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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苏绽笑,是少年时代很明媚的那种笑容,张扬的发丝在风里散乱的飘忽,眼眸明媚。 “不走啦。” 送人加扔垃圾耗时二十分钟,苏绽回家的时候有点儿喘,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没有理回来,整个人都显得乱糟糟的。 好在沈迟还给了留了门。 苏绽溜着门缝进去,发现沈迟已经在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了。 退烧针应该是起了一些作用,沈迟的脸色比那会儿好了很多,鼻梁上架着眼镜,正在单手敲键盘。 苏绽窸窸窣窣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发现门口的鞋柜上多了一把新的钥匙。 他没忍住,“嘻”的一声,顺手将钥匙揣到了自己兜里。 沈迟似乎看了他一眼,但隔着镜片,那眼神显得极不清楚。 苏绽没再黏着他说话,脱了拖鞋几步上楼,再下来的时候带了体温枪。 他朝着沈迟走近,呼吸声更加明显,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跑回来的。 沈迟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要开口问,刚一抬头,就被苏绽手里的体温枪直直怼上了额头。 电子设备清脆地“滴”了一声,沈迟看不见,但体温应该已经降到了37.3以下。因为他清楚地看见苏绽咧开嘴笑了,还嘟囔了一句,“陆哲真是神医啊!” 沈迟嘴角一抽,再多的情绪也闹不起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身形有些矮,苏绽替他量体温的时候需要压低身体,两个人的距离因此显得非常近。 沈迟偏头的时候还能感到苏绽鼻腔里喷出来的热气。 他忍不住去看苏绽身后的窗户,九月份的天很短,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擦黑,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气温也该降下来了。 “你跑回来的?” “没。”苏绽收了体温枪,笑嘻嘻地说,“电梯上到四楼,我爬上来的。” 沈迟挑起左边的眉毛。 苏绽自觉解释,“电梯上来一只狗。” 少爷怕狗。 沈迟嘴角的弧度终于柔和了一些,他摘下鼻梁上的眼睛,顺手放到茶几上,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一声轻响。 不等沈迟说什么,苏绽就像是被这道声音开了闸似的,鞋都不穿就开始在翻箱倒柜。 沈迟想嘲笑少爷怕狗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看着苏绽依次拉开茶几的抽屉,想让他穿鞋的话也咽了回去。 最后只剩一句莫名其妙的:“又找什么?” “病例。”苏绽头也不回地打开衣帽间的门,一边扒拉一边说,“我要看看陆哲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我追的真是个疯子” 沈迟的唇角抿了一下,当年和小少爷在一起的那种莫名自卑感又涌了上来。 随后他听见苏绽兴奋地感叹:“那可就太带感了。” 忍住眼泪 忍住眼泪 沈迟的确有一点抑郁倾向,但还没到疯的程度。 他的家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家暴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都让他遇上了,小说男主的命,积极阳光乐观才是不正常的。 高三的时候苏绽和他混得很熟,还没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心理问题。那时候的绽绽是个小太阳,不用看心理医生,拉着沈迟疯几天就会好很多。 但这一切都随着苏绽的不告而别成为了泡影。 “上大一的时候确实很严重,有躯体化的症状,我为此休过一学期的学。”沈迟亲手把病例单拿给苏绽看,说起这几年的经历,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还好,补考的时候绩点合格,最后没有延毕。” 苏绽错愕地咧了一下嘴角。 他是在问延毕的事吗! 沈迟拿给他的是一些化验单和体检报告单,他并不能完全看懂,琢磨了一会儿就把单子放下,敲敲茶几,“我不是问你这个。” 沈迟了然地挑了一下眉,“我知道。” 似乎要凸显出自己和苏绽不一样,对于这些年的遭际,沈迟总是能毫无保留地说给苏绽听。 “大二那年好多了,我把沈国耀送进去不久,有个学弟对我表白。” 苏绽瞬间瞪大了眼睛,在沙发上挪挪屁股,扭头看向沈迟。 “然后呢?”他问这话的时候咬了咬后槽牙。 沈迟眯起眼看他的反应,似乎有些满意,悠悠地说:“我说我操起人来很疯,前男友就是被吓跑的,问他还要不要继续表白。” “然后他就跑了。” 苏绽头顶的两缕碎头发随着情绪垂落下去,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吃飞醋。 