒服,以前没有机会,现在说到这儿了,顺势闹一闹罢了。 听完姬玉泫这番话,乐小义是不吃醋了,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话题又绕回去,她和姬玉泫分开的那十年,姬玉泫所受的苦她无法想象,也无能为力。 这,怎么还哭上了?姬玉泫真慌了。 她虽然喜欢逗乐小义,却最见不得乐小义哭。 乐小义没说话,她把姬玉泫拉起来,揽着姬玉泫的腰让姬玉泫坐在她腿上,自己埋进姬玉泫的后颈窝。 姬玉泫闹不清她到底是不是还在生气,有点懵,不过看乐小义这个样子,应该是不气了,否则也不会主动抱她。 怎么了嘛?姬玉泫语气软软的,倚靠在乐小义怀里,有点撒娇的意味,我都解释了,你怎么还不理我? 乐小义平复着情绪,将即将浸出眼眶的泪水蹭在姬玉泫的衣服上。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动不动就哭,想坚强一点,可就是忍不住。 这个叫梅如君的女人真的太可恨了,次次都精准地踩在她们的死穴上,如果不是她们的气运足够好,说不定真的让梅如君把她们拆散了。 不论咫尺天涯,还是天人永隔,都是乐小义无法接受的。 我要亲手杀了她。乐小义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她脑门抵着姬玉泫的肩,声音又低又沉。 姬玉泫能听出乐小义话语中的怨恨和不甘心,乐小义没再生她的气了,她沉默地,轻轻抚了抚乐小义的脑袋,小声补了一句:我们一起。 乐小义吸了吸鼻子,贴着姬玉泫的背缓缓点头。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姬玉泫便不再回避这个话题,对乐小义道:我手下的人找到了梅如君的行踪,但还没有定下来见面的日子,要不,下次你和我一起去? 乐小义深吸一口气,红彤彤的眼睛里迸出一抹寒光,下意识地抱紧姬玉泫。 姬玉泫被她勒得有点呼吸不畅,不过她没有挣脱乐小义的怀抱,而是安静地等待乐小义的回答。 好。乐小义说,我们一起去。 不管这梅如君是个什么牛鬼蛇神的东西,她那么伤害姬玉泫,乐小义要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218章 乐小义抱着姬玉泫在院里坐了一会儿, 姬玉泫听见院外有缓缓接近的脚步声,便从乐小义膝上下来。 乐小义平复了心情,眼圈还有点红, 在阳光下并不明显。 不一会儿, 院门被人敲响。 祁剑心知道乐小义喜静, 同时也是为了方便她战后养伤, 承义轩内无人侍奉, 但轩外四角各有一名丹元境暗卫看守。 乐小义示意姬玉泫坐着不用起身,自己去院前开门。 来人是祁剑心,身后跟了一个戴面具的剑影卫。 乐小义看见剑影卫,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但祁剑心亲临,她不可能拦着不让人进屋。 宗主。乐小义朝祁剑心行礼, 有外人在,称呼上还是要规矩一些。 祁剑心朝乐小义点头, 迈步走进承义轩,同时问乐小义: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乐小义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坐在树下的姬玉泫, 以及姬玉泫身后晾的床单,耳尖微微泛红。 她忽略心底小小的不自在, 一本正经地回答:习惯, 这里挺好。 姬玉泫见来人是祁剑心, 也起身行来,朝祁剑心见礼。 乐小义引着祁剑心穿过宽敞的庭院走进主屋,祁剑心坐主位, 剑影卫就站在他身边,乐小义于下首就坐,姬玉泫则留在院里,没有进屋。 现下祁剑心身份不同以往,乐小义自己也白捡了个少宗主的名头,不能像往常那么随便,规矩一多,乐小义便觉得有些拘谨了。 祁剑心先问了一下承义轩的吃穿用度,而后才提起昨日乐小义回来途中遭到的刺杀一事。 尉迟氏贼心不死,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所以今天带了个人来。祁剑心饮了口茶,方道,阿九。 他身边的剑影卫上前一步,摘下脸上的面具,是个看起来三四十来岁的女人。 女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身上气息若渊,实力深不可测,能成为剑影卫,修为必然在魂元境之上,其人年纪少说也有千余。 这女人容貌清婉中透着一丝凉薄,脸上没什么表情,朝乐小义颔首,语气轻而淡:少宗主。 祁剑心摆手,被唤作阿九的女人便重新戴上面具,金属质地的面具藏住温婉的面容,只余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眸,时刻注意着四周。 