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上的债务清单,顿时瞪大眼睛,叫道:“这,这就是你要讨的债?” 风眠洲垂眸看去,只见上面潦草地记录着:“五十年前,六长老与人斗酒,连喝了二十坛烈酒,输掉了一百两金子,给人当了一个月的小厮,奉为今生耻辱。” “六十年前,三长老下山,在渭河治疗瘟疫,救人无数……” “四十年前,四长老下山被人骗光了钱财,乞讨回南疆……” 林音儿“噗嗤”笑出声来,双眼亮晶晶道:“姐姐,你们族人好可怜呀,咳咳,好可爱呀。” 怎么可能会有人喝二十坛烈酒都不醉的嘛?输钱还当小厮,四长老最好笑,乞讨回去的耶!怎么会有人这么单纯呀! 明歌托着下巴,笑盈盈道:“你们是想说,为何我的族人都那样单纯,我却如此狡猾奸诈?” 风眠洲险些被茶水呛到,她,她很是有自知之明。 明歌语重心长地说道:“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林泽一口茶喷了出来,风眠洲默默地放下了茶盏,怕自己等会呛住,仪态不够优雅。 明歌笑道:“不说笑了,其实这些都是我很小的时候,长老们说给我听的床前故事,我小时候很是顽劣,喜欢缠着长老们听故事,他们就把自己来中洲历练经历的糗事说给我听,逗我开心。 后来我都记住了,所以这次来历练,顺便来讨债。” 众人微愣,竟然是这样。她很爱那些族人吧,所以才会用心记下来,帮他们讨债。 林音儿羡慕道:“明歌姐,你跟族人的感情好好呀。我以后能去你的家乡看望你吗?” 风眠洲垂眸冷淡说道:“不能,明歌的族人都隐世而居,算是书中记载的桃源村,不喜欢跟中洲的人来往,等明歌此次历练结束,就会回去,不会再出来。” 林家兄妹呆滞,那岂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明歌洒脱地摆手道:“也不是呀,我阿娘是不想下山,长老们是懒得下山,我经常下山去闯祸的,不过不会再来盛京这样远的地方,最多去南阳郡玩耍,你们若是想见我,可以每十年约一次,我们南阳郡见。 不过那时候,你们估计都会带着小拖油瓶吧,哈哈哈哈。” 明歌灿烂地笑道,十年后,她应当心如止水,断绝了红尘俗念,和阿娘、长老们一样,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败,若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忘记她,姑且可以在南阳郡一见。 “十年?”林音儿表情有些难过。 风眠洲微微握拳,她回去以后,十年才能下山一次吗? 明歌点头:“自然,我们下山历练为的就是体验红尘、人心和世情,回去以后就会舍弃所有的妄念,如此方能明白先祖避世的初衷。” 林泽猛然叫道:“要断情绝爱呀,那你们都是族内通婚吗?那风郎君怎么办?他总不能入赘去你们家吧?” 风眠洲闻言呆若雕像。 明歌也张大了菱唇,看向风眠洲。入赘?他要去大月国? 林音儿陡然掐了哥哥一下,笑道:“我哥哥乱说的,少家主怎么可能入赘。” 风眠洲眉眼微沉,许久,说道:“这样不对,明歌。” 明歌:? 风眠洲抬眼看向她惊讶的小脸,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哑说道:“避世隐居不代表要断情绝爱,入世修心,自然是要体验红尘情爱的,就算是道门子弟也是能成亲的。 你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子,不要随便找个族人成亲,要找自己喜欢的郎君。否则人生终是遗憾。” 喜欢的郎君? 明歌眨了眨眼睛,其实她没有想那么长远,前面十八年最期待的就是下山历练,她想过无比精彩的一年,那样就算不留遗憾了。至于以后她若是继承了国主之位,自然是要担起责任,为大月国生下继承人的,至于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林音儿:“是呀是呀,明歌姐,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郎君,若是对方不如少家主清俊优雅,不如昭和太子雍容华贵,不如秋世子俊美冷峻,那你是决计不能点头同意的,不然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不同意!” 风眠洲见她没说话,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中洲人?所以不想跟中洲人通婚?” 风眠洲能感觉到,横在他和明歌之间那条若隐若无的线,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他始终无法真正地靠近她。 唯一的解释就是,明歌对中洲的戒心非常重,所以他们大月国将中洲历练当做历劫一样,因为中洲对他们而言,是危险的、冷漠的、名利的、无情的,是一个污糟的世界。 明歌眼眸微闪,她可以在中洲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以跟朋友游历诸国,但是不能跟中洲人通婚,一旦通婚那就代表着要向他展示大月国最核心的机密。 