他刚想要接着问沈迟的心理问题,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见沈迟评价了一句:“比你还怂。” “我哪儿”苏绽说到这里顿住,接上沈迟戏谑的眼神,反驳无力,恨不能再挖一条地缝出来。 他不想再问什么了,将大腿上摊着的一堆病例和化验单往沈迟身上一扔,趁着沈迟弯腰捡东西的时候,跨过去按了一把他受伤的小臂。 “呃”沈迟躬身,左手虚虚托住手肘,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苏绽这次一点儿都没心疼,欺负完人就杵在沙发旁边冷冷地看着,等到沈迟缓过这个劲儿的时候,他才踢踢踏踏穿上拖鞋,十分跋扈地上楼了。 沈迟还没有回过神来,半是哑然地看着苏绽上楼的背影,忍不住想:他为什么不怂了呢? 上楼的时候摸了一把自己沉甸甸的衣兜,心里有些暗暗自得。 他有沈迟家的钥匙了嘿嘿。 晚饭吃得很潦草,苏绽上楼没多久就饿了,跟KE吹牛的间隙切换页面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然后探头探脑地往楼梯口看。 要不要也给沈迟点一杯? 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掐下去,他有本事就让那个学弟给他点。 沈迟没这个本事,所以半个小时后门铃准时被按响。 苏绽光着脚“腾腾腾”下楼,看都没看沈迟一眼,开门拿了奶茶还对人家礼貌地道了谢。 沈迟仍然在沙发上坐着,听见苏绽道谢的话,习惯性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苏绽利用关门的间隙偷摸地看了沈迟一眼,见他处理工作文件一脸认真的样子,更加确定自己独吞奶茶的行为并不可耻。 像是挑衅,他提着自己的奶茶上楼,路过沈迟身边的时候还哼了几句歌。 沈迟赶在他迈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叫住他。 “苏绽。”沈迟说,“在楼下把拖鞋穿上。” 苏绽没想到他一张嘴说的还是这个,登时气急败坏,把楼梯口放着的拖鞋踢开,气呼呼地说:“要你管!” 他光着脚上楼,从脚踝到小腿白皙又漂亮。 沈迟的视力不太好,带着眼镜看他上楼的影子,视线一直落在那双光裸的脚上。 好像瘦了点。 回复完委托人积攒的邮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沈迟单手关上电脑,抬眼看向楼梯的位置。 光线已经很暗了,楼上的灯昏昏黄黄,似乎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沈迟摘下眼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眉眼低垂,终于显露出一些他本身的沉郁气质来。 这么久了,奶茶应该喝完了吧。 沈迟上楼的时候,苏绽正窝在床上看手机,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T恤,没盖被子,手腕比脚踝还要细。头发被枕头揉得乱糟糟的,看起来仍然是那副被惹急了的样子。 喝空了的奶茶桶被扔在床边的桌子上,他已经懒得一步都不愿意挪了。 沈迟静悄悄地进来,没说话,只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就默默地拎起奶茶桶扔进了垃圾桶,顺便把桌子旁边的垃圾收了收。 也不知道是谁伺候谁。 苏绽早就看见他上楼了,但少爷脾气一上来谁都哄不好,冷着脸不理人的时候跟当初一个样。 他整个人都摊在床上,举着的手机似乎在放短视频,但声音很小,沈迟离得这么近都听不清楚。他举着手机一动不动,只用余光观察沈迟的动向。 说不出为什么,沈迟竟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沈迟在床边坐下,反手扣住苏绽的手机,不管将要炸毛的小野猫,径直将人的手和手机一起按在床上。 “你干什么!”苏绽咬牙问。 沈迟一时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最严重的时候,我经常出现幻觉。” 苏绽一怔,立刻就不动了。 他听见沈迟的声音带着一点病中的哑:“很多时候我会动不了,从床上下来拿药,还没够到抽屉就摔在地上了。我只能眨眼,每眨一下都看到你在我面前。” “你不停地跟我说话,叫我迟哥,说你可以当0,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过了很久我才认出来,那是沈雪宁在我旁边哭。” 苏绽已经忍不住,低头坐在床上的时候肩膀微微发颤,眼尾的位置已经红了一小片。 沈迟这个人也是真的心狠,明知道苏绽已经受不了了,却还是要把那些事情说给他听。 “有一次我开车出门,差点在高速路上侧翻,我妈知道以后跟我闹过一次,问我是不是想死。”他摇摇头,提到周稚琴的时候总是温和许多,“我说我不想,我还要等苏绽回来。” 苏绽红着一双眼睛看他,想挣扎,但手掌被沈迟死死按在床上。 他无力极了,听见沈迟说:“我那时候的症状还不需要做mect,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进行了一个月的治疗。” “那段时间我什么都记不清楚,法律条文忘得一干二净,但沈雪宁说,我每天都会叫你的名字。” “苏绽。”