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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阳郡。 昭和太子和萧缭进城之后,才惊觉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南阳郡翻天地覆。李氏家族被除名,府衙从李府的地牢中抬出了前任家主和两子的尸体,李希摔下大月山,回到南阳郡时不治身亡,曾经称王称霸几代的李氏落幕。 林城父子将所有的产业都迁往了南阳郡,代替李氏接手了整个南阳。 盛京那边,陛下病重,甘州、江城相继兵变,大夏朝岌岌可危。 昭和太子闻言吐血昏厥,当夜便吃了一颗护心丸,然后连夜北上回盛京。 中洲的变局无论发生了什么,第二日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谢景焕牵着马,站在城外等着六长老和小草。曾经轰动九洲的南阳郡在人潮散去之后,重新变得安宁秀美。 他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落寞地站在城门外的树荫下,被秋风一吹,莫名觉得有些寒凉,从前不觉得热闹,如今却倍感荒凉。 谢景焕等了又等,等到快午时时,终于见英俊洒脱的游侠牵着马出城,身后跟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昨日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女娘驾着马车,秋风拂过,吹起马车上的帘帐,车内的夫人洗净铅华,一身素净,没有华服美婢,却一派娴静安然。 谢景焕神情错愕,许久微微一笑,明歌知晓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为她千里杀一人,她等他四十年,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驾车吗?”小草见他一个七尺郎儿,长得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的,结果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没看到她一个女娘都在驾车吗? 要他们男人有什么用。 谢景焕被她凶巴巴地叱喝了一顿,倒也不生气,掠上马车,接过她手中的缰绳,淡淡说道:“我来驾车,女娘进马车吧。” 小草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然后进了马车,没一会儿又哭了起来。 大长公主温柔地劝慰着:“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以后我们常回南阳住。” “我也不想哭,可是眼泪它有自己的想法。”小草抽泣着。 谢景焕闻言险些跌下马车,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大月国真的深埋在那片大山中了,往后,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不过一群无家可归的人凑在一起,何尝不是有了家。 望明歌一切安好。 谢景焕最后看了一眼大月山的方向,驾着马车,与青衣游侠一起,直奔泉城。 第543章 我负责柴米油盐,你负责喝茶赏月 风眠洲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这三日昏昏沉沉的,耳边依稀能听到声音,似乎有人一直在照顾他。 稀薄的天光一点点地照入室内,外间传来雀鸟清脆的鸣叫声,风眠洲睁开眼睛,看到了满窗的绿意。 窗外绿树遮天蔽日,将整个屋舍都晕染成了绿色。 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四肢有些虚脱无力,除此以外并无不妥,昏迷前那翻江倒海的绞痛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长老,那郎君还未苏醒吗?我拿了一些鸡蛋过来,给他炖鸡蛋羹喝。” “尚未,不过算算时间快要醒了,多谢梅婶。” “不用客气,怎么说也是明歌要嫁的郎君,明歌从小就机灵,没有想到出去一趟还捡了一个这么俊俏的夫君回来,出息的很。” “呵呵。”大长老乐呵呵地笑道,“是挺出息的。” 风眠洲莞尔,下床打量着这简陋朴素的屋舍,是木屋,而且还是挺原生态的木屋,墙角还养了一棵百年的老树,像是依靠这棵百年老树才建的房子,一根根老树藤垂下来,有一种纯天然的美。 这是中洲不会出现的建筑。 这里也不是云雾天宫,倒像是在山中。 “大爷爷,你快看我今日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野蜂蜜,好大一个野蜂窝,里面的蜜都要流出来了。” 明歌的声音。 