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副手整天跟赵葳切磋。至于留下赵葳图什么,徐诠没有多想,也不想深入探究里头门道。 反正没安什么好心。 他照着堂兄说的多做少说即可。 “徐文释,你有没有觉得之宗……” “怎么了?” 赵葳不确定道:“偶尔像个女儿家?” 但―― 哪个女儿家有鲁继那样的身高? 徐诠心中暗舒一口气,可算发现了:“什么叫偶尔像个女儿家?她不是一直是个女儿家?虽说袍泽之间不分男女,但这种事……我一个外男听了不妥。下不为例。” 赵葳表情瞬间空白。 电光石火间,脑海万马奔腾。 “那、那――白都尉――” 徐诠缓缓但坚定地点头。 赵葳:“……” 这一瞬,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了。 徐诠还补刀:“光看脸也知道是男是女吧?你什么时候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了?” 赵葳:“……可、可她……” 徐诠帮她说:“可她是武胆武者?” “武胆武者怎么可能是……” 徐诠:“怎么可能是女子?” 见远处出现官署的马车,徐诠便知是祈善或者寥嘉下值了,意味深长地道:“以前是不可能,但现在和未来就不一定了。大伟,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有武学天赋。” 所幸,现在也不迟。 冲着掀开车帘探出头的寥嘉遥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翻身骑上战马去忙正事。 “他来做甚?” 寥嘉一身疲累地下了马车。 刚站稳,怀中被塞了一个虚掩的包裹,紧跟着眼前刮过一阵风,只剩对方背影。 “你鞋子跑掉了!” 寥嘉眼尖看到被赵葳跑飞的鞋,不放心跟上去,见赵葳目标是鲁继的家,稍微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来是她终于发现真相,这才急于找鲁继求证真伪。 “这么心急?”寥嘉失笑。 如何不心急??? 赵葳只觉得心跳如鼓,浑身燥热,血液沸腾的声音在耳畔萦绕。甚至连敲门的响声,也变成实现梦想的前奏鼓点。 何时跑掉鞋子,何时脚板沾血…… 她都不在意了。 “鲁之宗,我有话想问你。” “你要问什么?”鲁继语气平静。 “你真的是……女子?我不信!” “你要如何才信?” 鲁继问完。 鲁继低下头。 鲁继看到胸口有只爪子。 揶揄道:“不信?你没摸出来?” 赵葳僵硬地收回了手。 远远围观的寥嘉:“……” 庆幸,此时一只传信青鸟落他肩头,让寥嘉不至于那么尴尬―― 官署急召。 571:打起来,打起来票】 退下,让朕来 尽管刚刚下值,但寥嘉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官署,正巧碰见其他同僚也在赶回。 “含章,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寥嘉低声询问最先赶来的荀贞。 据他了解,自家这位主公一直提倡上值是上值,下值是下值,充分尊重帐下幕僚私人时间,临时急(加)召(班)极少发生。这次却罕见违例,甚至不能拖到第二天。 由此可见,情况之紧急。 荀贞倒是有些耳闻。 因此,面色是少有的凝重。 恰好此时,姜胜也匆匆赶来。 衣摆随着急促步伐而摩擦生风。 他一来也问:“含章,发生了何事?” 正好,同一个问题不用回答两遍,荀贞干脆一块儿解惑,微微侧过身看向落座的姜胜:“少美不常在西北地区活动,可能不知道此事。先登,你可还记得去岁鲁下郡?” 此事过去还不足一年时间。 姜胜如何会不记得? 鲁下郡好歹也是他老家,遭遇流民攻城的横祸,直接导致郡守一家战死,仅剩鲁继和鲁继的侄子,这两点血脉。哪怕姜胜与鲁下郡守关系不睦,对老家也没什么深沉感情,但被端了老巢,若非沈棠援军及时抵达,屠城在所难免,姜胜不记得就怪了。 这会儿肯定不是鲁下郡出问题。 因为鲁下郡目前属于天海、上南和邑汝三家共同“治理”――若非主公沈棠被平调到陇舞郡,还要加一个她――虽说鲁下郡势力混乱,治理不善,但至少没人敢来攻打。 那么,便只剩一��可能了。 “那一伙流民?” 荀贞点头,给予肯定。 “含章说的那一伙流民草寇,嘉倒是知道一些。不是说他们在鲁下郡吃了大亏,被迫改道,之后散伙了?”