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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绽在沈迟的服侍下吃完了一顿烧烤,用劣质餐巾纸擦了嘴,掏出现金结账,随手一挥,零钱不要了。 路边已经停靠了一辆宝马车,司机李叔正试图给少爷打电话。 苏绽有一点醉意,但还记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拎起书包问沈迟:“你怎么回家?” “我自己回去。”猜到他的下半句话是什么,沈迟向后退了一步,“不用你送了。” 苏绽“嘁”了一声,但到底心思单纯,没有多想什么。 同桌两个人似乎就这么冰释前嫌了。 苏绽的英语一直拖后腿,这次在英语老师面前立下毒誓,为了月考死得不会太惨,竟然真的每天都抽出时间来恶补英语。 小少爷家里有钱,林芮为儿子的精神状态担忧,花高价给苏绽请了一位外教。 结果苏绽当天晚上就把人打了出去。 林芮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苏绽原因,苏绽死活都不肯说,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就上楼了。 他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打开Q.Q,轻松找到列表第一个人。 :快快快!给我讲一篇完形填空! 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 沈迟:发过来。 : 沈迟:为什么第一个空要填Therefore? :蒙的 沈迟: 沈迟:这里是转折关系。 沈迟:要选However。 :哦 :下一个 沈迟那边好像沉默了一会儿,足足五分钟没有发消息,苏绽只好自己钻研第二个空,就在他觉得自己大器晚成,马上就要悟出来了的时候,对面突然甩过来一张图片。 苏绽瘪着嘴点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现出一张手写的英语题目,一道完形15个空,除了刚才讲完的第一题,其他题目全部由沈迟手写完成。 翻译、答案解析、语法和词组。 字迹和之前的八大语法一样工整好看,解题思路被写得很清楚,而他却只用了五分钟。 苏绽一面对着手机做笔记,一面在心里瞎琢磨。 好吧。算他厉害。 这天晚上他又让沈迟给自己讲了很多题目,到一点多的时候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临睡之前沈迟好像又给他发了一条什么消息,苏绽撑着看了一眼。 沈迟:为什么不问你的外教? 苏绽两眼一合,倒在枕头上的时候低低骂了一句什么,最后也没回沈迟。 第二天上学,两个人都精神不振颓废萎靡。 沈迟还好,他本身就自带一股冷气儿,不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除了班上几个小女生,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苏绽就不一样了。 小少爷皮肤白皙,眼下两团乌青格外明显,一看就没睡好。 熟了之后,学生们在钟秀秀的课上会比较随意,苏绽几乎没犹豫,上课铃响的时候就倒头睡了。 钟秀秀踩着方跟小皮鞋“哒哒”走下讲台,一边讲课一边撸苏绽炸毛的头发。 “绽绽。”老师叫他。 苏绽挣扎着活过来,睡眼惺忪地抬头,睡得正懵:“嗯?” 钟秀秀一拍他的头,将人重新按回到桌子上趴着,“起来重新睡。” 苏绽都震住了,呆了一会儿才发现钟秀秀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只是看他清醒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睡得太丑了。” 这一句之后,班里传来了再也压抑不住的低笑声,齐思昂越过几十个人头冲他吹口哨。 苏绽的脸唰地红了,再困的人经这么一遭都能变精神,于是整个上午他都没有再睡,从沈迟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始终泛红的脖颈。 像只受惊的小鹌鹑,又怂又可爱。 一中的学生惯例在学校午休,住宿生可以回宿舍睡,像苏绽和沈迟这样的走读生就只能在教室里趴一会儿。 沈迟刷完手机的最后一套题,习惯性地抓过校服打算枕着睡觉,一偏头,却看到苏绽苏绽正坐在原位发呆。 他的桌子上摊着一本英语教辅,看题目又是一篇完型,苏绽只是圈圈点点地做了两道题,就再也做不下去了。 像是察觉到了沈迟的目光,苏绽斜过眼来,不太友善地瞪了他一眼。 沈迟立刻将头偏向另一边,枕着校服一趴,迅速睡了。 苏绽这种奇怪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自习之前,班里的人都去吃饭了,陆哲晃了苏绽一会儿,晃不动,自己也搭着齐思昂起了食堂。 苏绽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英语教辅翻了一页,但上一页似乎还没有订正。 沈迟没有去吃饭,仍在刷手里的一套题。 班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钟秀秀倡导节约用电,班里人走灯关,到了这个时候,就只剩下苏绽和沈迟头顶的两盏灯了。 天有些短了,窗外的晚霞被云层遮盖,云层的间隙中透出暖橙色的霞光,与教室里的暖灯映衬,宽敞的教室里,两人的桌子上投下浅浅的影子。 苏绽做了两道题,很快又抬手搓脸,神情非常郁闷。 沈迟就坐在旁边看他,连他都不知道出了多久的神。 “苏绽。”很久之后,教室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沈迟终于开口。 “嗯?”苏绽闷闷地答。 沈迟说:“我教你吧。” 苏绽眨了眨眼睛,耳垂到脖子又有些红了。 沈迟自己有一套学习方法,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苏绽的英语很快有了起色。 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学着学着,他们终于混到了一起去。 从争锋不让的对头变成了形影不离地人。 苏绽很快又去参加了一个集训,回来的那天正赶上体育课,沈迟在和班上的男生一起打篮球。 逼近十月的天,一群男生在篮球上上晒着,外套都脱了,只穿着白色的校服T恤。 十七岁的少年太过惹眼,一个球飞过来,苏绽冲着来捡球的沈迟吹了声哨子。 “Do you like boys?” 一句很平常的英语,一句很调戏的话。 当初那个外教就是这么说的。 