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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质,你是怎么把魂魄带回来的?” “只需要让魂魄上我的身就行了。” 莫里斯侧头想了一下,惊讶地问道:“是不是民间常说的鬼上身?” “季靖彤的魂魄并不是鬼魂,不过,道理跟鬼上身差不多。” 老神父皱着眉,依然想不通。我指指停在别墅门口的车,借口还有急事要办,就赶紧走了。 要不是他自己也开了车过来,估计就要上我的车,继续刨根问底了。 回市区的路上,老肖打了两个电话过来,催我去福缘酒店吃饭。 下午老肖已经跟那栋烂尾楼的股东代表老赵,签订了协议,全盘接手那栋楼的后续事宜。 其实我对那栋楼还不太放心,毕竟那块地上的禁制还未撤除。万一今后又有人死在楼里,阴魂无法脱离禁制,极有可能还会闹鬼。 赶到酒店,钟青已经打开了一瓶红酒,我一进包厢,老肖立马亲自给我倒酒。 “兄弟,那栋楼全靠你了,来,我先敬你一杯。” 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大哥,施工期间,一定要提醒工人注意安全。” “放心,我们龙晟的施工队,向来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点了点头,看老肖那么好的兴致,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肖放下酒杯,笑着问道:“你今天去忙什么了,下午打你电话无法接通。” 我简单地把季靖彤的事说了一下,老肖听到季沅宇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夸张。 “你一下午都跟季沅宇在一起?”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乌黑的印子 “是啊,他开车送我去凯龙乡。”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好像也是个大企业的老总吧。” “嗬嗬,人家可是上市公司老总,就算池禹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小弟。季沅宇的父亲就更了不得……” 老肖口若悬河,对季家的背景如数家珍,钟青忍不住打断道:“杨全,你说季沅宇拿了两个信封,那每个信封里有多少钱?” “呃,看信封的厚度,大概有万八千吧。” “这出手太小气了把,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他女儿一条命,就拿这点钱表示心意,有点说不过去了。” 老肖白了钟青一眼,“这叫低调。信封明面上只装了万八千,可人家把这份情记在心上,日后全子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季沅宇绝不会袖手旁观。” 钟青不以为然地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老肖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钟青,你都能想到,全子救了季靖彤一命,难道季沅宇会认为,自己女儿的性命,就只值万八千吗?” 钟青愣了一下,细细品着老肖的话。 “再说季沅宇身份敏感,他对全子又不了解,一手就是几十上百万,难道就不担心产生什么影响吗?” 钟青虽只是老肖的助理,但老肖却是把钟青当作接班人来培养,所以借着机会,给钟青上了一课。 “其实季沅宇的信封,也是想试探全子。如果全子拿了信封,说明全子只是个以此为生的阴阳先生。但全子没拿季沅宇的钱,他就欠了全子一个人情。” 老肖这番话,有点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平时我们是以兄弟相交,没想到他肚子里还有那么多弯弯绕。 当时我没拿信封里的钱,是因为我觉得没帮上季家什么忙。季靖彤只是失了魂,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脑子可能会有点痴傻。 而我却通过这次葬洞之行,与黑眚邪魂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关系。可以说,这也是机缘巧合。 如果没有季靖彤,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阴滩洞。也就不会这么快,就与黑眚成功建立心念上的交流。 所以在我看来,自己才是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 在葬洞陵室,我亲见看见黑眚邪魂,将那个黢黑的人影撕碎。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黢黑的人影有何来历,但仅凭这人影让我走不出葬洞甬道,其实力就不容小觑。 由于明早还要训练,喝了两杯酒,我就不喝了。老肖今晚兴致很好,拉着钟青喝完醒酒器里的酒,才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 吃完饭,钟青找来代驾,老肖和我上了瑞虎,让代驾司机送我们回龙华小区。 车刚驶出停车场,我打开车窗想吹吹风,晃眼看到路边站着一个红裙飘飘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脸色惨白,身影缓缓移向马路中央。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转过路口,向红衣女人冲了过去。 眼见摩托就要撞上女人,骑手面前凭空多出一块红绸,直直盖到骑手眼睛上。就听咵啦一声脆响,摩托车骤然倒地,在惯性的作用下,连人带车向前快速滑行。 一辆货车恰好从对向车道驶来,摩托车和骑手径直滑向货车车轮。 不知道是晚上视线不佳,还是别的原因,货车司机竟然没有减速。车轮从摩托上轧过,连带着骑手的一条腿也被卷进车底。 代驾司机被眼前这一幕吓到,连忙踩了刹车。我赶紧开门跳下车,路中央的红裙女人望着不远处的车祸现场,嘴角挂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路灯照在女人身上,地面没有影子。其实在我看到红裙女人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现她并非活人。 目睹车祸的路人纷纷跑向刚刹停的货车,老肖和代驾司机也跟了过去。 我不动声色,慢慢靠近红裙女人,她似乎有所察觉,猛然扭头瞪着我。 这女人目光阴鸷,眼中散发着强烈的戾气,扭头的同时身影迅速变淡,好像已经做好随时逃走的准备。 我冷冷问道:“为什么要伤人?” 女人冷哼一声,身影瞬间消失。我正要环视四周,寻找女人的踪迹,后背蓦然感到一阵刺痛。 背后出现一道灰影,像一把匕首刺进我身上,黑眚瞬间被惊醒,立马绕到我身后嗷叫一声。 我眼睛发花,两腿一软便瘫倒在地。 过了许久后,老肖将我唤醒,“老弟,怎么晕倒了?” 我回想了下,立马拉开后背的衣服,让老肖看看我背上是否有伤。 “你受伤了?”老肖惊声叫道:“是谁干的?” 我反手摸向后背,并没有摸到湿黏的血液,不由奇道:“没出血吗?” “没有,但你脊椎正中有个乌黑的印子,像是被钝器砸了一下。” “那印子有多大?” “呃,跟普通的矿泉水瓶盖差不多大小。” 我转睛看向车窗外,“那个摩托车骑手怎么样了?” “一只脚断了,救援电话已经拉走了,他这辈子恐怕都骑不了车了。” “我晕了多久?” “大概几分钟,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代驾司机在驾驶座扭头看着我,当着外人不便细说,便让司机马上开车。 老肖也懂事,不再当着司机的面追问。直到回了龙华小区,代驾司机下车离开。老肖才重新问起,刚才在马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也说不清,那女鬼为何突然袭击我。在我晕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更是一无所知。 “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老肖关心地问道。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不到疼,先回家休息一下再说。” “你明天还能去训练吗?要不跟学校商量一下,这次的运动会,你就别参加了。” 要是不参加运动会,副班长非得骂死我。好在现在身体感觉不到什么异样,我只想快点上楼,看能不能从黑眚那问出点什么。 进了电梯,老肖又问那女鬼为什么要害人。 我不由苦笑,先前我就是问了女鬼这么一句话,才被她打伤晕倒。 “大哥,你知道那个骑手,被送去哪家医院了吗?” “救护车是省二医的,你想去看他?”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巫祖的本命蛊 “嗯。” 回到家,我直接进了房间,脱下衣服用镜子照着后背。 就在我脊椎正中,对应胸骨起点的位置,有一个硬币大小的乌黑印迹。虽然现在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在我被击中时,那种强烈的痛苦真让人受不了。 老肖本来还想跟我说说话,被我劝回了自己卧室。 上床盘膝进入冥想,我惊讶地发现,气海内竟找不到黑眚的气息。 