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葭儿体内的毒血,才会……” 老人不禁掩面忍涕,语气不乏责备,“今日我方知这孩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个名门世家教养出来的贵女,怎么会私自接触这些为世人所不耻的歪门邪道?” 宁老夫人心中怨怼,狠狠瞪宁相一眼,推开他的手臂:“我早就数次劝过你,对孩子们不要太过苛责。你素日里对葭儿管教太严,她从小一直压抑本性,长大后自然生出反骨。你为了家族鼎盛,不顾葭儿心意,逼着她嫁给王爷,她才会做出这些有悖三纲五常之事!” “她是身份尊贵不输当今公主的名门嫡女,是因司徒傅家同宁家两姓联姻才出生在世上的掌珠,她有什么资格如此任性,败坏家门?”宁相痛心疾首,“你休要再纵容她!” “你害死了宁真还不够,还要来毒害我的葭儿泠儿,你看看这两个孩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狠心?”老夫人亦怒容满面,痛斥宁相无情。 两人正争执不下之际,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小姐虽然醒了,行为却十分怪异,一心想着离开将军府。 她不仅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连从小服侍她的丫鬟侍卫也认不出了。 宁相同夫人心中俱是一凛,停下争执,慌忙赶去宁葭房中。 另一边,关泠房内。 女医替关泠包扎好伤口,复又在她口中喂入一颗还魂丹,引水度她吞下。转过身,扫了一眼坐在榻边寸步不离的沈玠,叹息道:“王妃娘娘似乎总是容易受伤。” 她轻轻挑开关泠的里衣,检查四年前为青鸾所刺的那条淡淡淤痕,手指触向她的锁骨,竟发现那处剑伤已然痊愈,连方寸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女医将一瓷白药瓶置于枕前,“这还是当年那剂祛疤散痕的凝露,这几年里民女又新添了两味草药,其用法用量一如当年,王爷可还记得?” 沈玠的目光落在那瓷瓶上,想起四年前,她对他十分抗拒,他将她留在驿馆好好养伤,她却一把火烧了府邸逃之夭夭。 后来剑伤发作,她躲在将军府中痛不欲生,却依旧处处躲着他。他只得在夜深人静之际潜入府邸,屏气凝息,替沉睡在梦中的她解衣上药。 那些时日,听她半梦半醒,将前生之事低声耳语,他虽未曾听懂,却也耐心听她说完,拭干她眼角遗珠。 她终于沉睡,他起身正欲离去,却发现她紧紧攥住他的手指,他无奈躺回她身边,抱着她交颈而眠,听一夜风雨之声。 天亮之前,他替她穿上里衣,拢好寝被,望着那张天真容颜,不觉在她额间轻轻一啄,方起身离去。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直至她完全痊愈。 原来情根深种,在少年时便有不移之志。 沈玠轻轻握着关泠的手指,唇边勾起一抹苦笑:“本王早已烂熟于心。” 女医笑了,眉目舒展,眼里又有些隐忧:“还魂丹药性极强,一生只可服用一次,一次绝不能超过三粒。王妃娘娘四年前受了剑伤,已经服用过一次。按理说,这次本不该再用此药,可若不用,娘娘怕是熬不过今天夜里。眼下娘娘性命已然无碍,但民女不敢担保,他日……” 沈玠没有再出声,他将祈灵玉置于关泠掌心,抬起她未受伤的那只手臂,轻轻移至唇边,蜻蜓点水般映上一个浅浅的吻。 他将自己的生死同她系在一起,倘若往后她再有半点闪失,他不介意再次以命换命,用他十世轮回之苦,换取她此生长命百岁。 第88章手刀 女医撤下之际,已是半夜三更。 烛火幽微,将沈玠的背影映刻在竹白的墙上,关泠紧闭双眸,纤长的睫毛亦在墙面淡淡撒下阴影。 沈玠的手一直覆在关泠手上,目光亦悬挂在她脸上,不曾移开。