风眠洲眼睛微亮,披了外套从内室出来,一眼便看见明歌背着一竹篓的山货过来,手上还拿着一罐野蜂蜜以及一块蜂蜡。 “明歌。” “你醒啦?”明歌见他醒来,欢喜地将一竹篓的东西尽数塞给大长老,然后拽着风眠洲上下打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阿娘给你把个脉。” 风眠洲低低笑道:“无事,无事。” 他可不敢让大国主为他把脉,一不小心又是一碗穿肠过的毒草。 “这是哪里?我怎么好端端地昏迷了?”风眠洲看向外面的景致,惊讶地发现他们此刻在山中,一幢幢造型独特的小木屋和山间古树融合在一起,瞧着像是一个古村落? 明歌看了一眼大长老,哼了一声,说道:“你在我们的大月村里。” 明歌说着皱眉,凶巴巴地训斥道:“你怎么那么傻?大长老给你端什么你都敢喝?要是一命呼吁了,我上哪里寻你?” “还有,大长老,那些坏主意肯定都是你出的,别打量我不知道!” 大长老连忙说道:“冤枉啊,这主意明明是老六出的,说中洲人坏的很,得考验考验再考验,不然就会如他那样,落入圈套。” 明歌:“六长老人都出大月山了,现在谁家出点事情,不栽到他头上?” 大长老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这倒是实话。没有想到老六出去了还能背锅,很是不错。 风眠洲见她们爷孙俩吵架都吵的这般清新脱俗,握住明歌的手,低低笑道:“我没事,不是说服食了通心草会日日饱受毒素之苦吗?我怎么感觉没事?” 所以,所谓的通心草续命是假的?明歌命不久矣也是假的? 风眠洲内心狂喜。 明歌小脸微燥,说道:“那些都是骗你的,说是对你的考验,你喝下的是通心草不假,但是阿娘马上就给你解毒了,所以你才昏迷了三日,身体还挺虚的,不过毒素已经解干净了,以后就没事了。” 大长老笑眯眯道:“小郎君,你可是自愿入赘大月国的,我们大月国的女娘可不好娶,后面还有百八十关等着你了。” 明歌小脸燥热,拉着风眠洲就跑。两人一路跑出屋子,站在村落的千年古树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视一笑。 明歌:“大长老是吓唬你的,我们族人都很热情好客,还很淳朴,只有我和大长老最坏。” 风眠洲低低笑道:“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所以我这是过了第三关?其他人呢?” 明歌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他,包括云雾天宫崩塌,浮云石尽毁的事情。 风眠洲越听脸色越凝重,看向对面的大月山,果然见大月山山顶塌了一块,再无云雾天宫的影子。 “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九洲只有这一座云雾天宫,应该是你先祖和一灯道人所建。” 明歌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村口的悬崖边,坐在月石上,荡着小脚丫说道:“也不算什么,那座天宫本来就是建造来藏书和藏剑的,长老们早就将藏书都搬到村子里了,长老们喜欢住在村子里,阿娘也是,若不是先祖规定继承人必须住在云雾天宫,我们早就搬到村子里住了。” 明歌说的轻巧,风眠洲却知晓,毁掉云雾天宫,毁掉所有的浮云石,就连悬崖上的玄铁锁链都被砍断,这是毁掉了大月国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看向万丈悬崖对面的大月山,原来,云雾天宫只是大国主的居所,大月国的族民一直生活在云雾深处的深山内。 风眠洲握紧明歌的手,往后他陪着她。 “风眠洲,我们永远都出不去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以后会不会很后悔?”明歌托着下巴,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她现在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风眠洲微笑:“我幼年时日日都待在藏书楼,并不觉得枯燥无聊,相信大月国的藏书足够我看到七老八十了。 况且这山里物产丰富,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美景和不同的特产,明日你进山的时候带我一起。” 明歌弯眼笑道:“好呀,以后我负责柴米油盐,你负责喝茶赏月。” 风眠洲失笑:“甚好。” 至于中洲的事情,一夕之间,就离他们无比的遥远。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小跟班?你刚才说六长老出了大月山,那他以后岂不是回不来了?” 明歌揪着月石边上的野草,恹恹说道:“阿娘派小草送谷霁他们出去,小草和六长老以后就要流浪中洲了,有些羡慕他们,又有些心疼他们。小草肯定会哭死吧,她胆子小,我怕她过不惯外面的生活。” 