这道邪魂,不可能不辞而别。我记得当时黑眚的影子绕到我身后,如果它看到红裙女鬼,必然少不了一番撕咬。 难道说,黑眚不是红裙女鬼的对手,被对方灭掉了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黑眚如此强悍,怎么会死在一个女鬼手上。 一丝凉风吹进房里,我正想睁眼,肩头毫无征兆地被一只手掌按住。 “长老!”这熟悉的气息,不是张长老还能是谁。 “你先别动。”张长老的手掌从我肩头缓缓滑落,将我后背轻抚一边,才慢慢开口问道:“那只黑眚呢?” “不知道……”我话刚出口,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长老,你怎么会知道黑眚?”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是谁?” “范二爷。”张长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最近有什么感觉吗?” “啊?”我不由一愣,没听懂张长老的意思,“长老,你指的是哪方面?” “自然是你的气海。” “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你的阴跷穴已经完全打开了,现在气海充实凝练,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什么是阴跷?” “阴跷是任督冲三脉所起之处,中医称之为会阴。督脉由会阴行向背,任脉由会阴行向腹,冲脉由会阴行向足少阴。因此阴跷一开,三脉皆通。” 我立马明白过来,是黑眚帮我打开了阴跷穴。 “你知道吗?我修炼了二十六年,才勉强冲开阴跷,把三脉打通,真不知道,你小子哪来的那么大福分。不过……” 听到老道好像还有下文,我连忙回头看向身后,张长老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虽然只是魂体,但双目炯炯有神。 “黑眚毕竟是邪魂,它能助你打通三脉,可其魂蕴含的戾气,也会对你有所影响。” 我愣愣地听着,脑中把近期与黑眚邪魂接触的经过想了一遍,没发现自己受到任何影响。 “黑眚有个特性,恐怕你不太清楚吧?” “什么特性?” “噬魂。” “啊?”我立即联想到黑眚在陵室撕碎鬼魂的画面。 老道听了我的讲述,面色沉重地叹道:“那是噬魂啊,黑眚把鬼魂撕碎,再慢慢吞噬。陵室里那个鬼魂,其实是被黑眚吃掉了。” “那鬼魂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阴滩洞。” “对了,长老,我这还有一截指骨。您老帮我看看,这指骨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跳下床,从包里翻出那个糖盒,刚打开盒盖,老道就露出惊诧的表情。 “移魂指!” “你说这指骨叫移魂指?” 老道盯着盒中的指骨,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移魂指。苗疆巫术中有一种移魂术,需要通过巫祖的指骨作为媒介,将活人魂魄移走……” 我忍不住问道:“这么说,季靖彤不是被吓丢了魂,而是被人施了移魂术?” “对。”老道皱了皱眉,“那两具棺椁中,都没有陪葬品?” “我只开启了其中一具棺椁,里面没有陪葬品,另一具就不知道了。” “缺失中指的那具遗骸,估计是洪武年间苗疆的巫祖。”老道刚说完,又是一脸疑惑之色,“棺椁放入葬洞之时,恐怕已被切掉了中指。” “长老,陵室里那个黢黑的人影,会不会是巫祖的后裔?” “有这种可能。可惜这道鬼魂被黑眚吞噬,不然就能把鬼魂抓来问个清楚了。” “那这枚指骨该怎么办?” 老道低叹一声,展眉说道:“这指骨你留着也没用,还是找机会送回葬洞吧。” “对了,长老,那具棺椁中的尸体,为什么一半是干尸,另一半却是白骨?” 老道遗憾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再进陵室开棺时,还是小心点。” 老道冷笑道:“哪怕葬洞曾经发生过大火,将棺木烧毁,把遗骸烧成焦黑状,魂体也不会变得黢黑,以致无法辨认魂魄生前的形体样貌吧?” 我默然不语,老道的话不无道理,六十年代那场大火,可以烧焦棺木和遗骸,但绝不会把魂体也烧焦。 “巫祖的棺木中,不会没有陪葬品,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开棺取走了棺内的陪葬品,而那些陪葬品中,绝对少不了巫祖的本命蛊。” “什么是本命蛊?” “本命蛊也叫护身蛊,一生与巫祖相伴,蛊在人在,蛊死人亡,蛊源可以是苗疆五毒中的任意一种,在巫祖死后,必将本命蛊放入棺中陪葬。” “难道巫祖的本命蛊,对鬼魂也有效用?” “很难说。” “那黑眚吞噬了那道黢黑的鬼魂,会不会也中蛊呢?” 老道盯着我的气海看了片刻,嘴角的冷笑渐渐消失,双眉越皱越紧,“我感觉不到黑眚的气息。” 别说是老道,现在就算是我,也感应不到黑眚的存在,我甚至怀疑,黑眚追逐那个红裙女鬼,根本就没有回到我体内。 “但凡这类邪兽,大都凶残暴戾,可一旦认了主,就会穷尽所能舍身护主,只要黑眚没有魂飞魄散,就一定会回来找你。” 听老道这么一说,我对黑眚竟生出几分想念,“长老,黑眚真的认我为主了?” “废话,它若不是认你为主,怎么会在危急关头帮你驱走恶鬼。” 现在黑眚下落不明,我心里不禁有些内疚。 “费永天的事,范二爷也跟我说了,我赶来跟你见面,除了想看看黑眚,就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轻易踏进接引路。” “范二爷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给我开一条接引路?” “你不用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能掌握一条接引路,对你也是好事。”老道话音刚落,身影也随时消散。 第一千一百章 牵涉红裙女鬼 他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对他的不告而别,我都习惯了。 重新闭上眼睛,我却失踪无法进入冥想。黑眚的离去,让我怅然若失。 精心引导幽冥煞气在三脉中运行无数循环之后,天渐渐亮了。 今天是运动会开始前的最后一次训练,我准时赶到学校的训练场,先做了几分钟的热身,副班长和邱雷才姗姗来迟。 我看着邱雷,低声笑道:“感觉怎么样?” “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还是有点紧张。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万米长跑。” “没事,能跑五千米,就能跑一万米,昨天你跑完了全程,成绩都快达到三级运动员的水平了。明天的比赛,一定能够拿到名次。” 邱雷傻笑着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嗬嗬,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找个鬼魂附你的身,让你拿个第一名。” 邱雷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今天的训练,我和邱雷都没有用尽全力,虽然一口气跑完全程,但是用时比昨天慢了两分钟。 不过副班长对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只要明天在正式比赛时,不遇到专业长跑运动员,我们俩至少有一个,有机会能跑进前三。 上午的两节课,是董老师讲结构力学。我听得有点心不在焉,总惦记着黑眚什么时候能回来。 下午没课,我又开车去了昨晚发生车祸的那个路口。今天照旧是车水马龙,完全想不到,昨晚曾有恶鬼在此出现。 开车穿过两条街,就是省二医,到住院部很容易就打听到昨晚救援电话送来的伤者姓名。 受伤的骑手叫付煦延,住在四楼加护病房。昨晚救援电话把他送来医院,医生连夜给他做了手术,腿算是保住了,但摩托车恐怕是骑不了了。 我站在病房门外,从观察窗瞟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张床,病人正闭着眼睛休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坐在床边看着手机。 轻轻敲了敲门,玩手机的女孩马上走过来开了门。 “你找谁?” 我朝病床指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他。” 付煦延已经睁开眼睛,一脸疑惑地望着我。女孩见付煦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让我进了病房。 “你好,我叫杨全,昨晚车祸发生时,我也在场。” “哦,是吗?”付煦延微皱着眉极力回忆,不过对我好像没有印象。 我瞥了女孩一眼,轻声问道:“我们能单独聊几句吗?” “呃!”付煦延有些犹豫。 那女孩不悦地问道:“小延,你认识他吗?” 付煦延摇摇头,表情一派茫然。 女孩又转头问我:“你想跟小延聊什么?” 我无奈地苦笑道:“我想弄清楚车祸发生的原因。” 女孩立马沉下脸,表情怪异地看向付煦延。后者似乎有点尴尬,轻轻抿了抿嘴。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慌乱中同时挤紧了前后刹,车轮打滑就摔倒了。” 女孩忿忿说道:“平时叫你骑慢点,你就是不听。” 付煦延争辩道:“当时经过路口,我的车速不快。” 