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个真没有! 查! 一定要彻查! 作为混架的始作俑者,祈善被提审。 一问,他交代是晏城在“书山”残害同年“谭曲”,他与谭曲情同兄弟,誓死要为手足报仇! 众人没想到此事居然还涉及人命,当即也不敢松懈,又提审晏城,晏城断然否决! 二者僵持不下! 这事儿有点难办。 祈善祖上清贵,连出数名名士。虽然上代落寞了,他的文心品阶也不高,可他人缘极佳,连参与混战的几名文士也为其辩解求情。 而晏城虽出身普通,但此次“书山”表现极佳,打群架一事不给交代,恐考生不服气。 左右为难,最后惊动朝中一位大人物。 此人也就是祈善的克星。 论关系,还是他的座主呢。 此人一个照面便看穿了祈善的伪装,也是第一个知道此祈善已非彼祈善的人。 176:孝城乱(十六) 退下,让朕来 祈善苦笑。 “正如晏城说的,我没直接证据证明他害人,可也没证据证明我没害元良。” 特别是此时的他顶替了真正的“祈善”。 相较于“晏城谋害祈善谭曲二人”,“谭曲谋害祈善,夺人身份,嫁祸同年晏城”更有说服力。 沈棠疑惑:“你没解释?” 祈善却反问一句:“你觉得谁会听我的解释?因为真正的我不是祈善,而是谭曲!谭曲只是一个草鞋匠的儿子,出身微寒低贱,世人皆以为仅凭这点,他就有理由谋害挚友、鸠占鹊巢!” 哪怕彼时的“祈善”也很困难,但他还有祖上留下的底蕴和清名,让他区别于与普通人。 世人看来,这俩不可能会平等交友,也不会视彼此如兄弟,更别说高贵的那个将唯一的生路留给低贱卑微的草鞋匠儿子。 他们甚至怀疑这个草鞋匠儿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必然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蛊惑真正的“祈善”,全然抹去了祈不善在中间年岁的苦学,以及求学之路的艰辛…… 沈棠:“……” 这又是什么奇葩逻辑? 祈善又哂笑一声:“晏城在一试表现不错,而我被困秘地,基本算是交了白卷,你觉得我跟他的话,谁更可信?” 高贵和低贱,谁不偏向前者? 优秀和平庸,谁不偏向前者? 沈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只知道只有宠物才讲究血统、出身、跟脚,挑剔样貌、声音、体型,活生生的人也要用这些论尊卑?这种言论最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她又道:“一个国家最尊贵的应该就是王室了吧?不然怎么凌驾万人之上?但既然如此尊贵、血统如此优越,为什么还会被灭?被灭国家的王室,大多还没好下场。按照血统尊贵的逻辑,不应该全族圈禁起来、新旧王族联姻,血统贵上加贵?” “由此可见,那不过是臭不要脸的给自己脸上贴金。”沈棠拍拍祈善的肩膀,十分仗义,“谁拿出身嘴臭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将他们脑瓜子一个个踩碎!看看他们脑子装的是脑浆还是放反了的肠道!别人脑子装的是脑子,这些人脑子兜的是屎!” 祈善:“……” 倘若沈小郎君能斯文儒雅些―― 他大概会非常感动。 “总之,就是我当时太年轻,没顾虑周全,行事不理智,不仅没将晏城怎么着,反让自己陷入危险。那位座主倒是没为难我,他只是实事求是,将我伪装的事情如实写在奏折上,呈递给国主,一切交由国主定夺……” 不过―― 辛国国主啥尿性,外界还有不知的? 那时候疯狂迷恋郑乔,而晏城已经搭上郑乔这条路子,三言两语祈善就成了炮灰。 是罪有应得还是蒙冤入狱?那不重要,正如他这条命在那些人眼中一样不重要。 因为事情发生在“特试”时期,为了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所以判罚格外重一些。 凌迟! 罪名则是“戕害同窗”、“夺人家财”、“诬陷同门”,跟这些罪名摆在一块儿,“长街斗殴”反而成了最轻的。祈善不过是个没根基的白身文士,几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幸运的是他也碰见了贵人。 “是谁?” 这种局面还能将祈善捞出来? 祈善道:“一位同年,曾经受过‘元良’资助。案件并未公开我顶替身份、捏造虚构的内情,他便以为我是被晏城陷害的。” 可那位同年也是无权无势、出身普通的白身,有心想救也无力回天…… 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他行刑前见最后一面,送送行、道个别。