沈迟叫他,对面的人抖了一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这句话说完,苏绽的眼泪顺着脸颊潸潸留下,在下颌骨的位置停了一瞬,又攒成一汪聚在锁骨上。 “别说了”他喃喃地开口,上下嘴唇却像是被粘连在了一起似的,三个字说得嘴角发疼,像是被人打了一记沉重的耳光。 沈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抿唇一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是你硬要问的吗。” 苏绽难受,被呛得哑口无言,偏过头去不再看沈迟,眼角的泪还在一刻不停地往下流。 小少爷嫌丢人,以前没怎么哭过,想要忍住眼泪,带得肩膀轻轻打颤,连耳垂上的那颗耳钉也在晃。 沈迟终于松开了手。 床垫被压出一个漾着涟漪的凹陷,手机仍然被反扣在原来的位置,小视频还响着细微的背景音乐,但已经没人去管。 沈迟坐直身体,并没有去安慰哭得正带劲儿的人,只是说:“两个月前我去医院做了复查,现在只剩一些轻微的抑郁倾向,你如果要继续追我,可以放心了。” 苏绽一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放心什么” “如果我操的是你,不会那么疯。” 三天三夜 沈迟把自己剖开了。 里面鲜血淋漓,每一根血管都是这七年来的不容易。 苏绽抽抽搭搭地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眼睛还是肿的。 小少爷金贵,眼睛一哭就又红又肿,双眼皮彻底看不到了,真个人都显得呆呆的。 沈迟昨晚又有一些低烧,被苏绽洗漱的声音吵醒,看见苏绽回来时候肿着的那双眼睛,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绽咬着牙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含糊道:“你笑什么!” 沈迟竟真的收了笑,自己摸过床头上放着的杯子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去就被苏绽走过来夺了。 沈迟疑惑挑眉。 垃圾桶被踢过来,苏绽指着它对沈迟说:“吐了!” 沈迟喉间“咕咚”一声,咽了。 苏绽又瞪了他一眼,这次竟没说什么,一手扶住牙刷,另一手拎着沈迟的水杯下了楼。 楼下有个盥洗室,依稀传来他刷牙的声音。 嗓子很浅,刷到最后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干呕,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沈迟有些低烧之后的眩晕,仰面躺着床上听苏绽洗漱的声音,翻身的时候顶了一下被子,忍不住乱七八糟地想:嗓子这么浅,以后口的时候该怎么办? 他的精神很不好,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眼前就开始朦朦胧胧的,就要睡着的时候,苏绽摇摇他的肩膀将他推醒。 小单眼皮往下垂着,显得他有点酷,举着一杯温水递给沈迟,“喝水,顺便把药吃了。” 沈迟半坐起来,避免打了石膏的右手被压到,又就着苏绽的手把药吃了。 水温不冷不热正合适。 他垂眸看向端着玻璃杯的那只手,很瘦,腕骨在皮肤下面凸显出来,指节修长,毫无棱角的指甲圆润精致,握住杯子的时候难免让他想起前天晚上那一幕。 苏绽同样注意到他的目光,颇有些不怀好意地问:“看什么,想让我给你撸?” “也不是不行。” 苏绽觉得他现在的脸皮比以前厚了好多,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很凶地剜了他一眼,竟然没有拒绝,只说:“等我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去沈迟的衣柜里面找衣服,动作熟练一气呵成,难免让人生出一种恍惚感。 好像他不是在这里住了两天,而是一直陪着他一样。 沈迟知道他爱穿衬衫,主动给他指衣服的位置,“上面的都是正装,下面有休闲款,可能需要熨一下。” 苏绽翻出一件浅蓝色的方格衬衣,配他自己的T恤刚刚好,只是裤子还没干,他对着沈迟的裤架犹豫了一会儿。 “我穿你的不长吧?” 沈迟打量他一眼,视线从他的头顶挪到脚底,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有一米八吗?” 苏绽高三的时候177,七年上来涨了两厘米,差一指头就能到一米八。 “刚好一米八。”他说。 沈迟收回目光,没有戳穿小少爷的谎言,抬手一指最左边的裤架:“不长,有九分裤。” 苏绽最后给自己选了一条长度合适的裤子,连同之前的一起抱在怀里,转身之前问沈迟,“挂烫机?” “楼下。” 苏绽“哦”一声就要下楼,这次倒是记得把拖鞋穿上了,刚迈下去一层楼梯,就听见沈迟问:“你去哪儿?” 他在沈迟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嘴角,心道这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可他刚一转身回头,不由地呆了呆。小单眼皮痉挛似地跳动了一下。 坐在原地的沈迟脸色泛白,一双锋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下眼睑的位置竟然通红一片。 这是苏绽第一次get到陆哲口中的那个“疯”,他并没觉得害怕,只是快走两步折回去,“你怎么了,又不舒服?” 