我淡淡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眼前一黑吗?” 付煦延再次摇头,“我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我身体很好,没有任何疾病。” “我知道你眼前发黑的原因,不过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看样子这女孩应该是付煦延的女朋友,昨晚的车祸牵涉红裙女鬼,自然不便当着她的面聊。 付煦延正觉纳闷,他女朋友先不高兴了,“究竟什么原因,为什么非要避着我说?” 我笑而不答,付煦延隐隐意识到什么,耐着性子劝道:“小月,你先回避一下吧!” 叫小月的女孩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悻悻然离开了病房。 付煦延满脸困惑地问道:“杨全,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认识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吗?就是车祸前红衣女在路中朝你抛出红绸的。” 付煦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狐疑的眼神。 “你是谁?”付煦延脸上满是戒备。 “我说了我叫杨全,在昨晚之前,我从未见过那个穿红裙的女人。” 付煦延紧闭着嘴唇,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知道,她是谁,她为什么要害你出车祸?” 付煦延紧张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我想对你不利,完全可以当着小月的面,跟你谈这个女人的事。” “你真的不认识她?” “我要是知道她是谁,就不会来找你了。” 付煦延沉默良久,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她叫莫嫣,是我大学同学。但她两年前就死了,她怎么可能……” 我微微笑道:“我可没说,我看见的是活人。” 付煦延顿时脸色大变,“你看见的难道是鬼?” 我笑而不语,让付煦延自行体会。他又是一阵沉默,目光不时扫向病房门,好像担心小月随后会进来。 “要不我们找个方便的时间再谈吧。” “不,你把门反锁,我想现在就谈。” 我立即转身走到门边,反锁上房门。随后回到床边的木椅坐下,静静地看着付煦延。 “其实,我和莫嫣没有任何关系……”付煦延说了半截话,竟欲言又止。 “那她为什么要害你?” 付煦延经过一番心理挣扎,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他和莫嫣是财经大学的同学,不过只是同级并不同班。 莫嫣班上有个叫刑锐的男生,跟付煦延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刑锐家境很好,性给也很外向。就是有点坏习气,喜欢招惹漂亮女生,所以在学校的名声不是很好。 像莫嫣这样的女生,对刑锐自然是敬而远之。可莫嫣对刑锐越是冷眉冷眼,刑锐越是对莫嫣感兴趣。 他明明不喜欢莫嫣,偏要找机会缠着人家,时间一长,莫嫣就对刑锐放下戒心,开始与其交往。 但因为莫嫣的坚持,这对情侣始终未越雷池一步。 刑锐达不到目的,就动起歪脑筋,居然借付煦延在KTV过生日的机会,想把莫嫣灌醉。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莫家的坟墓 谁知莫嫣喝了几杯啤酒,就看穿了刑锐的居心,说什么也不愿再喝了。 刑锐趁着莫嫣上卫生间的工夫,交给付煦延一只针管,让他待会当着莫嫣的面,出去拿两瓶饮料,然后偷偷将针管中的药液体注入这两瓶饮料中。 付煦延知道好兄弟早就垂涎莫嫣的美色,当晚喝高了就答应帮兄弟一把。 莫嫣回到包房,付煦延马上出去要了两瓶饮料进来,既然莫嫣不胜酒力,就以饮料代酒,让大家不要为难莫嫣。 包房里本就光线昏暗,莫嫣并未察觉两瓶饮料被动了手脚,随便拿了其中一瓶,谁知饮料还没喝到一半,莫嫣就昏昏欲睡。 刑锐见机会来了,马上扶着莫嫣,打车去了事先订好的酒店。 付煦延本来以为,情侣间发生点关系也无伤大雅,可半夜却接到刑锐的电话,气急败坏地骂了半天。 我听到这,不由好奇问道:“是不是药效不够,莫嫣突然醒了?” 付煦延表情怪异地摇了摇头,“不是,刑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莫嫣还没醒。” “那他为什么要气急败坏地骂你?” “他不是骂我,是骂莫嫣,其实莫嫣,她,她是石女。” 我顿时愣住,没想到刑锐费尽心机,最后竟是这个结果。 “那后来呢?” 刑锐骂着骂着,莫嫣渐渐清醒过来,听到刑锐在电话里骂的那些话,莫嫣羞愤难当,赶紧抓起衣服跑进卫生间。 当时刑锐也慌了神,怕莫嫣打电话报治安,连声哀求莫嫣开门。 卫生间的门倒是很快就开了,莫嫣狠狠抽了刑锐一巴掌,就打开门冲出房间。 刑锐急忙去追,正好遇到保安巡楼,也不敢对莫嫣动手动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嫣进了电梯。 等刑锐从楼梯跑下楼,莫嫣已经打车走了。 第二天莫嫣没有来上学,同寝室的人说她昨晚没有回去。 刑锐到处去找,可哪都找不到莫嫣,提心吊胆地过了三四天,莫嫣的父亲突然来学校,取走了莫嫣留在宿舍的东西。 听到这,我已经猜到了结局,“莫嫣自杀了?” “嗯。” 莫嫣家住小镇,自杀当晚,她在家跟母亲大吵了一架,责怪母亲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其实她母亲也不知道,女儿有生理缺陷,听了女儿的责骂,无异于晴空霹雳,立马在家里寻死觅活。 父亲当时正在隔壁邻居家打牌,听到莫嫣与母亲的吵闹声,赶紧跑回家,让莫嫣和妻子别闹了,免得邻居听见丢人现眼。 莫嫣的心碎了,关上房门不再吵闹。 直到第二天中午,母亲不见莫嫣从房里出来,去敲了半天门,房里也无人应声,这才让丈夫踹开房门。 莫嫣安静地躺在床上,身着一袭红裙,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母亲走上前去,发现床单上满是血迹,莫嫣左腕有一条深深的血槽。 我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些都是刑锐自己打听到的。” “刑锐现在在哪?” “他半年前饮酒过量猝死……” 莫嫣自杀之后,刑锐突然转了性,对漂亮女生完全失去兴趣,每日借酒消愁,学业也荒废了,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 刚离开学校那段时间,刑锐还常常约付煦延陪他喝酒,后来付煦延找到工作,跟刑锐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直到前些日子,才偶然从同学口中听到刑锐半年前因饮酒过量而猝死的消息。 “你给莫嫣下药的那晚,还有谁跟你们一起?” “除了刑锐,还有我们寝室的三个男生和小月。” “那三个男生知道你给莫嫣下药吗?” “不知道,小月也不知道。”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莫嫣的报复,并没有祸及他人。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是小月刚从医生那里回来,该知道都知道了,我便给离开了医院。 在昨夜里,黑眚就是冲莫嫣去的,现在我只能先找莫嫣的坟墓。 赶到齐原镇五松村,在村口的小卖部打听莫嫣家的具体位置,老板娘立即露出怪异的神色。 “小伙子,你是莫老二家亲戚?” “呃,我是他表外甥。” “莫老二老口子去年就死了,你不知道?” 我顿时大吃一惊,“没听说啊,他们怎么死的?” “两口子在饭菜里参了老鼠药,大热天的,屋外都闻到臭了,林大妈才发现不对劲,找人撬开门锁,一屋子都是苍蝇……” “大妈,他们的坟埋在哪,我想去祭奠一下。” “就在村后那面向阳坡上,他一家三口的坟挨在一起。对了,莫嫣也死了,你知道吗?” 我连忙点了下头,谢过老板娘,便穿过村子,找到那面向阳坡。 上了坡没走几步,就看到三座紧挨在一起的坟墓。 从墓碑的落款来看,莫老二夫妇的丧事,应该是他大哥家帮忙办的。 小卖部老板娘说,莫老二夫妇是吃老鼠药自杀的,想来他们的死,应该跟莫嫣没什么关系。 其实村里人对女性生理上的问题,向来都很避讳,莫嫣自己不说,她父母肯定不可能知道,女儿患有先天性生理缺陷。 我甚至有点怀疑,就连莫嫣也不一定清楚,自己存在生理缺陷,否则,她也不会接受刑锐的追求。 如果不是刑锐想占有莫嫣的身体,恐怕此事至今还是个秘密。 莫嫣的死,虽然是因刑锐而起,但说到底,压垮莫嫣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父亲那句没有人情味的话。 在莫嫣最需要亲情关怀的时候,父亲却把脸面看得比女儿的感受更重要,根本没替女儿着想,该如何挽救女儿的终身幸福。 若不是父亲那句无情的话,莫嫣大概不会走上绝路。 要换作我是莫嫣的母亲,恐怕也会把女儿自杀的责任,全都算到丈夫的身上。 也许莫老二并不想死,但莫嫣的母亲自觉愧对女儿,才会在饭菜里下了毒药。 看着莫家三口的坟墓,我心内五味杂陈,不知道这一家三口在地府见面,又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三座墓前坐到天黑,向阳坡上隐隐冒出几分阴气。 