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了。这不行的,妾就是妾,妾也只是妾,上不了台面的,姨娘知道的。” 她自己就是妾,当了几十年,别人看起来,她衣食无忧,主母也从不为难,逢年过节,都有赏赐,称得上舒舒服服,就连嫂子都羡慕她,可妾就是妾,是上不了台面的。她日日待着宣香院里,除了明思堂,哪里都不去,她知足,她守着本分,儿子才能过得好。 但林若柳不是,她太不知道本分了,太不肯知足了。她会霸着大郎,她的心太大了,一个妾,怎么可以有那种心思?她会害了大郎的。 陆致听得鼻子一酸,抬手替泪眼涟涟的生母擦了脸,低声道,“儿子知道,儿子不怪您。” 夏姨娘自己擦了泪,露出笑,眼角有细细的皱纹,笑起来就很明显,“不说这些了,今天是喜日子,不该哭的。姨娘就是太高兴了,一想到你就要成家了,就心里高兴。姨娘也不盼你当什么大官,平平安安的 ,夫妻和睦,膝下有儿有女,姨娘心里就知足了。都这么晚了,姨娘该回去了,你早点睡,明日还要去上值。” 陆致起身,“我送您。” 送到月门外,夏姨娘就不要儿子送了,硬叫他回去,陆致答应了,她才带着个嬷嬷走了。 陆致在月门外站了会儿,肩上落了些雪,寒意都钻进骨头缝里了,他才回过神,朝回走。 采红在庑廊下,见他回来了,便屈膝福身,“大爷今日是歇林姨娘那里,还是……” 陆致摇摇头,“我去书房。” 采红应下,很快叫仆妇送了炉子进书房,又怕自家主子要留宿书房,还抱了床锦衾,把书房里的榻铺上了,拍的松软了,才要退出去。 陆致正坐在书桌前发怔,听见脚步声,抬了眼,见采红正要退下,倒是喊了她,“你上个月告假,说你娘病了。如今可好了?” 采红自是受宠若惊,忙道,“回大爷,奴婢娘好多了。您给的银子,奴婢哥哥拿去请了大夫,吃了半个月的药,现在能下床了。奴婢想,银子不能叫您出,这样不合规矩,奴婢这个月起,月银就不要了,反正吃住都在府里,也花不了什么。” 陆致好歹是府里的大爷,怎么会缺那么点钱,采红、采莲两人,伺候了他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一把算不什么。所以,他只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不等采红开口,便道,“下去吧,不用守着了。我今晚就宿在书房了。” 采红屈膝应下,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屋里彻底静了下来,书桌临窗,推出去就是竹林,如今冬日,竹叶落了大半,风一吹,竹枝碰撞,窸窸窣窣的声响。陆致发了会儿呆,走到博古架边上,蹲下/身,取出香囊,抖落一枚钥匙,打开最底下抽屉上的锁。 锁舌弹开,抽屉被轻轻拉开,露出里面一卷画轴。 没有装裱,只是一卷很素的画纸,被小心卷起,用一根绸缎系着,小心被主人珍藏在最难找到的地方。 陆致愣了片刻,才伸出手,取出那一卷画,起身,回到书桌前,徐徐展开,刚好铺满半个桌面。 他垂下眼,怔怔看着画上的人,女子站在甲板上,穿着青绿色绣芙蓉枝对襟襦衫,素白绣芙蓉花裙边的罗裙,背后是巍峨群山和波光粼粼的江面,裹挟着湿气的江风,吹开她的帷帽,乌黑亮滑如上好绸缎的长发,被江风拂起,露出帷幔底下那一张脸。 色若芙蓉,肌肤雪白,眉如远黛,唇似桃李,微微含着笑,眸似春水,盈盈睫笑。 底下有笔迹潦草的落款。 十一月初九夜。摘星楼。 那是二人成亲那一天,他没醉,却在众人散去后,去了摘星楼,摘星楼里,他喝得烂醉,发泄一般,画了这幅画。 他的画技,一向比不过二弟,常常被老师说过于拘泥死板,少了些灵气和意气,这一副他醉酒时所作的画,却全然没有那些毛病,画里人那样鲜活,鲜活得犹如下一秒,就会从画里走出来,盈盈朝他屈膝,如初见时那样,唤他一声。 大表哥。 哪怕隔了这么久,再看这幅画,陆致仍是心头一颤,闭了闭眼,缓了良久,才睁开眼,取过那副画,一角凑到烧着的鎏金灯边,纸本就干燥易燃,火舌一下子舔上了画纸。 巍峨群山、江面、船只,很快被烧去,在那火舌即将烧到画里人的脸时,陆致忽的扑灭了那火。 他颓唐坐回了椅子里,看了眼那画里含笑望着他的小娘子,在心里朝自己道,最后一晚了。 这是最后一晚了,过了今晚,他再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妹,存有这样龌龊的念头,但是今晚,他不想烧了这幅画。 只当最后一次的放纵了。 陆致没有再烧那副画,他用袖子扫去那些带着余热的残灰,将画平整铺在桌面上,垂下眼,细细看着。 …… 梆子敲过几声,红杏进屋,见姨娘还坐在梳妆镜前,小心走过去,低声询问,“姨娘,早点歇息吧……” 林若柳没回头,怔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表哥呢?” 