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断了一条重要线索,似乎还切断了他精神上连日强绷着的弦。 姜见明在机甲上就睡了过去,回到房间被加西亚放上床,就抱着被子继续睡。 他在意识颠倒间觉得越来越难受,身体沉重滚烫,头痛欲裂,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姜见明模糊地知道自己果然又发烧了,却没法睁眼醒过来。 这天傍晚下了小雪,加西亚把他扶起来,给他套上厚厚的衣服。 姜见明用手指勾住对方的袖口,纵使已经烧得半点力道都没有,浑身都在无意识地打颤。 他眼睑都抬不起来,凭感觉蹭在加西亚颈窝里,气若游丝地说:“去……去哪儿。” 加西亚:“你说呢?” 姜见明闭着眼喘息,呢喃道:“我有药,别带我去医院……不去。” 加西亚不理他,给他惨白的脖颈围上厚厚的围巾,姜见明却突然挣扎起来:“不要,我……不去……” 加西亚眉尖跳了跳,耐着性子低声说:“就算医院知道你是无晶人种,也不至于闲得没事捅给军方,你担心什么?” 姜见明忽然虚弱地仰起眼看他,神情变得极度哀伤。 他明明没哭。但夜色中,那双眼睛好像湿漉漉下过一场雨,又微微涣散着,比含泪还要命。 加西亚不动了,眼眸暗得深不见底。 片刻后,他把姜见明搂在怀里,看向窗外……雪花在窗外飘落,落入灯火阑珊的街头巷尾。 许久之后,姜见明轻轻地说:“不去。” 加西亚叹道:“知道了,不去。” 围巾还是围上了,加西亚横抱着姜见明在夜色中出门,在附近找了个没人的空旷地唤出雪鸠。 ……谁能想到会有一架A级机甲的展开不是为了对敌,而是为了往里面的治疗舱塞人呢? 对于姜见明来说,后来的记忆是断续的。这一晚他似乎睡睡醒醒地很多次,但每次睁眼加西亚都在身边,沉默地陪着自己。 只有一个场景印象深刻:当外面的雪下得更大的时候,他似乎看见加西亚双手撑在治疗舱的玻璃舱口上,背后是机甲雪鸠的机械构造与闪烁的小灯,这一切正酝酿出某种无机质的清冷氛围。 皇子的眼神居高临下,似乎在对他说话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得很难听清。 “如果我……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你这样……他也舍得……” 到了夜半,姜见明体温降下来一些,睁眼醒过来了,声音微弱地说渴。 加西亚把他扶起来喂水,喂到一半忽然把杯子挪开,沉声问道:“我是谁?” “……” 姜见明神智昏沉,茫然地看他。 加西亚坚持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把杯子重新递到他发白的唇边:“……算了,喝水。” 姜见明喝完这杯水之后又清醒了不少,至少意识到加西亚这么坐在旁边陪他干耗着熬夜不行,于是拽着殿下的袖口:“您陪我一起睡。” 加西亚皱眉:“你怎么病起来这么粘人?” 但还是把发烧的残人类往怀里搂了搂,一起在治疗舱里面躺下了。 姜见明这才安心地闭上眼。加西亚将他汗湿的黑发捋到耳后,不知怀着什么情绪将唇瓣贴上来,轻轻摩挲他的脸颊和鼻梁。 姜见明被弄得有点痒,下意识动了动,把脸埋进加西亚肩上,藏起来,不给这个人乱亲。 所以到底是谁粘人啊…… 再次睡过去之前,姜见明隐约听见加西亚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嗓音低哑地说……等自己好起来,将会告诉自己一个秘密。 = 这场雪下到次日上午还没有停,天也阴着。 加西亚睡醒的时候怀里已经没人了。他实打实吓了一跳,起身的时候额头在舱口轻轻磕了一下。 “……”加西亚脸色很难看地爬起来,听见前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郑越:“小阁下,所以您、您是派人跟踪了杜克?” “没有啊。”姜见明披着外衣坐在雪鸠的驾驶席上,屏幕上开着和郑越的通讯。 他精神已经恢复得很好,微笑着说话时根本不像是昨晚病过的人,“我不是说过吗,没有证据的时候,做什么都不方便。” 郑越:“那您怎么知道他和布兰登大少密谋――” “诈他的。”姜见明懒洋洋伸了个腰,“替主家做了坏事的小跟班,看到上头派人来追责,当然会吓得第一时间跑去报告主家,很简单的道理。” 他垂下还有些苍白的脸颊,幽幽地道:“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人已经确认死亡。这条线索挖不出东西了。” 加西亚皱着眉暗想:这是什么体质,动不动就发烧,烧过一夜早晨就能下床处理事务? 他没走过去,就在旁边听着姜见明和郑越说话。 “哦,是这样,因为昨天一直联系不上您,路德中将那边已经派兵控制了布兰登家的那所宅院。” 