风眠洲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若有所思地看向万丈深渊,若是送人出大月山,根本就用不着搭上两个人,六长老一人足矣。 大长公主追人追到了南阳来,国主流放六长老应该是为了成全他,但是为何要流放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娘?而且还是跟明歌情同姐妹的女官? 听闻女官是要一生辅佐国主,形影不离的。 或许大国主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明歌一辈子都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以安宁王和一灯道人的智慧,就算云雾天宫崩塌,留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应该并不难。 风眠洲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当晚,大国主便要见他。 云雾天宫崩塌之后,大国主便搬到了药圃的木屋居住,从山腹乘坐升云梯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浮云石虽然尽毁,云雾天宫也无处可寻,但是大月国的机关术依旧在,升云梯和日行万里的马车都是小玩意儿。 风眠洲坐着升云梯上了山顶的药圃,沿着晶石一路走到药圃边,夜色下看着奇花异树的药圃以及清雅的木屋,终于明白,为何幼年时明歌会把这里当秘密花园,因为年少的小女娘总是喜欢漂亮美好的东西,这药圃实在是太漂亮了,琼花碧草,美不胜收。 “风郎君,听闻你醒来,我甚是欣慰,想必明歌已经告诉你前因后果了,你心中可有怨?”大国主坐在晶石打造的树灯下,正在熬药,十几个小药罐一起煮着,冒着热气。 风眠洲谦逊地行礼:“眠洲不敢,若是将来我有女儿,对方想要求娶,只怕我会比国主做的要更过分一些。” 大国主抬眼,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个女婿她其实内心是十分满意的,既过了天道阵,也能为明歌舍弃生死,已经是中洲一等一的好儿郎了。 “既是如此,那你便在大月村安心住下吧。明歌心性未定,我还想再留她两年,若是两年后你们依旧想相守,我便为你们操持婚事。” 风眠洲眼底闪过一丝的喜悦,低声道谢。虽说还要再等两年,但是白驹过隙,如此也算是订下了终身了。 “云雾天宫已毁,世上再无大月国,国灭,族未亡。若是你和明歌成亲,不算入赘,只是我们一族传女不传男,若是将来明歌生下女儿便姓月,生下男孩便随你姓风,郎君以为如何?” “甚好。”风眠洲微微一笑,他身在大月村,等同入赘。毕竟中洲是回不去了,所以孩子跟谁姓都可以,他不看重这些,不过明歌说的对,她阿娘是个十分温柔且情绪稳定的人,拿得起放得下,且有魄力。 毁浮云石,坠云雾天宫,斩断所有跟中洲有关的一切,让大月国消失,十分的果决。 大国主扇着药炉里的火,见风眠洲不骄不躁,君子温润如玉,暗暗点头,说道:“今夜找你前来,其实是有一事告知你。 寒锁链虽断,浮云石也毁,但是先祖依旧留下了一条通往中洲的路,那条路只能使用一次,用完便自毁。 成婚前,你若是反悔,就走那条路回中洲去。你是过天道阵的人,你的自由不该由我来定。 我也不希望你有一丝的不情愿,那样留下来,苦的只会是明歌。” 风眠洲浑身一震,果然,安宁王还留有最后的后手,只是他没有想到国主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告诉了他。 大月国的国主,心胸眼界终究是要比常人要高的多。 “莫要急着承诺,此事你知我知就好。风郎君,你该回去了。”大国主说完,温柔地送客。 风眠洲朝着她作揖行礼,然后退出药圃,在山风夜色中站了一会儿,然后也没有乘坐升云梯,而是沿着山路慢慢走回了村里。 大国主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命运要如何抉择呢?若是留在大月村,他能避开天道阵预示的死劫,不入局,便能破局,若是他选择回到中洲去,会死很多人,包括他自己。 * 很快天气转凉,进入了大雪封山的季节。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格外冷一些,即使地处九洲最偏僻的南疆,依旧有不少流民涌入了南阳郡。 