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些事无法瞒她,也不应瞒她太久。 更别说她这句等同于明示的话。 服了药,等女使们接连出房,仅剩二人相对而坐时,李秉真开口,“我沉疴在身,既是病,也是因毒。” 清蕴给两人各倒杯水,做出认真倾听模样。 在李秉真的讲述中,时间追溯了许久,直到他尚未出世,父母刚刚成婚之际。 齐国公早年有一位通房,仅这一位,是太夫人买来养在膝下、看着长大的姑娘。太夫人与她情同母女,齐国公与她也有青梅竹马兼兄妹之谊。在齐国公还未成婚前,这姑娘与其说是通房,称为半个女主人更合适。 可想而知,她在曾经的侯府、如今的齐国公府拥有多大权力。 齐国公喜爱她,但也有男人们共通的想法,认为她出身太低,不可为正妻。 尚大长公主当然是意外,可齐国公与这位殿下有袍泽之情,大长公主亦生得明媚美丽,他被选中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起初,二女相安无事。大长公主出身尊贵,性傲且不拘小节,根本不屑和成婚前的一个小小通房计较,即便此女被收作姨娘,也全然无所谓。她作为大长公主兼将军,有自己的府邸和俸禄,管家权也不放在眼中,齐国公由此得享齐人之福。 但人之所以不可控,正是因为其思想会变化,野心会随之增长。齐国公母子的放纵、大长公主倨傲下的忽视,让这位姨娘滋生了勃发的欲望,尤其是在大长公主诞下一女后迟迟无子的情形,让她筹谋甚多。 所以,在大长公主再次有孕,自己也恰好有了身孕。她急于给自己儿子开路,竟铤而走险,借府中不曾防备,在大长公主临盆前给她下了奇毒。 毒一种下便有大半到了胎儿体内,导致李秉真生来极为虚弱,几度病危。齐国公夫妇还以为是大长公主早年在战场受伤所致,小心翼翼呵护几年,竟无意中得知是姨娘暗中下毒所致。 当时情形如何,李秉真不可能知道。从他有记忆开始,父母二人就好比仇敌,让他整日活在无止尽的争吵和叱骂当中。伴随着身体的病痛,他一度认为,自己是造成这些境况的罪魁祸首。 直到他七岁那年,大长公主忽然大步走来,说要带他离开国公府,当时她裙裾染血,浑身是说不出的畅意。事后李秉真才知,她亲手斩杀了那位姨娘,并准备休夫。 当然,从现在的结果看,休夫定没休成,此事到底怎么解决的也只有几位长辈清楚。 反正齐国公后宅从此没了姨娘,她留下的一子李审言,最初由太夫人养育,待他到十岁后就独住了一个院子。对待这两位孙子,太夫人明面上都比较淡,以年事高的由头,早就不参与家中诸事。 李秉真道:“母亲不喜李审言,他到卫所任职后也甚少回家。” 准确来说,是齐国公府几乎没问过李审言的任何事,连他当初跟去战场,都是有人禀报,夫妻俩才知道他竟混入了平乱大军。 清蕴听罢若有所思地静了许久,齐国公府这桩往事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既然是毒,二十多年也无法解?” “当时我太小,毒已深扎五脏六腑,余毒难以彻底清除,只能定时放毒血、用药镇压。张神医为我治疗已久,他一直在研制解毒之法,如果说根除,只能看他是否有进展。” 清蕴了然,怪不得藏翠藉香二人被张颖训如狗也不敢反驳。 李秉真淡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惊天秘闻,已是上一辈恩怨了,且早就解决。” 早就解决了吗?清蕴认为未必,大长公主爱憎分明,且极其喜欢迁怒,她杀了那位姨娘,每日看着李秉真备受煎熬,没道理会放任李审言安然长大。更有甚者,齐国公这些年也不见得能讨什么好。 李秉真的语气也过于冷静,像是在讲述他人事,对于父母的荒唐,对于自己的痛苦,好像完全不在乎。神佛尚且怒目,他却总是心如止水,不似此间中人。清蕴觉得,他这旁观的态度不是无能为力的接受,更像漠不关心的傲慢。 很快敛了思绪,“所以你畏热不畏寒,平时服药,更多为镇压毒性?” “是。” 清蕴颔首,从起初的诧异到恢复自如,仅 ?????? 用了讲述的这一刻钟,“如此说来,我还应该庆幸,世子并非受上苍所妒,仅是人力为之。人力就总有可挽回的余地,还不算太糟。” 李秉真眉头动了下,似乎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种话,母亲连他服药都看不得,总会在旁边默默流泪,然后夺门而去。 他笑起来,“夫人见人见事,总有独到之处。” 清蕴的回答,是放下碗,静看着他。 李秉真由起初的愣怔到平静,那点笑意收起,“吓着你了吗?” “有些。” 其实并没有,清蕴敢嫁给有那么多传闻的他,对一些事当然有心理准备。甚至于说,刚嫁过来人就守寡的可能性也想过。 考虑到齐国公府和自身的种种境况,她一度认为,即便最差的结果,也是利大于弊。 但此刻她隐约看出,李秉真并非只是身体有问题,他自身亦没有什么生的欲望。