沈迟应该是听见了,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在抱着篮球走出球场的时候扇了一下自己的T恤下摆。 和其他男生的动作是一样的。 苏绽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迟从自己面前过去,在注意到他衣服下的腹肌时,竟忍不住动了一下喉结。 是有八块吧? 安安静静的午后都被这一幕融住了,苏绽跟在沈迟后面回了教室,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喝水、擦汗、从抽屉里掏出试卷。 摊开、拿笔,两根手指夹住笔转一下。 之后他们之间的很多个午后,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苏绽过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一件事。 他从意大利飞回来的那一天,全班都有他带回来的玻璃糖,就沈迟没有。 洗澡 “你从哪儿来的?”苏绽一惊一乍地,指着那颗玻璃摆件叫了一声,疑惑问,“我当年不是没有送给你吗?” 楼上是卧室区,铺了厚厚的地毯,沈迟刚刚脱了鞋,回身看着苏绽手指着的那一幕,视线不自觉地闪了一下。 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去,把苏绽的爪子从柜子上抓起来,“别动。” 苏绽委屈地把自己的手从沈迟手里抽出来,嘟嘴:“我也没动啊。” 沈迟的嘴唇抿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开了。 苏绽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有意大利的玻璃糖啊?” “齐思昂给你的?” 沈迟没说话。 “那是谁啊?”苏绽猜,“陆哲?” “” 苏绽急得跺脚,“你说啊,该不会是姜且吧!?” 姜且是他们班的班长,曾经少女心事一般地暗恋过沈迟一段时间,知道了沈迟和苏绽的关系之后就主动退出了,这件事临近毕业才被苏绽知道,小少爷当时还闹了一场。 他们第一次用嘴好像就是在那个时候。 沈迟发现自己竟然也染上了爱走神的毛病,匆忙将思路拉回来,正对上苏绽飞扬跋扈的目光。 变得也不是太多。 “不是。”沈迟低咳一声,神色不太自然,“你别瞎猜。” 苏绽审视他的反应,眯起眼睛问:“那是谁给你的?” 沈迟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越过他去看柜子上那颗小摆件,红色的半透明糖果在黑白色调的屋子里几乎是唯一的点缀。 “不是谁给我的。”他说。 苏绽还想再问,可是听沈迟的语气就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想着自己瞒了他那么大的事,顿时觉得有点儿理亏。 少爷每一次偃旗息鼓,必然有一次来自“七年前”的鞭尸。 苏绽闷头挣扎了一会儿。 不行,那件事不能说啊。 沈迟没再看他。 五十多平的复式并不大,走几步就可以靠到床,沈迟在床边坐下,单手解外套的扣子。 他的右手不能动,左右解扣子的时候非常吃力,苏绽蹲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活儿。 沈迟的衬衣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脱了,西装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手臂和腹部的线条几乎没有遮掩地露出来。 薄薄一层棉质背心之下,胸下的肌肉起伏不定,随着主人的呼吸若隐若现,凹进去的线条在布料上留下呼吸的条纹。 苏绽一看见沈迟的腹肌就转不开眼。 他维持着蹲姿,平视时刚好能看清沈迟的腹肌,隆起的肌肉将下腹顶起细密有致的弧度,苏绽实在没忍住,抿住嘴的同时又咽了一下口水。 安静的卧室里甚至能听到“咕咚”一声。 沈迟垂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喉间发出一声低笑,“这么迫不及待吗?” 苏绽脸红,颇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他还记得上楼之前沈迟说的话,下意识地往沈迟的胳膊上看了一眼,然后又不甘地收回目光,垂着眼睛说:“套好像落在车上了。” 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指向性太过明确,他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我的牙刷牙膏。” 然后又补:“还有咖啡。” 在沈迟的印象里,苏绽一直都是一个很浪的人,从前说起“同性恋”“doi”这样的词毫无顾忌,当着谁的面儿都能说。 也就是到了后来需要真刀实枪地操.干时,才勉强能看到他身上的那点儿羞耻。 七年不见,人倒是更怂了一些。 沈迟不记得在C.joy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当天晚上他们是怎么做的,像是要宽苏绽的心,他的语气放柔了些,说:“有备用的。” 苏绽“啊”一声,非常惊讶:“套子?” 沈迟哑了一下,然后才补充道:“牙膏牙刷,还有咖啡。” 老实说,苏绽没太明白沈迟这话的意思,现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从前不听课就能轻松考前五的聪明蛋竟然笨拙起来。 是让我先去刷牙的意思吗? 亲起来会比较好闻? 喝咖啡干什么? 苏绽忽然悟了,哦,提神。 他瞥了瞥嘴,劝说:“一夜不太好吧。” 沈迟再能装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被气到没本事还要忍着脾气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苏绽有点委屈,学着沈迟的语气重复他刚才在楼下说的话,“你说让我上来挨那什么。” 沈迟瞪了他一眼。 有些人嘴上浪,但行动上却很怂。 沈迟懒得跟他废话,左右掀起背心的下摆,看样子是要把衣服脱下来。 这次苏绽没敢插手,怕自己忍不住硬了,就由着沈迟自己折腾一番把衣服艰难脱了。 “你要吗?”苏绽看着他的腹肌,目不转睛地问。 沈迟没说话,从衣柜里找出一套换洗的家居服,转头就进了浴室。 苏绽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火速反应过来,跟着沈迟冲了进去。 在自己家里,沈迟没有锁门的习惯,刚打开淋浴就听见身后一响。 然后就赤裸裸地与苏绽见了个面。 “你干什么?”伴着淋浴声,沈迟的声音有点儿哑,好在他不是苏绽,即便什么都没穿也不见脸红。 