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眼,就当没看到,继续往前走。 季安叹息,不由唤住她:“朝歌。” “你来干什么?”李朝歌背着身,声音冷若冰霜,“你也来‘赏赐’机缘吗?我区区凡人,当不起诸位仙君的谢。能帮几位渡劫是我的造化,贪狼星君大可安心回天庭,不必找我封口,我不会说的。” 李朝歌话语中充满了敌意,季安被这样浓的硝火味呛了一下,不由摸鼻子,问:“你怎么了?” 他们前世虽然闹了很多龌龊,但两人同归于尽,这一世又同时重生,也该扯平了。他在边关听说她失踪了,心中放不下,特意来找她。李朝歌何故对他撒这么大的火? 李朝歌不理会,她现在见了这群仙人就来火。季安见她自顾自走远了,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能再一次追上来,说:“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前世之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听说你也开启了灵窍,踏上修仙之途。这是好事,凡人所谓的王权富贵,在仙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等着你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李朝歌冷嗤一声,终于肯正眼看季安:“我就是凡人。” “朝歌你……” “凡人在仙界面前不值一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和我道歉?” 季安叹息,多少能明白李朝歌的心情:“你还在介怀秦天尊的事情?他们毕竟是天尊,光我知道的,秦天尊掌最高邢司就已千余年。天底下所有仙、魔、鬼、怪都要经他审判,他这样的人,自然不在意小情小爱。我知道你难受,但不要太执着,等缓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没有执着。”李朝歌冷冷地盯着他,“一个男人而已,我能放下你,就能放下他。你们以为你们有什么特殊?贪狼星君既已历劫成功,早日回天庭接受重用才是正事,还留在凡间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狗和神仙,请便。” 李朝歌说完,都不看季安,自己转身走了。季安在她背后唤了好几声,终究是长长一叹。 李朝歌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武力值倒是上升飞快,剑招接连突破了好几重境界。她又一次从日出练到黑夜,月亮高高挂在树梢上,树梢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最终,轰隆一声,这棵树并没有逃脱前辈们的厄运。李朝歌站在下方,背上出了一层汗,深深换气。 身后的树叶动了动,一个黑影从枝干上落下,平稳地踩在地上。他抱着手臂,还是那样邋遢落拓,破破烂烂:“你就打算这样吗?” 李朝歌敢对着季安骂“我这里不欢迎狗和神仙”,但是面对周长庚,她还是收敛了尖刺,回头道:“我练武也是错吗?” “少给我摆怨妇那一套。”周长庚依然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语气又冷又硬,“你心情不好,砍树砍人都随你。但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分清什么是大,什么是小。你钻在你这芝麻大点的矫情里,自己倒是爽了,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李朝歌安静了好一会,才慢慢说:“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她曾经以为她是十里大山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后来得知她是安定公主李朝歌。她回到东都,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有了驸马和家庭。可是最终,她父母亲人皆忌她惮她,她以为心意相通、生死与共的爱人弃她而去。所谓盛世元年,盛元公主,只是一场笑话。 周长庚折了个枝条,咬在嘴中,大大咧咧往外走:“你是谁不重要,你想成为谁才重要。随便你吧,外界大乱,京城告急,出不出去,由你。” 作者有话要说: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佛心禅话》 第158章 帝冢 垂拱三年, 洛阳早早进入雨季。雨水淅淅沥沥落在青石板上,佛塔笼罩在烟雨中,檐角的金铎迎风作响, 叮当叮当。 马蹄踩碎一地水洼,斥候一路放开了速度, 飞快往宫城奔去。两边行人慌忙避让, 撞翻了不少摊子。 “干什么呢,在京城里还跑这么快……” 魏王府内, 李常乐听到扬州传来捷报, 气恼地摔了扇子。玉坠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咔嚓碎裂。 李常乐不高兴地想,扬州打赢了, 李朝歌有了军功,以后只会更肆无忌惮。李常乐沉着脸, 问:“那李许和李贞呢?” “吴王和义安公主已畏罪自杀。” 李常乐冷笑一声:“废物。” 李许李贞和他们不是同母所生,绝非同类,但李常乐反而希望李许获胜,至少多坚持一段时间。