院子外边虽然有暗卫,但院内空阔,还是少个管事之人。祁剑心对乐小义道,阿九是我的师妹,天赋出众,亦是剑影卫中最年轻的一个,以后她就是你的影子,负责你的安全,任何修炼上的问题,都可以问她。 乐小义明白祁剑心的良苦用心,她现在成了剑神宗的少宗主,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独来独往。 虽然尉迟弘义掌管剑神宗二十余年,但剑神宗是数万年前传承下来的大宗派,尉迟弘义纵使手腕通天,人力也有尽时。 剑神宗内真正忠心于尉迟氏的人占比不多,更多的人生于剑神宗,长于剑神宗,他们效忠的人是剑神宗的宗主,不论坐在宗主位置上的人是谁。 这其中,也有很多人是了解,并认可祁剑心的。 剑神宗的根基依然稳固,对于祁剑心而言,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祁剑心让阿九来,不仅是想确保乐小义的安全,同时也是有要将乐小义作为继承人好好培养的打算。 乐小义瞅了眼冷面无私的阿九,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有阿九在,她和姬玉泫就没法像先前那样亲密。 祁剑心信得过阿九,乐小义却还不能完全信任她,这让乐小义有点愁。 除了阿九,我打算再派一两个人过来,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告诉我。 乐小义听着祁剑心的话,心里兀自思量起来。 内门的弟子比外门少,剑神宗的内门弟子大概两千七百余人,其中两成左右分派在外门各个堂口,依据实力高低分管不同宗内事务。 ===第157章=== 更有潜力天赋的年轻人则留在主峰修炼,骨元境弟子住在内门宗务厅以西数里的剑廷居,髓元境弟子则在宗务厅以东数里的剑岚居。 祁剑心给乐小义安排的这套承义轩位处主峰剑宏殿和宗务厅以外环境最好的地段,更靠近宗务厅,与其他内门弟子的居所隔绝开来。 若不是前往剑宏殿务必要行经宗务厅,昨天乐小义路上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的内门弟子。 祁剑心说的派遣人手过来,应该是指内门的执事。 乐小义没有什么人脉,内门弟子也只认识洛青鸢一个,根本不认识内门的执事长老,她心里没有人选,便将此事交由祁剑心全权安排。 祁剑心心里有数,又和乐小义随便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去。 阿九则留在承义轩。 身边陡然多了个人如影随形,乐小义很不习惯。 送走祁剑心后,乐小义到院里去寻姬玉泫,将阿九介绍给姬玉泫认识。 姬玉泫不动声色地打量阿九,冷不丁地问她:宗主让你做少宗主的影子,那你到底是宗主的人,还是少宗主的人? 阿九看了乐小义一眼。 你现在把她当成是我,她问的就是我要问的。乐小义说。 得到乐小义的答复,阿九目光平静,淡然地回视姬玉泫:属下听命于少宗主。 如果宗主问你少宗主的境况呢?姬玉泫又问。 阿九语气依然平静:少宗主的意思就是属下的意思。 姬玉泫挑眉,微微一笑:你要记得你这句话。 有个修为高深的人看顾乐小义的起居,姬玉泫也放心一些,只不过,阿九虽然是祁剑心派来的人,姬玉泫也还是打算私下再调查一下,看看此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当天下午,祁剑心安排给乐小义的人就上门来,两名灵元境内门执事。 一人名唤俞宽,负责承义轩的杂务,另一人叫言顺,负责与外接洽,一些不重要的场合乐小义就不用亲自去了,交给言顺就行。 傍晚时分,又有人来承义轩拜访。 乐小义正在书房内看书,姬玉泫不知从哪儿给她找来了几本人文图鉴让她看。 内容从神荒大陆到北冥大陆,涵盖五湖四海的世家宗门,包括各个宗派的纹饰,家族的族徽,还有许许多多乐小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人文风俗。 姬玉泫让乐小义尽快熟悉这些东西,乐小义现在是剑神宗的少宗主,以后少不得要接触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提前洞悉对方的身份,能少许多麻烦。 然而乐小义面对堆成山的书册却是头大如斗,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与姬玉泫一起去听教书先生的课。 乐小义的养母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妇,所以乐小义长到七岁仍是大字不识,姬玉泫的课业甩乐小义一大截,仅仅是千字文就让乐小义背得几乎愁白了头。 