按理说,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入地,人魂就该留在阳世,守护自己的坟墓。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打肿的后脑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向阳坡上的坟墓,竟看不到任何魂魄。 我走到莫嫣墓前,口中轻轻念道:“莫嫣,你如果能听到我说话,就请出来见一面吧!”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掠过,坟头草簌簌作响,随即坟后升起一团黑雾,将一个鲜红的身影笼罩其中。 同时我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啸“嗷……” 是小黑。 我被当场惊呆,那团黑雾带着黑眚的气息,但我却看不到黑眚的形体。 被笼罩在黑雾中的鲜红身影虽能看出是个女人,可我同样看不清她的脸。 正当我思维停顿之时,鲜红的身影剧烈扭曲,以极快的速度从黑雾中挣脱出来,如同飞箭般急速射到我的面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张原本模糊不清的脸,已经贴到我鼻子上,一股浓郁的腥臭,立时让我无法呼吸。 坟头上的黑雾又嗷嗷叫了两声,随后飞快地化出黑眚的形体,四蹄一蹬便跳了过来。 可这时女人的脸已经贴住我的眼睛,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完全动不了了。 不仅眼睛看不到,耳朵也听不见,但身体还能感觉到,有个极度阴寒的东西,硬往我身体里挤。 夺舍,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 第一次是中了费永天的摄心术,被他控制了心神,在公墓差点被一个女鬼夺舍。 可这一次我并没有被控制心神,居然也着了道。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光亮的无声世界,只能素手无策地等待女鬼彻底占据我的身体。 阴寒带来的凉意,最先进入我的躯干,再慢慢充斥我的四肢,黑眚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时间我与气海也被切断了联系。 身体越来越冷,就像被关在冷库里,身体渐渐麻木,大脑也昏昏沉沉,似乎随时都会失去意识。 我从未体会过如此恐惧,那种感觉,很像被困在棺材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没有时间概念,只剩最后一丝神志,无力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小腿一阵剧痛,我猛然醒过神来,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黑眚站在我脚边,仰着脖子嗷嗷直叫。 我想叫“小黑”,嗓子竟发不出声音。 体内的冰冷消失,我还能感到套了个完整的人形。 “桀桀!”怪笑从我嘴中发出,“你说见我?我来了!” “没想到,你身上的煞气那么重,早知道我昨晚就上你的身了。” 黑眚张着嘴,露出口中尖利的獠牙,晃了几下脑袋,好像十分犹豫,不知该往哪下嘴。 我说不出话,只能试图用心念发出求救的信号:“小黑,你快进来!” 黑眚趴低的身子蓦然挺立,两只前爪直接搭在我肩头上,伸出湿嗒嗒的舌头,竞似想舔我的脸。 我双手猛然拍向黑眚的头部,在发出一声哀嚎之后,黑眚软塌塌地趴回地面。 丫的,这女鬼占据我的身体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利用我体内阴煞之气,把黑眚打趴下。 我心里郁闷至极,自我出道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气。 于是满心愤怒地吼了一声:“草……”哪曾想我竟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当下心神为之一振,气海顿时出现一道缺口,幽冥煞气奔涌而出。 “小子,赶上门,真是自不量力。”莫嫣挥了挥手气流流出,朝着黑眚袭去。 “嗷……”黑眚惊叫一声,它消失在原地。 莫嫣大感困惑,朝前面走了几步,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咦”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时候,向阳坡上居然有人。 但听那声音似乎有些柔弱,估计是个女孩。 莫嫣反应极快,拖着我的身体向前疾冲几步,随即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方位。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也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前面的老槐树下,疑惑地与我对视。 “大半夜的,你跑到坟山上做什么?”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警惕地问道。 “快……”我刚发出一个音节,想叫那姑娘快跑,莫嫣突兀地接管了我的喉咙,“小子,别多事!” 那姑娘听见从我口中发出女人的声音,不禁大为惊奇,非但没有跑,还大咧咧地瞟了一眼周围的三座坟墓。 莫嫣冷笑一声,我的身体在她的控制下,迈步走向那姑娘。 “你想干什么?”那姑娘连忙躲到老槐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莫嫣没有说话,但我感觉一股凝实的气流顺着手臂汇入手掌。幽冥煞气阴毒无比,若那姑娘被莫嫣一掌击中,恐怕非死即伤。 我又惊又急,奋力喊道:“快跑……” 这次倒是喊出声了,可我发出的声音竟有点含糊不清,就像是个大舌头在说话。 “你说什么?”那姑娘好奇地探着半个脑袋,还是没听清我让她快跑。 老槐树大约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莫嫣走到树前,那姑娘便缩回脑袋。莫嫣立马拖着我的身体绕到树后,那姑娘好像已经料到,开始绕着树跑。 此刻我就像个牵线木偶,一举一动全被莫嫣控制。 跟着那姑娘绕树跑了两圈,莫嫣就停下脚步迅速转身,本以为能跟对方打个照面,哪知一阵恶风扫向脑后。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我顿觉头痛欲裂,后脑勺好像被棍子狠狠敲了一下。 脑袋还在发懵,莫嫣却发出一声惨叫,一道红色的身影径直窜向那三座坟墓。 那姑娘从树后跳出来,快步小跑到坟前,那红色身影已然引入坟头。 我这时才注意到,那姑娘手上提着一根一尺多长的棍子,她绕着坟头走了一圈,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 “你没事?” 我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还好没有出血,不过后脑耸起一个大包,感觉痛得要命。 姑娘见我不吭声,蹙眉责道:“我问你话呢,你怎么木头木脑的?” “我,我没事。”我轻轻揉着被她打肿的后脑,两眼紧盯她手里的棍子。 “呆子,我救了你,你还没谢我呢!”姑娘把手背到身后,好像生怕我打那棍子的主意。 “谢谢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坡上?”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木棍拷鬼杖 姑娘回头瞟了一眼莫嫣的坟墓,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先告诉我,刚才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我顿时大为惊讶,“你能看见鬼?” 姑娘摇摇头,“我又不是阴阳眼,怎么可能看见鬼。” “那你怎么知道我被鬼上身?” “你身上有阴气啊!”姑娘忽然顿了一下,随即惊愕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我当然是人。” “那你身上怎么还有阴气?” 我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转移话题:“姑娘,你刚才是用什么打的我?” “你还真是块木头,我刚才是救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打我的,我是想问,你那根棍子到底是什么?” 姑娘从身后拿出木棍,面带得色地说道:“哼哼,没想到你还挺识货,这叫拷鬼杖,刚才我轻轻一杖,就把你身上的阴气打散了八九分,厉害吧!” 我都有点怀疑后脑骨是不是裂开了,这小丫头居然还说她只是轻轻一杖,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她救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跟她计较。 “姑娘,你这拷鬼杖,能借给我看看吗?” “不行。”姑娘立马把棍子收到身后。