他赶了三日的路才来到西疆,期间未曾合眼,此刻尽管疲惫至极,仍强忍睡意,守在她身边。 “我前生那样待你,你一定很恨我罢,我那时,究竟是如何想的,怎么会对你疏离之至?” 沈玠仰头望着天花板,将泪意逼回,前尘往事如旧梦般一幕幕自眼底浮现。 她的失魂落魄,她的万念俱灭,她的死生不复,宛如一把猎刃,将他一寸一寸凌迟。 他抬起手,指尖抚上她的双颐,千百年前,他惊鸿一瞥,在漫天飞舞的萤光里记住了她明媚清丽的脸。此后白驹过隙,一晃过去了数百年,重活几世,记忆一次次被清洗。再相遇时,他依旧缱绻于这张亘古不变的容颜。 她平生最爱惜美貌,只不过没染出最好的胭脂都足以令她懊恼数日,死后却要变成一只面容溃烂的恶鬼,在阴间地狱里忍受酷刑,一直等了他几百余年。 “在我失去记忆的那几百年里,你找不到我,是如何一步一步撑下来的?” 他伏下身,贴着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四年前,你处处躲着我,我不知是何故,如今想来,一切皆已明了。你前生对我失望至极,饮下鸩毒时,曾起誓道,若有来世,绝无可能同我再有半分纠葛。” “可既然如此,到了地府中,当好好悔思己过,向判官求情,早日转世才是。为何还在那无间地狱里滞留数百年,受那烈火烧灼。我的心,早已经被阴间鬣狗吞食……” “你真是,做鬼的时候,也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固执。” 沈玠闭上眼,湿漉漉的水意顺着他的眼角,滑至枕心,路过关泠颐边,浸湿了她脸上细腻的绒毛。 墙上,鸦睫微微颤动。 床上,阖目安睡的人气息有些紊乱。 如此,一夜过去,烛火殆尽,天色熹微。 耳旁细弱蚊蝇的呢喃声渐渐隐去,沈玠的呼吸渐渐平稳,终于精力不济,昏睡过去。 关泠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瞥见身旁睡着一个貌美肤白的男子,她吓了一跳,差点从榻上一跃而起,却因身体虚弱一动也不能动,唯清秀瞳仁四处转动,脑中一片空白。 手臂上的疼痛再度传来,她抬起手,发现缠满纱布,殷红血迹若隐若现,她疼得嘶喊出声,又唯恐吵醒了身边的人,关泠眨了眨眼,将沈玠细细打量一番,只见他衣着华贵,面如冠玉,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这个人生得真好看,他睡得离我这样近,不会是我的夫君吧?” 她面色绯红,伸出手指,想摸摸他的脸,发现手掌之下有颗翡色玉石,她茫然将那块玉握在掌心。头部忽而传来剧痛,千百年前的记忆尽数涌上心头,她慌忙甩开祈灵玉,闭上眼睛,面容有些痛苦,只得用手捂住快要炸开的头部。 等到头痛平息,再度睁开眼时,神情又变回了方才的冰冷。 她看了一眼沈玠,眼里全是怨毒,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短匕,她记得这是她小时候藏在床上,防身所用。 她对准他的胸膛,正准备刺下去,沈玠突然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臂:“泠儿,你终于醒了。” 他惊喜过甚,竟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手中的匕首,有些头痛,语气依旧温和,似乎在询问她用过午膳没有:“你伤口还未痊愈,现在并不宜起身。” “王爷此刻不应该在洞房花烛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跑到我这里作甚么?”关泠叫沈玠钳住,动惮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他。 “什么洞房花烛?”沈玠一头雾水,将她手中短刃夺下,她力气殆尽,倒在他怀里。 “你不是要停妻重娶,此时,当是你和宁葭的新婚之夜。”关泠在他怀里奋力挣扎,如小猫般拳打脚踢,沈玠怕她动作过大撕裂伤口,只得无奈用手刀将她打晕。 关泠闭上眼前,仍然在呢喃不休:“沈玠,你又拿手刀砍我! "我醒来后,定要挖了你的心!” 沈玠替她捻好被子:“你先养好伤,什么都好说。” 前生,沈玠每每出征作战,她便偷偷女扮男装,混进军中,他只能将她击晕,命人好生送回王府。 再之后,奉上敌国最价值连城的珍宝,哄她欢心。 沈玠捡起祈灵玉,再度放回她的手心。 他知道解除蛊虫反噬之人的豆*丁*推*文记忆极有可能也会遭受蚕食,所以特意将祈灵玉带了过来。 可是,沈玠欲哭无泪,菩萨保护,但愿她的记忆,不要一直停留在她最恨他的时候。 第89章宿命 沈玠见她面色恢复如常,呼吸也渐渐平稳,便放下心,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他握着她纤薄的手指,将祈灵玉合于二人掌心,慢慢阖上双目。 周身一片昏暗,唯有灵玉翡光熹微。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只觉脸上湿意绵绵。 沈玠睁开眼,对上一双莹莹含泪的双眸。 “你醒了?”他抬起手,捧起她的脸,心中有丝懊悔,“又想起什么来了,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她双眸空洞无神,直直看了他许久,将头偏执一侧,轻轻道:“我其实,不大愿意想起你来。” 她的语气太过凄凉,沈玠只觉辛酸,连被忆起的那点欣喜也荡然无存。 他动了动双唇,喉咙十分喑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想告诉她他已经记起前生所有,可他前生让她绝望到自焚而亡。这几百年里的记忆也实在太过沉重,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提起。 他鼓起勇气,问她:“泠儿,你可愿再嫁给我一次?” 这一世,不再有欺骗与隐瞒,不再有误解与怨怼,亦不会再陷入阴阳相隔,万劫不复的境地。 出乎他意料的,她竟认真点了点头:“我一直都想嫁给你。” 沈玠欣喜若狂,几近落泪,他怀疑自己又在痴梦,将她搂在怀里,她柔软温热的真实触感令他满心欢喜,却又听到她继续道: “姐姐说,她要忘了陆渐之,因为她不想再为他伤心。但是,她依旧要嫁给他,因为那是她平生夙愿。嫁给自己生平所爱之人,又不必为其黯然神伤,这亦是我所向往的。” 关泠抬起手,在沈玠俊秀却略显憔悴的脸上轻轻描摹:“我想嫁给你,因为我爱了你太久太长,久到意难平,久到不甘心,久到我无法容忍你会和同别的女子举案齐眉。可我不愿意再为你伤心,不愿意因为你不要我了,就再次自轻自贱 8^9 妻 妻 9 妻 妻 妻 3。” 沈玠抓住她的手腕,辩解道:“无心殿里发生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前生我因父皇施压而疏离你,亦是我的过错。但是泠儿,你明白我将你看的比一切都重要,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从今往后,我绝不再辜负你,好吗?” 这一次她没有再点头,目光无比清醒,摇头拒绝的时候,泪珠亦从双颊滑落。 “前生你收走所有情爱,夺去我王妃的名分,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在无心殿里,你推开我,是因为我害死了你的父皇,你将我放逐西疆,也是怕内臣查出真相,会置我于死地。可是沈玠,我们两个好好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这其实是不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已然昭示,我们两个之间其实并无缘分?” 