后来姬府出事,乐小义到剑神宗来以后也时不时会去藏书楼,可她看的书远远不及姬玉泫多,现在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落下的东西全补回来,乐小义感到压力如山。 一下午,乐小义看书,姬玉泫就在一旁监督,但凡乐小义有点不专心,姬玉泫手里的骨扇就敲到乐小义的脑门上,可真是铁面无私。 天地良心,乐小义如果一个人在书房,再怎么也不会如此浮躁,可姬玉泫与她共处一室,她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书册上,平白无故挨了不少打。 俞宽来书房禀报有客来访时,乐小义如蒙大赦,不等姬玉泫点头,一溜烟就跑出去。 姬玉泫拿着扇子站在桌边,笑容轻快。 她没和乐小义一起出去见客,乐小义走了,她就在乐小义刚才看书的地方坐下,翻看乐小义背的那一册,唇角始终挂着温柔的浅笑。 乐小义来到主屋,一见客座上之人,她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门槛前。 轩和长老!乐小义在门前站稳了脚跟,拱手进门。 她从昏迷中醒来已经两天了,只出去拜见了祁剑心,其余时间尽都与姬玉泫腻歪在一起,还没去外门向轩和柳清风等前辈问安。 轩和也起身,朝乐小义笑了笑,俯身颔首:少宗主。 这称呼听得乐小义浑身都不自在,她忙快步过去,扶起轩和的胳膊:师叔折煞我也,不如像从前一样,自在随意些。 轩和也算是看着乐小义成长起来的,乐小义不拿架子,他也就不客气了。 乐小义亲自替轩和斟茶,摆手示意俞宽和阿九都退到屋外去,这才对轩和道:我刚醒不久,还没来得及去樾清居拜见,师叔今日来此,可是有甚要事? 说起正事,轩和脸上笑容淡了,他没说话,从衣袖中掏出一册奏报,推给乐小义。 乐小义心里咯噔一声,忙将东西收好。 今日并无要事。轩和微微一笑,神态慈和道,只是来看看师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乐小义攥着藏于衣袖中的奏报,向轩和诚恳道谢:承蒙师叔挂念。 轩和走后,乐小义拿着东西回书房去,看也没看,直接将奏报交给姬玉泫。 姬玉泫疑惑,拆开奏报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越来越沉。 怎么了?乐小义小声问她。 姬玉泫吐出一口气,神色无奈,欲言又止。 乐小义大概猜到了什么,面色不虞地问她:要走了? 说好的三天,乐小义有点怨念。 姬玉泫也不想,她去牵乐小义的手,被甩开,再牵,乐小义不动了。 是忝州的事。姬玉泫道,秦氏要送秦韵去联姻,秦幼渊劫了亲,还血洗秦府,事情闹得有点大。 第219章 姬玉泫这句话说完, 乐小义竟不知该震惊哪一点。 秦府要送秦韵出去联姻?秦幼渊劫了亲?还血洗了秦府? 乐小义心里虽然有点怨念,却无法说出挽留的话,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姬玉泫肯定要去处理。 秦韵也算是她的朋友, 乐小义没法出面, 只好让姬玉泫代为问候。 她无意识地撅起嘴, 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你什么时候走? 姬玉泫也恼, 秦幼渊太能惹事了,一旦涉及秦韵,这个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弄得她现在不得不放弃和乐小义浓情蜜意的小日子, 必须尽快赶过去。 姬玉泫想了想:明天早上再走。 来得及吗?乐小义问她,如果实在不行, 你就先去。 即便心里舍不得,乐小义也不会耽搁姬玉泫的正事, 她们各自的身份决定了聚少离多是常态。 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不能太依赖姬玉泫,黏黏糊糊像什么样子?她得学会独立。 姬玉泫听她这么说, 倒是笑起来:怎么?你居然不想让我陪你? 乐小义撇嘴, 不甘示弱地反击:毕竟秦堂主漂亮又有实力, 少宫主得快些过去,美女救美女。 她可还记得那天晚上,她和秦韵一起追过去想救人, 结果被姬玉泫和秦幼渊摆了一道,最后损失惨重,简直不堪回首。 秦幼渊还靠了姬玉泫的肩,哼。 乐小义理智说着要独立,心里却不高兴开始翻旧账。 姬玉泫敏锐感觉到气氛不妙,乐小义这话里的酸味几乎溢出屋子。 有了梅如君的前车之鉴,姬玉泫算是明白了,乐小义看起来温温软软的,其实醋劲不比她小,她当然果断又无情地和秦幼渊撇清关系:那个疯子不需要人去救,要救也不是我去,我只是去处理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 明天来得及,再说我现在下山的话天黑也出不了龙吟山脉,你总不忍心我风餐露宿吧?