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涌现那副扶桑‘女儿’的画像,心中登时发虚,随口说道:“说了些家常。” 扶桑凝着她的眼睛,唇角轻启:“你在说谎。” 74. 执念 是自己执念太深? 南阳浑身一颤, 下意识抬首看向扶桑,整个人都处于不知所谓的迷茫之中。 扶桑睨她一眼,旋即收回视线, 装作若无其事, 不在意道:“你与卫照有几分情意, 清平县主在勋贵中也算是有几分人脉, 你莫要失了这个好友。” 南阳怔怔地坐着,浑身热气似乎都被凝结, 也不感到热了,心口止不住发虚。 这时秦寰进来了,恰好解了南阳危机,“陛下, 水已备好。” 扶桑颔首,起身去沐浴,绕过南阳的时候, 目光低下, 一眼即过。 南阳浑浑噩噩,待陛下走后, 就感觉冰冷的气息暂退, 她走到门口,冷风灌入咽喉,似饮了凉茶般。 宫娥也及时将凉茶送来,她接过, 迎着风一饮而尽,浑身冰凉。 陛下不在,她不能多久逗留,跨过门槛就要走, 秦寰唤住她,“殿下,衣裳。” 她接过来,却没有穿上,而是抱着衣裳朝小阁走去。 冬夜里的风刺骨寒风,就像是冰刀般滑过脸颊,从耳畔吹过,寒冷如冰。 这样的风却让南阳倍感舒服,她站在了风口里,望着漆黑的月色,唇角扬起。 不知吹了多久,不再难受的时候,她才抬脚离开。 回到小阁,重日像往常一般奉上参汤,她摇首拒绝,“我不渴,睡了。” 南阳惯来身子好,走回来并不费什么气力,可今夜走后来,浑身僵硬不说,就连脑袋都有些晕眩。 她躺下了,眼前光景晃晃悠悠,就连屋顶都好像在晃悠,左晃、右晃,总是停不了。 既然停不了,她就闭上眼睛睡觉。 眼前一片漆黑后,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她很累,闭上眼睛的时候就睡着了。 一夜过后,头痛欲裂,重日照旧来唤她起床 ,连唤无声后,她才悠悠睁开眼睛,刚启唇就感觉喉咙疼得厉害。 多半是吹了冷风,着凉了。 着凉不算大事,她挣扎着起来,重日观她面色发白,担忧道:“您身子不舒服吗?” 南阳摇首,依旧起榻更衣,今日有朝会,不会耽误的。 今晨的风格外冷,吹在人的脸皮上似刀刮,一路上,她不住地摸摸脸颊,稍微动一动就感觉身上极冷。 身子着凉,体质就会下降,往日不怕冷,今日就感觉瑟瑟发抖。 到了议政殿,已是气喘吁吁。 今日卫照也来了,她本属礼部,授予少傅职衔,如今扶瑶走了,她自然归于朝堂。 虽说是闲职,也该日日过来。 南阳走进后,卫照就直接走向她,“脸色很白,唇角发白,你好像着凉了。” 南阳回之一笑,慢悠悠说道:“吹了些风,回去喝些药就好。” 卫照嘱咐:“近日天寒,不要随意出宫了。” 南阳笑了笑,情绪并没有因为病而受到影响。 两人入列,须臾后陛下来了。 今日事情繁多,已近年底,诸事繁杂,大事小事都会说一说,朝臣意见不同,各抒己见,免不了争论。 过了午时,朝会依旧继续,南阳无聊地站在原地发呆,眼神茫然。 扶桑瞥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纠正她的错误。 南阳登时一惊,顺势打起精神,认真聆听朝臣们的建议。 年底冬粮一事,就惹得各处不满,泞城今年损失兵力过多,可裴琅上奏要的粮食比往年还要多。 扶桑批下奏疏,下面的人弹劾裴琅中饱私囊。 南阳打起精神才听到这么一句,看了对方一眼,懒洋洋地朝着扶桑揖礼:“既然李大人觉得裴将军中饱私囊,不如李大人实地去勘察,若真是如此,就撤了裴将军的职位,李大人披甲上阵如何?” “陛下,殿下如此,便是蛮不讲理。”御史台李步笙急言。 扶桑好整以暇,身子微微后靠,静静地看着南阳闹腾。时辰闹得太久,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了。 只见南阳走至李步笙一侧,悠悠一笑,“李大人,你不饿的时候吃几碗饭?” 李步笙挺直胸膛,回到:“一碗足矣。” 南阳颔首:“饥肠辘辘的时候呢?” “两碗可饱腹。” 南阳又问:“今年泞城打仗,将士体力消耗过多,往年吃一碗即可,今年却要两碗,裴将军多要粮食,有错吗?” “每人的粮食都是有份例,岂会更改。”李步笙言道。 南阳点点头,“言之有理,李大人府上采买数目为何每日不同呢?” 李步笙不知该怎么回了,这些都是后宅妇人打理的事情,他压根就不懂,别说采买数目了,就连买些什么都不清楚。 他无话可回,南阳却说道:“李大人府上三月的采买都交给孤,孤会按时送去粮食。如何?” 李步笙慌了,“殿下说笑了,臣的事情……” “你慌了。”南阳微微一笑,神色娇媚,可一双眼睛深邃无光,更似玄冰。 众人被少女的威仪震慑,压根不敢多话。 而南阳绕着李步笙走了两圈,悠悠说道:“你吃鱼的时候,少吃一碗饭、少吃菜的时候多吃一碗饭,将士们呢?有鱼吗、有菜吗?” “孤在边境六月有余,没有吃过一条鱼,更别提丰盛的菜肴。你们吃鱼吃肉的贵人,为何不给他们吃粮食呢?” “收回布边城的半月里,城内闹饥荒,百姓拿着木棍扁担冲进将军府抢夺粮食。将士们不敢反抗,害怕伤害百姓,这才是爱民之举。今日,我大魏国库丰盈,为何就不能让他们过的好一些?按照份例吃饭,吃得紧巴巴地,为何就不能多给一些粮食,让他们敞开肚皮吃。李步笙,你应该去泞城才是。” 言罢,她立即回身朝着扶桑叩首:“陛下,儿臣建议李大人前往泞城保卫泞城,按照份例吃饭。” “陛下、殿下是在胡搅蛮缠。”