郑越摸了摸鼻子,耸肩道,“但是……结果很不理想,啥都没搜出来。布兰登家主还哭天抢地说金日轮污蔑他,把中将那个气的哟。” 姜见明无奈道:“当然搜不出来,前段时间你不还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吗?这个形势下,傻子也不敢把真晶矿堆在自家的宅院里。” “而且……其实我有些怀疑,布兰登背后或许还有人。五架折叠机甲,不像是普通贵族能拿得出的手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到金日轮内部也很可疑。” 郑越吃惊:“您是说,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只是怀疑而已,不好说。”姜见明摇了摇头,所以他才想从杜克参谋这里下手,找出点蛛丝马迹。 在远星际的那一场晶乱隐患让他心有余悸,本想着就算不能立刻挖出那个隐藏最深的真凶,至少也要把真晶矿回收了。现在就像一个炸弹藏在暗地里,连什么时候会在哪里引爆都不知道。 姜见明暗自叹息,又随便说了两句切断了和郑越的通讯。心内却在想:那位劳伦阁下,出现得也太及时了些。 当时他分明都能感觉到杜克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结果转眼间就机坠人亡,当场毙命…… 忽然,后面伸过一只手掌落在他头顶。 “……啊。”姜见明悠悠地抬眼。 只见加西亚从旁边悄无声息地探出侧脸:“聊完了吗。” 姜见明忍俊不禁:“殿下早安,怎么又把头发睡得这么乱,都缠在一块儿了。” 说罢,姜见明很自然地伸手按住加西亚的肩膀,让人弯下身来,伸手捋了捋不听话地跳到眼前的那片卷发。 加西亚本来还想再讥讽几句这个不自觉的病人,不料头发的叛变令他气势全失,最后只是拍掉了姜见明的手,铁青着脸道:“……回去再弄。” 外面的雪看样子暂时还不会停,他们收回雪鸠,并肩慢慢地走了回去。 “大后天是……年节了吧。”快进门的时候,姜见明回头看了一眼大街上来往的行人。 “亚斯兰星城的年节总是很热闹的,想和您一起过。” 加西亚看了看他,语气淡漠:“那看来,你只有三天时间找到这批真晶矿了。” 姜见明笑:“您也帮帮我。” “不帮,你自己解决。”加西亚道,“解决了有奖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着推开了门,忽然发现进门处放置的军用联络器上,显示有一通来信。 姜见明本以为会是陈老元帅或者路德中将来询问现场详情的,他一边弯腰换鞋一边点开,没想到跳出的文字却出乎意料。 发信者居然是格哈德.劳伦,昨日出手派人击毙杜克参谋的那位首相阁下。 内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公事,而是一封私人信件。 信中先以彬彬有礼的腔调表达了对莱安殿下的追悼与对皇太子遗孀的致哀,又慰问了昨日的星城惊变,第三则是对太子妃竟选择以无晶人种之躯投身金日轮一事致以无限的敬佩。 总之,滔滔不绝又没什么实质用处的客套话占据了信件的三分之二。姜见明一目十行地读过了这几段,顺手把外衣脱下塞进加西亚怀里。 直到信件的最后几段,劳伦阁下才以委婉的语气写道,如今帝国形势严峻,正来到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这令他辗转反侧,深感自己的能力与见识之浅薄。 而皇太子妃阁下身为平民出身的无晶人种,同时又是凯奥斯军校的高材生,是深受皇太子以及大统帅赏识之人,他希望能与太子妃一叙,以求点拨迷雾。 最后则是附上了一通宴会的邀请函,联系上述文字,意图显而易见。 凑上来一起看的加西亚先于姜见明给出了评价:“这个人有问题。” 姜见明回头:“怎么说?” “昨天星城动乱,闹起来的时候我就过去了。” 加西亚抖索一下姜见明脱下的外衣,把雪粒抖下去,然后挂在一边。 “本来想绕到前方和你夹击,但很快发现你们速度太快,行进的方向又混乱,每一秒都有可能变道,拦不住。” “斩彗星已经是速度最快的A级机甲,我拦不住,贵族家的私家机甲师不可能拦住。” 加西亚淡淡说着,翠色眸底却有寒意一荡而过,“更不要提找好遮蔽物,预先埋伏在那里。” 姜见明怔了怔,霎那间他明白了皇子殿下话里隐含的深意: 在那样快速的追击空战中,劳伦根本不可能预判杜克参谋会经过那座双子星大厦,除非―― 除非他预先知道,杜克参谋在叛逃后会将机甲开向这个方向。 姜见明一把抓住加西亚的手臂,哭笑不得:“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加西亚看着他不说话。 