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地低笑了声,“哭什么?” 沈姒被他的气场压制,不敢看他。 齐晟一手揽过她,揉了揉她长发,依旧埋在里面,低声哄她入睡。 沈姒没有心情思考,更不太敢乱动,缩在他怀里沉沉地睡过去。 外面的雨下了一整夜。 - 薄雾在曦光中消散,将沉未沉的青灰色像是一层滤镜被逐渐调亮。沈姒刚醒过来时,浑身散了架似的,腿有点合不太拢了,缓了很长时间。 枕边已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残余着淡淡的甜腻味,昭示着一切。 外面霞光散成绮,明光万丈。 沈姒抬手揉了揉后颈,扫了眼时间,才不到六点钟。 可能昨晚被折腾得太晚,她身上倦乏得要命,意识反而清醒,只是动都不想动。酸乏的感觉还没退散,她的视线不经心地一掠,稍稍停住。 小狐狸尾巴和发箍。 沈姒飞快地挪开了视线,不小心掠过别的东西,看一眼,她身前顶端就像是又被夹了遍,跟幻觉似的隐痛,不太美妙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我靠。 她还不如跟齐晟回老宅算了,说不定他在长辈面前能收敛点儿。 浓光清晓,绮梦扶头。 实在是没什么精力折腾,沈姒抱着薄毯,昏昏沉沉地陷入梦境。 砰砰砰—— 一个小憩直接睡到晌午,阿姨怕她连午饭都错过去,上楼来敲门。 “沈小姐,您先起来吃点东西,睡到这个点不吃饭可怎么行,”阿姨按了下遥控器,窗帘自动拉开,“先生快回来了,看到又要怪我了。” 明烈的光线一瞬间映亮了室内。 沈姒埋在枕头里,心说起不来也是拜你口中的先生所赐。 想到这里,她蹭地坐了起来。 “你先出去吧,”沈姒的视线掠过满地狼藉,除了散在地毯上的衣衫,还有各种没收起来的难以描绘的东西,她轻咳了声,“我先整理一下。” 卧室的地毯都得换掉了。 阿姨笑了笑,似乎见怪不怪,也没当真,默不作声地收拾房间。 沈姒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收拾。 她稍微一动,体验异样又微妙,强烈得完全无法忽略。 室内换了新鲜的花束,从荷兰空运过来的暖玉白玫瑰,温润洁白,染了一点绯色,气息清淡得发甜。沈姒拢着床单起身,脚下还是发软,无意间低头,发现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 “醒了再涂一遍药,我检查。” 齐晟的字一如他本人,疏朗险劲的风格强烈,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只是最后两个字实在太微妙了。 沈姒脑子里滚完“检查什么”和“怎么检查”后,低头扫了眼,完全控制不住回忆,沉默了好半晌。 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他几句,将纸条揉成团扔掉,拿过了药膏。 全是德文专业医药术语,看不懂。 不过猜也猜的到这是什么东西,沈姒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放了回去。 温池里早已调好了水温,蒸腾出袅袅的虚白雾气,氤氲了整个空间。沈姒敷了张面膜,边泡澡边玩手机,似漏非漏的柔和秋光从薄纱外透进来。 [周子衿:jms,今天陈渊处理文件的时候,我随手拿了本书,他问我看过没有,我就根据书名随口答了句,“这本书三个火-枪手的故事,我很喜欢”。为什么他笑了啊? 是不是因为他也喜欢这本书,觉得遇到我就是遇到了知音!] [许昭意:我看不是,因为《三个火枪手》书里有四个火-枪手。] [许昭意:除了波托斯、阿多斯和阿拉米斯,还有后来加入的达达尼昂。你老公不容易,居然能忍住不拆穿。] 科普完,许昭意又补了一刀: [综上所述,你老公不可能觉得遇到了知音,应该是遇到了骗子。] 周子衿有被打击到,良久才发了句“我又不喜欢看名著”,强行挽尊。 