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名字。” “呃,我叫杨全,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以后见面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哈哈,你姓杨,没想到你还真是木头。” “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还用得着你送我回家?该不是你害怕一个人独自下山吧?” 我讪讪地笑道:“姑娘也住在山下的村子?” “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不敢一个人下山你就明说,我可以送你下去。不过,这坡上都是坟墓,你以后别再一个人半夜跑上来了。再被鬼上身,可没人救你。” “是是,你不说我也不敢再上来了。” “那就走吧,我送你下去。”姑娘说完,又瞟了一下那三座坟墓,随后转身准备下坡。 我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山路旁的灌木丛中隐约藏着一团黑气,我正想过去看看是不是小黑,那姑娘一个箭步跳到灌木丛前,飞快地挥动手里的拷鬼杖。 “不要……” 我刚喊出两个字,姑娘手里的拷鬼杖已经扫到那团黑气上,就听“嗷”的一声哀嚎,小黑立即仓皇逃走。 姑娘回过头来,惊讶地问道:“你也看到阴气了?” 我默默点头,心里有些苦涩,小黑这一跑,我又得继续找它。 “那你又叫‘不要’,难道你还想被鬼上身吗?” “我,我是怕你有危险。” 姑娘歪着脑袋看了我几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有拷鬼杖在手,什么孤魂野鬼都不怕。” 我只好点头附和:“对,是我多虑了,姑娘有拷鬼杖,孤魂野鬼躲都躲不及,又怎么可能伤到姑娘。” “你一口一个姑娘,听着真别扭。我叫靳玉,你可以叫我阿玉。”靳玉受了我一句马屁,顿时就放下戒心,把名字说了出来。 “阿玉,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你不是都谢过了吗,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靳玉突然瞪大眼睛,伸手把我拽到一边。 只见身后,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团暗红色的身影,这让我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靳玉小声问道:“那是什么?” 慢慢的,阴雾开始逐渐显出刽子手的形象。 没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魙。 范二爷早就提醒过我,费永天在地府诛杀刽子手,弑鬼炼魙,极有可能是为了对付我。 可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魙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简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处于费永天的监控中。 面前的刽子手,与我当初在地府见到他时,并没有太大改变。唯一不同之处,就是他的一双眼睛,仿佛蕴含了无穷煞气。 但这双可怕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灵气,给人感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他提着鬼头刀,直愣愣地看着我,全身纹丝不动。 我正觉诧异,不知如何应对。刽子手猛地挥刀平扫,向我的拦腰斩来。 靳玉惊叫一声,被我握住的手用力一拽,我毫无防备地栽倒,立即将靳玉压在身下。 “你快起来啊!”靳玉慌乱地翻身而起,拷鬼杖却掉在地上。 我还来不及起身,就感觉脑后袭来一道恶风,连忙身体趴低就势一滚,顺手抓起地上的拷鬼杖。 刽子手再次挥刀,由上而下,直至劈向我头顶。慌乱之中,我抬起拷鬼杖奋力格挡。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拷鬼杖断成两截,幸亏靳玉抓住我后背的衣服拽了一把,鬼头刀的刀尖才堪堪从我鼻端落下。 “快跑!”靳玉惊恐的声音都跑了调,死死抓住我后背衣服往后拖。 刽子手刀头落在半空,刀尖直直向我胸口捅了过来。我身后是靳玉,不论从哪个角度躲避这一刀,估计靳玉都会受伤。 无奈之下,只能将就手里的半截拷鬼杖再次格挡鬼头刀。 就在鬼头刀将要触碰到半截拷鬼杖时,耳边忽闻一声轻喝“咻!” 另一只完好的拷鬼杖,已飞快地掷向刽子手的面门。 只见拷鬼杖一端杖头直接插进刽子手的眼眶,数股黑红色的浆液从他眼眶中飞溅而出。 刽子手发出一阵哀嚎,鬼头刀落在我那半截拷鬼杖上,已然力度大减。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竭力吼道:“快刺他咽喉!” 我不急细想,弹起身子一个箭步冲到刽子手面前,就将手里的半截拷鬼杖刺入了刽子手的咽喉。 苍老的声音急道:“拔出他眼中的拷鬼杖!” 我正想抓住拷鬼杖,刽子手脑袋一偏,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我脖子咬来。 靳玉惊声尖叫:“小心!” 我脑子一时有点发懵,抓住拷鬼杖的手忘了往外拔,却不由自主地将头撞向刽子手的面门。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刽子手的身影飞出数米之外,插在他眼眶的拷鬼杖,也被这股力道扯了出来。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永远缠着你 靳玉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裹着头巾的老人,满脸惊慌地指着倒地的刽子手叫道:“继续攻击咽喉!” 刽子手的喉头本就被我插进半截拷鬼杖,听到老人的话,我赶紧壮着胆子冲到刽子手身前,运足幽冥煞气,将手中的拷鬼杖扎向他的咽喉。 可刽子手扔握刀在手,刀口一翻,刀锋贴着地朝我脚踝扫了过来。 我赶忙纵身跳开,刽子手翻身站起,握刀的手一甩,鬼头刀就飞旋斩向我的脖子。 当下我只能矮身翻滚避开这一击,那老头仍在叫嚷:“快攻击咽喉!” 我正想爬起来,鬼头刀转了一圈,又回到刽子手的手上。他一只眼眶流着浓浓黑血,另一只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独眼露出浓重的煞气。 刽子手似乎也意识到,是那老头在发号施令,让我攻击他。当下抬起左手,握住插在咽喉上的半截拷鬼杖。 还没等他把拷鬼杖拔出来,他的左手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得冒起一阵白烟。 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刽子手的咽喉,以被拷鬼杖插入的伤口为中心,正慢慢开始溃烂。 原本面无表情的刽子手,此刻变得面目狰狞,显然正在承受着极为剧烈的痛苦。 他的左手冒了一阵白烟之后,便将手撤离了拷鬼杖。 插在他咽喉的这半截拷鬼杖,也因为伤口的溃烂,开始变得松动,在他咽喉上摇摇欲坠。 “吽……”刽子手焦躁不安地怪吼一声,竟然抬起刀锋,狠狠地打在咽喉中的半截拷鬼杖上。 刀杖相碰,拷鬼杖从他咽喉脱落,刽子手五官一阵扭曲。胸前的红衣,被咽喉流出的黑红液体浸湿了一大片。 老头也不再催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刽子手。 那家伙的独眼看看老头,又看看我,忽然毫无征兆地抬手挥刀,当刀把脱手飞出之时,刽子手和半空中的鬼头刀蓦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顿觉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靳玉快步跑上前来,那老头也跟着走了过来。 “杨全,你怎么了?” 老头蹲下抓住我的手腕,轻舒了一口气,“放心,他没事。” “爷爷,那玩意到底是什么鬼?” 老头轻轻摇头,“那不是鬼,而是魙。” “魙!”靳玉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 老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顺便从我手中抽出了拷鬼杖。 “年轻人,你怎么会惹上这玩意?” “我……”这事说来话长,虽然靳玉叫这老头爷爷,可我不明对方底细,也不想把我和费永天之间的恩怨说出来。 老头见我沉默以对,也不再逼问,向前走了两步,捡起地上那半截沾满黑色液体的拷鬼杖。 “阿玉,赶紧下山吧!” 靳玉朝我打个眼色,示意我跟他们下山,我浑身衣服已被冷汗湿透,山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也不想继续留在这片向阳坡上,就跟他们下了山。 眼看快要靠近村子,靳玉爷孙二人却朝村外的树林走去,好一会儿后来到一座亮着灯的竹楼。 竹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侧墙挂着弓,旁边的箭壶里插有十几只竹箭。箭尾的羽毛五彩斑斓,像是从山野尾巴上取的材料。 被靳玉叫做爷爷的老人,颏下无须,皮肤黝黑,额头和眼角布满了皱纹,目测起码八十岁上下。 