对方便能进入云雾天宫。 数百年来,从未有外人进入过云雾天宫。 作为大月国的下一任国主,她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此时,摘星楼的管事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少家主,月娘子,有人来还债了。” 众人微愣,明歌的那个羊皮小卷上,连欠债人都没有,她摆这个台子就是摆着玩儿的,竟然真的有人来还债? 林泽挠了挠脑袋,迟疑道:“莫不是来碰瓷的吧?” 林泽这么一说,众人深以为然,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尤其是这摘星楼里,想博功名前程的数不胜数,但凡能出名,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如今明歌在盛京城内声名鹊起,与她沾上关系,不出一个时辰就家喻户晓了。 风眠洲淡淡说道:“无妨,还没有人能在盛京砸的了风家的台子。” 风眠洲起身绕过屏风,往门口走去,只见管事恭敬地引了数人前来,领头的那人四五十岁,身穿官服,腰间坠着鱼袋,显然是刚下衙赶到此地的,一边擦着满头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爹,您慢点,慢点……风少家主?” 风眠洲微微惊讶,刑部侍郎张一庭?此人在盛京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但凡有冤情状告到他那里,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世家大族,连祖宗八代都给你查的清清楚楚,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若非他家族富裕不缺银钱,又得陛下信任,早就被人捅十刀八刀,贬黜到岭南荒野之地了。 算是天子宠臣及权臣。 昔日里在公堂上威严八方的人物,此刻慌的如同孙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爹进了雅间,那老者已经近八十岁,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精神却还算不错,看见风眠洲便笑道:“少家主近来春风得意,看来好事将近呐。” 风眠洲十分谦逊地行礼道:“老先生安好。” 这人风眠洲是有所耳闻的,白手起家,不仅儿子入朝为官,而且他本人也是商行里有名的人物,酿的一手好酒,最贵的春日尽,卖到一千两一坛,老人家年纪大,这些年酿的酒数量有限,每每放出春日尽,就被一抢而空,一坛酒能炒到千金,价格翻了不知多少倍。 张老点头,急急地撇开儿子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屋内走去,绕过屏风,看向屏风后的明歌等人,一眼就认出明歌来。 老先生上前去,眼眶含泪道:“老夫张酒前来还债,敢问女娘可是月生的后人?” 月生是六长老的名讳。 明歌惊讶地起身,说道:“月生乃是我六爷爷,不知老先生前来还什么债?” 张老一听,悲喜交加,哽咽道:“没错,没错,他说他在族内年轻一代里排行第六……” 老先生说完就如同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众人措手不及。 刑部侍郎汗如雨下,连忙上前来扶住老爹,朝着明歌和风眠洲等人说道:“抱歉,家父年纪越大,越如孩童,希望没有吓到诸位。 早在月娘子在谢氏闹了那么一出之后,家父听闻女娘姓月便要死要活地去泉城,说要去寻亲,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刑部侍郎说着脸都红了,好在他长得黑,看不太分明:“我听闻女娘与风郎君结伴,必是要来盛京的,这才安抚住家父,今日听闻女娘在摘星楼摆下台子讨债,家父就再也坐不住了,让人套了马车就巴巴地赶来了。” 这样天寒地冻的季节,他爹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要是摔了一下那就直接年前准备丧事了。刑部侍郎得知消息就慌忙下衙,在摘星楼前拦住了老父亲,搀扶着老父亲来还债。 长老一边哭一边怒斥道:“你知晓什么,若非你拦着,我早就见到小娘子了,你这个不孝的孽子。” 被骂成孙子的刑部侍郎:…… 风眠洲走到明歌身边,低声说道:“张老先生是以酒起家的,一坛春日尽能卖上千金,极有可能是跟你六爷爷比酒的那个人。” 明歌算了算时间和对方的年龄,微笑道:“老先生坐下喝杯热茶,有事可以慢慢说。” 林家兄妹连忙起身,一左一右地去将张老扶到茶桌上,端茶倒水,听他说道。 第489章 春日尽和小师姑 老先生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一晃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当年我初初遇到你六爷爷的时候,他也如你这般仙风道骨。