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刺鼻的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府外。 那里,父亲安排好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小姐,走吧。” 林柚清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囚禁了她三年的牢笼。 “霍无咎,我们此生不想见。” 第九章 “走水了!夫人院子里走水了!” 侍卫的惊呼划破夜空,霍无咎从睡梦中惊醒,推开怀中的司瑶,披衣冲出门外。 远处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那是林柚清的院子! 霍无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喉咙。 他发疯般冲向火场,却被热浪逼退。 “将军小心!” 侍卫死死拦住他。 “林柚清呢?!” 他厉声喝问,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司瑶匆匆赶来,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却故作焦急地喊道:“快救姐姐啊!” 她暗中对心腹使了个眼色。 本可扑灭的小火,因人为阻挠,转眼吞噬了整个院落…… 当侍卫终于从废墟中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时,霍无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那具尸体蜷缩在床榻的位置,怀中紧紧搂着一个烧焦的木盒。 那是他三年前送她的生辰礼,里面装着一对泥塑小人,是他们大婚时的模样。 “不可能……” 他伸手想碰,却在触到焦骨的瞬间如遭雷击。 “将军节哀,夫人她确实已经……” 府医的话像钝刀般割着霍无咎的神经。 “滚!都给我滚出去!” 霍无咎暴怒的吼声震得房梁都在抖。 待众人退尽,他颤抖着伸手触碰焦尸指骨上那枚烧变形的银戒。 内侧刻着“霍林永结” 四个小字,是他大婚当日亲手为她戴上的。 “柚清……” 他喉头涌上腥甜,突然发疯似的刨开废墟,“不可能!你怎么敢死!” 心脏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永远消失了。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的小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缓缓南行。 车内,林柚清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 她轻轻抚摸着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春桃生前偷偷塞给她的。 “小姐,前面就到渡口了。” 车夫低声道,“林老爷安排的人会在那里等您。” 林柚清点点头,掀开车帘一角。 渡口边,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船行半月,林柚清旧伤复发。 那日跪碎瓷片留下的伤口本就没有好好处理,加上连日奔波,膝盖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高烧中,她恍惚看见母亲站在床前,温柔地为她擦汗。 “娘……” 她伸手想抓住那幻影,却扑了个空。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间素雅的房间里,窗外是摇曳的竹林。 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她煎药,修长的手指握着蒲扇,动作娴熟而优雅。 “你醒了?” 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 “在下沈时叙,是这艘船的东家,姑娘高烧三日,可把船上的嬷嬷们急坏了。” 林柚清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 面具还在。 “多谢沈公子相救。” 她声音嘶哑,强撑着要起身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 沈时叙虚扶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但旧伤新疾,还需静养。” 他递来一碗褐色的药汁:“这是祛瘀活血的方子,趁热喝效果最好。” 林柚清接过药碗,警惕地嗅了嗅。 药味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确实像是活血化瘀的方子。 她小抿一口,眉头微蹙。 “加了甘草和蜂蜜,” 沈时叙仿佛看出她的疑虑,“不会太苦。” “沈公子懂医理?” “略通皮毛,家母体弱,从小耳濡目染了些。” 沈时叙微微一笑,“姑娘的伤不似寻常跌打损伤。” 林柚清心头一紧,握紧了药碗。 “前夫好酒,酒后常有失手。” 她垂下眼帘,编造着早已准备好的谎言。 沈时叙目光在她手上停留片刻。 那双手虽然粗糙了不少,但修长的指节和执碗的姿势,分明是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才有的仪态。 “原来如此。” 他没有拆穿,只是轻轻点头,“姑娘好好休息,到下一个码头还有两日路程。” 第十章 当林柚清站在江南水乡的一座小院前。 青砖黛瓦,门前一株海棠正开得灿烂。 自从到了江南后,林柚清便开始筹备开书铺。 她闲来无事爱看些书,从前就有开书铺的想法,奈何霍无咎不喜她抛头露面。 “地契需要姑娘亲自签字画押。” 地契官是个年轻男子,当林柚清接过毛笔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夫人执笔的姿势很是特别。” 林柚清僵住了身子。 她从小习字,握笔的姿势是父亲亲手教的,与寻常商妇截然不同。 “父亲在世时,曾请过西席教导。” 她不动声色地解释,故意在落款时写错一个字,又慌忙涂改,做出不谙文墨的样子。 地契官笑了笑,没有多问。 但当林柚清转身时,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位地契官的靴底沾着只有官府才用的特制印泥。 书铺开张那日,林柚清换上了粗布衣裙,将头发挽成当地妇人常见的发髻。 铺子取名“清心斋” ,专卖些诗词歌赋和医农杂书。 “恭喜开张。” 熟悉的声音让林柚清手中的账本差点掉落。 沈时叙一袭青衣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盆兰草。 “沈公子?” 她勉强维持镇定,“您怎么会在这里?” “恰巧路过。” 沈时叙将兰草放在柜台上,“此物有安神之效,放在铺子里正合适。” “多谢。” 林柚清低头整理书册,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沈时叙却并未离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书架上的书脊,最后停在一本《伤寒杂病论》上。 “姑娘对医术也有兴趣?” “略懂皮毛。” 林柚清谨慎地回答。 沈时叙的目光忽然落在林柚清的发间,那里有一片细小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他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林柚清猝不及防,下意识后退,却被身后的书架挡住了去路。 “别动。” 沈时叙低声道,嗓音温润如春风。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耳际,带来一阵微妙的酥麻。 林柚清屏住呼吸,能清晰地闻到他袖间淡淡的药香。 “海棠花瓣。” 他摊开手掌,一片粉白的花瓣静静躺在掌心,“沾在发间许久了。” 林柚清感到耳根微微发热,急忙别过脸去:“多谢沈公子。” 沈时叙却没有立即退开,而是凝视着她泛红的耳垂,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姑娘耳上的这颗朱砂痣,倒是特别。” 林柚清心头一跳。 她慌忙将碎发拨到耳后遮掩:“沈公子看错了,不过是晒伤罢了。” 沈时叙不置可否,只是将那瓣海棠轻轻放在柜台上。 “明日我送些安神的香囊来,放在书铺里卖,可好?” 不等她回答,他已转身离去,青色衣袂在门口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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