寥嘉来西北大陆活动也有一年时间,一路来的见闻可不少,只是了解不算深刻,毕竟一伙除了人,军需物资全靠劫掠的草台班子,掀不起多大浪花。 “哪有这么简单……”荀贞长叹。姜胜和寥嘉,前者只是短暂与那伙流民草寇交手,后者只是听到一些传闻,了解程度与亲自加入过流民草寇队伍的他相比,自然不如。 那伙流民草寇还未必是草台班子。 其威胁性远超众人想象。 他一说,姜胜就想起来了。 自己似乎一直没问过荀贞为何会离开那伙流民势力,还一路跑到十乌活动。此前是顾虑荀贞私事不好多问,如今再看,其中怕是另有隐情。他正准备要洗耳恭听呢。 余光一扫,不经意瞥见寥嘉抱着的包裹。本来不在意这个细节,奈何那包裹只是潦草系上,这会儿散开,然后―― 露出物件的一角。 一件…… 颜色鲜嫩的…… 肚兜??? 这下子,什么气氛都败光了。 荀贞正要开腔,谁知友人表情微妙,好奇之下,便循着姜胜视线落点看过去。 荀贞:“……???” 正准备吃瓜的寥嘉一抬眸,却发现两位同僚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嗯,准确来说是他怀中。于是,他也跟着低下了头。待看清怀中之物,那一瞬,他的双手就像是被火苗舔舐,下意识想将东西丢出去。理智压下他的冲动,寥嘉面皮红一阵青一阵。 草草将包裹重重系上。 尴尬解释道:“这不是嘉的。” 荀贞和姜胜微妙地“哦”了一声。 其实寥嘉用不着解释,他们挺开明的,不介意同僚有穿女式肚兜的爱好。毕竟有祈不善这个动不动就易容成女子的祸害珠玉在前……相较之下,寥嘉这一爱好很友好的。 寥嘉一看他们表情也知道自己解释了个寂寞,涨红面皮,包裹成烫手山芋,解释都带着点结巴:“真、真是我家那护卫硬塞来的……主公急召,来不及处置才带来。” 荀贞颔首:“原来如此。” 姜胜也笑:“那护卫爱好别致。” 两人也没过分揶揄寥嘉。 毕竟是新同僚,总有些特权。 寥嘉生怕包裹松开,又死死打了一串扭扭曲曲的死结。也不管二人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急忙岔开这个话题:“方才听含章说那伙流民草寇,似乎不似外界传闻疲弱?” 荀贞轻咳一声。 “确实。” 他继续道:“这伙流民草寇的首领,姓黄名烈,原是燕州地界的铃医。自小家境贫寒,数代为佃户,一家几口,食不果腹。没几年,生父染疫病身亡,其母无力抚养孩子,欲改嫁,被其阿婆贱卖成为暗娼。黄烈有些运气,修得武胆,后为游侠。” 什么叫铃医? 说白了就是赤脚医生。 常年带着铃铛,背着药箱,行于深山或闹市。不同的铃医,治人的手段各有不同。 “此人仗义疏财,一次逞凶斗狠闹出人命,幸得贵人襄助才免了牢狱之灾。黄烈感念贵人救命之恩,便主动提出要给贵人当几年护卫用以偿还救命之恩。那贵人见黄烈颇有天赋,之后几年,将一身绝学尽数传授。黄烈几年便出师,以铃医身份到处行走……” 寥嘉道:“听着倒是个不错的人。” 荀贞摸着良心,说了句公道话:“他这人,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没多好,但也没多恶。归根究底,不过是世道太艰难,逼得人不得不反。数年后,他医术日渐精湛,回了一趟家乡,才知家中血亲不是饿死便是病死。唯余亲弟一人,堂弟二人。” 兄弟四人自此相依为命。 铃医这职业,有了上顿没下顿。 病患多是寻常庶民,还是病得医不起的庶民,患病只能等死那种,这种家庭能出几个诊金?黄烈索要也不多,能喂饱三个弟弟就行。饶是如此,四人日子也愈发艰难。 唯一的好处? 大概是积累了不少的好名声。 说起来,跟邑汝章贺有些雷同。这俩都是靠着一手精湛医术发家,不同的是,章贺好歹有个出身,曾经官至医署太医令,起步不低。黄烈却是实打实的底层庶民。 他有医术,有武胆。 但仍是这个世道一点泥点子。 直到,郑乔率兵灭掉辛国,黄烈也迎来了此生最大的危机,以及最大的机遇! 572:打起来,打起来票】 退下,让朕来 众所周知,郑乔曾几次屠城泄愤。 只是有些屠城并非单纯杀人那么简单,因为无利可图。当兵打仗为了什么?归根结底只是讨口饭吃,除极个别嗜血变态、丧失人性之徒,极少有谁将杀人当一项娱乐。 封城,围困。 最终目的便是搜刮钱财。同时也是对帐下兵马的“奖励”。因为平时军饷少,为了让兵更加忠心,给自己卖命冲锋,便需要“嘉奖”。抢钱抢粮抢女人,谁抢到就归谁。 首当其冲的是城中的富户。 有一个算一��,谁都别想逃。 其次是城中“中产”。 最次是群体最大的庶民。 城中庶民愿意交出钱财就能苟活一日,但谁也不是没脑子的。