他无意间提及他会收拾“祈善”和“谭曲”的行李,让二人能重归故里。 以后再建个相邻的衣冠冢,希望他们兄弟俩黄泉之下还能喝喝酒,莫要再这么苦了。 然后,提到了猫。 那只叫“槐序”的老猫。 念在交情份上会帮忙养着那只老猫。 沈棠:“猫?” 这是关键? 呵呵,自然是关键。 祈善受到了启发,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脱身、免于死罪的法子――他只要推翻座主的结论,便能盘活死局!因为那几项罪名都建立在“他不是祈善而是谭曲”的基础之上。 而祈善至今也未露出本尊面貌 因为座主是靠着他的文士之道认出祈善真实身份的,但没办法解除祈善的伪装。也就是说,只要他拿出绝对的证据,证明自己就是“祈善”,那几项重罪罪名便无法成立。 至于证据确凿的长街斗殴? 顶天就是流放。 一切的关键就在于“猫”! 真正的“祈善”天生畏猫,与狸奴接触便会浑身起红疹,严重些甚至会休克断气,而谭曲没这些问题。只要他能证明自己也有同样的毛病,翻身的可能性极大…… 事实证明,祈善赌对了。 最后的结果是仗责、流放。 所幸丹府文心没有事儿。 只是,一通毒打下来,哪怕他是文心文士,有文气护体,也几乎去了半条命,仗责那点儿羞辱和刁难反而成了不重要的小事。 流放上路那天,熟识的几个友人来送行。 或帮忙打点,让他发配路上少受苦,或给点儿盘缠银两……谁知,晏城来了。 沈棠这会儿一听晏城这个名字就不舒服,总觉得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不是什么好鸟。 “他来做什么?” 看笑话? 祈善冷笑道:“不是,是‘送礼’。” 送一份让祈善“终身难忘”的“大礼”! 黄花梨的小盒子装着一只精致的小坛子。 打开,竟是一堆骨灰。 在场所有人都寒了脸。 送骨灰几个意思? 不待祈善和其他同年发作,晏城假惺惺道: 祈善: 他隐隐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抱着木盒的手在颤抖。 晏城: 祈善冷嗤: 时下也不兴火葬,那可是挫骨扬灰! 谁知晏城却说: 祈善一听,如遭雷击。 177:孝城乱(十七) 退下,让朕来 沈棠:“……” 她拳头硬了硬了硬了! 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晏城难不成前生前世一直在畜生道轮回,这辈子第一次做人吗?” 但凡长点脸皮、有点廉耻、有些三观的正常人,根本做不出这样“杀人诛心”的事情。 在“书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 哪怕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谭曲而不是“祈善”,但被他谋杀的可是谭曲的老猫――一只老猫,用一辈子陪伴一个人的老猫,也是谭曲离开家乡参加“特试”也要带上的老猫!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老猫对谭曲而言早已是亲人般的存在。晏城却将其杀害,还将烧过的骨灰送给即将踏上流放之路的“祈善”……这其中的恶意就跟秃子头顶的虱子一样明显! 杀人诛心! 想法再阴暗一些,或许祈善拖着被仗责过后的残躯,再被老猫骨灰一刺激,气血上涌直接就吐血暴毙了,也尚未可知。 沈棠在溪边洗完脚,起身暴躁地来回踱步,怒气冲天:“太便宜他了!真TM太便宜这小瘪犊子了!元良,你刚才干嘛让我一下子搞死他?就应该将他吊起来丢进滚烫开水,烫开他这层皮,看看人皮下的是什么品种的畜牲!真是越想越气,血压飙升!” 当事人祈善:“……” 过去这么多年,祈善每次回想这些往事都恨意滔天――恨不得让晏城在临死前,将他们在“书山”经历的一切都体验一遍,断粮绝水,求生无门,最后再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哦,最好能当着晏城的面毁掉他在意的一切,例如手足至亲,让他也尝尝诛心的滋味。 只是―― 理智压下了冲动。 若将晏城折磨得面目全非再送下黄泉,他倒是解气了,怕就怕黄泉之下的挚友和槐序认不出这就是仇人,也怕挚友会从面目全非的晏城身上看到自己这些年的“判若两人”。 倒不如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只是听完沈小郎君的骂人艺术,他第一反应不是赞同而是血压飙升,连大仇得报后的莫名空虚也来不及体味,太阳穴突突不停,还脱口而出一句:“幼梨,用词文雅!” 