她濒临崩溃,眼中再无坚定,“我知道你爱我,可我再也无法接受,因为各种不能苛责的缘由,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我。” “重生之后的每个夜晚,前生种种可怖凄惨景象皆充斥着我的梦境,我从未轻松活过一天。所以沈玠,你为何,要让我想起来这些?” 沈玠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他睁开眼,将祈灵玉从她指尖夺过,掷于地上:“是我太自私了。” “明天辰时国师便能抵达西疆,我会命他设法重新洗去你的记忆……” “来年春天,本王以大临摄政王的身份,迎娶镇国大将军之女关泠为妻。” 他分明在与她谈婚论嫁,脸上却无喜气洋洋之气,沈玠朝怀里哭成泪人的美人挤出一抹笑意,极温柔道,“你看,这样可好?” “你也一同忘了吧。”她情绪渐渐稳定,转而替他拭干眼角,抬首亲了亲沈玠的唇畔,喃喃道,“你若忘了,也许便不会再想娶我,而那时,我已经不在乎了。” 关泠偏头离开他的唇,下巴却叫人紧紧捏住,被迫加深这个原本极轻极浅的吻。他的手捏在她的下颚,唇舌交错,衔起她的唇瓣,由浅及深,撑开那道紧闭的牙关,将她湿热的唇腔一点一点占据侵袭。 见她鼻息渐渐加重,他才肯放开她:“我说过,不会再忘记你。” 关泠吐气,目露犹疑:“一个人守着几百年的记忆,会很难熬。” 沈玠笑了笑:“无妨。”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几乎埋进她的脖颈,又极力控制着自己,怕碰到她受伤的手臂。 直到关泠出声抗拒,“沈玠,你抱我太紧了,你松开……” “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他收了些力气,仍是不肯放手,“你记得,我从前,一向是这样抱着你同寝的。” 如果忘记所有前尘旧事,能够使她如释重负,此后活得无忧无愁,他可以接受被遗忘的宿命。 回想起前生之事,初见之时她眼里的神采奕奕,他亦觉有几百年间未曾见过。 ———————— 小剧场 王府深夜召开紧急会议,会议主题为《如何挽回心灰意冷的王妃娘娘》 光影:“按照娘娘的性格,再加上失忆,王爷岂不又要将几年前坎坎坷坷的追妻之路再走一遍?” 沉默是金的暗影也插了一嘴:“得让娘娘立下字据,否则他日咱们王爷去将军府上提亲,娘娘没了记忆,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绿珠则垂头腹诽:“小姐这是什么脑回路,人都不记得了还要嫁给王爷,不当王妃会死吗?” 第90章十世 是夜,国师赶到西疆,因担心王妃的伤势,日夜兼程,提前一天抵达城内。 沈玠被光影唤醒,看了一眼再度陷入沉睡的关泠,悄无声息地拾好衣衫,穿上长靴去将军府门外迎接国师。 他将替她消除记忆之事简述给了老国师,国师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与清原毕生修行,尚且不能应付比旁人多出一窍的心思。王妃娘娘不过十七岁,前生也才堪堪二十,两世的记忆,再加上在阴间地狱里做了五百年的孤魂野鬼,其间经历之可怖,对她而言,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些。” 沈玠敛眉,神色郁郁:“你替她洗去那些记忆,本王便宽宥你谋害先皇之罪。” 老国师磕头领命,跟在沈玠身后,走进关泠的厢房。 他隔着屏风,瞧了一眼躺在榻上的人影,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玉,杏仁大小,命女婢将其置于关泠额间。 “王爷,可要我施咒,娘娘醒来后,便再也不记得王爷了。”先皇驾崩后,老国师终于改掉了照影旧称。 沈玠伫立原处,望着关泠,仿佛在注视一位冰清玉洁的神女,此刻,他连她的手也不敢触碰。 屋内寂静无声,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点头应允。 老国师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窗外忽而狂风大作,枯叶漫天飞舞。 沈玠似一块冰塑凝固在窗前,心中有如千万只虫蚁噬咬,麻木地钝痛着。 几百年前,她在阴曹地府中见到饮下孟婆汤的他时,是何种心情,如今他也终于明了。 可她那时还是对他报之一笑,许愿他来世幸福安宁。 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风雨停歇,老国师猛然睁开双眼,额角冒出汗珠,望着那块通体漆黑的玉石,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跪在了沈玠面前。 沈玠不解其意:“她是否已经……” 国师摇了摇头,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王妃娘娘将记忆藏了起来,噬魂玉也无法摄取。方才老臣斗胆,借玉进入娘娘梦中,在梦中窥见娘娘心事。娘娘被心魔所困,她若忘了王爷,王爷一个人承载两世的记忆,势必十分孤独,她不愿意让王爷难过。可她若不洗去这些记忆,又会深陷在几百年来的阴霾中无法走出。” 沈玠走到榻前,坐在关泠身侧,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去:“本王无妨,你只需消除她的记忆便可。” 老国师面有难色:“娘娘潜意识里不肯忘记,老臣也束手无策。” “那本王究竟该如何做?”他似乎是在问国师,又似乎在问躺在榻上的人。 国师点到即止:“娘娘自始至终,一直是心疼王爷的。” 沈玠明了,命人准备一间客房,将国师送了过去。 国师走前,对沈玠说了一句唇语。 僻静的厢房内,除了几盏灯火,唯剩下他与她。 沈玠坐在榻前,长身如玉,他握着她的手,同她轻描淡写,提起一段他再也不愿想起的过往。 “我死后,堕入阴间,听到判官们正在商议我的去处。有人怒斥,我虽贵为皇族,却并不爱民如子,草菅人命,更不必提在百余场战役中杀人如麻,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忍受千年酷刑方能投胎转世。可孟婆欲睹我前生美色,诓骗我喝了一碗孟婆汤,这样我的面容才能复原,可也因为如此,没有记忆的鬼魂,不能再施加酷刑,于是我得以提前投胎转世。” “我认真数了数,一共有十世。” “若你此时是醒着的,必然会反驳我,不过几百年,何来十世,难道我每一世都是短命鬼?” “你听我慢慢道来。” “第一世,我出生在一海边小国,祖辈皆捕鱼为生,因君主好战,十八岁那年被征集为船工,铸造战船,我日日夜夜站在水中,不到半载,双腿及腰间完全溃烂,终因感染而亡。” “第二世,我生在青楼,母为妓子,甫一出生,便感染花柳,儿时百病缠身,形如侏儒。后年岁见长,大病初愈,却因男生女相,母亲灌我迷汤,命我接龙阳之客,我不肯服从,日日忍饥挨饿,后死于生母毒酒之下。” “第三世,我运气不差,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父乃当朝丞相,母为公侯之妹,然十五岁那年,被奸臣所害,满门抄斩。家奴拼命将我救下,我一生逃命,四处流离,那一世,我活得最长,百岁那年,病死于荒郊。” “第四世,我生于太平年间,无战乱,无瘟疫,家中并不富裕,可也过得自在。我有一妹,生得你这般姝丽容颜,我如今细想起来,她的性格也十分像你。” “我兄妹二人自小感情亲厚。