后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将家底全部交出来?前者又怎么会相信这么点东西就是这户人家一辈子的积蓄? 庶民藏匿钱财越多,意味着来搜刮的兵卒收获越少,二者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有些兵卒初时会不忍,被庶民恳求打动,但这么做的下场就是看着别人发财。 这些兵自己要谋生,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等待侍奉的双亲,养活这些人需要钱粮。只有发财,他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如何发财?自然是用尽手段逼出更多钱。 这些兵开始了“内卷”。 威胁逼迫的手段逐渐升级。 从恐吓到殴打,初时确有效果,但很快殴打手段也很难让庶民掏出钱,便升级到了利器伤人,砍人手足,最后杀“贫”儆“富”。榨干庶民最后油水的同时,也逐渐迷失。 残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不再有心理负担,甚至从中体会到一点隐秘诡谲的快感。 刳腹绝肠,以泽量尸。 尸横遍野,流血千里。 对于被围困的城中庶民而言,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屠城恐怖之处在于――一次次给予希望,又一次次加重绝望。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等待屠夫手起刀落那一下。 黄烈的妻女,便是其中一员。 某次给贫户老丈看诊,那家老丈问他可有家室,得知没有,便将养不起的孙女送他,还道: 女人就这么跟了黄烈。 那是一个容貌再普通不过的乡野女人,生的儿子资质平庸,生的女儿相貌平平,性格懦弱温顺,默默操持家务,陪着黄烈上山采药,下地种粮,照顾黄烈亲弟堂弟。 黄烈也知亏欠她。 攒了点钱,租了个房。 本意是想让女人和儿女在此安居。 谁知郑乔攻城又屠城。 敌兵闯入,女人家中仅剩陈粮米糠,搜刮一回就没其他油水了。敌兵自然不信,以儿子性命威胁,见效果不佳,这才相信这家真的穷。一脸晦气地给了女人儿子一刀。 正中心窝。 女人瞬时发疯,欲与敌兵拼命。 那伙敌兵被惹怒,将她与她女儿当着儿子的尸体,轮番玷污,最后又割下头颅。屠城阴云持续了五日,城中活口不及此前五成。待黄烈几人采药归家,尸体早已发臭。 这个故事令闻者唏嘘同情。 姜胜蹙眉:“这人还有这般过往?只可惜――他之后做下的事情,不比郑乔仁慈。” 可怜又可恶! 寥嘉倒是没什么触动。 还是那句话――当下这个世道,能挣扎活下来的人,哪个身上没点伤口?区别在于这道“伤口”愈合结痂,还是腐烂生蛆。他问:“之后,黄烈便借经年声望,起势了?” 荀贞摇头:“没有。” 区区铃医,起势哪有这么容易。 “但他确实将这桩仇埋进心里,此前行医只为救人,之后行医却是为了积攒声望人脉,寻找机遇。对了,他那个贵人师父确实有点本事,传给黄烈的绝学有点邪门。” 姜胜问:“何处邪门?” 荀贞与黄烈接触时间不算太长,只知道一点儿:“黄烈用他贵人师父的绝学,培养了一批重盾力士。不出意外,鲁下郡那一战,主公跟这些重盾力士交过手的……” “你说那些重盾力士是黄烈用了邪门手段培养出来的?”此时,门外传来康时声音。 “应该八九不离十。” 康时脑中浮现那些重盾力士模样,尽管过去许久,他仍记得这些重盾力士很古怪:“他们俱是清一水的二等上造,力大如牛,呼吸一致,出手一致,不知痛为何物。” 寥嘉道:“这听着不似活人啊。” “更似傀儡。”康时落座,跟着补充一个细节,“无晦的不起作用。” 荀贞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他跟褚曜在永固关一战合作过,很清楚对方那道拿手言灵有多么强势,区区二等上造岂能免疫?一个两个能靠着意志抵御还有可能,但所有人都免疫…… 可能性比祈元良上岸从良都渺茫。 康时也觉得棘手了,追问:“含章,你可知这个黄烈手下有多少这样的重盾力士?” 荀贞神色无不凝重地道:“贞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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