路边的茶寮酒肆内,烤火喝茶的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甘州、江城军相继反了,说大夏朝昏庸无能,要另立明主,救九洲百姓于水火。” “江城今年大旱,听说府衙带人去挖河道的淤泥,结果挖出了一尊奇石,上面写着大夏将亡,明主降世的字眼,还说挖出了千年石龟,龟壳上写着明主的姓氏,姓秋。” “晋国公秋慕白怒斥皇室十大罪行,带着边境军公然反了。” “这些天到处都是涌过来的流民,都是从江城那边一路南下过来的,据说西南一带乱的不行,土匪强盗横行,府衙近乎摆设。” “皇帝老子的龙椅都坐不稳了,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寻常百姓的死活,只希望战火不要烧到南阳来。” “咱们小老百姓,根本不关心谁做皇帝,只求年年风调雨顺,家里有余粮,日子能过的下去。” “这倒是实话,听说林府这几日一直在赈济灾民,在城外搭建了临时棚子,安置南下逃亡的流民,还每日施粥。” “林家可真是大善人,听说他们之前在江南便是首富,后来举家搬迁到咱们这,做了不少善事,修桥修路,开药铺免费义诊,还向府衙建议将这些流民收纳进南阳郡,开荒田地……” “那真是大好事啊……李家倒了,来了这样义薄云天的世家,简直是南阳之幸……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捐赠点吃食和衣物吧。” 众人说着纷纷起身回家去,拿了家中的吃食和衣物就去城外救济流民了。 战火一连烧到年关,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南阳,与此同时,甘州,江城军一路高歌猛进,与秋慕白的沧州军汇合,打到了盛京附近,围住了盛京城。 陛下病重驾崩,昭和太子连夜登基,号召九洲世家救驾,绞杀反贼秋慕白,消息如雪花一般飞向九洲各地。 消息传入山里时,已经是除夕夜。 第544章 前往中洲 九洲的消息传的虽然慢,但是依旧越过重重雪山,抵达了雪山深处的大月村。 大国主看着信鸽上的消息,喊来了几位长老商议。 “半个月前,秋慕白便围住了盛京城,大夏朝的国主驾崩,由太子谷霁登基,号召天下世家救驾。” 大国主将消息递给大长老:“如今过去了半个月,中洲极有可能改朝换代了。” 斩断大月国和外界联系时,她顺便传讯给中洲的所有隐卫,给了他们家族永世的自由,然后才毁掉了云雾天宫。 这条信息并不是隐卫传讯,而是搬迁到南阳的林家擅自传讯过来的。 能收到这条讯息,已然十分的幸运。 大长老沉声说道:“国主,你是想将消息告诉明歌和风眠洲?” 这段时间风眠洲一直住在他那里,想他孤独一辈子,临老竟然还跟年轻人住在一起,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风眠洲在大月村的这几个月,全村老小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这俊俏温润的郎君不仅博学广识,而且动手能力极强,好似天底下就没有能难得到他的事情,最关键的是这郎君心细如发,为人处世令人如沐春风。 风眠洲住在他家的这段时间,不仅包揽了所有的杂活重活,而且还将屋子修修补补,屋前种满了鲜花,屋里堆满了过冬的食材,不仅如此,还会与明歌经常去那些没有子嗣的老人家帮忙。 苛刻如他,都要感叹中洲风家真是养了一个好儿郎。 这样生来就要继承家主之位,青史留名的郎君,却在他们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耽搁了。 三长老:“此事若是告诉了明歌和风眠洲,他们两人极有可能会去中洲。” 秋慕白兵围盛京,风家首当其冲。风眠洲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陷入险境。 “事情倒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糟糕,风眠洲留下来之后,想必风家一定会对此有了预警,并且做好了万全之策,风家未必就还留在盛京。 只是我们如今消息闭塞,唯有亲去中洲才能知晓这些。” 大国主看着万丈悬崖,沉默了数息:“今夜是除夕,等吃过年夜饭再告诉他们吧。” 长老们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国主是打算放他们离开了。 或许从一开始,国主就有心让明歌去中洲,才会提前让小草和六长老去中洲铺路。六长老若是收了谢景焕为徒,那么谢家也能算是明歌的后盾,可保她一世无忧。 国主算计了一切,独独没有考虑到自己。 * 大月村的除夕夜跟中洲不同,是全村一起过,每家每户都会准备自己最拿手的菜,杀牛宰羊,准备篝火晚宴。 这几个月,风眠洲已经很好地融入了村里的生活,一大清早门口就收到了堆积的各种食材,牛羊肉、山里猎到的野味还有瓜果蔬菜。 “你竟然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风眠洲,你这受欢迎的程度简直快赶得上我了。” 一大清早,明歌就兴冲冲地抱着一个蜜瓜过来:“这是我放在冰窖里的蜜瓜,这时节就算皇帝都吃不到这么香甜的蜜瓜。” “那就多谢娘子了。”风眠洲温润地笑。 “我带你看看我早上收到的礼物。”明歌得意地笑。 今年她收到的礼物是之前的三倍。 风眠洲将她送来的蜜瓜放到泉水里,然后去她住的小木屋,只见木屋前礼物堆积如山,除了食材,还有各种新奇的礼物,锅碗瓢盆都有,风眠洲竟然还翻出了一床压在下面的蚕丝被,看着上面绣着大红的喜字,唇角有些压不住。 “谁家过年送喜被的?”明歌这才发现这床喜被。 该死,风眠洲不会以为她逼婚吧? 风眠洲克制着唇角的弧度,淡淡说道:“可能是提前送?” 难怪还有送锅碗瓢盆的,敢情是在给明歌置办嫁妆。 