沈迟有些欲言又止。 他大概是想要说自己不舒服的,但看着苏绽抱着自己衣服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了。 他沉默着摇摇头,没说什么,左手撑着床垫就躺下了。 手足无措的那个人反而成了苏绽。 “我去C.joy bar。”苏绽不敢再卖关子,“阿卓说昨晚有人闹事,他们报警了,这会儿警察应该到了。” “我得去看看。” 两句话说完,沈迟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迅速睁开,不容置疑道:“我和你一起去。” 苏绽本来都打算走了,听见这句话又错愕地回过头来,看了看沈迟裹在石膏里的右手臂,“你去干什么?” 沈迟没有解释的意思,自己撑着坐起来,抿唇说:“要么让我和你一起去,要么你去了就别回来。” 他看着苏绽摸向装着钥匙的口袋,已经未卜先知地猜出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径直道:“我可以换锁。” 苏绽所有想说的话都被他堵了回去,哑然半晌,最后点头:“行。” 他说完又笑了笑,是那种有点软又有点明媚的笑容,“迟哥,你就那么怕我走啊。” 早晨七点钟是C.joy bar最安静的时候,浮躁的音松下终于安静下来,GOGO搭伙儿下班,服务生收拾吧台,调酒师小夏坐在吧台后面昏昏欲睡。 看见苏绽进来,小夏一个精神,兴冲冲地打招呼:“老板!” 苏绽脾气好,对他们这些员工一直很和善,走过去帮着系了一袋垃圾,抬头问:“阿卓呢?” 小夏冲着另一侧努努嘴,“休息室,都没走呢。” 他们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警车了,对此并不稀奇,苏绽回头看了沈迟一眼,带着人往连廊后面走。 此时此刻的休息室里,KE正坐在沙发上给苏绽发消息。 KE:对方简直蛮不讲理! KE:阿卓快要顶不住了! KE:你再不来就会损失一笔巨款! 苏绽被手机的震动声烦得头疼,摸起手机回了两个字。 Re:顶住! 苏绽推门而入。 聚光灯下,绽绽一脸春风得意,眉宇间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戾气,身上的衬衣虽然略显宽松,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张扬。 沈迟慢他一步进来,神色沉郁安静,微微绷起的嘴角与那张脸相得益彰。 KE对沈迟这张脸熟得不能再熟了,这些天经历了他们老板哄着一样的吹牛逼,这会儿一看见沈迟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苏绽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KE毫不遮掩,“你跟我说你们做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伸手指着沈迟,有理有据:“这都跟着你一起来了!” 苏绽:“” 沈迟:“” 休息室里非常宽敞,KE坐在入门的沙发上,再往后是一群吵吵嚷嚷的人,依稀可以看到阿卓被围堵其中,周围还有几位忙着调节纠纷的民警同志。 KE这一声一点儿都没收着音量,好几个人都听见了,阿卓想要过来,却被那几个闹事的人拉住了。 苏绽被KE这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刚进来时的意气风发全被烧没了,他恶狠狠地瞪了KE一眼,将人拨开就要往里走。 走开两步听到沈迟跟上来的脚步声,蓦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头发丝抖了抖,愣是没敢回头。 沈迟像是怕把人跟丢了一样,始终都走在苏绽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将要迎面对上KE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没错。”沈迟看了苏绽的背影一眼,对KE说,“他说的是真的。” 至此,苏绽长久以来勉力在沈迟面前维持的良好形象彻底崩塌如果他的确有那么几分形象的话。 阿卓在电话里交代,昨晚一位消费者喝多了酒,把另一个人当成了AGO,仗着酒劲儿对人家动手动脚,惹急了就打起来了。 本质上没有C.joy的责任,但事情毕竟是在这里发生的,打斗间还损耗了一些物品,因此苏绽有必要跑这一趟。 事情是昨晚发生的,拖到这天早上已经被阿卓解决得差不多了,苏绽配合着做了笔录,和阿卓一起商定了需要赔偿的金额,然后才去看坐在另一边的两位当事人。 喝醉酒的那个人微胖,看着不像是gay,倒像是借着逛gay吧的油头出来揩油的,苏绽见人下菜碟,一张嘴把刚才商定的赔偿额度又太高了三分之一。 阿卓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在没笑出声音来。 轰走了难缠的这一位,苏绽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一直郁郁寡欢的受害者。 小男生的背影看起来柔柔弱弱,完全不和阿卓他们交流,情绪非常低落。 阿卓在苏绽耳边解释:“他也不是gay,就是跟朋友来凑热闹的,自己也没想到这辈子会被性骚扰。” 