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一身粗布麻衣,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笑容灿烂的模样。” 老先生眼底闪过一丝的追忆,那时候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家中卖酒的方子被叔叔抢夺,家产都被夺的差不多了,他便安置好了家中的老母亲和妻儿,独自一人南下去找新的酒方子。 这一路凄凄惨惨地南下,在扬州遇到了月生,那时他贫困潦倒,身无分文,最后一两银子都拿去喝酒了,眼看着晚上就要睡大街上,这时遇到了人傻钱多嗜酒如命的月生。 月生与人赌酒,千杯不醉,一局赌一百两。 他看着这天赐良机,连忙上前去跟他赌酒。 “那时我心术不正,看着你六爷爷出手阔绰,又很爱酒,所以就与你六爷爷赌酒,我们张家世代是卖酒为生的,我们家中有解酒的秘方,我吃了解酒丸与你六爷爷赌酒,一直喝了二十坛烈酒,你六爷爷还没有醉倒,我吃光了一瓶解酒丸,你六爷爷敬佩我千杯不醉,直接认输,赔了我一百两金子。” 老先生哽咽道:“可我那是作弊呀,我有了这一百两金子,便忽悠你六爷爷说,我们家有神仙不换的美酒,若是你六爷爷给我当一个月的小厮,陪我去找酒方子,我就请他喝那坛子酒。 你六爷爷嗜酒如命,当下就答应了,此后我们结伴一起南下,喝遍各地美酒,你六爷爷不仅嗜酒如命,还很会酿酒,他还有很多酿酒的古方,我们时常一起讨论如何酿酒,一月期满,你六爷爷将那些酒方子都写给了我,然后笑着说他历练的时间到了,要回去了。 若是有一日我酿出了好酒,那就取名春日尽。 他说完扬长而去,一别五十载,再也没有见到。 张老说着落泪道:“春日尽,春日尽,后来我终于酿成了春日尽,但是却再也没有见过你六爷爷。” 老先生说着朝着明歌就要下跪,哽咽道:“我给你六爷爷留了一坛子四十年的春日尽,那是我酿出的第一坛春日尽,是我当初骗了你六爷爷,张家白手起家靠的都是你六爷爷给我的酒方子。月娘子,我愧疚啊,我不仅愧疚我还想念你六爷爷。 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酒友,纵然我们相识只有一个月。” 老先生说着泪如雨下。 明歌伸手去扶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先生莫要愧疚,我六爷爷是真的千杯不醉,我从小见他喝酒就没见他醉过。既然他主动认输,定然是知晓一切的,可是六爷爷依旧愿意陪你南下找酒方子,还将古法都写给了你,说明他与你喝酒十分的开心。 六爷爷不会在意这些的,我小时候,他还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很多趣事呢。” 老先生眼睛一亮,抹着眼泪道:“真的吗?他真的有提到我吗?” 明歌点头,笑道:“他说他外出历练时,遇到了一个酒疯子,穷的只剩一文钱都要拿这一文钱去买酒喝,别人喝酒是为了喝醉,他喝酒却是为了酿出这世间最好的酒。十分的有趣。六爷爷说,这酒疯子日后一定会酿出世间最好喝的酒。” 老先生哭的泣不成声,激动地抓着儿子的手臂,哽咽道:“他懂我,他懂我,是他,真的是他。” 刑部侍郎表情十分的复杂,他知晓父亲有一个多年的好友,但是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原来父亲有过这样心酸的过往,若是没有遇到那位朋友,也许父亲会穷困潦倒死在江南,不可能酿出春日尽,也不可能回到家中白手起家。 难怪父亲从小对他就十分的严苛,不准他在品行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们家因为春日尽起家,他因为父亲严苛的教导科考入仕,这里面都有那位月先生的影子。 刑部侍郎朝着明歌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女娘和月先生,因为有先生,才有如今的张家,女娘但凡有所求,张一庭必会尽力去办。” 林家兄妹激动地看向明歌,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的人情,那不是谁都能拿得到的。 明歌还未说话,张老先生就骂道:“什么叫做尽力去办,办不到也得办,我们张家能有今日,全都是因为月兄……” 张大人汗如雨下:“是是是,父亲说的是。”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没有想到这个刑部侍郎竟然还是个孝子。 那老先生见明歌笑了,知晓这些年来月生并未在意他的欺骗,并且是有意帮助他,心结解开,又抹了抹眼泪,好人呐,他们全族都是好人。 老先生说着又要下跪被众人给拦住了。 “既是如此,女娘不如去张家小住几日吧,待我好好招待女娘和您的朋友们,日后备下厚礼在前去月兄那里负荆请罪。” 