明歌讪讪地笑:“应该是送错了。今天是除夕耶,也不知道小草和六长老怎么过,还有,还有,萧缭和谷霁他们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风眠洲眼眸一深,想起大国主说的那条通往中洲的密道。也不知道中洲如今是什么光景。 他南下南疆时,曾修书给父亲,倘若他没有从南疆回来,便让父亲举家搬迁去外祖家所在的金陵,避开盛京的风雨。 大夏朝积弱已久,国运所剩无几,注定是要覆灭的,谷霁或许是一代明君,但是不会是乱世里的枭雄,风家避其锋芒,远走金陵,才得以保全。 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举家迁往金陵。 “你在发什么呆?”明歌挥了挥手,眼眸微深,“你是不是想家了?” 风眠洲握紧她的手,微微笑道:“只是在想晚上要做什么菜肴,今日是人人都要做一道菜吧,大长老昨日就让我替他准备一份,你的那份要我帮你吗?” 明歌弯眼:“你是在求我吗?求我要你帮忙呀?风郎君,你求人时怎么说的那般隐晦?” 风眠洲错愕,低低笑道:“嗯,这都被你发现了。” 明歌:“看在你这样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晚宴我本来准备做烤羊肉串的。” 风眠洲:“行。” 原来她想吃羊肉串了,估计是之前在北地的时候,尝过一次就记在心里了,是个小吃货没错。 明歌见他点头,眉眼弯弯,忍不住伸手摇了摇他的胳膊,他,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郎君。 “风眠洲,你有新年愿望吗?” 风眠洲见她眼眸亮晶晶,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髻:“希望明歌一直这样开开心心,有人疼有人宠,永远不知人间疾苦。” 明歌笑盈盈:“你的新年愿望怎么跟我有关呀?那我也说一个新年愿望吧,希望风郎君永远清风明月,不下凡尘。” 风眠洲低低地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我们都要努力实现愿望。” “咳咳……”大长老尴尬地站在树下,轻咳了几声,他腿都站酸了,结果这两人手拉手站在木屋前没完没了了。 果然,热恋中的小情侣眼里是没有其他人存在的。 明歌这赖皮的模样,他都不忍直视,不敢说这是他教出来的小女娘。 “大长老,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偷听吗?” 大长老:“哎,我就是路过,纯路过。” 明歌笑盈盈地挥了挥手:“那大长老,你快些路过,我们就不送了。” 大长老:“……” 大长老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回家去,忍不住笑出一脸皱纹,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地手拉着手坐在门前说情话,可以笑的灿烂如朝霞,也可以眼里只看的对方。 风眠洲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我回去准备晚宴的菜肴,今日除夕,你要不要上山接你阿娘下山,山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明歌点了点头:“那我上山去了,对了,四长老的字写的极好,等会别忘了找四长老写桃符。” 风眠洲温柔道:“好。走升云梯,别滑倒了。” 明歌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知道。” 明歌走升云梯上了山顶,冬日里的药圃被积雪覆盖,山上的草屋也成了积雪的蘑菇屋,明歌踩着石子路进了木屋,就见阿娘不在屋内,屋外传出阵阵香气。 阿娘偶尔会在药圃这边做茶点。 明歌弯了弯眼,拿了厚厚狐裘,正准备去厨房,寒风从半开的窗户灌入,吹落满桌的宣纸。 明歌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宣纸,看到其中夹杂的密信,笑容隐去。 “原本打算除夕晚宴之后再告诉你的,既然你自己看到了,那便省的我说了。”大国主端着一碟子刚刚蒸好的梅花糕进来,淡淡说道。 明歌怔怔地看着密信上的消息,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 “刚蒸好的梅花糕,放了你爱吃的玫瑰果酱。”大国主将那碟子梅花糕打包好,“风家郎君应该还未吃过我做的梅花糕,等会你下山的时候,带一份给他。” “阿娘。”明歌沙哑说道,“今日除夕,你不下山与我住吗?山上越来越冷了。” 大国主微微一笑:“冷的从来都是人心,这些年,我一人住习惯了。” 木屋前后都引了山顶的温泉,其实不算太冷的,只是住的太高,太过独孤罢了。 明歌垂眸,低低说道:“阿爹若是知道,也会不开心的。” 大国主淡淡看向她:“那么你呢,要作何抉择?” 