借着灯光我才看清楚,老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粗布衣服,样式很像苗族男子的日常便装。 他头上裹的头巾是苗族特有的彩条织带,几缕须穗垂在耳后。 我在看这位老人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靳玉去了隔壁厢房,端来两只用竹筒制作的杯子。 “爷爷,喝茶!”靳玉把两只杯子放在竹桌上,爷爷便在桌边坐下,点头示意我也坐下来。 “年轻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那面坡上?” “我……”今晚的事还真不太好说,如果告诉老人,我是特地去坡上找莫嫣的鬼魂,他和靳玉不知会怎么看我。 老人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你是为莫嫣去的?” “老人家,你知道莫嫣?” 老人轻轻点头,“可是莫嫣,应该跟那只魙没关系吧?” 我再次闭口,关于魙的问题,还是不说为妙。 老人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真有点看不透你。” 靳玉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一旁,显然对爷爷十分敬畏。 “老人家,今晚多谢您和靳玉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就……” 老人摇头打断道:“年轻人,以你的实力,就算我们不出手,那只魙也杀不了你。只不过,你也奈何不了它。” 我苦笑着点点头,看了靳玉一眼,继续对老人说道:“老人家,我可以和靳玉一样,叫你爷爷吗?”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暖意,慈爱的看了看靳玉,随后点头道:“行,你就随阿玉叫我爷爷吧。” “爷爷,刚才在坡上,你一直叫我用拷鬼杖插魙的咽喉,这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了,魙是何物,想必你也知道一二,被这种不死不灭的东西缠上,非常麻烦,寻常手段无法将其诛灭,除非让他脑袋搬家,再焚化他的心脏,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魙就会永远缠着你,不死不休。” 靳玉好奇问道:“爷爷,既然魙会永远缠着他不死不休,刚才为什么又突然消失了呢?” “我也觉得奇怪,那只魙消失得如此突然,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爷爷说完,又将目光投在我身上,似乎在等我说出答案。 而我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爷爷,你和阿玉怎么不住在村里?” 爷爷淡淡一笑,端起竹杯喝了一口清茶,“年轻人,你是想问,我和阿玉到底是什么人吧?” 我露出尴尬的笑容,“爷爷,我看阿玉应该正是上高中的年纪,她怎么不去上学啊?” 阿玉与爷爷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无奈,随后阿玉不满地回答道:“我都已经高中毕业了。” 我试探着问道:“没考上大学吗?” 阿玉没好气地瞪着眼,“关你什么事?你弄断我的拷鬼杖,你说该怎么赔?”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巫祖的牌位 “这……” 拷鬼杖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也是极其罕见的法器。需要用被雷击过的枣木制作,还要在杖身刻画道家符文,再施以术法,才能具有拷鬼驱邪的效用。 可阿玉和爷爷的拷鬼杖上,刻画的并非道家符箓,而是和灵牌上相似的文字。 所以我对阿玉爷孙二人的底细,仍有些心存疑虑。 “算了!”爷爷笑着对阿玉说道:“你让他上哪去弄一支拷鬼杖还给你。” 阿玉愤愤不平地埋怨道:“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他啊!” 爷爷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落寞,“年轻人,你是叫杨全吧?” “嗯,我是叫杨全。” 爷爷犹豫片刻,一脸为难地说道:“我,我有件事想求你。” “爷爷,您老人家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我想请你把阿玉带走。” “什么?”阿玉立即惊呼道:“爷爷,我哪也不去,阿玉要在这陪着你。” 爷爷慈爱地看着阿玉,“乖孙女,你听爷爷说,爷爷年纪大了,可你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守在这片竹林里,外面的世界很大,你迟早都要出去闯一闯的。” “那我也不跟他走,我要留在这照顾爷爷。” “爷爷不用你照顾,你明明考上了大学,偏要骗我没考上,不愿去省城念书,你爹妈若泉下有知,该要怪我拖累你了。” 阿玉眼睛一红,微微垂下头来。 “杨全……”爷爷难为情地说道:“我们家条件不好,阿玉上不起,全都怪我,你,你……” “爷爷,您放心,只要阿玉愿意跟我去林城,上学的费用包在我身上,你们救了我的命,这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报答你们的机会。” “其实我……”爷爷似有难言之隐,没说出后半截话。 “我知道爷爷施恩不望报,但阿玉既然考上了大学,就应该进学校完成学业,几年之后大学毕业,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可以把爷爷接到身边照顾了。” 阿玉抬头看着我,眼底露出一丝希望。 我见阿玉动了心,连忙趁热打铁,“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回林城,明天就带你去学校报到。” “开学都这么长时间了,学校还能收我吗?” “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向学校说明情况,你是为了照顾爷爷才耽误了入学,学校领导会酌 “阿玉,你先收拾吧,等你收拾好,就开车回林城。” 爷爷连忙催促道:“既然这样,你就赶紧上楼收拾吧!” 我也叮嘱了一句:“阿玉,也不用带太多东西,缺什么到了林城再慢慢添置。” 阿玉深深地看了爷爷一眼,不舍地转身进了厢房。随后就听到楼梯吱吱嘎嘎的声音。 趁着阿玉不在,我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想给爷爷留点生活费,可爷爷说什么也不愿收。 “爷爷,我自小失去父母,既然今天叫了您爷爷,就是把您和阿玉当作了亲人。这点钱是孙子的一点心意,您老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你还要负担阿玉的学费,我怎么能再拿你的钱。” “爷爷,阿玉到了学校,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以后我带阿玉勤工俭学,学费方面,您不用操心。” “诶!”爷爷见我坚持,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玉这孩子苦啊,一岁丧母,三岁丧父,一直跟我相依为命,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齐原镇……” “爷爷别担心,等学校放假,我就陪阿玉回来看您。”说完,我给爷爷留了一张纸条,上面记着我的电话号码,让爷爷想阿玉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很快隔壁厢房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阿玉拎着两大包东西走进正屋。 爷爷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却强忍着泪水,催我们快走。 阿玉放下手里的包,上前抱住爷爷嘤嘤哭泣。我赶紧劝道:“阿玉,别难过了。齐原镇离林城那么近,你要是想爷爷了,我随时可以送你回来。” 爷爷轻轻推开阿玉,表情凝重地说道:“杨全,我把阿玉交给你了,你要像对待亲妹妹一样照顾她。” “爷爷,从现在开始,阿玉就是我的亲妹妹。” “好,好。”爷爷欣慰地点点头,不舍地对阿玉说道:“你去了林城,要听杨全的话,把他当作哥哥一样敬重,知道吗?” 阿玉默默点头,可脸色却不以为然。我帮她拎起地上的包,给爷爷打了招呼,迈步走到门外。 “走吧,爷爷等着你们放假回来。” 阿玉流着眼泪,一步一回头地走出竹楼,爷爷立马关上了屋门。 我们来到村口,阿玉上了我的车,与爷爷分别的伤感暂时抛诸脑后,好奇看着驾驶室里的仪表和中控屏。 “这个能看电视吗?” “电视看不了,不过插上U盘,可以看电影。” “那U盘呢?” “我没买。” 阿玉略显失望,看了看中控屏上的时间显示,弱弱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林城?” “最多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开车经过镇上,阿玉指着镇中的大门,说那是她上高中的学校。 我忍不住开口:“阿玉,我有个问题想不通。” “什么问题?” “爷爷是第一次见我,他怎么能放心,让你跟我走。” 