李步笙慌了。 南阳立即说道:“陛下,儿臣愿用战功得来的黄金万两换李步笙前往泞城三载。” 黄金万两一说等同是拿着自己的战功相换了。 扶桑轻笑,望向殿下寂静无声的朝臣,“众卿是什么意思呢,有想法直接说来。” 昨日陛下刚遣走郡主扶瑶,足以证明她对公主的袒护。兼之公主身上有战功,亦有兵权,轻易无法撼动。 她逮住了李步笙,只能说他倒霉,怨不得旁人不相助。 襄王与扶良都没有说话,不过一小小言官罢了,算不得重臣。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都安静了下来,扶桑微笑,“传朕旨意,送李步笙去泞城,三载后再迎回京城。” 陛下说得很好听,还用了迎字,众人生笑,也更加明白陛下对公主的宠爱。 李步笙脸色发白,扶桑还不忘调侃:“卿家正好替朕看看将士们的饭量,倘若多了,你记住要上报。” 殿下朝臣闻声都大胆地笑了,南阳从地上站起来,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处置完李步笙后,陛下宣布退朝,众人鱼贯而出。 卫照冷漠地看着面前一切的发生,等朝臣散去大半后,几步走到南阳面前,“可好些了?” 南阳扶额,“我先回去休息。” 卫照颔首,立即退卡两步,南阳朝外走去。 扶桑在侧冷了冷地看着两人亲密,等南阳离开后,她才起身,吩咐秦寰:“请太医去小阁。” 秦寰颔首,忙揖礼退下。 **** 南阳自长大后就没有生病,有时小痛小病都会自己忍过来,今日回来后,都没有什么力气,来不及与重日说句话就睡倒了。 太医来得也很快,诊脉开药,让宫娥去熬药。 扶桑来晚了些,太医恰好背上药匣子离开,她立即唤住询问。 “冬日寒凉,染些风寒也在情理中,殿下身子骨很好,吃上几副汤药,睡上两三日,便会痊愈。” 今年冬日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已有许多人感染风寒,大多数的人都选择待在屋内不出门。 “你在偏殿候着。”扶桑吩咐道。 太医忙应声,背着药匣子去外间候着。 床榻上的人睡得很沉,与昨晚一般,脸颊很红,散着不正常的红晕。 这是高热带来的反应。。 南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风寒入体,平日里都不会让人分心。扶桑坐在榻前,伸手拂过她的眉眼,掌心贴在她的脸蛋上。一股热意由掌心传到肌肤里,慢慢地,渗入心里。 重日端来水盆,将帕子拧干放在公主的额头上,用冷帕子来降温。 扶桑静静看着,蓦地想起上辈子。那时,南阳的身子不好,别说是拿剑,就连骑射都是一塌糊涂。 细细比较,两辈子的南阳,性子竟差了太多。 多到似乎成了两人,若非相貌一样,她险些怀疑是不是弄错孩子了。 帕子换过一块,重日小心地伺候着,扶桑见状,自己接过她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南阳的额头上。 “殿下平日里做些什么?”她随口问道。 重日是明教弟子,心自然偏向自己的教主,谨慎回道:“殿下回来后就在殿内坐着,偶尔出去练剑,大多数的都是在您的寝殿内。” 南阳并非文官,不用去署衙,每日里来往四营,得空就往陛下跟前凑,早出晚归,待在自己的寝殿内的时间不多。 扶桑回想起来,确实如此。南阳要么不在宫里,在宫里大多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前世里的南阳多是喜欢独处,也爱看书,每回问起在做什么,她都会如数家珍般说出自己近日看的书,更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凑。 天差地别,她恍惚觉得自己前世是否真的存在,亦或是一场虚有的梦境? 是自己执念太深? 75. 摔了 你身上何处,朕没有看过?…… 人一旦有了执念, 做事多是会偏执。 扶桑凝神细细思索,眸色映着南阳的病颜,不觉想起前世最后见南阳的那回。 宫门被破后, 南阳似乎有了胆子, 慢步走来,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阴鸷、可怕。 南阳许久都不说话, 似乎成了哑巴,周遭寂静, 二人对视许久后,南阳轻蔑地笑了,“陛下,您若多看我一眼, 也不会落到今日。” 是啊,倘若她对这个孩子多在意一些,就会发现她的狼子野心。 她问:“你已是储君, 皇位也会是你的, 为何呢?” 南阳长身玉立,精致的五官下掩藏着挣扎, 半晌后, 徐徐出声:“因为你还年轻。” 确实,她三十岁都不到,还有可能改立储君,抛弃南阳。 她笑了, 不住地点头:“可是你这样,什么都没有了。” 南阳摇首:“我什么都不要,你若死了,我会给您陪葬的。” “笑话, 你这样只会让朕更加恶心。” 南阳似乎并不高兴,而是徐徐走到她面前,认真凝视,许久后,嫣然一笑,悠悠说道:“我本就是棋子罢了。” 是啊,南阳是棋子,她知晓,却最后不得不选择这个孩子。 扶桑笑了,扬首看着屋顶,重活一世,这个孩子却变了。 恍若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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