姜见明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昨晚还趴在人家怀里发烧。 他顿觉心虚,连忙把被雪浇湿的围巾和毛织帽子也一股脑脱下来塞进皇子殿下手里,转身逃之夭夭了。 第89章 小星(1) 亚斯兰星城的那场骚动过后,明面上的罪责被推到了杜克参谋的身上以安抚人心。新任的监察官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内部肃清,杜克一党的余孽得到了相应的处分,被冤枉的郑越少校官复原职。 这件事悄然传遍街头,成为了民众茶余饭后最常见的话题。 只有姜见明自己心里清楚,被他揪出来的杜克的手下只是小炮灰,什么信息也问不出来。 至于那日杜克逃亡的路线前方,派人搜索的结果,是找到了一间隐秘的地下室与小型星舰停泊场……显然,杜克是准备想办法躲进这里之后乘着星舰逃亡,没想到行至半途就一命呜呼。 但这些细节,对大形势来说无济于事。 为了找出那批不知去向的真晶矿,金日轮已经在整个亚斯兰星城进行了地毯式搜查,然而至今一无所获。 就连布兰登家的大少也飞速向金日轮递交了辞呈,一溜烟躲回家了。 所以现在…… 姜见明手握着宴会邀请函,站在劳伦首相的宅院前轻轻舒了口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还是来了。 这两天总是下雪,但淡蓝色的感应屏膜在头顶升起之后,雪就落不到身上了。 傍晚时分,姜见明一身纯黑礼服,用另一只手收起了长伞,跟随熙攘的人流走向面前的宽阔豪宅。 出乎意料,周围的行人不仅有贵族,更有不少平民。家人之间手挽着手,朋友之间勾肩搭背,脸上带着淳朴而真实的欢笑,神情中似乎期盼着什么,气氛与兰斯家的宴会截然不同。 很快,姜见明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走过去,按住面前那名少年的肩膀:“凯文?” 在凯奥斯军校结识的那个平民少年蒋.凯文此刻挤在人群中,正在边走边紧张地去抚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皱。 他讶然转过头,立刻露出惊喜之色:“姜?你也来这里了。” 姜见明淡淡道:“说过多少次,叫学长。” 他挂了伞,和凯文并肩走进去。 只见面前的豪宅挂满了明亮的彩灯,维持秩序的警卫员穿着红色织金制服,检查来往者的身份。 宽阔的前院中则支起白色的餐台,身穿黑色制服的侍者正满面笑容地向一位位来客免费分发美味的食物与礼品,热闹极了。 “感恩首相阁下。” “谢谢,谢谢。” “敬帝国荣光千古。” “谢谢,感恩阁下……” 一些人抱着食物道谢后就转身回家,但更多人则是站在一旁,边吃食物边谈笑聊天。 更远处是贵族们的餐桌,依稀可以看到身穿礼服的男女们穿行敬酒,来往间酝酿出年节前的喜庆氛围。 “姜,这边!” 凯文轻车熟路地拉着姜见明的手臂往里走,自豪地挑眉笑起来:“劳伦阁下举办的大宴会,就算是平民也可以得到年节的礼物,很棒吧?” “嗯……每年都是这样吗?”姜见明打量着四周,一边琢磨这劳伦首相的事情,一边心不在焉地跟着凯文乱走。 好几天没见面,他发现这别扭小孩其实挺想自己,嘴里的话也滔滔不绝……虽然大部分都是在赞美首相。 “当然了!你在凯奥斯军校上学,以前都没来过吗?” “劳伦阁下和那些嫌贫爱富的臭贵族才不一样,阁下对什么人都一视同仁。” “我们甚至可以走到餐桌那边去呢。但是我懒得过去,虚伪的空气叫我想吐……贵族也不可能靠近我们这边,相看两相厌就是这么回事吧。” 少年说着轻哼了一声,一脸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凯文幽幽仰起头:“看吧,这就好像一堵无形的高墙……” “――姜?你在这里。” 一声呼唤打断了少年的感叹,姜见明闻声回头。 四面响起微微的吸气声,英俊的银发青年缓步走来,身周萦绕着注定万众瞩目的高贵气质,甚至引得不少平民纷纷自惭形秽地侧开了身。 奥德莉――当然,如今明面上的身份是奥德利――步伐优雅地来到姜见明面前。 她伸出带着白丝绸手套的手掌给他理了一下领口,微笑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怎么样,我就说你应该留下它的。” “你的眼光当然好。” 姜见明温温和和地打了个招呼,顺手拍了拍身旁僵住的少年:“这是凯文,蒋.凯文,我的学弟……” “对了,凯文,你刚刚说什么高墙?” 凯文双眼呆滞,结结巴巴:“兰……兰……” 奥德利露出一个微笑,也向少年伸手:“不用拘谨,姜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与他交好,那么我们也是朋友了。” 