最好让女皇意识到民间反对她称帝, 还政于李才是民心所向, 这样,李怀就有机会了。 李常乐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没有注意到传信的人脸色惊惶, 似乎还有事要说。李常乐越想心情越糟糕,骂道:“又便宜了她。这次回来,他们夫妻不知道要怎么封赏呢。” 报信的人终于鼓起勇气,说:“广宁公主,盛元公主她……死了。” 李常乐一惊, 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的:“你说什么?” “平定扬州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众将士在庆功宴上被人下毒,昏迷不醒,死伤众多。盛元公主和驸马顾明恪出去追杀怪物,俱身亡。” 宫里,张彦之同样猛地站起来:“什么?” 太监低着头,脸色战战:“前线传来消息,盛元公主死了。现在,报信的斥候正在宣政殿。” 张彦之站在地上,许久脑子都是嗡嗡的。他那天夜里听到女皇的梦呓,心知不对,赶紧给李朝歌报信。但是后来他才知道,他的信并没有送出去,而是一出宫门就被女皇截下来了。之后他被女皇控制起来,即便张燕昌撒娇卖痴,使劲手段,都没能进来看他。 张彦之知道,他已凶多吉少。他并不后悔,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先一步听到李朝歌的死讯。 她死了?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张彦之怔松地站在地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不知多久后,他问:“顾明恪呢?” “驸马下落不明,应当,也死了。” 李朝歌的死讯像是一个惊雷,京城大哗,各方势力立即乱成一团。东宫党、梁王党、魏王党忙着分割地盘,曾经声势烜赫的镇妖司一下子变得门庭冷落。 时间进入五月,距离李朝歌的死讯传回京城已有两个月,无论当初他们多么震惊、愤怒、质疑,现在都要接受现实。李朝歌死了,顾明恪也死了。 白千鹤几人的地位霎间微妙起来。他们毕竟是犯人,曾经李朝歌在,无人敢说这件事,现在李朝歌已死,各方面声音都冒出来。白千鹤原本也不想当官,干脆卸了职,重新恢复自由身。 晚上,白千鹤一个人坐在酒楼喝酒。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最后,一个纤细的人影坐到他对面。 白千鹤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的桃花眼从对面掠过,声音里含着笑:“呦,莫妹子,你来了。” 白千鹤说着要撤酒,被莫琳琅按住。莫琳琅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说:“你明日就要走了吗?” 白千鹤眉梢挑着,舌头含糊不清:“谁说的?” “你骗不了我。”莫琳琅轻轻抿了一口,结果被烈酒呛了喉咙,连忙俯身干咳。白千鹤给她叫了杯茶,放在她身边,晃悠悠说:“小妹子,不会喝酒,那就别喝了。” “我没事。”莫琳琅依然执着地握着酒杯,问,“你要去江南吗?” 白千鹤嗤笑:“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呢,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江南?” “她不会死。”莫琳琅定定看着他,说出了这段时间他们几人刻意避讳的话题,“扬州夜袭,绝对另有隐情。” 白千鹤沉默了。他确实打算去扬州,不为了证明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朝歌出征时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就把他们几人全部留下,让他们维持镇妖司日常事务。白千鹤没把这次离开当回事,出征那天都没有去送她。万万没料到,那竟是他们最后一面。 白千鹤想过很多种结局,李朝歌被猜忌、夺权、隐居等等,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一个不明不白的“追杀怪物而死”。她那样骄傲张扬的人,即便是死,也该死的轰轰烈烈,干净利落,而不是被一种黏糊糊的虫子逼死。 提起李朝歌,白千鹤和莫琳琅都沉默了。莫琳琅又用力灌了一口酒,说:“今日周兄也辞职了。他说荀嫂子肚子大了,他们要换一个清净的小城镇生活。” “那你呢?” “我?”莫琳琅顿了下,她垂下眼眸,遮住了里面的神色,“我要留在神都。” 白千鹤慢悠悠说道:“没必要。他们不会真正对我们放心,你又是个女子,以后在朝堂上只会步履维艰。不妨跟着我们走,外面海阔天空,天高地远,不比在这里看那群权贵的脸色强?” 莫琳琅刚来镇妖司的时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很多人都帮过她,李朝歌、白千鹤、周劭、荀思瑜,甚至还有隔壁的顾明恪。莫琳琅逐渐变得自信、开朗,待在镇妖司里让她觉得很安全。 但是现在,她的藩篱又被打碎了。李朝歌下落不明,白千鹤辞行,周劭和荀思瑜要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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