苏绽看个腹肌就会挪不开眼的人,此时已经没有原则了,浑身上下只剩下雀跃的神经,站在浴室门口的时候甚至还垫了垫脚,嚷嚷道:“我帮你洗!” “不用。”节约用水,沈迟用左右关了淋浴,说,“你出去。” 水流一停,浴室里只剩下蒸腾的雾气,这么一来倒是能把对方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一些。 藏在那团浅淡的雾气之后的,是沈迟峻拔的身形,几年过去,他身上的线条比少年时更加明显,该长的地方一点儿都没有落下。苏绽盯着水汽弥漫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就更加雀跃了。 怕自己真的被沈迟撵出去,苏绽反手关上了浴室门,两步凑到近前,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医生说你的胳膊最好还是不要见水,刚打了石膏更要注意一点,手不能动怎么洗啊。”他眼睛一转,在浴室里挂着的浴花上停留了一瞬,说,“迟哥,我给你搓个背吧?” 不得不说,十个七年,苏绽越活越不像当初的小少爷了。 小少爷泡浴缸,泡牛奶浴,小少爷也不会轻易给人搓背。 沈迟压着自己心里的好奇,深深地看了苏绽一眼,没说话,顺手又将花洒打开了。 他十分利落地转身,冲着苏绽抬了抬下巴,“洗吧。” 很难形容这个澡的感觉,苏绽觉得自己一开始在平稳的小丘上走,十分钟后开始爬山,十五分钟后已经开始缺氧。 沈迟的肌肉又厚实又软和,捏在手里的时候却有非常紧实的感觉,苏绽强迫沈迟抬着右手,自己把他手臂和前胸的肌肉都摸遍了。 帮人是要洗全身的,依依不舍的放过沈迟的胸肌,苏绽又搓着沐浴露向下抹,眼睛只往下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完了,缺氧了。 他在弥漫的水汽里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听见沈迟的声音从上首传来,“看什么,你当年也摸过。” 这说的不是胸肌,苏绽心里明白。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苏绽一直嚷嚷着自己要当0,但他和沈迟从没做到最后一步,以至于他现在还是个小处男。 苏绽心里痒痒,禁不住诱惑闭上眼睛,果然就着水雾摸了一下,带起一手的水珠。 “苏绽啊。”沈迟用气音说,“你太浪了。” 他们两个之间,沈迟是那个别扭的人,一面不愿意接受苏绽的示好,另一面又要把自己装出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色不改的样子,所以在苏绽伸手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先是惊了一下,又不能伸手制止。 都是男人,什么反应都清楚。 苏绽被沈迟的语气激得哆嗦了一下,颤声说:“我,我帮你” 沈迟不想用他帮,自己扯了一条浴巾躲开淋浴,看一眼湿漉漉的苏绽,脸色很冷。 “我先出去。”沈迟说,“你慢慢洗吧。” 苏绽眼睁睁地看着浴室的门在自己面前再度关上,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心里有点儿空,可是一想到刚才的感觉,又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难以言说的隐秘期待。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脱衣服,身上的衬衫都被水打湿了,还好,最心爱的小猫咪领带提前摘了。 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好受,苏绽索性脱了,自己也冲个澡。 水流声细密地响起来,遮蔽了耳边的一切声音,但苏绽却好像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出去就惨了。苏绽想。 C.joy bar资深老板苏绽见多识广,知道做这种事是需要先准备一下的。 不然肯定会疼。 苏绽挪到洗手台旁边捡回自己的手机,用泡皱了的手指在上面艰难打字。 搜索引擎上慢慢浮现出一句话。 “在浴室里可以用什么润滑?” 凡士林 苏绽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沈迟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笔电。 他向律所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但手头还有几个需要处理的案子,正在做一些交接的工作。 卧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床头一侧开了一盏灯,交错的灯影将沈迟的侧脸摹画出来,冷厉的眼睛里竟也添上了一些柔和的光晕。 像是浴室里染上的水汽尚未消散。 苏绽扶着墙走进,浴袍下面空空荡荡,腿脚没有一处不发软。 有时候心理期待是一回事,但身体上的需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绽已经顾不上想别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向沈迟的家居裤看过去。 沈迟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摊开的被子挡了一部分,家居裤又挡了一部分,导致苏绽什么都没看清楚。 苏绽滚了滚喉结,试探着叫:“迟哥。” 沈迟没吭声,只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听到了。 “做吗?”苏绽问。 沈迟滑动笔电的动作顿了一下,顺势关了电脑,左手打字总是不方便,他大概也没想处理什么案子,只是浏览一下邮箱,看不完就算了。 他将笔电合上,随手放在床头的小书架上,盘着的腿动了一下,在床上坐直身子,佯装不懂地问:“做什么?” “做”苏绽绞着手指说,“做.爱啊。” “呵。”沈迟轻轻地笑了一声,真听到苏绽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一种张皇感。 “你真把我当炮友了?”他问。 苏绽一听这话就急了,跳了一下,很快因为自己身上的不适而放缓了动作。 他义正辞严地说:“怎么可能!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 苏绽垂头,受挫似的,“虽然这些年我混得挺差,但我没跟别人搞过。” 沈迟挑眉。 他并不是质疑苏绽的私生活,对gay吧也没有什么偏见,只是不明白他这些年混得能有多差。 