风眠洲身子顿时僵硬起来,林家兄妹见状险些笑出声来,少家主刚将明歌接回来,都还没进风家的门呢,这又多了一个来抢人的。 他们要是风眠洲,都要骂人了。 见风眠洲皱眉,明歌没心没肺的模样,林音儿连忙说道:“老先生,您来晚了一步,明歌姐刚答应了少家主,要住在风家的,不如等以后?” 老先生愣住:“要去风家住呀?我认识不少出色的年轻郎君,本想着让他们带女娘好好游玩盛京的。” 张老先生没好意思说他孙子就很不错。马上就能参加科考,一旦金榜题名,父子同朝为官,绝对不会亏待月娘子的。这也算是他想报答月兄的恩情吧。 刑部侍郎听这话,险些晕倒,天呐,原来父亲竟然存了这个想法,月娘子跟风家少家主关系匪浅,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她不同寻常。 他儿子算哪根葱哪根蒜?敢跟太子殿下和风眠洲抢人? 必是那小子听说了什么,知晓这女娘姿容国色,等回家就打断那小子的腿!不,等会出去就打断那小子的腿! 刑部侍郎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咱们还是莫要耽误月娘子讨债了,张家的这笔账儿子会偿还的,您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等会老寒腿犯了又要难受了。” 张老不高兴道:“莫要撵我,我要盯着你还债……对了,月兄喜欢喝酒,我酿的那些春日尽全都给月兄,你们不准碰任何一坛……” 明歌等人忍俊不禁,这老先生果然是越活越像孩子。 刑部侍郎将父亲拉到了一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去了,明歌咬着笔杆,在羊皮小卷上记录道:“景泰年腊月二十,刑部侍郎之父张老先生来还六长老的债,此债务已清。” 等她回到大月国,就将春日尽带给六长老,六长老大概会喝的醉生梦死,直接睡在血月崖上吧。 明歌弯了弯眼,出来小半年,确实有些想家了。阿娘和长老们竟然一个都没有出来寻她,哼! 且说,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带人进了摘星楼,事情不出一刻钟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摘星楼里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张大人是来抓月娘子的吗?里面不会打起来吧?” “那小娘子惨咯,一定是晋国公府在报复,那小娘子要是被带到刑部,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风家少家主也在,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们且看着。” “怎么进去这么久?就算刑部抓人,也该抓出来了吧,如果抓捕失败,也应该被风家的护卫队撵出来呀。” “最新消息,张大人不是来抓人的,是来还债的。” 啥?众人瞬间就炸了,不是来抓月娘子?而是来找月娘子还债的?那可是盛京第一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他竟然也欠了债? “错了错了,不是张大人来还债,是他爹,张老先生,老先生在里面哭的那叫一个惨,听摘星楼里面的人说,老爷子是来寻酒友的,说张家能有今天好像都是靠里面月娘子的六爷爷帮忙……” “真的假的?张家一坛酒都能卖到千金,家底丰厚不是一般世家能比的,竟然真的是靠月娘子的爷爷帮忙的吗?这么说,张家是来知恩图报的?” “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数月前泉城发生的事情,不是说谢家老爷子年少时得了一张藏宝图,是按照藏宝图寻了里面的宝藏然后才将谢家做到世家第二的吗?这么说来,这月娘子哪里是瘟神,简直是散财童子和财神爷啊。” “没错没错,我看呐,谁沾上月娘子和她的家人,那都是有福气的,一个谢家,一个张家,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还债呢,这月娘子是个福星呐。” 舆论方向陡然变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恨不能冲进摘星楼里,摸一摸那名动盛京的月娘子,就算碰不到,跟她呼吸同一个地方也是能沾沾喜气的。 “让让,让一让,麻烦让一让,看热闹的人不要挡路,不要拦着我们干正事。” 众人正在八卦时,就见一伙太医院的御医们身穿官服,提着药箱,争先恐后地要往摘星楼里挤。 领头的正是太医院的夏提点,夏提点还拽了一个丧着脸的小老头,两人险些被后面的御医们挤到路边的沟渠里。 “你们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提点大人,是您说的,各凭本事,咱体力好,这点不能不认呐。”年轻的御医们争先恐后地奔进摘星楼,只剩下太医院提点和那小老头黑着脸,一个拽着一个地进去。 “老夏,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看病为何要拉着我?这么冷的天,我还要回去喂小兔子呢。”小老头黑着脸叫道,“别拉拉扯扯的,衣服都要被你扯坏了……” “师兄,你就听我的吧,你不是想找师父吗?师父在里面……” “啥玩意儿?我师父不是早就死了吗?”小老头一头雾水地叫道,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进了摘星楼里。 “刚才那些是太医院的御医们吧?领头的好像是正五品的提点!” “那臭着脸,一副丧的不行的小老头好像在街头摆过摊子,那医术特别牛……好像叫什么药神医?” “这些人不会也是去找月娘子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激动起来,所以继刑部侍郎父子进去之后,又来了一群太医院的御医?一开始他们听说月娘子在摘星楼摆下台子讨债,以为她是哗众取宠,是自取其辱,结果没有想到竟然引起如此轰动的效果。 简直要逆天呐! 摘星楼内,刑部侍郎还没有跟老父亲商量好,如何来还这个债,只见管事领着一群御医争先恐后地挤在门口。 “月娘子,又有一群人来还债。” “在下太医院副使,太医院判官,奉祖上遗命,特来还债……” 明歌正咬着笔头,想着要怎么记录今日发生的事情,然后就见一群御医险些把门挤破,随后一个官大的老头拽着药神医从门口挤进来,帽子都挤掉了。 “按品阶排队,排队……” “提点大人,正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您这是拿官威压人,不公平……” “哎呀,你们吵什么吵,这里面的人我认识。”药神医说着冲着明歌和风眠洲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小明歌,风家小子,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呀。” 明歌放下笔,惊讶道:“药老先生怎么来了?” 她看着身后七八个御医,张了张口:“这是做什么?” 太医院提点见状大喜,上前来朝着明歌行礼道:“女娘可是姓月,家住南疆,祖上出过女神医?并且撰写过《药理》?” “什么,《药理》竟然是月神医写的?” “我爷爷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呐,只说日后遇到姓月的女神医必须要认祖师爷……” “我爹也没说过这件事情……” 太医院的御医们七嘴八舌地叫道,说着就要朝明歌行跪拜的认师礼。 明歌:…… 她连忙躲到风眠洲身后,汗如雨下,连忙说道:“你们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救命,当初三长老下山不会到处收徒子徒孙吧!怎么把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收了? 风眠洲见状,温润优雅一笑,说道:“诸位请进,有事慢慢说。药老请。” 风眠洲说着单独请了药老先生进来。 药老见他皱起英俊的眉头,有些做贼心虚,连忙说道:“可不是我要来的,我本来是要在家里喂明歌的那只小兔子的,我这师弟,他说他是我师弟,非要拉着我来找师父,我说我师父早就死了,被他硬是扯来了,衣服都扯坏了。” 药老说着一脸无辜地看着风眠洲,他真的不是自愿来的。当初风家找到他,请他来医治风家家主风晋,是许了堆山码海的珍稀药材的,加上风晋所中的毒十分稀奇歹毒,他十分的感兴趣,所以才答应风家救治风晋。 这件事情乃是极其机密之事,他答应过风家,在风晋病情好转之前是不出风家的。 他真的不是自愿来的。 明歌一听,欢喜道:“原来我的那只小兔子是你在喂养呀,多谢了,你不是失忆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吗?为何又多了一个师弟出来?而且还是太医院的提点?” 明歌说着拽了拽风眠洲,示意他到后边去,这里人多口杂,药老脑子不太好,要是说漏了嘴,说出了风家主中毒一事,估计今日盛京城又得地震。 药老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呀,不过你买的那只小兔子白白的,可可爱爱,都是风家这小子在养,我是偷偷去喂它的。” 明歌弯眼笑道:“那我们回去一起喂小兔子呀,这里有好多好吃的茶点,音儿,你帮药老倒杯茶。” 药老欢欢喜喜地去吃茶了。 明歌看向挤在门口的太医院的御医们和提点大人,弯眼笑道:“诸位怕是认错了人吧。我不是你们要找的神医。” 太医院提点斩钉截铁地说道:“老朽定然没有认错,女娘来自南疆,姓月,而且听闻女娘的阿娘当年曾在姑苏行医,医术高明,不过年龄对不上,五十年前,渭河地动,瘟疫爆发,殍尸遍野,当时我还是刚入太医院的一名小太医,奉命前往渭河治疗瘟疫。 就是在渭河见到了师父,当年治疗瘟疫的那位月神医应当是您奶奶吧。 夏知秋见过小师妹。” “见过小师妹!” “错了,乱了辈分,我们爷爷喊女娘小师妹,我们应当喊小师姑的。” “见过小师姑!” 雅间内,太医院年龄不一,品阶不一的御医们一顿乱喊。 