许是厌恶了这满是痛苦的身躯,许是对世上的一切没有眷恋,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少思。” “嗯?” “惟愿真心相许,一年胜百年。在和你成婚前,我的确这么认为。”清蕴道,“但其实有时贪心些,也未尝不可。” “你认为呢?” 对上那明净柔和的目光,李秉真感觉自己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对解毒、续命这件事,他一直没什么执念。某种程度来说,他是生而知之者,在父母以为他依旧懵懂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记住,并且逐渐弄懂他们争吵的缘由。 齐国公和大长公主在战场上是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但在内闱中,在夫妻、儿女之间,却都像牙牙学语、踉跄行走的孩童,隐瞒、误会、疑虑,让他们的关系如同悬丝走线,一度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事情因李秉真而起,但他知道症结不在自己,也没想过设法挽救。父母是分是合,对他而言没区别,甚至自己是死是活,他都不是很在意。 这些冷漠到不正常的想法,李秉真从没对人表露过。 没想到他这位年少许多的新婚夫人似乎很快就有所察觉。 临睡前,他的目光停留在身侧,许久后,抬手灭灯。 第18章 第十八章 看来好人更容易受欺负…… 休养三四日,李秉真乱服药的后遗症好了许多,能够行走自如,也能在长辈那儿偶尔露个面,叫他们安心。 大长公主对清蕴这个儿媳有第一面的好印象,再加上法显禅师的批语,很放心她和儿子相处。藏翠笑言,说殿下知道如今有了可以管束世子的人,终于不再一日三问了。 话有些夸张,足以说明国公府对李秉真是何等小心。 日子就这样消磨着,李秉真十日的婚假即将告罄,再过一天,他就该去翰林院上值了。 清蕴有些好奇,“世子在翰林院做什么?” “修书、研习佛学、作画,偶尔陪陛下讲书听经。” 听起来悠闲,不过仅对李秉真如此。翰林院学士可陪侍御驾,身处其中者无不铆足心思讨建帝欢心,恨不能即刻得天子赏识,去其他地方大展身手,尤其是众多官员所向往的六部。 正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内阁阁老中,又多为六部要员。柳文宗为内阁首辅,担任的就是吏部尚书一职。齐国公未入内阁,但他曾经的麾下将领弃武从文,进朝堂后晋升飞速,现今任兵部尚书,为内阁次辅。 李秉真进翰林院不为前程,所有人都觉得以他的身体,入仕纯粹是打发时间。不至于烦闷无趣,也不至于劳累危险。 至于建帝曾夸他有“治世之才”,他本人又是不是这么想,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清蕴听了这句话,不免揶揄:“那世子去当值,岂不如同闲庭漫步,舒适无比?” 李秉真假作认真思考了下,回她,“似乎的确如此。” 两人齐笑,商议了下,准备去郊外的庄子逛逛,顺便钓些肥美鲈鱼,享受这最后一天假期。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刚整理好一应物什,外面传消息,说是一名姓彭的掌柜求见世子夫人。 成婚前,清蕴就对彭掌柜说过,有要事可以直接来国公府寻她,以前在王家就是这么嘱咐的。 彭掌柜处事老练,遇事大都可以自行处理,去王家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刚来了国公府店铺就疑似发生变故。 知会过李秉真,清蕴在一处小花厅和彭掌柜见面。 “夫人——”彭掌柜称呼改得极为迅速,见面先连声道歉,表示若非要事绝不会在她新婚时打搅,但这件事已经放了段时日,再拖下去,恐会酿成祸患。 “嗯,说罢。” 彭掌柜说了两件事,一为茶楼最受欢迎的“龙井茶饼”食方被楼中跑堂所窃,卖给了对家“香影社”。他查出跑堂后仔细审问,发现此人是因家中祖母病危缺银子买药,恰巧香影社以利相诱,就铤而走险偷窃食方。 二为除夕前夜有人到茶楼闹事,说茶楼后厨早就蛇虫鼠蚁为患,从茶汤里面捞出滑虫尸体,又从点心里吃出老鼠尾巴,吓得客人连连呕吐,扬言要把茶楼告上官府。这件事当场就解决了,因为茶楼跑堂看出他随身藏了虫罐,罐中装的正是他“吃”出的那些虫子。跑堂身手好,在那人要逃跑时,猛地举起桌椅把人砸倒,再和茶楼掌柜一起把人扭送去了官府。 事情的麻烦就在这里,那人去之前本来承认所作所为,一到官府就变了面孔,痛诉他们用私刑逼供,自己才不得已承认。官府的人一时分辨不出对错,先把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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