阿玉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眨巴着眼睛说道:“爷爷什么都知道,他放心让我跟你走,说明他很信任你。” “对了,你家正屋供的牌位,是你什么人啊?” “你别胡说,那是巫祖的牌位。” “巫祖!”我无比震惊,没想到靳玉家居然会供奉巫祖的牌位。 “我们是苗民,供奉巫祖不是很正常吗?” “那,那牌位上的文字……” “牌位上的字我也不认识,不过爷爷说那是巫祖的牌位,肯定不会错的。” “苗族也有自己的文字?” “我听爷爷说,好像只有少量与祭祀相关的文字,并没有形成完整的文字体系。” “莫非爷爷是巫祖的后裔?” “爷爷从没说过,我们是巫祖的后裔。” “你家的拷鬼杖,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嗯,我的可惜被你弄断了,现在只剩爷爷手里那根拷鬼杖了。” “我猜爷爷肯定会算命。”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大费周章 “你怎么知道?”阿玉疑惑地望着我。 “不仅会算命,而且还会看相。要不然,怎么放心让我带你走。” 阿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爷爷是会算命,但是他很少给人算。有时候勉为其难帮人家算了,也不愿意收钱。” “你能跟我多说一些爷爷的事吗?” 阿玉翻着白眼问道:“你瞎打听什么?爷爷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愿说就算了,以后有机会,我自己去问爷爷。” “又不是你爷爷,别叫得那么亲热。” “爷爷可说了,让你把我当作哥哥一样敬重。” “你要这么说,我还是救命恩人呢。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被鬼附身!” 想起脑后肿起的包,我就气得牙痒痒。不过靳玉说的也是实情,若不是当时她朝我后脑来了一棍子,恐怕现在还被莫嫣占着我这具躯壳。 “阿玉,你认识莫嫣吗?” “我知道她,但没跟她说过话,平时村里也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为什么?” “村里人都说我是扫把星,小小年纪就克死了父母,上学的时候,同学都把我当作怪物,没人把我当朋友。” 我不觉有些心酸,没想到靳玉也有和我同样的经历。 “换个环境就好了。” “上大学都要住校吗?” “当然了,学校会给你安排寝室。不过今晚,你得先在我那将就一晚。” “你不住在学校?” “我在外面租房住。” “今晚我要跟你住?”靳玉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你别多想,我睡客厅,你住卧室。” 驾车回到龙华小区,靳玉一进门,立即发现唐姚脸色不善,疑惑地看了看我,便随口问道:“我的房间在哪?” 唐姚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凌厉地瞪着我,“她是谁?” “呃,她是我认的妹妹。”我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靳玉用不屑的语气问道:“杨全,这是你女朋友?” “不不,这是我朋友唐姚。” 靳玉“哦”了一声,就朝卧室过道走去,“杨全,我住哪间房?” “呃,右边那间。” 唐姚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话,一跺脚就冲出了客厅。 老肖幸灾乐祸地说道:“瞧,玩出火来了吧!” “别瞎说,我和靳玉只是兄妹。” 老肖探头看了一眼电梯间,坏笑着问道:“要不我还是回去住吧?” “大哥,你就不要添乱了,靳玉真是我刚认下的妹妹。”我赶紧把今晚在五松村向阳坡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中途靳玉两次从卧室出来,一次是问我要干净床单,一次是去卫生间洗澡,这丫头还真不客气,居然把这当作自己家了。 “老肖,你跟王副校长的关系不错,明天麻烦你去趟学校,请王副校长给靳玉安排一下。她有民大的录取通知,就是家庭困难,才耽搁了入学时间。” “这事好办。”老肖苦着脸说道:“就是唐姚那边,可能……” “唐姚不用你操心,现在这样也好,估计她不会再缠着我了。” 老肖忽然一脸正色,“那你就错了,唐姚是晚上八点半来的,在这坐了四个小时,跟我谈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你别管我们说了什么,总之我看得出来,唐姚是真心喜欢你。” “是唐叔让她来的?” “不,唐贤辰不知道唐姚来找你。今晚你没去唐家吃饭,唐贤辰是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你有急事出去了,唐贤辰请我帮他另外约个时间请你吃饭。” “那唐姚来做什么?” “你手机无法接通,唐姚说,想跟你好好谈谈。” “不就是没去她家吃饭吗,这有什么好谈的。” “唐姚跟我说,她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帮过她父亲,而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你。” “我跟她不合适。” 老肖指着卧室方向说道:“难道你跟她合适?” “大哥,我才十九岁,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那你又把靳玉领来家里住?” “她只住一晚,明天办了入学手续,她就去女生宿舍住了。” “不过靳玉也挺漂亮的,她跟你一样大?”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好吧,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赶紧休息,明天你可要上场比赛了。”老肖说完,就钻进了房间。 我的换洗衣服都在卧室里,靳玉关着门,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休息。洗完澡,打着光背去敲老肖的门,想借张毯子在沙发上睡。 谁知靳玉听到敲门声,竟先打开了房门。 “杨全,你背上是什么?” 我感觉靳玉的声音竟有些慌乱,不解地扭头问道:“我背上怎么了?” 靳玉毫不避讳地伸手按在我后背脊椎正中,“这是什么?” 我马上想起,不久前莫嫣将我打伤,后背脊椎就留下了一个硬币大小的乌黑印记。 老肖这时也打开了房门,看到我打着光背,靳玉把手按在我背上,立即八卦道:“你们在做什么?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靳玉白了老肖一眼,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客厅,用手在我脊椎那个印记周围按了几下。 “杨全,是谁给你下的蛊?” “你说什么?”老肖惊慌失措地问道:“杨全被下蛊了?” 靳玉沉着脸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跗骨之疽。” 老肖紧张地看着我后背,“那,那会怎么样?” “这种蛊毒我也只是听爷爷说过,一旦有人中了跗骨之疽,蛊毒将渐渐渗入骨髓,腐蚀筋骨血肉,身体由内而外慢慢溃烂,直至变成白骨,也无法根除蛊毒。” “没有解药吗?” 靳玉心情沉重地摇摇头,“杨全,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蛊?” 我无奈地苦笑道:“莫嫣。” “是她?”靳玉十分惊愕,“她怎么会下蛊?” 这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那天晚上,我无意中看到莫嫣的鬼魂在路上暗害付煦延,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费永天的圈套。 只是费永天如此大费周章,着实让我难以猜透他到底有何诡计。 先让莫嫣给我下了跗骨之疽,又引我去五松村寻找莫嫣的坟墓。在莫嫣被靳玉用拷鬼杖打回坟墓之后,还出动他炼制的魙,预置我于死地。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异样的感觉 靳玉的爷爷说,就算他不出手相助,那只魙也杀不了我。 其实这话有点片面了。如果当时没遇上靳玉爷孙二人,任由莫嫣占据我的身体,恐怕我还真有可能,把这条小命交代在那只魙手上。 靳玉见我走神,手指又在我后背上按了两下,“你有什么感觉吗?” 我现在完全没有感觉,就是被莫嫣打伤的时候,觉得像被匕首扎进脊椎,时痛得撕心裂肺,昏厥倒地。 再次醒来时,后背脊椎中就是乌黑印记,但是没有痛感。 老肖朝靳玉看去,“你爷爷有办法救他吗?” 靳玉还是摇头,“这种蛊无人能解,蛊毒会渗透到骨髓深处,叫跗骨之疽。” “那杨全就没救了?”老肖眼眶隐有泪光闪动。 靳玉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要不我们赶快回去,让我爷爷亲眼看看,这是不是跗骨之疽,也许我认错了也说不定。” 老肖比我还急,“我们现在就去。” 我尽力保持冷静,缓缓问道:“这种蛊毒,要多久才会发作?” 靳玉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爷爷说,中跗骨之疽的人不会马上死,他会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慢慢溃烂,直至皮肉烂穿露出白骨,仍能保持清醒。” 