林家兄妹和刑部侍郎父子直接看傻了眼。 虽说太医院的御医们品阶不高,俸禄也不多,手中没什么实权,但是谁家没有个三灾六病的?生起病来,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只有大夫管用。 这些品阶不高的御医可是盛京城内达官贵人们都不敢得罪的人,而且这些人知晓深宅大院的各种阴私和八卦。 这么多御医认月娘子为小师姑,属实有些,有些骇人听闻。 第490章 往事和故人 明歌脑袋突突地疼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诸位大人,我真的不懂医术,五十年前,我三奶奶确实下山行医过,不过我没有听她说过,她收了徒弟呀。” 此言一出,太医院的御医们各个灰头土脸,一脸尴尬,纷纷推着年纪最大,官阶最高的提点大人。 提点大人羞耻道:“我等当年的医术确实有些不入流,入不了师父的眼,所以师父并不曾收我们为徒,但是若非有师父,我们早就死在瘟疫里了。 师父虽然没有收徒,但是却教了我们不少医术和医理,还将自己撰写的《药理》传给我们,对我们而言,这就是师徒。 五十年前过去,当年太医院的很多老御医早已经病逝,心心念念就是想再见师父一面,好让师父指点医术,这些都是他们的后人。” 提点大人指着身后的年轻御医们。 “早先听闻太子殿下的喘症就是女娘救治缓解的,我等就有些怀疑,但是不敢确认,直到今晨,听闻女娘的娘亲曾是有名的女神医,女娘又在摘星楼摆下台子讨债,这等气魄和能力,定然是师父的后人。 我们这才急冲冲地赶过来,生怕错过,不知师父如今是否安好?” 夏知秋有些迫切地问道。当年他在渭河遇到月神医时,那女娘和他一般年纪,二十出头,却十分的沉稳,医术高超绝伦,一手金针使得出神入化,震惊了所有人,也正是因为有月神医在,他们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找出疫症的药方,救了无数百姓。 那年的渭城堪称人间地狱,疫症缓解之后,那女娘就消失在渭城,此后五十年,杳无音信。 明歌听他这么一说,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三长老真的在渭城的疫症里,救了无数百姓。 “三奶奶身体很是康健,诸位不用记挂,待我回去之后一定将诸位的心意告知。不过我没有随三奶奶学习医术,所以诸位唤我月明歌即可。” 明歌微笑,她可不想认这么多徒子徒孙,麻烦。 没有想到长老们在中洲历练时,留下了这么多烂摊子,好在她人美心善,就帮大家了却这一段因果吧,免得几十上百年的,还要被人记挂着。 众人闻言,大失所望,唯一欣慰的大概就是师祖如今安好,清明寒食,他们去爹娘墓前祭拜时,也能这桩事情如实禀报,了却他们的心愿。 夏知秋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女娘在此不是为了讨债吗?我们的医术受师父指点,受益终身,这也是债呀,要还,要还的,还有我师兄,他这些年吃各种毒草把脑子吃坏了,我还想着能找到师父,救他的脑子呢。” “你脑子才吃坏了呢,我好的很。”药老狠狠咬了一口茶点,凶巴巴地抗议着,然后冲着明歌和风眠洲献媚地笑道,“我没病,他有病。” 夏知秋:…… 风眠洲清雅隽秀的面容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问道:“原来夏提点和药老神医是师兄弟,之前从未听闻过?” “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当年渭城疫症爆发时,太医院的大半御医都受命前去救治百姓,我就是在渭城遇到师兄的,我们都受师父指点过医术,所以以师兄弟相称,师兄虽然是江湖游医,但是医术远在我之上,所以他为兄,我为弟。 后来渭城一别,师兄前去南疆找师父,一别多年杳无音信,江湖上多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药神医,我也是数月之前才知晓他就是师兄。” 至于药神医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何失忆,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明歌点头,说道:“我三奶奶年事已高,早已不问这些俗事,待我写信问过她老人家愿不愿意出手医治。” 夏知秋惊喜道:“如此就多谢女娘了。” 他朝着明歌深深行了一礼,有些欲言又止,他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纪,还在太医院任职纯粹是心有执念,怕师父找不到他。 既然找到了师父的后人,那他也可以辞去太医院之职,前往南疆,和师父比邻而居了。 至于替师兄医治脑子都是借口,师兄只是失忆,医术还在,若非这样说,以师父那冷淡的性格,定然是不会出面的。 夏提点内心很是欣喜,冲着还在吃茶点的药老说道:“师兄,我这就回去禀告陛下,告老还乡,你且等着我,我们一起去南疆养老。” 药老:? 明歌:? 