沈姒揭掉了面膜,按下语音键,忍不住笑了笑,“没事,青青,你这回答比起大理寺方丈、中书省书记,还有国子监狱长,根本不算离谱。” [周子衿: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微笑)。] 胡思乱想间,沈姒的视线下撤,隔着潋滟的水光,将自己腿木艮齿印和膝盖上跪出来的淤色尽收眼底。她手一抖,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 沈姒抬手,手背搭在了眼睛上。 兵荒马乱的一切记忆和感官体验,全都浸泡在牛奶和花瓣里,散干净了。 不过齐晟这个变态确实好欲。 - 耽搁了两天,才回了老宅。 见家长到底不好空着手去,虽然齐晟说已经替她备好了,但这种事假手于人好像显得很不上心,沈姒还是自己挑了东西,让司机拿到后备箱。 “带了什么?”齐晟掀了掀眼皮。 “字帖。”沈姒言简意赅。 上世纪流落到民间的一本字帖,铁划银勾,堪称绝品。 齐家家世煊赫,老爷子一世权贵,什么没见过?送东西送个“名贵”好像也没有用,能显出“用心”最好。 算得上传世孤本的字帖,千金难求,却不会让人觉得太沾铜臭气。 “难为你用心。”齐晟拨了下她的下巴,轻轻一哂,微敛的眸光暗了下来,“我还以为你打算继续求我。” 沈姒听完耳根一热。 “你闭嘴。”沈姒想起喊他契爷时,他手指勾着衣料卷入,而后方寸之地全由他摆布。她抄起手包砸了下他,有点气急败坏,“赶紧闭嘴。” 本以为温泉是极限,结果他一次比一次过火,手段和花样越来越多。 《河中石兽》都没有他禽兽。 胡思乱想间,沈姒恍然想到之前遇到齐晟二哥时,对方有意无意地点了句,“穿得素净点才好”。虽然不知道什么用意,她还是下意识摘了首饰。 秋光如娥,天高云阔。 天幕是纯净的蓝色,薄云游弋其间。西城一路明岗暗哨,车辆来往戒严,二十四小时有人轮班站岗。确认身份后,对方敬了个礼,一路通行。 车子抵达四合院。 附近还停了几辆京A牌照的车辆,一路要步行走过去,无一例外。 六进四合院布局规整,外势气派,雕龙画凤的屋檐之下悬挂一块匾,上书“政和人通”四个大字,影壁上勾画了“麟趾呈祥”和“凤凰来仪”,雕刻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过了垂花门,内里亭台楼阁交错,两边穿山游廊,古朴又雅致。 一路的景致恢宏而威严。 越往里走环境越幽深而雅致,附近假山隐映,树木已经染了秋色,玲珑石叠,流水潺潺,院内培养了名贵而奇异的花卉,自有一番宝气光色。 只是太安静了。 偶尔有来往的人,交谈的声音也很低,微笑着示意,“三公子。” 过于威严的环境沉寂下来,就显得格外压抑。齐晟察觉到沈姒一路沉默,握紧了她,安抚性地捏了捏。 “这么紧张?” 沈姒正要开口,迎面撞上一个人。 齐樾正往外走,在两人面前站定,身形挺拔端正,隐约能看见他脖颈上脉络起伏。他打量了眼沈姒,将齐晟拦下了,“爷爷就见你一个人。” 这回沈姒是真有点紧张了。 不过当着齐樾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看了齐晟一眼。 “没事,”齐晟拍了下她的手腕,漆黑的眼沉静而清明,“时间不会太久,过会儿我再进去。” 沈姒随着齐樾身后的人往里走。 宴客厅内风格古朴,上方悬挂了王羲之的真迹,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旁边是八大山人的画,笔墨凝炼沉毅,瓷瓶、屏风、匾额,甚至是房间内的家具,一水儿的陈列都是古董。 齐老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看桌上的棋盘,似乎想得出神。 他中山装笔挺,两鬓虽已苍白,但因多年带兵,气场冷然,不发一言依然让人感到上位者的深沉和威压,有种睥睨天下的气概,让人望而生畏。 齐晟不在这儿,直接喊“爷爷”沈姒还真怕对方不认同,索性折中。 “齐爷爷。” 不知道没听到,还是故意冷着她,齐老爷子并没有什么反应。 