我本中了进士,眼看便要光耀门楣,小妹替我去舅父家报喜,却在回家路上被村中豪强所欺,投井自尽未成,几近疯癫。” “我替小妹报仇,在周身捆上火药,想同欺凌她的人同归于尽,可我被炸得血肉横飞,那人却毫发无损。幼妹为了替我求医,委身于一耄耋老者,正是当初欺辱她之人的兽父。我全身瘫痪,缠绵病榻三年,终于有了咬舌自尽的能力。” “第五世……” “够了。” 关泠睁开眼睛,伸出手指,堵住了沈玠的唇,那截玉臂混着白纱,止不住的颤抖。 “我不会再洗去那些记忆,但,你可不可以,也忘掉那些转世轮回?” 她从来都不知道,在她沦为恶鬼死不如生的那些年里,他在人间炼狱里浮浮沉沉,命如蝼蚁。 沈玠淡淡一笑:“我从未将那些放在心上。” “那你妹妹……”关泠不忍再提,这一世实在太过于凄惨。 “我见你还不肯醒过来,便杜撰了一个妹妹。” 他又如往常那般风流俊俏地一笑,眼尾勾着三分桃花春意,“再说了,除了王妃你,本王哪里还敢有其他妹妹……” 关泠气急,伸手便要打他,沈玠将她揽进怀里,嘴上却继续轻佻。 “你想一下,即使我真的有妹妹,她怎么会生得像你一样漂亮,又像你一样贤良淑德的好脾气……” 关泠每每听到贤良淑德这四个字,便要炸毛,沈玠赶紧安抚她,“若真有像你一样可爱的妹妹,我怕我会有违兄德,做出扰乱纲常之举。” …………………… 不要心疼男女主,他们以前是反派呢。 至此,再也没有虐了。 也可以算是完结了。 剩下的,就是发糖,发糖,发嵐聲糖。 第91章圆满 宁相原本计划早些回京,因这场变故,在西疆滞留数日。 宁葭慢慢想起了一些儿时往事,想起自己相府千金的身份,认出了宁老夫人,但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七岁那年。 她不认识关泠,亦不记得陆渐之。 她只知道关泠是自己姑家的表妹,于是像从前那般,以仁爱宽厚待之。 陆渐之得了沈玠的恩准,赶回西疆,得知关泠和宁葭身体亦无碍后舒了一口气。当今圣上下了两道旨意,一是赐婚关泠与沈玠,可谓顺水推舟。二则是遵守当时与宁葭的约定,将其许配给陆渐之。 只是宁葭竟在大婚当日脱下新娘礼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婚了。 她不再记得他,也因此绝了非他不嫁的念想。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府中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陆渐之一身红衣,俊美无俦,孤身立于将军府的长廊深处,满身落寞。 沈玠作为主婚人,亦着一袭朱红墨黑云纹锦衣,瞧见陆渐之眼里的悔意与错愕,只觉得心有余悸,遂将关泠的手握得更紧。 如果她也像宁葭那般,忘了所有过去,他此时,只怕会比陆渐之更为绝望。 沈玠牵着关泠,缓缓走到陆渐之面前,关泠率先伸出手,好心地拍了拍他颓丧的肩膀:“姐夫不必沮丧,姐姐倾慕你几百年了,失去十几年的记忆实在算不得什么,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快乐。” 陆渐之皱眉:“什么几百年?” 沈玠将关泠揽进怀里,借势以手掌贴了贴她的额头,笑道:“她自上次受伤后,记忆也有些错位,陆将军大可不必当真。” 关泠抬首狠狠剜了他一眼,手指轻轻戳沈玠腰间,无理取闹道,“什么陆将军,你也该叫随我改口叫姐夫……” “王妃娘娘,不可僭越。”陆渐之虽知道小妹得了王爷盛宠,却不想她会如此放肆,忙打断这句戏言,又见两人恩爱异常,如胶似漆,实在无心打搅二人,便借故离开了将军府。 待陆渐之的背影消御园玛丽苏失于长廊尽头,沈玠才屈起手指,在关泠眉心一点,好声好气道:“上次我们同游江南的时候,不是约定好了,在旁人面前,给本王留几分薄面。” 