当年首屈一指的富少爷,到底是怎样的家道中落,才能让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沈迟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问题,苏绽他继续上学了吗? “迟哥~”不等沈迟问出口,苏绽已经在软软地叫他了,声音里带着一点勾引的嫌疑。 “我等不及了,咱们做吧。” 他站在离床不远的位置,似乎有些站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小书架。 昏黄的灯光中,他的肤色白得不自然,嘴唇却极其红润,水汽充盈中,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微微泛着水光。 成年人有着成年人的敏锐。 如果放到七年前,沈迟可能真的意识不到苏绽怎么了,但此时的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刻皱起眉心。 “你怎么了?” 苏绽的小腿一直在打晃,颤颤巍巍的样子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他抿着唇不说话,沈迟索性不再问了,下床进浴室里看了一眼,不等苏绽反应过来就已经出来了。 “苏绽。”沈迟看着他,几乎笃定地说,“你用我的了?” 苏绽两腿一晃,险些顺着小书架滑落下去,好在沈迟心软,上前两步将他扶住了。 苏绽讪讪一笑,扭头冲着沈迟说:“迟哥,你那真挺润的。” 那双粉红薄晕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被水浸湿的睫毛还三五簇地贴在一起,看起来我见犹怜,特别勾人。 沈迟禁不住晃了个神。 “你”他有些哑言,一个字出口才抿了抿唇,像是责备地问,“你是用了多少?” 苏绽回忆,“小半盒吧。” 沈迟没再说话,沉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去掀苏绽身上的浴袍。 苏绽浑身僵了一瞬,没敢动,任由沈迟的手贴着自己的大腿探进去。 棉质的浴袍并不贴身,从底部很容易就能掀开。沈迟弯着腰碰他,直到手指碰到一潭潮湿的春水才停下动作。 又湿又滑。 “苏绽。”沈迟拿出手,在苏绽已经绷到极致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竟然牵起苏绽一声小声的呻.吟。 “迟哥,真的。”苏绽哼哼唧唧地说,“做吧。” 沈迟和他对视一眼,仍然没有说话。大概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说,到嘴边的时候都变成了句号。 最后沈迟跟他讲道理:“我没说要原谅你,现在上你就是炮友,可是你刚才说了,你对我是真心的。” “怎么办?苏绽。” 苏绽被他这两句话说得一个哆嗦,腿软得越发站不住,感觉自己快要s了。 他刚才弄得很深,今晚不□□一顿绝对过不去。 苏绽挣扎了一会儿,试图找到一个能让沈迟接受的理由,可他很快就发现,他和沈迟之间隔着的并不只是一个理由。 想上床可以,那就是炮.友。 不承认是炮友也可以,那就把七年前的事交代了。 否则今晚你就干熬着。 “迟哥”苏绽眨了眨眼睛,眼尾的位置很快就红了,委屈地说,“你帮帮我吧,用手也行。” 圆滚滚的泪珠积聚在眼角的位置,苏绽抬眸,透过那颗泪珠看沈迟,“我难受” 在沈迟的印象里,苏绽七年前也很喜欢死缠烂打卖可怜,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七年过去,被情所伤的人没有像当初一样心软,只是抬手指着不远处的床,说:“好,那你躺上去。” 苏绽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楼上不用穿拖鞋,细白的脚踩在黑色的地毯里,绒绒的软毛从趾缝中探出来。 苏绽踩着地板上床,怕把沈迟的床单弄湿,还贴心地将身上的浴袍垫在了下面。 他早就忘了这件浴袍也是沈迟借给他的。 棉质浴袍已经被洇湿了一小片,苏绽两手无措,摸索半天,选择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靠近床头的一面没关窗户,晚上的风有些凉,吹得人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苏绽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冷的还是紧张的,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开始忍不住吞咽口水。 也微微张开,也吞咽口水,也在冷风里哆嗦。 他想把腿并起来,刚动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怂,浪都浪了,还是应该坚持到底。 于是他还是维持着轻张开腿的动作,指甲在膝盖上轻轻抓握,皮肤都红了一小片。 沈迟注意到了,依次抓过他的手腕,不许他挠自己,“是你求我的,自己怎么还紧张上了。” 苏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张腿坐在床上,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可怜的样子,好像刚才百般勾引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迟伸手在他的大腿内侧摸了摸,勾得苏绽忍不住又想要把腿并起来,就在他即将忍不住的时候,沈迟忽然收回了手。 他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准确无误地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沈迟点开软件,选购了几款商品,付了款才把订单页面贴到苏绽面前让他看。 “大小可以吗?” 苏绽红着脸往那堆粉色的物品上看了一眼,没看清尺寸,但直觉会有一点大。 手机顶部弹出一条“骑手已接单”的消息,苏绽没脸再看,别扭地收回目光,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最后勉强问了一句:“不能用手吗?” 沈迟不答,锁屏之后将手机反扣在了桌子上,这才幽幽地说:“听说C.joy bar有间自动贩售室,老板会把自己喜欢的小玩具罗列出来,每周更新一次。” 他挑眉看向苏绽,眼角带上了一点久违的笑意,“苏老板,你最喜欢什么样的?” 