明歌捏紧手中的密信,眼眸微深:“阿娘,人不是孤独地活在世上的,我要去中洲。” 大国主低低叹气,随即微微一笑,明歌总是比她有主意,她不忍风眠洲为难,于是便自己先替他做了决定。 大国主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低哑说道:“你其实更像你爹一些,他也是这样,看似随和,实则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决定了就去吧,六长老和小草都是中洲,阿娘也很放心。” 明歌眼圈一红,抱住她清瘦柔软的身体,哽咽道:“阿娘,我会回来的,带小草一起回来。” 大国主温柔道:“好,今夜我下山与你一起住。” 明歌眨去眼底的涩意,笑道:“那我们快走吧,风眠洲已经在准备晚膳的菜肴,他做饭很好吃的,阿娘,你一定要尝一尝。” 大国主点头,关上小木屋的门窗,与她一起下山。 除夕晚宴之后,篝火未熄,风眠洲被灌了不少的酒,大月村家家户户都酿酒,喝起来香甜,后劲极大。 大月村民风淳朴,人人都乐善好施,山里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和热闹。 四季景色不同,物产丰饶,每一天他和明歌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秋日上山去摘野果、采山货,抽空修修补补小木屋,养花种地,冬日里上山去雪地里抓冻僵的小动物,然后再去山顶的温泉洗小脚丫子,挖洞钓冰鱼,抽空再与明歌坐在一起看书下棋,时间过的飞快。 他开始写手札,记录忙碌的每一日,晚上再翻阅厚厚的古籍,与大长老聊着天文地理,这样的生活是他梦中才有的神仙日子。 没有中洲的权力倾轧,没有红尘是非,他就像个山中隐居的居士,有心爱的女娘陪伴,也陪伴着山里的孤寡老人们,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精神的富足,让他经常梦到中洲的日夜,遗憾这样的生活不是在中洲。 中洲太大,人心的欲望也太大,无法支撑这样的理想国。 晚宴之后,族人散去,风眠洲坐在悬崖的月石边,问着明歌:“你晚上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事要说吗?” 他虽然醉了,但是明歌一向藏不住心思,他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有心事。 明歌晚上破天荒地没有饮很多酒,只是一个劲地将好吃易储藏的食物用油纸打包好,然后一晚上都跟大国主坐在一处。 风眠洲很是感叹,还要一年半才能娶到她,他现在觉得日子过的太慢了,早知道就不答应两年之期了。 明歌见他喝的俊脸微红,清俊的眉眼有些迷离,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是十分少见的模样。 她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我要去中洲了,风眠洲。” 风眠洲闻言一僵,酒清醒了大半,伸手攫住她纤细的肩头,低哑说道:“什么?” 明歌将那封密信递给他:“消息递过来时有些晚,这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盛京城可能城破了,也可能还在苦苦支撑,我不知道谢家有没有参与进去,不知道大长老和小草怎么样了,我想去中洲看一看。” 风眠洲看完密信的内容,紧紧地握住明歌的手,眼圈一红,借口,那些都是借口,六长老是中洲最强的游侠,没有人能伤到他,谢景焕远在泉城,既不可能帮助谷霁,也不会投靠秋慕白,不会有事,真正有事的是风家。 她是为了风家,为了他才要出去。 风眠洲伸手抱住她,声音沙哑:“明歌,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中洲,半年为期,半年后无论生死都会回来。” 明歌抬眼,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与你同去。” 只要风眠洲在中洲一露面,就会暴露大月国依旧有一条能通往外界的路,会给大月国引来无穷的祸事,为今之计,她和风眠洲一起出现,一旦有人追查,只需要说他们俩事先就离开了云雾天宫,一直隐身在大月山就好。 秋慕白已经拿到了天机术,忌惮的一直是他们,不是大月国子民。 “风眠洲,这是我们的事情,不能牵连到我的族人。” 风眠洲眼圈赤红,低声说道:“好。” 他不会让明歌跟着他涉险,此番去中洲,他必须独行。 第545章 中洲变故 四月里,泉城春暖花开,满城都是盛开的木棉花。 自打去年谢家郎君谢景焕接任家主之位以来,泉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郎君嫉恶如仇,年轻意气,拜了一位绝顶高超的剑术大师,将泉城管理的月朗风清,不少游侠都慕名前去,渐渐的,泉城便有了一个雅称——剑城。 在这里,以剑会友,谈古论今,风月雅事,渐渐的,美名传遍九洲。 