苏绽嘴角一抽,颇为同情地伸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在对方转头的时候安慰道:“先生,作为C.joy的老板,我其” 男生转过头来,苏绽的话卡到一半,惊讶道:“齐思昂?” 齐思昂还带着一副圆框眼镜,但镜框细了很多,看起来没那么中二了。 他惊愕地看向苏绽,因为太过怀疑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抬手扶了扶眼镜。 “绽绽”齐思昂的反应和陆哲不同,他显然更激动一些,掰着苏绽的肩膀晃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要个名分 要个名分 短短两天,苏绽被人误以为死了两回。 重逢的喜悦都被齐思昂这句话冲淡了,苏绽眼神复杂,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早知道我就多讹他一笔钱了。” 警察同志还没有走远,听见这话回头看向苏绽,苏绽立刻奉上一个真诚的笑容。 齐思昂一见苏绽,刚才那些郁郁寡欢的心思全都飞没了,抱着苏绽的肩膀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绽绽这些年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把我们删了,我去你家找你,居然连房子都封了,你再不回来我和陆哲就打算给你立碑了” 苏绽的嘴角抽了一下,确定齐思昂嘴里说的没有一句好话。 肩膀被握得有点儿疼,苏绽想要从他手下逃离出来,刚一张嘴,就被沈迟挤进来,抢先一步推开了齐思昂。 这人单手力气也很大,齐思昂被推得倒退一步,懵了一下才发现和苏绽一起来的人是沈迟。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很快就发现了沈迟打着石膏的手臂,喃喃说:“绽绽,你居然也开始家暴了吗” 苏绽:“???” “什么家暴?”苏绽几乎抓狂,“那是嫌疑人家属揍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思昂还没有从苏绽回来这件事上回过神来,听见苏绽这句解释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嫌疑人家属揍的?那就好,不是家暴就行。 当年沈迟的父亲沈国耀家暴,沈迟带着伤上学,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整个班的人都对“家暴”这两个字望而却退,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那种。 齐思昂的情绪太激动,沈迟按了按他,将两个人都往休息室的沙发上带。 “冷静一下,坐下说。” 阿卓早就拉着KE出去了,偌大的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苏绽轻车熟路地给他们倒了三杯饮料,最先开了口:“你怎么会被当成AGO的?” 齐思昂疯狂晃头打断他的话,“别说这个了。” 很明显,这只是他人生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插曲,苏绽和沈迟的事儿才是人生中的大篇章。 齐思昂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绽:“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沈迟就在苏绽旁边坐着,听见这句话微微挑了一下眉毛,不动声色地瞥了苏绽一眼。 苏绽笑笑,说“北城”。 这是沈迟第一次听苏绽说起他这些年的去向,一颗心竟然就此沉下去,心里酸酸涨涨的,很难描述那种感受。 跨了两个省,隔着两条江,往来之间甚至没有高铁,难怪找不到他。 齐思昂愣了愣,拧眉:“北城不是个三线小城么,你去旅游啊?” 他见苏绽不答,追问:“还是去创作?你们艺术家都这样吗。” 苏绽嘴角的笑容立刻僵住,凝滞片刻,才又缓缓地舒展开。 “都不是。” 齐思昂虽然情商不高,但还挺会看人脸色的,一看苏绽的表情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再挪动目光与沈迟对视了一眼,恍然:“你没去学设计啊?” 他想起苏绽一开始对自己说的话,“你开了酒吧?” 苏绽笑着点头,一副很随和的样子,“对。” “我天。”齐思昂惊道,“这个世道怎么了。” “当年高考完你就没人了,我们还以为你出国了,你居然”他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还是执着于一个问题,语气甚至是难以置信的,“你居然没有学设计吗” 苏绽顶着齐思昂和沈迟两道目光,低头,不太在意地笑了笑,“我没有参加高考。” “为什么!”齐思昂似乎很不甘心,“你都过了央美分数线了!” “不为什么。”苏绽说,“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 沈迟的嘴角轻轻地动了一下,并没有接这句话,却在苏绽说话的间隙与齐思昂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什么意思,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齐思昂立刻收住话题,视线在苏绽和沈迟身上挪动了一个来回,话里有话地问:“那你们这是” 他主观判断苏绽会脸红,一不做二不休地问:“一回来就在一起啦?” 