风眠洲:? 太医院的御医们:? 年轻御医们慌忙围上来。 “大人,你要告老还乡?” “大人,不要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往后我们还想着给你养老送终呢!” 雅间内年轻御医们哭成一片,刑部侍郎父子杵在那里,看傻了眼,原来来报恩的不止是他们,整个太医院都要报恩。 月娘子一族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出了这么多钟灵毓秀的人物? 林则见状,笑道:“诸位大人,如今摘星楼里里外外都在盯着咱们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风少家主打了你们提点大人,莫激动,莫激动,这些事情你们回去商议可好?月娘子和少家主还想继续喝完这盏茶呢。” 年轻御医们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说道:“让诸位见笑了,我们实在是舍不得提点大人。” 夏知秋哈哈笑道:“小崽子们,平时也没见你们待我多好,见我要告老还乡了,开始装起来了,放心,我还要在盛京待一段时间,年后再出发。” 夏知秋说着朝着明歌告辞,回去写告老还乡的折子,然后准备收拾行囊,年后就出发前往盛京,他一生无妻无子,只有一些田产和房产,很快就能出售,日后在南阳郡定居下来,再置办即可。 明歌目送着夏知秋等人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然后有些苦恼地咬唇,糟了,给三长老讨债讨出个徒弟来,回去三长老不会揍她吧?! 正在此时,摘星楼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是这里吗?”华丽的马车上,传来一道慵懒妩媚的声音。 两队美貌的侍女开道,马车上的金色悬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挂有皇室徽章的马车停在摘星楼前,吃瓜看热闹的文人看客目瞪口呆地看着第三波人马。 本以为刑部侍郎父子前来还债已经给了那位女娘天大的面子,谁能想到后面又涌来了一大波御医,再然后竟然还来了真正的贵人。 “听闻孀居的大长公主出行最爱坐八驾的马车,马车前后都挂有金色的悬铃,出行必有两队美貌的侍女开道,这不会是大长公主吧?”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声,然后就见美貌的侍女打开马车,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出来,那美人身着华丽罗缎,外罩着华贵的貂绒大氅,身量娇小五官却极美貌,若非眼角显露出细小的皱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美妇堪堪三十。 年过半百的大长公主抬眼看着盛京闻名的摘星楼,妩媚的红唇微微勾起,这摘星楼是她那个侄子的产业,她虽有耳闻但是从未涉足,这些年来她一直居住在温泉行宫内,没有想到今日会有机会来看一看。 “长公主殿下,那位月娘子就在里面,摆下了讨债的台子,据说已经从泉城讨债到了盛京,九洲排名第二的谢氏、盛京晋国公府都已经被她讨债成功,就在刚才,刑部侍郎父子和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来了此地。” 长公主点头,慵懒地扶着美貌侍女的手臂,妩媚说道:“那我们便也进去看一看吧。” 一个能扳倒晋国公秋言喻的人,能让谢家内斗四分五裂的人,她真的很好奇,她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人的后人。 大长公主带着两个美貌侍女进了摘星楼,摘星楼内外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天呐,真的是大长公主,她到底是怎么保养的,竟然如三十岁的美妇一样。” “大长公主据说一直住在温泉行宫里,深入简出,怎么会突然来了摘星楼?” “肯定是来找月娘子的,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波了吧,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再来,这排场这阵势,盛京五十年来都没有这样轰动的事情了吧。” “那还是有的,当年风家郎君在摘星楼遍请天下儒生编写雅书时,也是今日这般盛况……” “可上午月娘子刚斗垮了晋国公,下午就摆台子讨债,现在就连皇室都被惊动了,我还是觉得今日要更轰动一些。” “附议,附议,上午昭和太子都去了晋国公府,老侯爷可是带着沧州军来的,晋国公府外的街上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场面太吓人了,还是今日更轰动!” 