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如回雪,由急转轻的舞步掀动着裙裾在鼓上摇曳生姿,举腕、折腰、回眸,慢态逐惊鸿,繁姿引游龙,她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一颦一笑极尽艳色,妩媚入骨。 沈姒察觉到有人来,但没什么反应。 人说“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开腔就断没有随便停下的道理,她也没因为对方坏规矩,直到一曲毕,她听到了台下的掌声。 沈姒从鼓上翩然起腰,青丝勾落,纤腰娇娜,随意看了一眼对面。 少年斜靠着台下的立柱,沉静地看着她,眸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湛黑的眼,狭长的眼型,他五官的起转承合与昏暗的天光相合,近乎病态的阴郁,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 沈姒戒备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开口。 他却先勾了下唇,清冷的眸光因天色而深邃,“你很漂亮。” “谢谢。”沈姒淡声应了句,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赞赏的话从小听到大,她很少有所触动。但她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把欲望和企图直白地挂在脸上。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视线: 审视猎物的视线,志在必得的视线。 恍神间齐晟已经拾级而上,垂眸和她视线相接,“你好像很怕我?” 居高临下的姿势,难以言说的威势让沈姒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的呼吸。他稍一靠近,周身凛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点酒气,侵略性极重地压下来。 一如他本人,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你可能想多了,”沈姒不避不让地回视他,觉得这人自以为是得有些荒谬,“只有悬殊的地位和不对等的关系才会让人心生恐惧,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我为什么要怕你?而且同学,” 她想不到一个更好的称呼,“这里不让外人随便出入的,你该离开了。” “喊什么同学,我们不熟,”他挑了下眉,意态轻慢又邪气,靠向她的身影遮挡住她视线里所有的光,“你年纪看着比我小,应该喊我哥哥。” 他在调戏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沈姒张了张唇,窘促又气恼地瞪了眼他。 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跟一个酒鬼计较”,才忍住没有回怼,欲言又止的样子活像一只吐泡泡的小金鱼。 她其实分辨不出来齐晟真醉假醉。 不过“借酒劲儿耍流氓”的经典戏份还没上演,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他妈什么地儿啊,跟迷宫似的,有人吗?”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扯了扯领带,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后院,扫到个人影就使唤道,“你,就你,过来。” 这是真酒鬼,不过没人搭理他。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啊,小丫头片子,我有的是钱,你不就是出来卖——” 男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喉咙忽然一紧,被扼住了。 齐晟戏台上跳下去了,一把扯住了对方后颈,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一拢,按着人脖子往台柱上狠狠磕了下。 