红杏抿抿唇,小心道,“听采红姐姐说,大爷今晚有事,就不过来了,要歇在书房。” 林若柳听得有点想笑,今晚能有什么事,定亲的日子,高兴还来不及,能有什么事啊?但她没说话,连张口都觉得有点累,她只是站起来,朝外走,红杏要追,她也只一句,“别跟着。” 出了跨院,她朝书房的方向去,门外没有人守着,林若柳也没在意,径直推门进去。 她来的路上,心里充斥着难过,她很想问问陆致,是不是有了正妻,便不要她了,可到了地方,看见一身单薄的锦袍,趴在书桌上,沉沉睡着的陆致,她的心,一下子软了。 这是她爱慕的人,哪怕是做妾,都要在一起的人。 她那样喜欢他的,怎么舍得他为难? 林若柳瞥见挂着的披风,走了过去,取下来,走到书桌边,正想轻轻给陆致披上,眼睛扫到他手肘下压着的物件时,整个人一愣,身上骤然一股寒气,沿着她的脊椎,一直攀到后脑。 十一月初九夜。 摘星楼。 那个她疼得几欲死去,失去孩子的夜晚,她以为他在忙,其实,他在摘星楼里,画了这样一幅画。 陆致去摘星楼,是后悔了吧? 他后悔那一天火海里,先救了她,他后悔了,倘若心里没有后悔动摇,他怎么会去那里。 他后悔了,要是回到那一天,他会选择救江晚芙。 这个从心底冒出来的猜测,让林若柳整个人,打了个寒颤,犹如赤身裸体,置身冰天雪地里,既难堪,又冷得彻骨。 ===第87章 第 87 章=== 陆家的喜事, 并没有冲淡朝堂上的波诡云谲,甚至因为傅显状告吏部一案查得越深,气氛越发紧张。 刑部议事厅里, 吏胥守着议事厅的大门,窗门尽开着, 主事吏官全在议事厅里坐着。 吏部一案,查了有小半个月, 此案事关重大,整个刑部几乎把其他案子都搁置了,全都来查这个案子了,连集中议事都议了三四轮,今日终于要收尾了, 不说旁人, 就是跟着前尚书周桓熬过来,最经得起折腾的齐直,都有点“终于结束”了的感觉。 排在最末的主事禀告完毕,坐了下来,议事厅里不自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 望向上首的陆则。 距前尚书周桓入狱也不过几个月,刑部众人俨然已经习惯新上司的作风,朝堂就是如此,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但凭你多有本事, 都别觉得, 某个位置离了你, 便不成了。 陆则却并不说什么, 只点点头,“此案暂时查到这里,待我进宫禀明陛下。明日休沐,你们不必过来,后日起,七日之内,将之前挤压的案子审完。” 众人听了,都不免松了口气。好歹是得了一日喘息的机会。 众人三三两两退去,等众人散去,齐直才上前一步,陆则朝他淡淡颔首,“进宫。” 齐直赶忙追上,二人虽没敲锣打鼓,但他们进宫的消息,却一下子不胫而走了,最近朝中被人盯得最多的,大概就是他们刑部的大门了,要不是因刑部大牢常常会关押囚犯,不少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刑部的守卫一贯比其它地方森严,只怕连墙都要被翻烂了。 陆则刚踏上御道,便听后头传来一声“陆大人”留步。 他倒也不装聋作哑,大大方方回头,叫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都察院的谢纪和大理寺的文选清。 “谢大人、文大人。”陆则客客气气颔首。他是晚辈,不管官职高低,总该客气些。 谢纪连招呼都不和他打,眼睛牢牢盯着齐直手里抱着的木匣子上,齐直被他盯得下意识往怀里踹了踹,生怕这左都御史连身份都不顾,直接上手抢了。 当然,谢纪怎么也当了几十年的官了,不至于如此。 一行人到了偏殿外,御前太监进殿通传,不多时便出来了,高长海朝几位大人行过礼,才看向陆则,“陆大人,陛下诏您入内。” 陆则颔首,接过齐直手中的匣子,施施然进殿,先磕头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宣帝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低,“平身。可是吏部那个案子有结果了?” 陆则颔首应是,高长海接过他手中的匣子,捧到皇帝面前。皇帝自没有功夫细细看,只翻了最上面的折子,起初脸色还只寻常,越往后看,脸色越发难看。 宣帝不管事不错,但那不代表他不在乎江山,不过是觉得内有张元等忠臣,外有卫国公镇守边关,又有胡庸这个忠仆,哪怕他不管事,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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