姬玉泫拉着乐小义的手腕撒娇,演得一手可怜兮兮的好戏,以博取乐小义的同情。 乐小义抿抿唇,小声哼道:那好吧。 说完她又红了脸,感觉自己真是特别矫情。 姬玉泫看破不说破,乐小义一松口她就笑起来,缠着乐小义又是亲亲又是摸摸,没一会儿两个人就翻到床上去。 灭灯的时候,乐小义还想着阿九在门外,会不会听到什么,因此有所顾忌。 可一想姬玉泫明天就走了,她又舍不得,最后半推半就,到底没抵住姬玉泫温言软语的诱惑,不一会儿就丢盔弃甲,与姬玉泫吻颈相缠。 第二天来得特别快,阳光洒在床头,乐小义埋在被窝里难过得不行,抱着姬玉泫依依不舍,难解难分。 姬玉泫一再保证有空会尽快再来,乐小义的心情也不见好,可正事耽搁不得,乐小义再不舍,也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 天色大亮后,姬玉泫乔装成内门弟子离开承义轩。 乐小义将她送到山门前,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待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以前也有离别,可不像现在这样。 乐小义坐在书房看书,手里那本册子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翻页。 某时,她长叹一声,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懊恼,趴在书桌上吚吚呜呜发了一通莫名的火,终于冷静下来。 姬玉泫不在,她就更要好好修炼,好好努力,争取缩短她们之间的差距。 乐小义静了心,看书的效率大大提升。 背完一册,她顺手再取来一本,封面上书《名剑图鉴》,序章有概述,说这图鉴共计八册,收录了全天下三品以上的所有宝剑,记载其下落和归属。 当然,说是记载了所有,其实也有很多只知其名或无故缺失的宝剑没有载入其中,加之此书成册已久,不少关于宝剑归属的记载已不准确。 乐小义手上这本是第一册 。 随便翻了两页,乐小义意外发现这些剑她都认识,只观其貌,心里自然而然就浮现一个名字与之对应,不仅如此,她还知道铸成这些剑的材料和工艺,比之书册上记载的更加详尽。 乐小义放下这本图鉴,侧了侧眼看向立在书桌旁的思泫剑,垂眸思索一会儿。 此前铸剑大典剑山一行,她没有成功重铸思泫剑,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剑山熔炉那个铸剑师夺舍她的肉身失败,反被她吸收了一部分魂魄之力和记忆,她就是凭借他的记忆从熔炉中逃出来的。 先前她没有细想,现在一看这图鉴,她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名铸剑师生前阅览无数铸造古籍和名剑图谱,乐小义虽然没有完全获取他的记忆,但对其记忆中最深刻的铸造术这一部分倒是接收了个七七八八。 她记忆中有关铸造术的知识贮备应该不亚于一些闻名的铸剑师,只是她还缺少实践经验,有这部分记忆做支撑,她要学铸造术事半功倍,她能不能干脆自己修习铸造术,重铸思泫剑? 剑神宗现在已经没有很厉害的铸剑师了,思泫剑对乐小义而言意义非常,她不放心把思泫剑交给剑神宗的普通工匠,更不可能离开剑神宗去别的地方寻访铸剑大师。 乐小义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立即就做了决定,叫上阿九,一同前往剑宏殿。 眼看天都要黑了,乐小义突然拜访,祁剑心颇为意外,但听完乐小义的来意以及剑山中的隐秘,祁剑心思量片刻,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乐小义心里早有想法,祁剑心话音一落,她就说出自己的答案:我想去剑山里修铸剑术。 剑山内部的时间和外界不同,锻剑厅下的石门直接通往熔炉,乐小义自己就可以过去,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开传送阵。 不仅如此,剑山中还有取之不尽的原材,对乐小义而言,再没有其他地方比剑山更适合用来修炼铸剑术了。 但此事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乐小义一人深入剑山的话,祁剑心无法把控乐小义的安危,若出了什么意外,乐小义就算死在里面,祁剑心也不知道。 这样吧,让阿九和你一起去。祁剑心拍板,你把君澜剑也带上。 