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H)_第1章

韶华小说> 父与子(H) > 第1章

第1章

过年前，在外打工的爸妈带着弟弟回来了。奶奶高兴地准备了一桌饭菜。有木耳炒鸡，土豆肉丝，红烧鱼…… 但平日节俭的她用的是泡了一夜淘米水的木耳，发芽的土豆，米饭是发霉的…… 我跟她说，这些是有毒的，不能吃。她骂我读书读傻了，她吃了这么多年还好好的。我不想大家中毒，将这些饭菜倒了，然后遭到了全家的毒打。我爸妈一边打我一边骂我赔钱货。之后，我被关在了四面透风的房间里。半夜，我上吐下泻，但没人理会我。第二天，我的身体僵硬了。我飘在空中的灵魂看到他们将我卖给一家人结阴亲，而他们拿着这笔钱高高兴兴地去过自己的新生活。再次睁眼，我回到了死前的那天。 1. 厨房里的灶火很大很温暖，也将我唤回神来。锅铲在锅里翻动，沙沙作响。耳边传来奶奶尖利刻薄的声音，我虽然还恍惚，但身体下意识将一根柴火抽了出来，让火焰小了一点。然后，我抬头看，就看到锅里的木耳炒鸡。鸡是我之前辛辛苦苦喂养长大的，正宗的走地鸡，肉质可好了。但是，这木耳的表皮却有点黏糊糊的，看着不太对劲。是的，这木耳是奶奶用淘米水泡了两天的。之前爸妈说要带弟弟回来过节，她就开始准备了。但因为路上耽搁了，他们迟了一天才回到。奶奶节俭习惯了，没有将木耳给扔了。我的目光转向奶奶手中正在切的土豆。这土豆上面长了芽，奶奶一刀切掉了上面的小芽，但变成青色的肉却还留着。咚咚咚，奶奶很快将这些土豆切成了丝。空气里还有米饭的香味，其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我抿唇，有点恍惚，仿佛身处梦境中。我张了张嘴，说出了和前世一样的话，我的话还没说完，奶奶眼睛猛地瞪向我，听着熟悉又越来越污秽的怒骂，我终于确定，我回来了！前世这个时候，因为奶奶在做，我出声制止。虽然他们重男轻女，把我当成赔钱货，但在生死面前，我还是要出声的。但我的好意根本不被当一回事。奶奶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又从头到脚把我侮辱了一通。我被骂哭了。但是，我还是不想他们出事。然后，趁着爸妈回来，奶奶出去迎接他们的空隙，我把这些饭菜给倒掉了。生怕他们捡回来吃，我还将它们和泥土混为一体。等他们进来后，勃然大怒，给了我一顿毒打！我跟他们说这些有毒不能吃，他们却说我太小心眼太歹毒，不想让他们吃饭，还用这种借口，可恶至极！他们一边打我，一边将这些混着泥土的食物塞进我的嘴里。我还能记得塞进嘴里的沙砾和疼到骨子里的痛！之后，我被他们关进了房间里。说是房间，其实是杂物房。大冬天的，这里四处漏风。到了半夜，我开始上吐下泻，肚子绞痛无比。但我不管如何敲门，他们都没开门，只说让我好好反省。等到第二天，他们开门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我漂浮在半空的灵魂看着他们慌乱无措。他们都没想到，不过一晚上，我就死了。刚好，隔壁的李老头过来了。见状，李老头表示这不是什么问题。这里经常会有小孩子出意外，毕竟留守儿童出事的概率太大了。他还给他们牵线，说他认识做生意的人。之后，他们将我的尸体卖了出去。拿着这笔钱，他们去县城买了房子，将奶奶接出了这个小山村，日子过得越发红火。看着他们用我的血肉换回来的幸福生活，我的灵魂都恨得哭泣。而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们这个机会！ 2. 奶奶一边骂我一边干活，从头到脚将我数落几遍，越说越生气。奶奶咬牙切齿，把我当成了仇人一般，手上的动作没停。而我已经麻木了，更没有辩解。生而为女，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原罪。我听着她的怒骂，看着锅里的土豆丝，闭口不言。而她的怒骂也因为我爸妈弟弟的归来戛然而止。听到外头的声音，她快速将土豆丝炒好装盘里，然后眉开眼笑跑出去。很快，爸妈带着弟弟进来了，几人说说笑笑。奶奶回头骂了我一声。我爸妈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哄着弟弟。我点点头，转身将饭菜一一端了出来。弟弟跑了过来，发现我的目光落在鸡肉炒木耳上，一把将盘子抢了过来，他虽然才六岁，但因为跟在父母身边备受宠爱，被养得胖乎乎的。十三岁的我比他高上一个头，但可能还没他那么重。我扯了扯嘴角，他气势汹汹地抬头看我，十分霸道，他的话让我眸色微冷。我和弟弟差了七岁，是我将他带到两岁的。但他已经变了。我缩了缩脖子，我的眼神落在了土豆上。弟弟却一把将我推开，我求助地看向爸妈。他们却不悦地白了我一眼，他们看向弟弟时，却是笑呵呵的，见我还傻傻站着，他们直接开始赶我，奶奶走过来，瞪我一眼，我抿唇，沉默转身。不出所料，所谓的只是几颗红薯。因为不受待见，我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红薯青菜是我的食物，偶尔能喝上一口鸡汤已经是幸运了。我爸妈把弟弟带出去后，就没再给家里多少钱，说是要攒钱在城里买房，好让弟弟读书。他们都说，弟弟这么聪明，是状元之才，一定要好好培养，以后就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奶奶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也在努力攒钱为弟弟的未来添砖加瓦。但我们住的地方很偏远，奶奶更没有多少经济来源。所以，家里的伙食非常差，我更是营养不良。我们这里产水稻，但我正经吃米饭的次数少得可怜，因为奶奶将稻谷都卖了出去，只留下一点。只有过年，我爸妈回来了，她才会做大餐，我也才能蹭上一两口肉。而今天，我对这些饭菜没有半点想法。刚进厨房，就听到外头传来热闹声音。是隔壁的李老头过来了。听着他们客套的声音，我的脸色更冷了。李老头不是什么好人，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我之前被他摸过几次。