沈姒等在那,并没出声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老爷子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只一个“你”字,苍老的视线略微顿住,威严的态度似乎缓下来了。 很奇怪的一种视线。 - 千叶亭外只剩下两个人。 “你还真敢把人领回来啊?”齐樾下颌微抬,忽然说了句。 “什么意思?”齐晟掀了掀眼皮。 “我就是刚发现,你一向喜欢逆着老爷子来,依然能得偿所愿。” 齐樾抓了一把饵料,慢悠悠地往小湖里抛去,“顺便替爷爷可惜一下,枉费他多年来想替你铺平的路。你不会不知道,爷爷更希望你从军或者从政。” 五颜六色的锦鲤蜂拥而至。 “无所谓。”齐晟漆黑的眉眼隐在细碎的额发后,看不出什么情绪,嗓音始终平静,“做个富贵闲散人也好。” 齐樾扬眉,笑里带了淡淡的谑色,“你倒敢跟我说舍得。” 肃冷的秋风穿过,光与影将两人泾渭分明的切割开。 “他留了那么多人脉,没提点我跟大哥几分,无非是想留给你。就算你一开始选了从商,他也能让你空降。”齐樾慢悠悠地说道,“就连婚事也一样,当初陶敏玉根本不是他挑的第一首选,手握重权的李家,才是他挑的门第。” 他眼底的眸色淡了下来,“结果他偏心你,你直接跑到他跟前闹。” 湖水中静影沉璧,抢夺饵料的鱼群聚拢成团,在水下掀起了一个漩涡。 只有一条锦鲤落了单。 它在不远处游来游去,运气却好,悠哉悠哉地撞上了送到嘴边的饵料。 “想法别那么阴暗,二哥,我挨过的罚比你多。”齐晟微眯了下眼,“我现在怀疑,小时候天天倒霉是你告的密。你是不是不爽很多年了?” “你看看我跟大哥犯错,爷爷是什么态度,再看看你闯祸,他是什么反应,”齐樾挑了下眉,“摸着自己良心,老三,他偏心的还不够明显?” 齐晟嗓音沉沉地淡嗤了声。 他这个哥哥从不剖心,不管说什么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听听就行。 倒也没人真把这些放在心上。 时间没过多久,但莫名有种格外缓慢的感觉,齐晟不欲再等。 齐樾一眼看穿了他。 “五分钟不到,你就这么紧张她?”他实在嫌弃,“劝你别掺和。” 察觉到齐晟不搭理自己,他才慢悠悠地补充了句,“好心提醒一下,爷爷以前有个初恋,习惯穿素色旗袍。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娶成。” 三两句话,足够齐晟听明白。 齐晟身形顿住,微蹙了下眉,“你上次怎么不说明白一点?” “这种事不能太刻意,”齐樾靠了靠围栏,依旧透着股硬朗结实的劲儿,“真存了这种心思,爷爷能看不出来?弄巧成拙就是另一套说法了。” 这话的真实性有待考究。 毕竟老爷子这样的人,部下守口如瓶,儿女和孙辈不管什么性格,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就算确有其事,恐怕也没人敢背后议论传出来。 但是齐樾,惯会在这方面下功夫,就是因为这性子才被送进部队磨练。 “其实爷爷看不上沈姒,也不要紧。”齐樾懒声补充道,“爷爷一直觉得最像他年轻时候的人是你。 他当年没娶成的初恋成了遗憾,所以你想要的人或东西——” “他说不定真的会成全。” 第80章 暮雪白头 交谈间, 闪烁着细碎光芒的锦鲤跃出,灯光一照,湖面氤氲流转。 两人不约而同地压住了话题。 其实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才会有心情怀念舍弃或错过的东西。但爱上玫瑰的男人,也许更爱权力和地位。 在位高权重者眼里, 只有大权在握时, 才会惋惜玫瑰没有成为点缀, 遗憾它太早逝去,那朵枯萎的玫瑰,才会突然在记忆里有了价值;可若要为玫瑰舍弃权势,玫瑰不值一提。 权与欲面前, 爱情不足道。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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