众人纷纷点头,没错,今日一事足以被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写成本子,成为传奇,也不知道这女娘到底什么来头,自打她的名字出现在茶楼酒肆,干的全都是轰轰烈烈的大事。 往后论美貌论名气,大约就连世家第一美人谢书都比不过这位月娘子了。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时,长公主殿下带着侍女上了三楼,在管事毕恭毕敬的指引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刑部侍郎父子呆杵在门口。 两人似乎是震惊过度,此刻还没缓过神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虚空,连她来了都没有察觉。 长公主殿下微微挑眉,进了雅间,越过刑部侍郎父子,看向内室,随即目光一愣。 陈设高雅的雅间内,临街的窗户大开着,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站在窗前的年轻女娘周身洋溢着勃勃的生机,一双波光潋滟的月牙眼笑眯眯地看着清雅隽秀的郎君,两人靠近低声说着话,寒风从窗户里灌入,吹起女娘的发丝,身后的郎君不动声色地用身躯帮她挡着寒风。 长公主殿下看着这一幕,眼眶不自觉地微微潮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那年是她出嫁的第三年秋天,她被柏庆侯折磨的满身是伤,无奈之下给他献了两个美貌的侍女,然后借口寒食将至,要为母后点长明灯,躲到了道观里。 那间道观是雍州最有名的道观,每日来上香祈福的人络绎不绝。 她嫁到雍州的三年,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上香,祈求上苍,皇弟能早日羽翼丰满,从世家大族的手中夺回原本该属于皇族的权势,祈求荒淫暴戾的柏庆侯能早日暴毙,她好回到盛京去,就算因此成为寡妇,被京中贵妇们嗤笑也在所不惜。 然而上苍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每月都要被柏庆侯折磨的遍体鳞伤,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就又添了新伤,随她陪嫁来的心腹侍女们被柏庆侯糟蹋的只剩下数人,有的被柏庆侯打死,有的被他赏人不甘受辱自尽,有的为她挡刀身死,总之三年不到的时间,她身边能信任的人所剩无几。 这样的日子恍如地狱。 她渐渐意识到,求人,求神,求佛都是无用的,人,得求自己。 她开始物色能刺杀柏庆侯的人,此人不仅武艺高强,重情重义,而且还要有胆量。当时世家大族中,风家富可敌国,是无可厚非的第一世家,除此以外就是柏家。柏家盘踞在雍州,手握重兵,皇室不得已封他为侯,并且将她下嫁到雍州,目的就是安抚住柏家。 这个能杀柏庆侯的人不能跟皇室有任何关系。 她物色了许久,终于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此人来历成谜,是个江湖游侠,十分的重情重义,他半月前来到雍州,目前就居住在城郊的农户家。 那家农户只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这对老夫妻十分的可怜,儿媳妇回娘家被土匪掳走,儿子上山去寻人被杀害,这对老夫妻去官府告状,无人受理,老夫妇就在府衙门前长跪不起,满城都在看戏,直到那游侠出现,扶起老夫妇,问清楚原委,答应替他们报仇。 那人单枪匹马上了虎岭山,杀了其中的三个当家,将余下的土匪绑了丢到了府衙前,还救回了很多被掳到山上的妇人,轰动雍州。 此事一出,府衙不得不受理此事,将那些土匪全都羁押了。 事后很多权贵都想招揽这个游侠,那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一直居住在农家,照顾那对老夫妇。 听说他只是游历到雍州,待一段时间就要离开,并没有长住的打算。” 她听完心腹的汇报,内心大喜,这人简直就是为了刺杀柏庆侯而生的。 来历不明的游侠,爱好行侠仗义,在雍州有了些许的名声,等他杀了柏庆侯扬长而去,柏家想找都找不到,更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怪在皇室的头上。 “殿下,此人似乎很不待见权贵世家,殿下若是表明身份前去,定然会被拒绝。 奴婢有一计,殿下不如隐藏身份,装作被郎君虐待的可怜女子与他偶遇,那游侠侠肝义胆,最喜欢匡扶弱小,没准会为了殿下出头。” 她沉默良久,说道:“仅仅重情重义,侠肝义胆是不够的,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去刺杀柏庆侯,即使我贵为长公主,也要受他折辱。” 要想让那游侠为她刺杀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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