以前的我还小，不懂他多可恶。但我的直觉够强，所以哪怕他看起来对我很热情友好，还招呼我去他家里拿好吃的，我都没去过。见我不上钩，他也笑眯眯的，没什么意见，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像是我在小题大做。他和我爸妈的关系不错，每年回来时，我爸妈都会给他送点礼物，请他过来吃饭。想到那些进了李老头家里又哭着出来的女孩，想到我前世死亡后的结果，我的心里仿佛燃起了火焰。但我没动。很快，我听到李老头提到了我。我啃着红薯，抚慰着隐隐作痛的胃部，贴到墙边，小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李老头这次过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他开口了。他们立刻明白了李老头的意思。李老头笑了，我明显听到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激动起来。他们在外头除去吃喝，一年最多能攒下两万块钱。五万块够他们攒两三年了！我奶奶掐着嗓子的笑声响起，我听着他们在外头聊着我的未来，浑身发寒，如坠冰窖。前世可能是因为我将食物给扔了，所以没有这一段。但后面，李老头还是给把我了出去。重来一次，还是躲不过。我往外看，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筷子和嘴巴都没停过。弟弟看到了我，叫了起来，他们都看过来。李老头眼睛一亮，冲我招手，弟弟啃着鸡腿，嘴巴油乎乎的，十分霸道地将盘子圈在自己面前。妈妈笑着说道，又给他夹了一块肉。然后转头看我时就变了个脸色，我没动，目光落到了餐桌的鸡肉上，一脸垂涎。我爸抿了一口酒，态度却和缓了许多，我没有一丝动容，因为我知道他的态度变化是因为那五万块。我摇头，带上了哭腔，他们的脸色立刻变了。奶奶更是刻薄，弟弟在一旁鼓掌，我看着他们歹毒丑陋的嘴脸，心里涌起一股愤怒。我的成绩从小就名列前茅，因为我知道，除了读书，我没有其他出路。但我没想到，我才十三，他们就想将我卖了！我跑到桌子前，抄起唯一一盘青菜往地上一摔，说完后，不等他们打我，我就冲进了我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锁给锁上了。果不其然，他们被我的操作气到了。还好房门有锁，挡住了他们冲进来的步伐。我将房间里的东西挡在门口，听着他们猛烈拍门的动静，心里直跳，脸色发白。很快，李老头就劝他们，被李老头劝说，加上被摔的只是一盘青菜，他们很快就没这么生气了，又继续吃吃喝喝起来。这一次，没有了青菜，他们把另外几个菜一扫而空。我在房间里听着外头的声音，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然后是他们痛苦的呻吟。然后，我妈过来敲门，我大声喊道：她继续敲门，但我就是不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撑不住了，自己跑了。我没理会他们，安然睡着了。第二天，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警察和村长。 3. 我出来后发现，我爸爸和弟弟因为吃的是最多的，所以反应也最大，抢救无效，昨晚已经去世了。妈妈和奶奶虽然没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现在在医院洗胃呢。老李头也没死，他昨天喝了不少酒，没吃毒性最强的米饭。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几乎全军覆没，就我一个人好好的，警察当然更关注我。面对警察的关注，我一脸紧张无措。警察当然好奇为什么。我眼睛红了，吸了吸鼻子，闻言，他们的眼里都带上了同情。村长点点头，表示这是有可能的。我在村里过的什么日子，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我的眼睛都瞪大了，连连摇头，我掰着手指，直接哭了出来。他们都吓了一跳。我十分委屈，哭得更厉害了。一旁的村长和村干部也纷纷表示不能出这种事情。不过，警察们还要继续走流程。我点头，我哭着拉起袖子，上面是不少被打后留下的痕迹。警察们的眼神都变了。我瑟缩地抬眼看他们，他们对视一眼，都觉得我没问题。刚好进去检查的警察出来了，确认了我的说法。饭桌上还有一点昨晚剩下的饭菜，他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发作出事了。证据十分清楚。很快，这件事情就有了定论。饭菜是我奶奶做的，他们几人都吃了，所以才出了事，和我无关。我听到一个警察摇头小声感叹，可不是全毒宴吗？除了我吃的红薯，每一道菜都是有毒的，就连铁锅里也还有一点残存的毒素。 ——就连我摔掉的那一盘青菜都不是完全干净的。警察们办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情况。木耳有毒，大米有毒，土豆有毒，就连鸡汤里头的蘑菇都带着一点毒素。他们没有被一锅端，已经是命大了。确定不是被投毒后，警察们很快离开了。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我妈妈和奶奶，还有李老头的事情就由村里处理了。就连学校都有老师过来慰问，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晚点再上学。虽然爸爸和弟弟死了，但我并不如何伤心。我没有去学校，但并没有停下学习。我知道，只有读书才能让我逃离这样的环境。若我是孤儿的话，反而情况会好办很多。可惜我不是。开学前，奶奶和妈妈出院了。俩人回来的时候消瘦了许多，面容枯槁，神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