乐小义愣住,祁剑心对她是真的掏心掏肺,担心她的安危,怕她出了事护不住自己,竟不惜直接把君澜剑交给她。 按理说君澜剑作为剑神宗的镇宗之宝,就算乐小义能用君澜剑,君澜剑也不是乐小义的私有物,不到紧要关头,不能把君澜剑拿出来。 乐小义当即双膝跪地,叩谢祁剑心。 祁剑心摆摆手:你早些出来就好了,莫叫我担心。 乐小义得了祁剑心的恩准,第二天先去了剑樾堂,拜见了柳清风,与何云露叙旧,而后又回主峰,去剑廷居找到洛青鸢,意外的是,左诗萱也在。 上次左诗萱说了过几天要走,之后就没再去过承义轩,乐小义还以为左诗萱直接走了呢,结果,居然是来会洛青鸢了。 左师姐怎么在这儿?乐小义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乐呵呵地询问左诗萱。 左诗萱挑了一枚黑子按在棋盘上,头也不回地回答:现在记起我来了?若不是某个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师姐的白眼狼见天儿的腻歪不给人活路,我至于吗? 她难得冷着一张脸,语气颇为不善:难不成我还要留在承义轩打扰有情人?这罪可担待不起。 倒是平时总冷着脸的洛青鸢听了左诗萱这话笑得表情失控,两只眼睛微微眯起,朝乐小义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乐小义被左诗萱一番控诉说得脸都红了,她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清了清嗓子,示弱地唤了声:师姐 走开,没你这样的师妹。左诗萱抖抖袖子,又走了一步棋。 洛青鸢笑出声。 乐小义认怂,狗腿地跑过去,给左诗萱又是捶肩捏腿,又是端茶倒水,好一会儿才哄得左诗萱脸色好看一些,不再说气话酸她了。 洛青鸢眼睛看着棋,这时忽然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左师姐若也想与人腻歪腻歪,还怕找不到人么? 左诗萱执棋的手顿了顿:洛师姐难不成要给师妹介绍一段良缘? 好说。洛青鸢笑,平日里冷淡的脸孔冰消雪融,玩笑道,左师姐觉着你洛师妹如何? 左诗萱抬眸四顾,眨眼道:哪儿来的洛师妹?我认识吗? 乐小义缩了缩脖子,心里呵了声,左表姐,活该没人和你腻歪。 果然下一瞬洛青鸢手里的棋子重重敲在棋盘上,不再搭理左诗萱,转而看向乐小义:乐师妹,当少宗主的感觉怎么样?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乐小义偷偷瞅了一眼左诗萱,辨不清左诗萱在想什么,她收回目光,回道:没什么感觉,就身边多了几个管事的人,怪不自在的。 ===第158章=== 虽然她把阿九留在外边院子里,可这话依然不敢大声说。 洛青鸢闻言一笑:论天资,还是乐师妹一鸣惊人,先前我与左师姐还在争谁先突破骨元境,再看看你,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乐小义挠头:我就运气好一点。 左诗萱突然抬头,白了乐小义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居然这么厚。 乐小义脸上笑嘻嘻,心里偷偷把白眼翻回去。 洛青鸢故意不理左诗萱,回回话题都在乐小义身上,拉着乐小义什么都聊,乐小义感觉自己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要被左诗萱扒了皮。 左师姐和洛师姐今天不仅幼稚,而且还像换了魂似的,平日里温柔的左师姐无比暴躁,反而冷冷清清的洛师姐话多的不像样。 乐小义为自己捏了一把汗,随便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一直走出了剑廷居,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 第220章 从剑廷居回来, 天已经黑了。 乐小义草草梳洗一下就灭灯上床,闻着被褥里姬玉泫留下的淡淡馨香,孤枕难眠。 姬玉泫不在的被窝没有一点被窝应有的温暖。 乐小义难受极了, 把被褥整个团起来抱在怀里, 辗转反侧, 一整夜睡睡醒醒, 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下边一圈乌青,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小泫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乐小义拍了拍自己的脸, 穿好衣服起身出门, 拿上思泫剑又去了剑宏殿。 