凯文:“……” 被学长打脸摩擦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少年羞恼地红了脸,陷入自闭。 不远处,一群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参加宴会的女孩子们正悄悄打量着姜见明。 她们一边往嘴里塞着小饼干,一边红着脸八卦: “是他,那位金日轮的临时监察官。” “兰斯阁下的挚友。” “咦,不是说他是个残人类吗?” 有个女孩反驳:“怎么可能!那天我可是亲眼见过监察官开着机甲跟恶徒开火的。” 另一个喝着饮料,眨巴着刚卷起的睫毛:“可我怎么听说,他是贝曼儿小姐在银北斗的战友……?” “噗嗤,什么呀,又是银北斗又是残人类,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前后矛盾嘛。” “但是当年不是传,唐家的小少爷在军校里天天跟在他舍友身后跑……不就是这位姜阁下吗?” 最后,几位小姑娘们面面相觑―― “姐妹,咱们说的真是一个人吗?” 说话间奏乐声响起。劳伦阁下开始举着酒杯,脸上挂着笑容四下挥手致意。 警卫员们跟在他身边,不时向小孩子们递一些名贵糖果,孩子们的欢呼让氛围更加火热起来。 凯文激动地挤过去看首相阁下了,姜见明则被奥德利递了个眼色,跟着她走到了一个人少僻静的角落。 远处阑珊的灯光落在青年的银发上,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哀沉,绷紧了唇角:“……姜,一个不幸的消息。” 姜见明怔了一下:“怎么了?你说。” 奥德利斟酌了颇久才开口,她欲言又止两次,最终还是夹杂着叹息说了出来。 “无晶人种保护协会提出的‘去残议案’,以及增加‘机甲驾驶’兵种并接纳残人类参军的议案……都被否决了。” 姜见明愕然侧头看她。远处,一阵欢笑声突然高涨,和枯枝在风中摩擦摆动的杂响交织,一齐灌入耳中。 几秒之后他才能发出声音:“否决?这么……突然吗。” 奥德利咬了咬嘴唇,扭过脸把自己的表情埋在阴影里,声音有点哑:“消息还没有传到公众那里,但是事情应该是已成定局了。” 姜见明:“为什么?” 奥德利:“我不知道,是被军方高层一票否决的,听说议案甚至没能递到皇帝面前。” 姜见明沉默了许久,也别过头去叹了口气。五指插进黑发,他扶额咬着牙轻轻苦笑:“我以为就算要否决,也会用柔和一点的手段……” 他眉间掠过一闪而逝的痛色,转过身掩唇咳起来。 奥德利吃了一惊,连忙给他抚背:“天,你别气坏了身子。” “不至于更坏了。”姜见明推开她的手,深呼吸克制住情绪,“没什么的,本来就知道不是容易的事。但是……只是……只是确实突然了些。” 他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惘然地看向远方的暮色云层,“这条路,不知道还能陪你走多久。” “姜……!”奥德利猛地变了神色,她四下一望,确认了没有人就急切地小声道,“但是你已经见到莱安殿下了不是吗!殿下还活着,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失去了旧日的记忆,但是他和当年一样在乎你……” 姜见明无奈地笑了笑,涩然道:“我们当年都太年轻了,奥德利。” 他捏了一下自己右手的无名指,自言自语,“其实如果是现在,我都不一定……答应。” 奥德利愣在那里。 “姜?你在说什……”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当然听得懂姜见明指的是什么,但正因为听得懂才更加不敢相信。 姜见明摇头,敛眉低声说:“我不是惧怕那些艰难险阻,奥德利。没什么的,那些都不算什么,只是……残人类毕竟……太容易短命了。” “我可以看着他走,但他不行,他会受不了的。” 我可以看着他走。 姜见明的喉咙哽了一下,这句从自己口中不经意间滑出的话语,居然后知后觉地给了他的心腔以绵长的痛感。姜见明闭上眼,低头暗想:是的,我可以。 因为他天性冷静内敛,心态包容,所以任心中的悲伤再如何滔天,也能被自己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静夜里化解开来。 但是莱安,或者说加西亚……他的小殿下是那样骄矜、桀骜,又纯粹得像个孤勇的孩童,永远野性难驯,永远爱得一腔赤诚。 让这样一个人,让这样一个好像天生就该如神子般无往不胜的人。 像自己那样,在无形的命运巨手面前惨败,被狼狈地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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