苏绽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太羞耻了,他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知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心里横生出来,苏绽才不是那中把问题憋在心里的人,当下就问:“你查过我?” 沈迟冷笑一声,“你不是也查过我么。” 苏绽刚回到椿城的时候,的确摆脱阿卓和KE帮自己打听过沈迟的事情,也正因此,他才坚定了自己要留在椿城的想法,接手C.joy bar是再之后的事情。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沈迟居然也查过自己。 当年的事他查不到,但这不代表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忙什么。 gay吧小老板有点儿怂了。 卧室里开着两盏灯,苏绽身上被投下淡黄色的光晕,好在窗帘已经拉上了,密闭的空间让人觉得没有那么羞耻。 苏绽闭上眼睛,硬着头皮说:“喜欢,都喜欢” 沈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起身又去洗了手。他并不怜香惜玉,擦干净的手指拨开碍事的被角,并不温柔的力道让苏绽忍不住难受地哼哼。 “疼?” 苏绽摇摇头,还没干透的头发在额前一甩一甩的,“不疼,就是太想要了。” 他到现在都想让沈迟上他。 沈迟不为所动,并且开始解释自己的行为,“我现在不能动你,挨操也不一定要挨我的操,不是吗?” 苏绽的眼睛又有些红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沈迟,刚张嘴叫了一声“迟哥”,楼下传来“叮咚”一声,门铃被按响了。 “您好!您的同城快送!”跑腿小哥隔着一道门开始念订单信息,“粉色硅胶款20厘米超大” 我爽了 20厘米是从腕骨到手肘的距离。 苏绽听见沈迟关门的声音就怂了,被吓得转身就想要跑,但是沈迟就坐在床边的位置,他无路可逃,翻了个身从床中间爬向床尾。 沈迟正在研究说明书,单手握着苏绽的脚踝把人拽了回来。 最近气候偏潮湿,床单隐隐泛着水汽。 沈迟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沉声问:“确定不试试?” 苏绽扭着头,嘴唇通红,只看了一眼就别开眼睛,唇一张一合,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他还不到一米八,会完蛋吧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这个要那个的人很快就服了软,软着嗓子叫:“迟哥” 沈迟打断他,拆了另外一个包装盒,语气不容拒绝:“那就先试个温柔点的。” 听说爱欲、性.欲和死欲三者最强烈的时候是一致的。 苏绽抖得不成样子。 细密的电流一点一点袭击他,大腿上的绑带束缚他挣扎的过程,配套的电极线向上半身延伸。一开始的确有一点疼,但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他反手攥住身下的被子,浴袍早就不知道被蹬到哪里了,床上一团乱。苏绽有些睁不开眼睛,半眯着看沈迟,眼角全是泪。 想爬,但是没有力气,想扭,但是被沈迟按住了腰。 最后只能期期艾艾地用一点鼻音叫:“迟哥,嗯” “别这么叫我。”沈迟瞥他一眼,仍然在床边好端端地坐着,左手按着苏绽的脚踝,视线却又挪回到一直在看的说明书上。 “没想到你这么放荡。”沈迟接上苏绽刚才的话,追忆说,“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还想要上我呢。” “现在只想当0了?” 的确捻不干净。 七年前的事情是沈迟的禁区,提一次就要受一次罪,苏绽半合着眼睛,后脑勺往枕头上压了压。 努力地让沈迟忘记自己中二病的时代。 “迟哥,我真遭不住了。”他的声音含着水汽,开始求饶,“你让我吧。” 沈迟说过,今天不可能亲自操他,所以最后他只是上了手。 天已经很晚了,窗帘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卧室里的暖黄色灯光令人昏昏沉沉。 沈迟没再折腾人,坐在床沿处沉默着递给苏绽一包纸巾,看着苏绽哆哆嗦嗦把自己擦干净。 沈迟问他,“还要洗澡吗?” 苏绽晃晃脑袋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挣扎了好半天才用气音说话:“过一会儿。” 沈迟不管他,自认为自己手法不错,爽肯定是让他爽到了的。 他用手撑了一下床沿,从床上站起来,薄薄一件家居服全是褶皱。 他想要去拿新的浴巾,苏绽暂时不洗,但是他却很有必要进一趟浴室。 走到衣柜前面的时候被苏绽拉住了,软绵绵的一只手没有什么力气,却强硬地攥住他上衣的下摆,看力道像是要让他坐回来。 这种时候再使劲儿容易抽筋,沈迟没坚持,顺着苏绽的力道坐回到床的另一侧,但没说话,只挑眉看苏绽。 黄色的灯影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苏绽侧躺在床上,上半身被薄被盖住,伸出来的手臂却细长纤白,汗津津的手指拽着沈迟不松手,稍微有一点□□的意思。 “我帮你。”苏绽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嘴唇挪了挪,软软地说,“迟哥,让我帮你吧。” 床单被罩全部换过一遍,苏绽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钻进了沈迟给他找的新被子里。 沈迟不矫情,睡都睡过了,也就不介意苏绽是不是睡在他身边。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沈迟背对着苏绽,只看背影的话,并不能分辨出他是不是睡着了。 从洗完澡开始,沈迟就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了。 苏绽一开始用胳膊抱着被子,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凉,回头一看,哦,是沈迟打开了窗户说要通风。 他把两只手都塞回到被子里,自己回味刚才长达三个小时里的事。 到最后,他摸出手机给KE发消息。 Re: KE:?? KE:哥你怎么了? 苏绽不相信小水蛇会看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还是挪动着疲惫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Re:就是你想的那样 Re:我迟哥技术真好 KE:??? KE:!!! KE:哥你追到了!!! 苏绽被满屏幕的感叹号晃得眼晕,抬手揉了揉眼睛,又去打字。 