祁剑心将锻剑厅的工匠遣走,领着乐小义取出君澜剑, 又亲自送乐小义到锻剑厅第三层,看着乐小义打开石门。 石门下是熟悉的石阶, 阿九先下去探路。 最下面的石窟里有铸剑师的尸骨。乐小义对祁剑心说,铸剑图谱也在那个石窟里。 阿九很快回来, 向祁剑心汇报的内容都是乐小义说过的。 祁剑心派了两个长老下去替这些已经辨不清身份的铸剑师们收殓尸骨,但这些人的死不能声张, 他们注定一辈子要住在剑山里了。 等下三层的尸骨都收走了, 祁剑心又让乐小义检查了需要的东西是否齐备,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叮嘱了乐小义几句,让她小心, 这才让乐小义关了石门。 时隔两个月,乐小义再次回到熔炉,感觉又不一样了。 许是已突破骨元境的缘故,乐小义这次来,熔炉中的温度似乎没有上次高了。 乐小义直接去了最底层的洞窟,里面堆积如山的尸骨被收走后,洞窟内的空间也变得空阔起来。 乐小义仰头看向顶端石壁,借着洞窟内岩浆映照的红光,勉强能看见洞窟顶端时隐时现的铸剑图谱。 她发现石壁四周还设有火把,只是时日久远,这些火把都已经燃尽了。 阿九顺着乐小义的视线看向洞窟四壁,立即明白了乐小义心里的想法,二话不说将四壁的火把全都换下来,点了新的上去。 洞窟瞬间亮堂起来,乐小义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不用自己动手的好处,朝阿九投去一个微笑,道了句:多谢。 阿九是闷声做事的人,得了肯定也不会骄傲,何况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她朝乐小义颔首,应声:这是属下分内之事。说完就退到一边去,不影响乐小义研究洞窟中的图谱。 那个死在乐小义手里的铸剑师叫墨尘洹,他能铸造次六品的邪剑,铸造术的造诣自然少有人能及,这洞窟内的铸剑图谱,他也研究了不知多少年,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记忆中的图谱和真正看到的图谱之间还是隔了一层纱,乐小义亲眼见到图谱,再和记忆中的图谱对应起来,方有了亲切熟悉的感觉。 她在岩浆池边坐下,仰头看着洞顶的图谱,一幅一幅仔细研究,一坐就是七天。 期间阿九一直一声不吭地待在角落里,乐小义不叫她,她就像个没入黑暗中的影子,悄无声息的,甚至很多时候,乐小义都忘记了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 七天后,乐小义心里有了想法,起身走上石阶,准备上第二层,阿九才从黑暗中走出来,跟着乐小义离开石窟。 乐小义开始锻打自己的第一把剑。 她给熔炉添了柴禾,激活风箱外的灵石给风箱加速,又取来几把二品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扔进熔炉里锻成铁水。 铁水倒入剑模,反复淬炼,熔炉中响起久违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乐小义刚刚突破骨元境,尽管她的肉身经过千锤百炼,素质很好,可相比于魂元境的墨尘洹还是有很远的差距,如果说她的脑海中有非常完美的构想,那么她动手实践的过程就是现实。 不论是锻打剑丕时的力度还是淬炼剑丕时火候的控制,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经过数次锻打的剑丕初具雏形,乐小义耗费三天,用二品剑的材料锻出来的第一把剑,毫无意外只有次一品。 乐小义拿着那把剑看了半天,有点淡淡的忧伤。 然后她就将这把剑当废剑直接投入熔炉,再次融成铁水,开始反反复复的锻剑修行。 在熔炉内待了六个月,乐小义终于锻出第一把二品剑,道路可谓坎坷曲折。 乐小义身怀神龙鳞,以前她不知道神龙鳞的效用,现在有了墨尘洹的记忆才明白神龙鳞是什么神物,就算是神龙鳞的碎块,也比寻常稀有矿藏珍贵得多。 她想物尽其用,仅仅能锻二品剑还不行,需要更加努力修炼。 乐小义修行这段时间,阿九就一直在旁边打坐。 熔炉中天地灵气非常稀薄,近乎于无,六个月过去了,换算成外界的时间,应该才四天,乐小义的修为提升缓慢,提升的那部分还是靠炼化火蛟内丹。 不过乐小义眼下最在意的不是修为的提升,打坐恢复了体力之后就继续埋头刻苦修炼铸剑术。 熔炉内又一年过去,叮叮当当的锻打声已有讲究的节奏。 乐小义将烧红的剑送到冷水中一淬,呲啦声响,剑身由红转黑,再稍稍打磨一下,黯淡的剑身绽开寒芒。 次三品。坐在角落里的阿九突然睁眼,看着乐小义拿在手里的那把剑。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既像意外,又似乎不意外。 