苏绽的耳朵果然红起来,耳钉因此凸显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一想起沈迟刚才对KE说的话,又快速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觑着去看沈迟的反应,谁知沈迟仍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脸色冷淡,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好像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会又生气了吧?苏绽疑神疑鬼地想。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将衬衣的布料攥起又放开,衣摆上顿时留下了一个褶皱。 沈迟这衣服料子不好,极其爱皱。 “其实也”苏绽张了张嘴,想要跟齐思昂解释清楚,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沈迟打断了。 沈迟将他无处安放的那只手反扣过来,十指相扣,按在自己的手心里,最先感受到的是他手心的凉意。 他因此触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对齐思昂说:“刚在一起,低调一点好。” 苏绽悬着的心刚刚放下来,紧接着听见沈迟说:“毕竟孩子刚怀上。” !! 孩子这个事儿是过不去了吗!! 苏绽耳朵上的那点红瞬间蔓延到了全脸,他的眼皮本来就肿着,这么一看更显得尴尬。 更让人尴尬的是,齐思昂已经吃惊地张开了嘴。 这孩子打小就信实,苏绽和沈迟高三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公开出柜了,那时候班里的人都不信,就只有齐思昂信。 他不只深信不疑,还抱着苏绽的胳膊一脸担忧,怕苏绽爸妈知道了会把他扔出去。 苏绽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三个人的记忆不约而同地回到了七年前的某一天,十七岁的苏绽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搭着沈迟的肩膀说:“高考之后吧,高考完了我就跟爸妈说实话,放心,我爸妈很民主,肯定也喜欢沈迟。” “咔”的一声,沈迟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在了吧台上,对齐思昂说:“生的时候喊你。” 齐思昂呆了呆,总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 一拍桌子站起来,“学霸,怎么连你也开这种玩笑了。” 苏绽怕他推着沈迟,伸手将人拦住,“你慢点,迟哥打着石膏呢。” 齐思昂悻悻地退回去,还没开口说话,眼睛忽然就红了。 小齐性格开朗头脑发达,很少有这种感性的时候,不只苏绽,就连沈迟也是愣了一下。 “你哭什么?”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齐思昂咬着嘴唇忍了一会儿,总算把自己的眼泪挤了回去,绕过中间的吧台走到苏绽和沈迟面前,两手张开把两个人一齐揽住。 性情中人说:“我可太想你们了!” 直到与齐思昂分开,苏绽都没从他这句话里回过味儿来。 七年前他走得很干脆,一手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联系人自动拉黑,搬家迁城,任谁都联系不上。 他一张机票去了北城,但沈迟却一直守在这里,读书、工作,从未离开。 他高三才转到一中上学,成绩好又话少,无意识班里最孤僻的那个人,很多人直到毕业都没跟他说上话。 但沈迟无一例外地加了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备注上都是同一句话:如果有苏绽的消息,麻烦告诉我,谢谢。 那个时候,他想总会有消息的。 苏绽要去读书,不管是央美还是留学,总会遇到同一个学校里的人。 只要他等,总会等到消息的。 回去的路上还是苏绽开车,耳边一刻不停地想起齐思昂絮絮叨叨的那番话,最后停在其中一句上。 齐思昂说:“学霸这一等就是七年。” 临近中午,正赶上一波下班高峰期,送外卖的小摩托在车流中间的空隙里努力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看路。”沈迟提醒。 苏绽收回目光,变了一个车道,总算将齐思昂的那些话扔了出去。 是个一惯堵车的路口,苏绽不耐烦地按了几声喇叭,预计他们还要再等四个红灯。 苏绽偃旗息鼓,垂头盯着方向盘上的皮革,眼神总是显得有些空洞。 沈迟没有戳破他心里想的事情,安静到无人出声的车厢里,外面聒噪的车鸣声似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碎。 打破这份沉寂的人是苏绽。 他打好精神,却并不看沈迟,而是直视着眼前的红绿灯,在颜色的变化之间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七年是太久了点,我该早点回来的。” 