沈棠:“……这不是重点吧?” 他究竟跟谁是一路的? 自己为他打抱不平,就换来这? 祈善脸色又青了一分。 沈棠:“行行,我文雅,我文雅……” “还有,把裤腿放下,鞋穿好。”祈善已经没有多余情绪给晏城了,听沈棠没什么诚意的敷衍,看她高高挽起的裤腿,露出一双白花花的腿,额头青筋猛跳,“全赖那褚无晦!” 沈棠一脸的莫名其妙。 这又跟无晦有什么关系? 祈善:“……” 呵呵呵,关系大了去了。 若非褚无晦哪儿哪儿都纵容着,沈小郎君肯定不会越来越上蹿下跳跟只泼猴儿…… 他就不信纠正不过来! 沈棠从祈善脸上读出他的内心,嘴角抽了抽。只是念在祈善刚刚揭开旧伤疤的份上,她暂时不跟他计较。准备动身跟褚曜和共叔武二人会合,晏城的尸体则被她丢入溪水。 鲜血在水中晕开,顺流水往下。 话分两头。 祈善这边顺利解决旧仇,褚曜二人行动也算顺利。天色将暗的时候,终于看到满是斑驳血痕的孝城城墙。鲜血混合着皮肉烧焦的作呕焦臭,顺着夜风灌满二人鼻腔。 共叔武眉头也不皱一下。 躲在暗中观察局势。 看情形,孝城不仅被叛军团团包围,还遭受过几波强攻,城墙下横七竖八堆着数百具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尸体,城墙上则是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纹,多半是强横武气留下的。 往日迎风招展的一面面旗帜,在攻城和守城的交锋中,残破不堪,在黄昏夕阳下投出一抹孤寂的影子。或滴答滴答,挂着还未干涸的血液,或旗杆折断,孤零零伫立原地。 林间偶尔有鸟雀振翅从头顶飞过,那一声声短促的动静,无端让人响起城池临终前的哀鸣。 共叔武道:“先生,等入夜再潜入?” 不止城墙外有叛军重兵包围,城墙上也守着孝城驻军,二人这个时候闯进去,怕是要被双方的箭矢射成刺猬。待入夜,借着夜幕掩护,他们再从防守薄弱的位置溜进去! 褚曜道:“嗯,听你的。” 此时距离入夜不剩多少时间了。 二人等待了约半个时辰,天幕才彻底暗下来。巧的是今日夜黑风高,而共叔武的武铠也是一身黑,完美与夜色融为一体,再加上褚曜言灵辅助,潜入孝城并无难度。 “啊――” 一名兵卒正躲在角落,靠着墙垛,半眯眼小憩。孝城兵马不足,叛军又来势汹汹,导致他许久没好好睡上一觉。再不抓紧时间恢复,明日叛军再攻城,他怕是没命下战场。 冷不丁的,一阵冷风顺着耳垂灌入脖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使他骤然惊醒,瞪大眼睛。 他蹬腿的动作吵醒了其他兵卒。 “叛军又来攻城了?” 被吵醒的兵卒吓得几乎要原地蹦起来,抓起身边的枪――说是枪,其实枪头已经在白日激战中丢失,如今只剩一杆木棍――尽管是一根光秃秃的木棍,也好过两手空空。 “不、不是,刚刚刮了一阵风……” 守城兵卒摸摸脖子,手指微微用力一搓,搓下黏腻汗水、灰尘与血水混合的“泥块” 被吵醒的兵卒猛地松了口气。 重新跌坐回去,道:“你吓死俺了!” 叛军先前是白天也打、大晚上也打,根本不给人睡觉的机会。城内驻军兵力严重不足,几次险些被攻上城墙,城门更是被撞得碎裂,收兵之后勉强用木头钉上…… 兵卒咕哝:“那风怪得很……” 另一人啐道:“风怪有什么奇怪的?睡吧睡吧,这一觉睡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觉呢……” 听了这话,兵卒愁眉苦脸,将刚才那阵怪风丢到脑后,暗暗嘀咕,要么是他睡懵产生幻觉,要么是什么动物飞过…… 总之不可能是人啦。 这么高的城墙,寻常人可上不来。 至于“不寻常的人”? 他没想过这个可能,困乏迟钝的脑子也想不到这点,重新窝回原处,打着哈欠睡下了。 ------题外话------ |??ω?`) 这个月的月票榜真的恶心。 178:孝城乱(十八) 退下,让朕来 不同于以往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孝城,现在的孝城似乎有了几分乱世模样。家家户户紧闭,整座城池仅有可怜的几点灯火。 整座城池静悄悄,唯余零星虫鸣和甲胄关节碰撞的金属声。共叔武跟在褚曜身后,二人径直往屠夫家赶去。原先繁华的夜市不见人影,摊位东倒西歪地散落路边,一派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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