我不敢想象,蛊毒发作之时,人还能清醒地感受自己肠穿肚烂,是一种什么体验。 老肖心急火燎地拿上车钥匙,用力推了我一把,焦急地催促道:“你还在发什么呆,赶紧走啊!” 靳玉也一脸急切地看着我,但我还抱着一丝侥幸,总感觉后背上的乌黑印记,也许不是跗骨之疽。 自我来到林城以后,一直都挺顺的。我命不好,但是运气好像还不错。 既然张长老算出我能活到二十二岁,即便我真的中了跗骨之疽,想来短期内也不会死。 明早我还要参加省大学生运动会的万米长跑,要我大半夜的赶去齐原镇五松村,只是为了证实靳玉有没有看错,似乎有点不太值当。 “你们也别急,阿玉说了,跗骨之疽无人能解。就算现在赶去阿玉家,请她爷爷确定我中的是否跗骨之疽,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杨全,这可是性命攸关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老肖,如果我没中跗骨之疽,就不必担心。若是真中了这种蛊毒,担心也没用,只能安心等死。我答应副班长要参加运动会,等明天跑完再说吧。” 靳玉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表情显得十分纠结,“呃,你说的也对,跗骨之疽的确无人能解,不管是现在回去,还是明天回去,结果都不会改变。” “你……”老肖额头竟冒出汗珠,难以理解地瞪着靳玉。 “老肖,我知道你关心我。我答应你,等明天跑完比赛,我马上赶去五松村,找靳玉的爷爷。” 老肖很清楚我的性格,无奈地擦掉额头的汗,叹了口气,便进了卧室。 靳玉一言不发,又看了一眼我的后背,也回了房间。 我关上客厅的灯,在沙发上盘膝打坐,静静感受后背那块乌黑印记。 即使调运幽冥煞气冲击那块印记所在部位,也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 自从黑眚邪魂替我打通了阴跷,幽冥煞气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气流在任督冲三脉运行一个循环,还用不了半个小时。 其实我最近很少睡觉,因为运行幽冥煞气的效果比睡觉更好,只需要幽冥煞气在三脉中运行几个循环,就会觉得神清气爽,身体毫无疲惫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睁眼一看,靳玉站在茶几前,默默地望着我。 “你起了。” “嗯。”靳玉瞟了下客厅窗户,天色已然大亮,“你一整晚都在打坐?” “嗬嗬,打坐是最好的休息。”我放下两腿,刚要起身,后背脊椎正中有些阴痛,但很快就没什么感觉了。 老肖打开卧室门,探头看了一眼,“阿玉,你先洗漱,待会我带你去学校。” “哦。”靳玉转身进了卫生间。 老肖走到我面前,表情复杂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我微微笑道:“什么感觉也没有。” “一起去学校,然后就陪你去五松村找阿玉的爷爷。” 我没有拒绝老肖的好意,趁着阿玉在洗漱,回房间换好衣服。 老肖亲自开车,靳玉坐在后排。 靳玉笑着开口道:“我已经入学了,等晚上回来,就搬去女生宿舍。” “那就好,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我又朝老肖问道:“补助的事跟王校说了吗?” “阿玉由我们龙晟直接资助,在校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由龙晟负担。你就放心吧!” 靳玉乖巧地说道:“谢谢老肖!” “不是跟你说了吗?别叫我大哥,你和全子一样,叫我老肖就行了。”老肖就是这点好,虽然坐拥上亿资产,可完全没有那些富家公子的臭毛病。 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上了高速靳玉就睡着了。等车开到齐原镇,她才醒过来。车子经过镇中的时候,靳玉又向老肖介绍她是在那读的高中。 老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便着急问道:“阿玉,你爷爷中午不会出去吧?” “爷爷平时很少出去。” “那你们以前,是靠什么生活呢?” “爷爷会制作竹器,赶场的时候就拿到镇上卖。这些年,都是靠爷爷卖竹器把我养大。” “你爷爷多大年纪了?” “上个月刚满八十,算是八十一了。” 闲谈了一会,车开进五松村,再往前需要步行。我们三个下了车,穿过村子,踩着石块越过小河,就到了阿玉家那片竹林。 老肖走在最前面,不停地夸赞周围的环境,说等他老了,也想在这盖栋竹楼养老。 靳玉看到不远处的竹楼,轻轻发出“咦”的一声。 我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爷爷怎么关门了,他白天在家从不关门的。” “可能是上楼睡午觉了吧。” 靳玉没搭话,加快脚步超过老肖,冲到自家的竹楼前。 正屋大门上没有挂锁的地方,门从里面反扣,靳玉推了两下门没开,就拍着门喊道:“爷爷,我回来了,快开门啊!”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痛得钻心 竹楼里十分安静,既无人应声,也听不到有人下楼的声音。 老肖担心地问道:“这门从外面打不开吗?” 靳玉一言不发绕到竹楼后面,后门同样从里面上了门闩。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弥漫心头,我一把拉开靳玉,猛地撞向后门。 随着门闩断裂的声音,后门应声而开。 一楼的房间没人,靳玉焦急地登上二楼,沉重的脚步压得楼梯嘎吱直响。 “爷爷……”我刚上到二楼,就听一间房里传来靳玉凄厉的喊声,“爷爷,你怎么了,是谁,是谁……” 我冲到门边,只见爷爷倒在床边,胸口插着半截骨头,血浸湿了胸前的衣服,地面一片殷红。 老肖站在我身后,惊愕地看着屋内,“这,这……” 爷爷嘴边挂着血涎,微微动了下眼皮,靳玉哭得更厉害了,嘴里断断续续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急忙上前,凑到爷爷跟前,急促问道:“爷爷,是谁干的?” 爷爷嘴唇动了几下,我隐约听到一个“莫”字。 “是莫嫣?” 爷爷艰难地点了下头,眼皮缓缓合拢,我伸手递到爷爷鼻端,他已经停止呼吸。 靳玉满面忧戚痛哼一声,眼睛一闭栽倒在爷爷身旁。 老肖手足无措地扶住靳玉双肩,视线定在爷爷胸前。 我脑子乱成一团,愤怒地拨出插在爷爷胸口的骨头。 这居然是一根胫骨,插进爷爷胸口那头被削成锋利的锥形,下手之人力量奇大,竟能将这根胫骨洞穿爷爷的胸骨,贴着心脏插入胸间。 莫嫣只是一道鬼魂,她就算要杀爷爷,也用不着采取这种残酷的方式。 而且爷爷有拷鬼杖护身,怎么会让莫嫣轻易得手。 我立即环视房内,却未看到昨晚爷爷使用的那根拷鬼杖。 “全子,现,现在怎么办?”老肖不安地问道。 “我去竹楼后面挖个坑,先把爷爷葬了。” “要不要买副棺材?” 我顿时被老肖问住了,按理说,的确应该给爷爷备一副棺木,可我要是去村里或者镇上买棺木,势必会引起村民的怀疑。 爷爷的死,我们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就死亡现场的情况而言,这分明就是一起凶杀。 我正自发愁,靳玉轻轻哼了一声,眼睛微睁幽幽醒来。 “阿玉,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该尽快让爷爷入土为安。” 靳玉猛地抽了我一巴掌,随后带着哭腔嚷道:“都怪你,我们要是连夜赶回来,爷爷就不会死!” 其实我心里也极度自责,靳玉说得没错,如果我们连夜赶来五松村,暗害爷爷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得手。 “对不起,是我害了爷爷。” 老肖不耐地劝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还是赶紧安葬爷爷,然后再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爷爷。” 靳玉眼泪婆娑地坐起身来,默默将爷爷的身体抱在怀中,满面悲伤地说道:“楼下厢房有棺材,是爷爷给自己准备的寿木。” 我和老肖马上下楼,去左侧厢房里找到了爷爷的寿木。当下也不敢上楼,赶紧找了工具,到竹楼后面的空地,挖了一个能放进棺材的大坑。 那盒寿木很重,即便揭下棺盖,我和老肖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挪到竹楼后面的土坑旁。 再回到楼上,靳玉仍在落泪,但已经没了哭声。 老肖轻声说道:“阿玉,可以给爷爷下葬了。” 靳玉听到老肖的话,紧紧抱住爷爷的身体不愿撒手。 我完全理解阿玉的心情,上前拉开她的手,示意老肖帮忙,将爷爷放到我背上。虽然我跟爷爷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心底已经把他老人家当作亲人。 靳玉不再责怪我,静静地跟我们下了楼,一言不发看着我和老肖,将爷爷的遗体放进棺木之中。 将要封棺时,我难过地问道:“阿玉,要不要把拷鬼杖给爷爷陪葬?” 阿玉目露恨意,咬牙说道:“爷爷的拷鬼杖让我带去林城了,是你弄断我的拷鬼杖……” 老肖突然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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