Re:你不知道他有多好 Re:身材比以前还要好 Re:做起来还有一点抖S 苏绽的手从前拿画笔,现在大多用来调酒,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打字的时候拇指的指缘会碰到手机屏幕,指甲在屏幕上发出点点的敲击声。 这个时间正是C.joy最忙的时候,KE有很长一段空白没给苏绽回消息,苏绽也不急,自己一个人霸占着聊天框啪啪地打字。 说自己有多爽,说自己被绑起来了,说一个小时里三次。 劲爆的话说完,细节一个字不提,单看聊天界面根本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 沈迟已经被他塑造成了大猛1。 苏绽忙着口嗨的时候,大猛1忽然开口,嗓音带着一点将睡未睡的哑意:“苏绽,不睡觉就回你的酒吧。” 苏绽“喀”的一声把手机按了,摸摸索索塞到枕头下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沈迟好像真的累了,呼吸声很快变得沉重起来,苏绽怕自己把他吵醒,强迫自己尽可能地睡觉。 没一会儿又睁开眼睛。 不是他不想睡,他的作息时间和正常人不一样,通常是忙一晚上,酒吧里没人了才会上楼睡觉。 这几天又是和沈迟重逢,又是送林听上学,他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按理说倒头就应该睡了。 但完全不是。 苏绽觉得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清醒,他在黑暗里睁了一会儿眼睛,手指忍不住的顺着沈迟后背的线条画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线,脑子里已经在回忆刚才的手感。 好喜欢啊。 他觉得自己太浪,闭上眼睛把脑子里的画面驱赶出去,很快又被细密的电流侵扰,来来回回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他在短暂的梦境里听到了沈迟叫自己的声音。 “苏绽。” 应该是在他的卧室里,爸妈都不在家,保姆在楼下午睡。 苏绽光着两腿腿坐在床尾的位置,伸手捂住沈迟的嘴,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别喊我。” 沈迟站在床边看着他笑,嘴唇分开的时候将舌头探出来,很轻地舔他的手心。 他的舌头很有力气,虽然舔得并不重,但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像是电流轻微地流过人体,然后在心脏跃动的时候给人猛烈一击。 “迟哥”苏绽坐在床边咬着下唇,眼睛红红的,很可怜地看沈迟。 “好。”沈迟回应他。 苏绽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看,很想学沈迟,但他总是学不会,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满足沈迟。 不像他,真的很快。 那天苏绽哭了两次,差一点要跟沈迟闹分手。 沈迟第一次哄他,第一次叫他宝宝。 迟哥我在 迟哥我在 苏绽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钻到被子里看一眼时间。 屏幕的亮度险些让他晃瞎眼。 好在时间是看清楚了,凌晨四点。 沈迟并没有被这个动作吵醒,似乎睡得比他沉,但苏绽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沈迟在说梦话,梦话里在叫“苏绽”。 他的体态微微蜷着,眉心微蹙,偶尔嘟囔出来的几句梦话含糊不清,嗓子哑得非常厉害,但无一例外都是在喊苏绽。 “苏绽” 苏绽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梦里的声音就来自此刻的沈迟。 原来梦里梦外,七年前与七年后,他的声音都是这个样子的。 沈迟发烧了。 他的胳膊除了骨裂,皮肤也有中等程度的挫伤和擦伤,医生嘱咐过,发热是正常现象,不用太过担心。 但苏绽还是有点儿慌。 他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想要去找自己脱下来的那件浴袍,环顾一圈才意识到那件浴袍已经不能穿了。 苏绽换了个姿势坐着,这一动才发觉自己身上哪儿都难受,小肚子和屁股尤其严重。 他觑向罪魁祸首,却见沈迟脸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苏绽反应了一下,不再管自己有没有衣服穿,立刻下床把卧室的窗户关了,然后又坐回去,伸手去碰沈迟汗津津的额头。 “迟哥?”苏绽晃了晃他。 沈迟醒不过来,梦里还迷迷糊糊地皱着眉,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叠过一层。 苏绽终于从衣架上翻出来一件自己能穿的衬衣,打算去楼下给沈迟倒水,人还没有站起来,就听听见沈迟慌乱地叫了他一声。 “苏绽!” 那也许是个很不好的梦,梦里的人像七年前一样不告而别,沈迟被困在那个梦里,拼命地喊他的名字。 苏绽忽然想起刚重逢的时候,他心里想过的那个问题。 沈迟也会做春梦吗? 他心里有了答案,只觉得心脏周围的那片皮肤密密匝匝地疼,痛感很明显,甚至超越了身体上的不适。 “迟哥。”苏绽捋起他的头发,轻柔地回应,“我在。迟哥我在。” 从别七年,他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沈迟一直烧到第二天下午,期间醒过来一次,苏绽托着他的脖子喂他吃了药喝了水。但沈迟的状态不太好,眼睛睁着,但瞳孔没有焦距,苏绽叫他的时候也没有反应,好像根本不认人。 苏绽当时就吓坏了,一面安慰自己只是发热,不至于出什么事儿,一面又控制不住地联系医生。 现在的医生都不留私人联系方式,苏绽苦求无门,最后预约了上门看诊。 这个功能刚刚推出,听说又慢又拉胯,大病等不到小病用不了。 但苏绽确认信息也就两分钟,就有一位医生接了诊。 半个小时,门铃响了起来。 苏绽忙着照顾沈迟,迷迷瞪瞪地下楼开门,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上。 入户门打开,外面果然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碎发盖住一小半额头,熟悉的浓眉大眼让苏绽恍惚了一下。 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绽绽!你居然还活着!” 下一秒,陆哲激动地抱住了他的小身板。 无论当年苏绽做得有多绝,旧友重逢的喜悦总能冲淡这七年不告而别的时光。 