沈迟偏头去看他。 驾驶位上的人五官漂亮,双眼皮终于复苏了一些,又与那张明媚的面孔配了起来。 他的身上没有一点阴柔的气质,只有和当年一样的少年气。 一中门口的那颗榕树已经落了第一片叶子,可那一年的夏天似乎并没有走远。 沈迟轻轻地笑了一下,露出不符合他的柔和来,像是安慰苏绽:“回来就好。” 红灯变绿,车流渐次挪动起来,苏绽缓缓踩向油门,在越过这个拥堵路口的瞬间问出了声: “迟哥,我能要个名分了吗?” 手指和舌头 手指和舌头 过了最堵的路口,车流很快畅行无阻,正午的太阳透过车窗折射进来,将人烤得发蔫。 苏绽同样蔫蔫的。 沈迟靠在颈枕上,眼睛微微合着,像是被太阳烤得犯困,很久都没有回答苏绽那句话。 银灰色的车子驶入地下车库,苏绽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静了下来,被烤干的人还没有恢复水份,像夏天里被烘干的花椰菜。 他们总是想起夏天。 下车上楼,是苏绽开的门,沈迟走在他后面,始终一言不发。 很快入户门被关上,苏绽蹲在玄关的位置换鞋,耳边听见“咔”的一声,是沈迟反拧了门锁。 他那颗心又悬了起来,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直起身来的时候还有些缺血的眩晕,苏绽眼前模糊了一瞬,随即看到了沈迟那双偏执的眼睛。 狭长的眸子盛着一些冷气,一时分辨不清情绪是怎样的,苏绽却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不对了。 他喃喃一声,“迟哥”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苏绽眼前一晃,被沈迟单手推着按在了玄关门口的柜子上。他吓了一跳,想问这是怎么了,可看到沈迟阴沉的脸色时却闭了嘴。 到底是哪句话惹到他了! 苏绽没有想明白,他也来不及想不明白,因为沈迟已经单手钳住了他的下巴,然后倾身张开了嘴唇。 苏绽身后的小柜子上有几个纽扣一样的凸起,用力压下去的时候会硌得人后背疼,苏绽躲避着挪动了一下,被沈迟惩戒性地咬了一下嘴唇。 他怕疼,挣扎着用手去推沈迟,又担心会碰到沈迟的胳膊,所以只挣扎了几下就安分下来。 沈迟开始更用力地吻他。 口腔里带着一点淡淡的薄荷味,应该是不久之前那杯饮料留下的,舌头像主人一样蛮横无理,挑动着探开苏绽的上下牙齿,更浓郁的薄荷气趁机闯入了苏绽的口腔。 小处男太久没有没跟人好好地接过吻了,技巧略显生疏,但还是能够迎合着沈迟,软舌卷动,轻轻去舔沈迟的上颚。 那种地方一舔就会痒,沈迟不免蹙了一下眉,舌头退出来,嘴角沾上几根银丝。 他有些不满地说:“张嘴。” 苏绽气息不稳,脑子懵懵的,听见沈迟的声音就将嘴唇大张开,很听话。 沈迟按着他的肩膀让他顺着柜子滑坐下去,角柜终于不会再把人硌疼了,苏绽半蹲在地上,蹲不稳,反手向后抓住了柜子的边缘,却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沈迟第二次让他“张嘴”。 苏绽的嘴唇薄厚适中,唇面很有光泽,刚被沈迟吻过一遭,唇角湿润润的,看起来漂亮又勾人。 沈迟没再动嘴,他半蹲在苏绽面前,单手掰了一下苏绽的下巴,让他微微仰头注视自己,然后食指与拇指相错,将苏绽的上下两排牙齿一起拨弄开。 沈迟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在口腔里抠挖的时候会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痒意,苏绽只觉得自己的舌头被来回搅动,舌根不断分泌唾液,黏糊糊的口水在沈迟的指头上转了个弯,然后不可控制地顺着嘴角留下来。 他觉得嘴角和下巴一片温热的痒,动了动颌骨,想要阻止口水的流出。沈迟用拇指拨了一下他的下巴,嘴唇因此张得更开,挂在下巴上的水渍一路滑向脖颈,蹭满了一大片衣领。 苏绽恍恍惚惚地想起来,他今天穿的是沈迟的衬衣。 口腔被玩到发胀,口水流得越来越多,苏绽嘴里一片干涩,他彻底没有了挣扎的欲望,张开嘴巴,任由沈迟的手指往更深的地方探。 他的嗓子很浅,受一点刺激就会恶心干呕,但他很喜欢沈迟这样弄他,所以硬生生地忍着,最后眼睛都红了。 沈迟在这个过程里一直面色冷漠地看着他,最后似乎生出了一丝不忍,终于放过了那条无助的舌头,手指抽出来,在潮湿的衣领上蹭蹭,然后单手解开了苏绽的第一颗纽扣。 苏绽半靠在角柜上,身体软得没有一点力气,透白的脸上浮着一层红晕,张嘴呼吸的时候非常费力,嘴唇一片莹亮,像是涂了淡色的润唇膏。 好男人都是香香的。 沈迟意犹未尽的在他的嘴唇上抹了一下,又顺势撩开了苏绽的T恤。 苏绽瘦,七年过去甚至比以前又瘦了一些,小腹上没有一点赘肉,也没有像沈迟一样的腹肌。 沈迟注视着他的小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年的一句话。 “你好像小姑娘。”沈迟重复说。 七年前苏绽因为这一句话怀疑沈迟背着自己偷偷看过小姑娘,差点跟沈迟闹分手,现在他却红着一双眼睛盯着沈迟看,居然有点懊恼地说:“是我没魅力了吗,迟哥?” 在这个过程中他攒了一些力气,话一说完就自己去解牛仔裤上的扣子,没有腰带,两只手解扣子简直轻而易举。 沈迟像搅他舌头一样弄他,指尖上很快变得莹亮,苏绽脚蹬着地板往上挪动了一下,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是呻.吟。 