方向朝着沈姒,中年男人像被迫给她行了个大礼。他下手不轻。 “真败兴。” 齐晟勾了下唇,浑身依旧是松懒而倦怠的,只是眸色冷得像淬了冰。 沈姒条件反射地朝后躲了半步,她看到了血,“你,你别打人啊。” “他调戏你。” 少年懒懒散散地垂着视线,身上的戾气和阴郁消减,他扫了眼自己的左手,似乎嫌脏,微蹙了下眉。 沈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后园的动静不小,闹腾到沁园的经理都过来了。只是经理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诚惶诚恐的态度跟往日对比,非常鲜明。 一出闹剧,很快就有人给处理干净,甚至没人来找他麻烦。 这人来头不小。 齐晟的注意力还在她身上,像是找到一种新乐趣,“你叫什么名字?” “姒姒。”经理拿胳膊肘轻轻怼了下沈姒,好半天都没见后者有反应, 他想替她回答,“她叫——哎呦。” 沈姒踩了下经理的脚,态度不怎么样,“我凭什么告诉你?” “哪个姒?”齐晟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褒姒的姒?”他借着挑眉的痕迹打量了眼她,“是有当祸水的资本。” “谢谢,你看着也挺像个色迷心窍的昏君。”沈姒冷眼看着他,反唇相讥。 “是吗?”少年微妙地弯了下唇角,也不计较,只朝她倾了倾身,压低的嗓音微哑沉缓,“我记住你了,姒姒。” 他用最稀松平常的口吻,把她的名字念得千回百转,像在烈酒冰块中浸润过,颗粒感分明。也许是一种错觉,她竟从中听出点暧昧的意味来。 “我想和你做朋友。” 沈姒怔怔地看着他,耳根有些发麻。 那时候天色并不好,闷热的盛夏傍晚,灰蒙蒙的阴云压得很低,有闪电无声地划亮天际,戏台四下昏昧不明。 只有她视线里的他,漆黑的眼底像是擦亮了一簇火。 沉冷、明亮,带着势在必得的侵略性,一直烧到她心底。 对视不过两秒,沈姒败下阵来,心跳却不自觉地加速了。 “无聊。” 她知道自己心动的不是时候。 * 沈姒那时年纪尚小,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南城重逢后,她以为这是天注定的缘分,一度试图证明自己和那些费尽心机想要爬上他床的女人不同。 可惜甭说是南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她都尝试过了,撞得头破血流,才发觉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在墙后。 就像他根本不记得他们的初见,他现在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她。 她曾反驳他,只有悬殊的地位和不对等的关系才会让人心生恐惧。 现在想想,几乎一语成谶。 齐晟这人浸淫名利场多年,阴郁寡恩惯了,利欲皆不入眼,大约只是陪她玩了一出逢场作戏的游戏。 到底不甘心,到底意难平。 沈姒越想越不爽,将手包推到周子衿怀里,冷笑了声,“你等我会儿。” “怎么了?”周子衿不解其意。 施普雷河岸的街道绿茵浓郁,一抬头能看到雄伟的佩加蒙博物馆,风格迥异的建筑艺术冲撞,浪漫而独特。这个时间段,街道上行人和车流都稀少。 周子衿茫然地看着沈姒踩着高跟鞋,从身后七八米的立柱后,揪出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来。男人本来要跑,结果被沈姒眼疾手快地抓肩、扼腕,按在了地上。 “我操。”周子衿惊了,脏字没忍住从唇边滚出来,“演谍战大片呢?” 沈姒一直知道有人跟着自己,平时懒得理会,不过今天她心情不好,就是想找茬,这人赶巧撞枪口上了。 “别紧张啊,我就是想让你帮忙传个话。”沈姒轻笑,挪开踩在对方喉咙处的高跟鞋,眉眼愈发妖冶艳丽。 “那你还卸我胳膊?”对方冷汗都下来了,一半是惊的,一半是疼的。 “谁让你跑啊?”沈姒纤眉一挑。 你妈的。 谁看到被监控对象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不跑啊?怎么看都像找茬的啊。 对方在心底暗骂了几句,还是赔上一张笑脸,“沈小姐,您吩咐,您吩咐。” - 车子往西城区驶去,一路的寂静,抬梁式古建筑雕龙画凤,彩绘画重檐,明黄剪边勾在琉璃瓦边缘。车子到了胡同口才停下,齐晟步行过去。 返沪之前老爷子就让他回家,他找借口推脱了两天,已经有点不像话了。 刚踏进四合院的门,老爷子的一个老部下正往外走,朝他颔首淡笑,“三公子,老爷子正在里面候着你呢。” 