关泠侧头细细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上次是前世的事情,那时他送给她一匹极为漂亮的江南丝绸,和她做了这个约定,不觉莞尔:“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自然是不算数的。再说了,陆渐之可谓是族眷,不算旁人。” “他是一品武将,若在朝堂之上传了出去,本王如何在百官面前自处?”沈玠故作忧心忡忡,忧心晚节不保。 “那你也凶我呀。”关泠抬手捏了捏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秀玉颜,不仅观感甚佳,手感也十分细腻,“只一味地宠爱与容忍,怎么算得上是夫妻之间的长久之道呢?除非,你能十年如一日地,像现在这般神气漂亮。” 她这番明贬暗褒的话让人听了实在不忍苛责,沈玠止不住勾唇浅笑,笑声自喉间溢出,温润似玉。 “你现在的身体,比绿枝芙蓉还要娇气,我怎么舍得责罚你?” 他低下头,轻轻含住她芳唇,细细啃吮。 沈玠命人在西疆水域,为关泠种了满城的芙蓉。西疆气候严寒,芙蓉很难成活,幸而照影驭花之术出神入化,即使是腊月隆冬,那些娇艳欲滴的清荷,竟也陆陆续续地开了。 关泠闻着花香,快要流泪了,前世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怎么会,因为误以为他为宁葭重了一池芙蕖,便记恨了他几百年呢。 在满池馥郁的花香中,湖风拂面,檐下摇铃清脆,她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的肩膀,仰起头,一寸一寸,回应他的吻。 半月后,关泠随着沈玠回宫,见到了因久别而满腹委屈的小皇帝。 阿七虽满心怨怼,却还是愁眉苦脸地为关泠定好了婚期,封她为摄政王妃。 关泠瞧着那道明黄色圣旨,有些晃神,抬眸笑着问阿七:“不是说,只封我做长公主吗?” “我知道你一直想嫁给他。”阿七偏过头,神情睥睨天下,满是不屑一顾,“你前世就想了。” 他自祈灵玉中窥见那些摧折了她几百年的爱恨嗔痴,便下定决心,要替她完成心愿。 关泠垂下长睫,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道:“谢谢你,阿七。” 她前世,的的确确,到死的时候,毒酒穿肠烂肚,烈火烧灼成灰,都仍在奢望,有一日,能够以自己的身份,清清白白地嫁他一回。 第92章大结局 世人皆知,当今摄政王妃,姓关名泠,乃名将之后。 百姓中或夹杂着几个善卜道人,望着满街张贴的封文,疑惑道:“贫道怎么卜出,七王妃,原来姓宁才是。” 没有人知道,其间曲折离合,百年坎坷。 沈玠与关泠在鸣安元年的除夕前完婚,婚礼规模空前绝后,甚至比当年先皇迎娶玉姝公主更为隆重。 这一次,沈玠没有在宴席上耽搁太久,眼里也十分清澈,并无氤氲酒意。关泠亦没有在等待中睡着,而是端庄地披着盖头,挺直腰身,坐在沉香榻上等他。 前世里混混沌沌,错过了许多良辰美景。 沈玠掀开她的盖头,望见那张金装玉裹的脸,不觉一笑,俯下身便要亲上去,却被两位老嬷嬷拦住:“王爷怎得这般心急,还没喝合卺酒呢?” 那两位嬷嬷是太后宫人,自小看着沈玠长大,对新王妃也十分中意。 身后的一排宫娥掩唇轻笑,关泠垂下头,珠翠扑朔,满面绯红。 终于喜房里的人皆领着赏钱退下了,沈玠这才坐到关泠身侧,将她秀美的手指握在掌心,细细端详她的脸。 “不知为何,本王只觉得恍若隔世。”他轻轻一叹,眼中眼波流转。 “你那十世里,可有娶妻,可有美眷?”她抬眼与他对视,语气中带着诘问,眼里却是满满当当的情意。 “卿卿不在人间,如花美眷,倾城绝色,本王皆视之为粪土。”沈玠跟着笑,桃花眼中风情滥滥,他每每郑重发起誓来,总又像调情般风流狡黠。 或许,是这个人生得太过美貌的缘故。 又位高权重。 很难让人相信,他一生只会爱一个人。 