苏绽搬了椅子坐在床边,看着陆哲给沈迟量体温找药,忍不住说:“怎么这么巧啊。” 陆哲看他一眼,低头去拿体温计,沈迟的体温一直没有退下来,现在还将近39度。 “哪有那么多巧合。”陆哲说。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那么多,一辈子能遇见一次就算是有缘分,能重逢的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真正能和苏绽产生巧合的,恐怕只有沈迟了。 “今天刚到医院就听说沈迟骨裂,吓得我立刻请了个假。” 苏绽还没从陆哲做医生这件事里回过神儿来,闻言不由地“啊”了一声,“你请假干什么?” 陆哲冲着昏睡的沈迟一抬下巴,“来看看他呗。这几年三天两头就要往医院跑,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身体有问题,我们科室没人不认识他。” 陆哲解释,“我本来就打算过来看看,刚要出医院的门就看到了你预约的上门看诊。” 那个预约系统是实名制,陆哲一开始看到苏绽的名字时还有些不确定,看再看到地址是沈迟的公寓,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苏绽已经不太关心陆哲是怎么来的,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陆哲那句“三天两头就要往医院跑”给吸引了。 他还有些懵,反应了一会儿才问:“他的身体怎么了?” 陆哲沉默着抽取药剂,眼样子沈迟会挨一针,当年的小学霸似乎凶了很多,嘴唇抿了一会儿才愤愤开口。 “他有病。”说完又看了苏绽一眼,咬着牙补上一句,“你也是。”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苏绽却觉得自己被骂得抬不起头来,那语气简直比教学主任陈主任的爱人还要凶。 想到学生时代最害怕的人,苏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 他匆忙将视线转回来,正看到陆哲在尝试给沈迟打退烧针。 打点滴不值当,吃药又不见效,那就只能打个屁股针。 苏绽反正没意见。 但是想到沈迟这么高冷的人也逃不过打屁股针的命运,苏绽就忍不住想笑。 他什么心思都在脸上,心里这么想了,表情上自然也瞒不住,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听见陆哲叫了自己一声。 “你傻笑什么呢,还不赶紧来帮个忙。” “嗷。”苏绽心虚地抬手摸摸鼻子,然后上前去抬沈迟的肩膀,掀了一下,人却没动。 下午的时候他还扶着沈迟给他喂了药,那会儿没觉得人这么沉。 “迟哥?”苏绽叫了沈迟一声,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但苏绽却对这陆哲眨了眨眼睛。 陆哲看不懂他的小动作,却依照着七年前的习惯压低了声音,用口型问苏绽:“怎么啦?” 苏绽挤挤眼睛又指指沈迟,“醒啦” 陆哲很快就听懂了,却没像苏绽一样包庇沈迟,径直对着沈迟举起注射器。 然后这间卧室里就没动静了。 遮了一半窗户的窗帘很厚重,暗色的布料不能完全遮挡下午四五点的太阳,整个卧室依旧显得暖融融的。 跟昨天晚上的感觉很像。 苏绽就站在床边,眼睛瞄着手里的注射器,想些针头什么时候才能扎上沈迟的屁股,以报昨晚的奇耻大辱。 但是陆哲一直不动,宁愿那么干巴巴地举着注射器,也不愿意直接给沈迟扎一针。 最先受不了这种沉默的人必然是沈迟。 “你们闹够了吗。”男人的声音哑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这一天下来说了太多的梦话。 苏绽一听见沈迟的声音就怂,像见了英语老师的学生一样,下意识地站直了一些。 “呦~”陆哲笑了笑,推动注射器的尾端,挤出一小部分针液。 他问沈迟,“不装啦,沈律?” 沈迟的脸色很难看,透白的脸色竟然有些发黑,他一时间顾不上去看苏绽,对屋里这位不速之客竟然很感兴趣。 “你来干什么?”沈迟问。 陆哲不偏袒他们之间的任何一方,闻言就冲着苏绽努了努嘴,“绽绽约的上门看诊,我可不是不请自来。” 沈迟在听到“绽绽”这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随后又说:“不需要。” 陆哲知道他的脾气,晃晃手里举着的注射器,话却是对苏绽说的:“那我可走了啊。” “温馨提醒,退烧药对他没什么用,想退烧就打一针。” 感受到沈迟吃人的目光,陆哲又补充了一句:“不打也没事,这点伤烧个几天也就好了。” 那还了得!! 苏绽在心里叫了一声,一开始想要看热闹的想法荡然无存。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知道劝陆哲没用,干脆一屁股坐到床上劝沈迟。 “迟哥,不打针不行的!” 沈迟懒得理他,只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合上了。 苏绽好像被他的眼神噎了一口,想炸毛又没什么勇气,陆哲就在旁边站着,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豁出去了。 去他的面子吧! “沈迟。”苏绽认真地说,“陆哲已经看到我在你家里了,当年班里小一半的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昨天晚上我刚在这里住了一晚,今天你就发烧。” 苏绽啧啧两声,意有所指地说:“陆哲嘴巴大,出门把这事儿一说,外人可分不清楚1和0!” “” 沈迟都被他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气笑了,隐约有咬牙的声音传过来,沈迟靠着床头挪动了一下,顺手掀开被子,示意陆哲要扎就赶紧扎。 陆哲可不敢脱沈律的裤子,一个眼神过去,苏绽就欢欣鼓舞地按住了沈迟的胯骨。 低头的一瞬间,他听见沈迟用气音对自己说:“算你狠。” 疯就疯吧 疯就疯吧 陆哲这个人在当年是班里很不一样的存在。 高考前三个月临时立下从医的志向,其他人忙着百日誓师,他一张申请表跳去了理科班。 苏绽当年一度担心他要考不上大学了,加油助威一个月,人家一模竟然考进了年级前五十。 高考顺利过了重本线,直上首都某名牌医学院。 令人咂舌。 沈迟有幸挨了陆医生一针,脸色比一开始还要难看一些,他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衣服提好,一偏头却发现陆哲正杵在一边笑吟吟地看他。 “你笑什么?” 心虚的时候摸鼻子是他们这个班共同的默契,陆哲抬手在自己的鼻梁上刮了刮,找了一个拙劣的理由,“绽绽回来了,我心情好。” 绽绽冲他呲了个牙。 “不过说真的。”