齐晟也是淡笑,快步走了过去。 古香古色的房间内,挂着几副山水真迹,青花瓷瓶里斜插着花枝,书柜上陈列着一水儿的价值连城的古玩藏品,还有几本有价无市的传世孤本。 齐老爷子正在打谱,捏了一枚棋子,淡然自若地负手立在棋盘前。 棋盘黑白厮杀,棋子在十九路棋路中千变万化,已显胜负之势,黑子形势大好,完全可以掐断白子最后一丝生息。但老爷子迟迟没有落子再进一步。 齐晟被晾在一旁近半小时,纵览全局后没忍住替老爷子落下一子。 “没规矩。” 齐老爷子皱了下眉,举起手边的拐杖敲了下齐晟的手背,嗓音沙哑而沉厚,“旁人下棋你看着就行,没到你出手的时候,就别搅局。” “我看棋局已定,您还不肯落子,以为您没瞧出来。”齐晟看着老爷子。 “年少轻狂。” 齐老爷子落下一子,依旧面沉如水,慈善的语气却投射着威严的冷意,“你最近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主意了,而我老了,退居二线就管束不了你了?” 打谱瞬间变成了对弈。 “孙儿不敢。”齐晟心里微震,平时再离经叛道,在老爷子面前他也是规矩恭敬的,“爷爷,您知道我没这个意思。” 齐家嫡系第三代,大哥政法系毕业后就进了体制,二哥常年在军队,都不怎么回来,只有齐晟打小养在齐老爷子身边。他和父母本身就不亲近,又出过一些不痛快的事,他警惕心重,对谁都不信任,也就信服和尊重老爷子一个人。 所以这些年除了齐老爷子,也没人压制得了他了。 他落子的思路倒完全没被搅乱,心里有了点破局的构思。 “你跟敏玉闹得很不愉快?”齐老爷子封死他的棋路时,话锋一转。 “我不喜欢她。”齐晟回答得直接。 “你用不着喜欢她。”齐老爷子冷然道,手底下的棋杀招攻势凌厉,面上却平静得看不出情绪,“我只是让你娶她,我也不过问你从南城带回来的小丫头。” 齐晟暗震,捏着黑子抬眸,“不关她的事,爷爷。” “您让我联姻,如果是为了权势利益共享,怎么不让我那两个哥哥娶?再说陆家和李家才是最好的选择,您选择陶敏玉,难道不是因为他父亲为救您在战场上断过腿?” 他态度还恭敬,但话越说越悖逆,“您想还这个恩情,有很多方式。但我不欠她的,我不会为了替您报恩娶她。” “你说什么?”齐老爷子眉头深锁。 恭敬归恭敬,齐晟这些年就不是个守规矩好拿捏的主儿,明知老爷子已然不悦,他还是抚逆老爷子的意思,把话挑明了,“我不是您报恩的工具。” 他淡声道,“您要是不担心我把人玩死,陶家如果想要一个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女儿,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混账东西!” 齐老爷子怎么也想不到他敢说这么悖逆的话,抡起手杖震怒地砸过去。 一盘残局,两败俱伤。 - 齐晟当晚直接进医院病房了。 伤倒没怎么伤着,也就背后淤青了一块,还没他当年上学打人严重,事实上是齐老爷子把他关病房里禁足了。虽然这些人关不住他,但他面上功夫还得做,他还不想跟老爷子闹得太难看。 这事儿没过夜就传遍了。 医院乌泱泱来了好几波人,台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听说你被老爷子打了,来看看,伤得这么厉害?” 玩得好的那几个哥们都借着探病的机会凑热闹,大部分人还算含蓄,就傅少则从特护病房门口笑到病床边,完全是一副“不怕死还上赶着找死”的架势,一直到护士过来提醒才算完。 “我说三哥,赶明儿我还是去庙里帮您拜一拜吧,您才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又住院了,”傅少则歪在墙边笑得肩膀抖,“太晦气了。” “你找死。”齐晟掀了掀眼皮。 下一秒,冷光闪过,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几乎贴着傅少则擦过去。 “我操。”傅少则一侧身,惊险避开。 刀刃的声音在身后成空。 推门而入的顾淮之接住了军刀,微蹙了下眉,“你俩在病房里打架?” 齐晟不耐烦地嘶了一声,眸色阴沉沉的,气场有点压迫人,“你们是不是有病?这么喜欢看我热闹?” 病房内六七个人,叶家的沈家的徐家的,玩手机或者闲聊,他这帮哥们跟有病似的,就是死赖着不走。 傅少则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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