据她所知,锻造术极难提升,剑神宗锻剑厅里的工匠,终其一生,也只能锻出次二品的凡物,便是有些天资的人,受到家族全力栽培,次三品刀剑就是他们的上限了。 而一个铸剑师从什么都不会的一张白纸走到能锻次三品刀剑的层次,少说也要一两百年,锻造术这种东西,修炼的不仅是心性,还有阅历。 当乐小义对祁剑心说她要修炼铸造术,哪怕阿九作为乐小义的影子不能发表看法或干预主子的决定,她内心也有过嗤笑之意。 祁剑心对乐小义太宠了,宠到盲目,丧失了的判断力。 简直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尽管熔炉里时间变得比外界缓慢,乐小义拥有铸剑师记忆的传承,那又如何? 阿九已经做好了在熔炉中住上几百年的打算。 她甚至有过一个荒诞的想法,祁剑心答应让乐小义进熔炉修炼铸剑术,只是以此为由头,让乐小义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头,等乐小义从熔炉中出去,外面的风波想必已经止息。 可她没想到,乐小义竟然真的做到了。 乐小义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走完了一个铸剑师需要几百年才能走完的路。 这是个什么怪物? 乐小义抓起手里这把次三品的新剑,朝洞窟的墙壁比划比划,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然后在阿九莫名的视线中,一把将她刚锻出来的新剑扔进熔炉里。 阿九: 行吧。 乐小义把新剑投入熔炉之后,又坐下恢复体力。 她心里算着时间,熔炉里过去一年半,对外也不到半个月,她想姬玉泫,想得快疯了,但姬玉泫应该没那么快处理完忝州的事。 为了不让思念折磨自己,乐小义只好将注意力全部投入铸剑术的修炼,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直到完全撑不下去,才坐下闭目休息一会儿。 她的努力阿九看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阿九觉得乐小义能有如此可怕的进步,是意外之外的不意外。 如果说剑的品质从次一品提升到次三品都还算顺利,那么乐小义尝试锻三品剑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锻不出剑魂。 又两年,乐小义锻了九把次三品剑,每次到最后一步就失败,她的剑始终无法产生剑魂,也就不能成为三品剑。 在一次次失败的打击之下,乐小义难免开始浮躁。 两个月后,第十次尝试也失败了,乐小义颓然扔了手里的次三品剑,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她的心很躁,想出去了,迫不及待想见姬玉泫,以至于她的脑海中甚至闪过要不就将思泫剑筑成次三品剑的想法。 但是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退而求其次,她的思泫剑不能妥协。 思泫剑不能,她自己更不能。 这种遇到困难不找突破的办法却想将就的想法非常危险,她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乐小义深吸一口气,她在来的时候就痛下决心,不锻出三品宝剑不出去,墨尘洹能做得到,她也能。 来熔炉三年半,乐小义靠炼化火蛟妖丹将修为提升到骨元境三层。 修为到了骨元境,每一层的提升需要炼化的天地灵气数倍于脉元境,所耗费的时间也成倍增长。 若不是乐小义有火蛟妖丹这一利器,她在熔炉中的修行恐怕就真的只是单纯的铸剑术修行,修为的提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鸿蒙剑心也在吞噬妖丹的力量,如今妖丹炼化过半,乐小义感觉自己纳为己用的部分仅仅只占妖丹耗损灵气的一成到两成,更多的灵气都被鸿蒙剑心吞噬了。 也不知道鸿蒙剑心吸收那么多灵气做什么,反正这三年半以来,鸿蒙剑心的成长乐小义没有看见,境界也还停留在寸芒阶段,白瞎了她那么好的资源,全都喂给鸿蒙剑心了。 乐小义心里抱怨归抱怨,该喂的还是要继续喂,自己的修炼也不能落下。 她休息好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抄起锻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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