陆哲很快把话题岔开,问苏绽,“你当年到底为什么不告而别啊?”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苏绽清楚地看到沈迟的视线跟了过来,他不敢和沈迟对视,弯腰去收拾桌子上的体温枪和药剂盒。 然后倒腾着步子下楼,撂下一句:“我去倒杯水,迟哥一会儿把药吃了。” 沈迟的房子是复式公寓,卧室门口就是楼梯,楼上和楼下的隔音不算太好。 苏绽都下去了,还能听到他在下面来回走路的声音。 沈迟的眼神柔和了一点,这次倒是知道把拖鞋穿上了。 陆哲守着呆滞的空气疑神疑鬼地看了会儿,忍不住用口型问沈迟:“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沈迟自嘲一下:“你要是能问出来,那就算你厉害。” “啊?”陆哲眨眨眼睛,怕楼下的苏绽听到似的,声音越发低的问,“你到现在还没问清楚啊。” 沈迟挑了挑眉,烧得昏昏沉沉,一时没有理解陆哲这句话的意思。 陆哲意有所指地看向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很哇塞地问:“那你就把人给上啦?” 沈迟靠着床头躺着,从他的角度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看到垃圾桶桶沿浮着的几团白影。 电光火石间想起昨晚地种种,苏绽最后用纸巾擦来擦去的那一幕涌入脑海,沈迟募地清醒了,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你又干什么?”陆哲把人按住。 “扔垃圾。” 当医生的什么没见过,加之陆哲是见证了苏绽和沈迟感情历程的人,更加不觉得稀奇,他让沈迟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着,摆摆手说:“这有什么的,反正除了绽绽也没人能治你,疯就疯吧。” 沈迟想解释,刚一张嘴,又觉得这事儿会越描越黑,索性让陆哲误会下去吧。 陆哲已经在床边坐下,好事儿地问沈迟,“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是和好了吗?” 沈迟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他的嗓音很淡,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更有些低沉,“嗯,算是吧。” 陆哲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说话。 乱七八糟凑活了一顿晚饭,苏绽终于鼓起勇气送陆哲下楼,临走前还被沈迟嘱咐把垃圾扔了。 七楼,电梯的速度不是很快,苏绽拎着一袋垃圾和陆哲并肩站着,当年前后桌的人竟然一路无话。 “那个”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苏绽才开了口,“沈迟不要紧吧?” 陆哲还穿着来时的白大褂,一手拎着自己的医药箱,他看了苏绽一眼,摇摇头,“死不了。” 苏绽受不得凶,一听这语气就觉得很委屈,眼尾垂下,眉心微皱,嘟囔着说:“你说话别那么冲。” “呵。”陆哲冷笑一声,“我不跟怂蛋好好说话。” 人总是矛盾的,沈迟因为苏绽回来高兴了很久,表面上却对他爱答不理;陆哲开头一句“绽绽”就暴露了自己,这会儿却要对苏绽冷嘲热讽。 受委屈的只有绽绽。 沈迟的公寓是租的,虽然面积不大,但小区里的环境很好。 傍晚的天空散着晚霞,绿化区郁郁葱葱,树上结了不知名的小果子,走近的时候能闻见青草的香气。 苏绽一直不认识那样的树,但他还记得一中的校园里也种了那么一丛,年少无知的时候他和齐思昂去摘过,被树枝上的针划了好几道口子。 学生时代总是能让人回味一辈子的。 苏绽在路口的位置扔了垃圾,自始至终都没觉得那袋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扔完了还眨眨眼看陆哲。 看那意思,至少要把人送到小区门口。 陆哲和沈迟一样,刚见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确实有些激动,可一想到他当年不告而别,那口气就像是哏住了一样。 你说你走都走了,现在还回来干什么? 苏绽其实是个很通透的人,即便陆哲并没有明确地说什么,他心里也都明白。 自己的离开对这群人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齐思昂到现在还联系不上呢。 “我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不对。”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苏绽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陆哲,我也不好受。” 陆哲积攒的情绪终于到了一定的临界点,拎着医药箱的手握成拳,咬了咬牙,说:“你有什么苦衷,你说,说了我们都替你担着!” 下班高峰期的时候,小区外有车流驶过,刺耳的车鸣声冲击着人的思绪。 那种强烈的匆忙感似乎要将人扯回七年之前。 沈迟有一次挨了沈国耀的打,嘴角青着去上学,陆哲也回过头来扳着他俩的桌子,一脸信誓旦旦地说:“谁揍你你说,说了我们一起揍回去!” 苏绽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看表情像是有些自嘲,他摇摇头,说:“你们担不了,沈迟也不行。” 他抬头看天,从来都是脸上挂着笑的人竟然也添上了惆怅,“这事儿只能我一个人藏着掖着。” 陆哲看着他的侧脸,张嘴却欲言又止。 好在苏绽不是个冷硬心肠的人,像是安慰陆哲,也像是要安慰他自己,他说:“等我有勇气说的时候,会让你们知道的。” 陆哲默了默,语气果然没有刚才那么冲了。 “我们倒是还好。”他回头看了一眼,沈迟租住的那个单元已经被郁郁葱葱的绿化遮住,彻底看不见了,“但沈迟心里有疙瘩,他要是想不开,你们两个就回不去。” “我知道。”苏绽笑着点头,“我正在努力追他。” 陆哲想起沈迟说的那句“算是和好了”,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浅浅的酸涩感。 高中时他又几个月的时间都做在苏绽和沈迟的前面,知道他俩在一起的事情比齐思昂还要早,当年没觉得有多难,现在却觉得两个人都不容易。 别人破镜重圆,圆了就是圆了,他俩不行,到现在中间还隔着一道坎儿呢。 走到路口的时候,陆哲忽然问:“绽绽,不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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