原本九洲世家还眼红泉城的地理优势,想在海运上分一杯羹,结果九洲的游侠将泉城当成了超圣地,谁还敢去撒野,只能暗戳戳地看着谢氏在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中做大做强。 这毛头小子还谁的账都不买,管你九洲谁家做龙椅,谁家又闹的天翻地覆,传承百年的世家令也甭想请得动他一分一毫,总之,泉城有剑术大师坐镇,有九洲数不清的游侠聚集,成为九洲战力最恐怖的城池,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听说昨日有人闯到了剑阁的第五层,结果在谢家主手中没有走过三招。” “谢家主已然这般厉害,不知道那位剑术大师是何等厉害。” “我倒是有一个小道消息,听说那位剑术大师以前是游侠出身,就是四十年前轰动九洲的那位。” “瞎说,那位前辈是用刀的,游侠志上写的清清楚楚,谁人不知道那位以一己之力改变九洲格局,简直是我们游侠的骄傲。” “以前用刀,不代表剑术不高超,总之咱泉城如今是九洲最清净之地。” 茶寮酒肆里,年轻游侠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八卦,眼里都是对剑术的炙热追求,这座城里,一个街头晒太阳的乞丐都可能曾经是厉害的剑客,卖包子的憨厚老板也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游侠,七八岁的孩童都可能会几招剑术,简直是卧虎藏龙。 不过游侠亦有道,有那位剑术大师坐镇,谁都不敢在城中做奸犯科,泉城反而成了最有法度、最讲道理的地方。 年轻游侠们在茶寮酒肆里争的脸红耳赤,正主却拎着二两肋骨,一包蜜饯,打了一壶散酒,挂在腰间,懒洋洋地走过闹市,回家去做午膳。 “莫先生,又去买蜜饯?你夫人可真有福气,日日都能吃到一鸣轩的蜜饯。” “莫先生,莫小娘子可曾婚配?若是不曾婚配,我这有一个特别合适的郎君……” “莫先生……” 化名为莫失的六长老险些被热心的街坊邻居扯破袖子,捂着怀里的蜜饯,拎着二两肋骨逃一般地回到家,就见小草正陪着夫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纵然搬到泉城已有大半年,但是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他还是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六爷爷,你怎么只拎了二两肉?我今日留下来吃饭。”小草撅起嘴巴。 “喊叔。”六长老皮笑肉不笑。 小草挑眉,自打他们从南阳来到泉城,长公主放弃了皇室女的身份,与六长老成亲,隐姓埋名住在这小城里,六长老就直接从潇洒不羁的游侠变成了宠妻狂魔,还厚着脸皮让她喊六叔,只因为她喊长公主婶婶,喊他六爷爷,他不高兴。 六长老觉得差了辈分,把他叫老了! “辈分不能乱。” 六长老:“……” 一根筋的丫头。 六长老将二两肉挂到厨房里,然后摸出怀里的一包蜜饯,递给夫人,柔声说道:“这是今日一鸣轩新出的樱桃煎,你尝尝看。” 大长公主见他这般年纪,还在人前秀恩爱,瞪了他一眼,将樱桃煎递给小草,温柔说道:“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太甜的东西,你吃吧。” 小草:“……” 打量她不知道六长老日日给她买蜜饯吗?街坊邻居都拿这事打趣,就连谢景焕都知道。 不过她很是羡慕。至少留在中洲,六长老是幸福的。 六长老:“这个樱桃煎不太甜。” 小草:“要不我还是走吧。” 大长公主连忙拉住她的手,笑道:“你来,你叔很高兴的,他只是嘴笨不会说话。” 小草瞪大眼睛,大长公主是不是对嘴笨有误解?六长老可是公认的毒舌,他一人能舌灿莲花,怼死所有长老,不过六长老藏得深,很多时候懒得说话。 她嘴才笨,怼人都要靠明歌,想到明歌,小草情绪瞬间低落。 六长老看了一眼郁郁寡欢的小女娘,说道:“小草,你去打一壶酱油来,今日做鱼脍。” 这小丫头最好哄,只要给她做好吃的,立马就能高兴。 小草惊喜:“叔,你买鱼了?” 六长老卷起袖子,洒脱笑道:“现在就去钓。” 小草瞬间喜笑颜开:“那我出去买,还要买别的东西吗?” “你看着买。” “好嘞。” 小草欢快地出门,就见巷子里空无一人,谢景焕站在门边,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小草:“你怎么来了?” “路过。”谢景焕垂眸淡淡说道,他也不是很想来打扰师父师娘的二人生活,这两位错过了四十年,人到暮年才在一起,恨不能每日都腻歪在一起,谁来打扰给谁脸色看。 就小草这傻丫头隔三差五地来。 不过,他今日刚得知了一条不太确定的消息,所以有些拿捏不准主意。 “就二两肉,没你的菜了。”小草抬起下巴,火速说道。 谢景焕:“我带菜,千金楼的席面。” 小草一秒变脸,笑眯眯说道:“谢家主请进,千金楼的席面什么时候来?” “快了。”谢景焕斜斜看了她一眼,许是从小跟明歌一起长大,小草这见风使舵的本事颇有些明歌的真传。 