沈玠抬起手捏了一把娇妻的脸,他卷起她的喜红衣袖,目光落在她手臂上几道狰狞的疤痕上,眼中的喜气洋洋便消失了一半。 关泠知他心事,缩回手,将衣袖放下,整个人似一尾鱼,讨好地凑近他怀里。 她将领口扯下,露出大半块香肩玉颈,手指贴着酥胸,指着那块质白无暇的肌肤。 “瞧,青鸾所刺的剑伤都能愈合,我不过轻轻划了几道伤口,过些年岁,自然也会好的。” “怪我当时冲动。”沈玠怜惜不已,低下头,含吮住了她那处已经痊愈到看不出什么痕迹的旧伤。 因那处位置实在有些特殊,他亲上来时,差不多也吞进去她半块乳肉,而她藏匿于小衣下的莓红乳珠,也悄悄滑了出来,恰好贴在他有些凉意的面颊上。 他伸手绕过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唇齿轻轻用力,在她胸口吮出一朵嫣红的梅枝,才抬起首:“若你这次真有什么不测,我便要再次去找判官要人了。” “倘若我真的有什么事,这一世我应该能够好好转世投胎,王爷可以再等我十三年,届时你也并不老嘛。” 关泠嬉笑,缠在他身上,喜服褪去大半,半遮半掩,胸口的春光已然被全部窥见,她款摆柳腰,下身紧紧贴着他滚烫的小腹,手指伸进他的裤中,寻找那处热源。 沈玠配合着她解开所有衣物束缚,身下那处硬物傲然挺立,他帮她褪掉她腿间的最后一层阻碍。 宽大厚重的正红色喜服下,关泠跨坐在沈玠腰上,已经溢满雨露的穴口微微张开,在他庞大壮硕的头部处努力吞咽许久,堪堪嵌进一半,媚穴里的软肉已经含吮的有些吃力。沈玠修长的手指托着她圆腻的臀瓣,在她肉缝里不怀好意地轻抽慢送,关泠一阵颤栗,体内涌出更多蜜水,终于借着腻滑将他完完整整得吞下,顿觉小腹鼓胀难忍,腿心又酸又爽,逼得她落下几颗眼泪。 沈玠摇了摇头,表情极为无奈,捏着她快要软掉的柳腰,身下缓缓律动起来:“你每次,单单只是吃下,整个人也就差不多废了。” “唔……”关泠被抽插的吐不出气来,只靠在他身上,手臂圈着他修长白皙的颈,两只手腕上的银环被震得清脆作响。 待她终于适应了他在她体内的一次又一次贯穿,才摇摇坠坠地抬起头,满头香汗,双眼迷离还要嗔他道:“身子上占着人家便宜,嘴上还要让人家下不来台,天下第一负心汉,莫过于你!” “本王如何占你便宜?”他故意深深一顶,随后便不再抽出,只顾埋首于她香软的胸脯中,牙齿勾着她的乳珠打转,唇舌大力吸吮那雪白滑腻的乳肉。 关泠被涨得难受,花心处酸涩难捱,迫切需要他进进出出的碰撞来抚慰,只能不甘心地服软:“沈玠,你动一动,我好难受……” 沈玠唇边擒笑,手掌托起她的翘臀,那根粗长赤红的阳物便又重新在她蜜穴里横冲直撞起来,霎时将她抽空,连同她的清明,又瞬间将她填满,带着满腔柔情。 性爱一事,尽管令人飘飘欲仙,但实在称不上是风花雪月。 像沈玠那般俊美如天上仙的男人,身下的那根东西也实在称不上貌美。而平日里温柔解意,宠爱她到骨子里的如意郎君,一旦到了床上,便下流的不成君子,每一次,都要摧折得她骨酥腿软,不精疲力竭不罢休。 这一年的上元节,气温不但没有回升,反而较前几年更冷了些。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宫中点起了数千盏彩灯,在银白雪地愈发璀璨耀目。为了使百姓也能放花灯贺节,官府命人将护城河中的冰层融化,并装点上朵朵含苞吐萼的睡莲,在池畔围灯照明。 这一夜,长安城里热闹无匹,街上人头涌动,じ13ǎ31ǎ50じ摩肩接踵,往来商贩,络绎不绝。 沈玠执着关泠玉手,将其掩于鹤氅玄袖中,两人并肩站在城墙上,身后跟着一众侍卫与宫娥。沈毓夫妇亦在场,自先皇去世后,三王爷将府中姬妾遣散,与三王妃之间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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