谢景焕进了院子,见到了六长老,神情凝重,低低说道:“师父,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六长老正在淘米做饭,将那二两肉切了,淡淡说道:“说吧。” 谢景焕隔着窗户,看了一眼风华尽敛的青衣游侠,迟疑了瞬息,低声说道:“有人在金陵发现了风眠洲的踪迹。” 六长老手中的刀切进砧板中,小草嘴里的蜜饯掉下来,就连大长公主都直起了身子。 自从去年秋季大月国毁掉了云雾天宫,封锁了大月山通往了中洲的路,已然有大半年了。 这大半年,中洲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风眠洲怎么会秘密出现在金陵?他是如何出大月山的?明歌呢?与他一起吗? 六长老拔出砧板里的刀,看着被劈裂开的砧板,低低叹了一口气:“消息属实吗?” “未经查证,所以……”所以他迟疑要不要说,但是无风不起浪,这种事情,若非是事实或者是有心人散播,怎么会传到千里之外的泉城,传到他的耳中? “要是,要是真的话,那明歌是不是也在中洲?”小草呆呆地开口。 “只有风眠洲一人踪迹,没有明歌的,去岁风家举家搬迁到金陵,若是风眠洲真的离开了大月山,确实会前往金陵。” 谢景焕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沉稳有力。 众人脸色微变,自打他们隐居在此,几乎不与外人来往,既无亲人也无朋友,谢景焕每次来,都会清掉巷子里的闲杂人等,谁会来敲门? 谢景焕握紧手中的剑,递给小草一个眼神,与她一起走到门边。 小草清了清嗓子,问道:“哪位?” 她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女娘,对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明艳熟悉的面容:“是我。” 小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把抱住她:“明歌,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谢景焕呆滞地看着出现在此的明歌,松开手中的剑,低声叫道:“明歌?你怎会?” 明歌拍了拍爱哭的小草,朝着谢景焕点了点头,沙哑说道:“进去说。” 明歌进院子,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六长老和大长公主,露出一个疲倦且狡黠的笑容:“六叔,吓到你和我六婶婶了?” 六长老手中的菜刀径自掉在地上,快步出来,脸色凝重地拉着她,上下打量:“月明歌,你怎会出现在此?你来中洲,国主和长老们知道吗?” 明歌哑声说道:“先给我一杯水。此事说来话长。” 众人这才意识到她眉眼间尽是疲倦,一身风尘仆仆,像是从大月山直奔泉城而来的。 大长公主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柔声说道:“慢点喝,慢慢说,不急。” 明歌灌下一杯茶水,又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润了润嗓子,看着院内的四人,问道:“我刚从大月山出来,这一路披星戴月走的都是山路和荒无人烟的村落,所以,这大半年,中洲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众人一阵沉默。 谢景焕低声问道:“你问哪一方面?” 这大半年漫长的,比他一生还要长。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明歌已然有了心理准备,除夕夜之后,她本想与风眠洲一起出山,前往中洲,结果第二日她睡的极沉,到了中午才醒,醒来时,阿娘说,风眠洲已经独自离开了,给她留了一封信。 她捏着那封信,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那般聪明绝顶的人,这大半年来耳濡目染,自然知晓一些常见的草药,给她点一根安神沉睡的安神香不算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她一起离开。 她在大月山等了四个多月,然而风眠洲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从此再无音讯。 半年之期未到,只是她内心却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于是再也等不下去,这才离开大月山。 “千里云梯和云雾天宫都已经毁了,你是怎么渡过万丈悬崖的?” 明歌垂眸:“先祖在万丈悬崖底留了一条密道,崖底的水潭和新月潭是相连的,只需要洑水进入密道,抵达新月潭底,便可以离开大月山。”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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