沈迟被他勾得挪不开眼睛,手指抽出来,漫不经心地在苏绽的前胸上蹭了蹭,“我很好奇,这些年你在外面遇见的都是什么人。” 他示意苏绽自己往下看,说:“你比以前还要浪。” 苏绽的脸很快就红了,眼睛要睁不睁地哆嗦着,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迟哥”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娇气,软哒哒的,像极了此刻的人,“迟哥你终于要上我了吗?” 沈迟被他噎了一下,抬头看他,却见漂亮男孩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沈迟用手背蹭了蹭他的眼角,说:“那天晚上买的东西都没扔,我消过毒了,要再试试吗?” 苏绽是个纯情小0,这些年抛下沈迟自己一个人躲到北城,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也遇不到什么人,过得十分凄惨。 沈迟说的那些东西他熟得很,但不得不承认,20厘米的威力还是太大了。 苏绽依着角柜摇头,还没说话就先掉下两行泪来,鼻子浓着一些厚重的腔调,“不行。” 他害怕沈迟的疯劲儿,“20厘米快到胃了,你还使劲儿往里推,我现在还疼。” 沈迟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确认苏绽是真的害怕,却凑近了问他:“是吗?可是那天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 他站起来,弯腰拉住苏绽在空中乱晃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他无视地板上莹亮的东西,拉着满脸通红的人,让人老老实实坐在楼下的沙发上,趁着苏绽没回神的功夫就扯下了他的裤子。 沈迟点点他,“苏绽,做人要诚实。” 沈迟家里的沙发是黑色的,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不算太软,但很宽敞,在上面干什么都可以。 黑色的细绒布料沾上了透白色的水渍,苏绽哆嗦着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下,觉得应该是洗不出来了。 他这次哭得很凶,衬衣没有被完全脱掉,里面的T恤上推到锁骨的位置,又肿又红。 沈迟抽掉纸巾盒里的最后一张纸巾,挑眉问苏绽,“去洗一洗?” 苏绽刚才又哭又求饶,嗓子已经全哑了,费力地吸进去一大口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哆哆嗦嗦地咳了一会儿才问:“迟哥?” “嗯。”沈迟,“说。”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他虚虚地抬起一只手,勉强比了个“四”出来,嗓子里只剩下模糊的气音,“我要被你玩死了” 沈迟没说话,沉默着将他从沙发上半抱起来,粉色的东西从沙发上滚到地上,没人去管。 单手抱人总是有些吃力的,苏绽身上全是汗,中途差点溜下去,被沈迟抬起腿托了一下屁股,立刻惊慌着尖叫了一声。 “别碰了”他把头埋在沈迟怀里,一句话的末尾有清晰的哭腔。 沈迟低头看着他,冰冷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他将怀里的人往自己身上靠紧了些,用不太灵便的右手揽住了苏绽的腰。 浴室里有个小型浴缸,热水放满只需要15分钟,沈迟试了试水温就将人放了进去,水面抬高了一小层。 “把衣服脱了,身上都是。” 苏绽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任由沈迟剥下了那件不能要了的衬衣,又将松垮的T恤从头顶扒下来。 痉挛的小腹被温水包裹着,苏绽觉得舒服了很多,爽过之后的疲软感直到这时才渐渐地涌了上来。 他脸上的红已经消下去了,鼻子以下的位置都浸在水里,耳垂上的小铁链悬在水面上,偶尔晃起一点水花。 沈迟替他拿了沐浴露。 “迟哥。”苏绽接过来,迷迷糊糊地问他,“你还没说” 沈迟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浴缸里的人意识朦胧,眼看着就要睡过去。 他抬手在苏绽的后颈上托了一下,并不在意苏绽是不是还能听清他的话,只是说: “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有名分的。” 小猫 小猫 从二楼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苏绽还带着无端的恍惚。 好像昨天那个无缘无故发疯的沈迟折磨了他整整一个晚上,浑身都透着说不出的酸劲儿。 苏绽掀开被子蜷了一下腿,禁不住“嘶”了一声,身上一阵莫名地酸疼,从腿到脖子没有一块囫囵地方。 他顺手在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滑到自拍看了看自己的脖子,细长的脖颈上一片吻痕,从胸口一路蔓延到下巴,严重的地方甚至有点儿泛紫。 沈迟也是饿惨了。 苏绽暗暗骂他一声,原本想要放下手机,却又鬼使神差地怼着自己的脖子按下一张自拍。 拨到微信界面,酸给KE。 Re: Re:哎 颇有一种语重心长又十分欠揍的语气。 苏绽安心舔了舔嘴角,静等KE的人身攻击,谁知弹出来的下一条消息竟然来自另外一个人。 他眯眼看手机,习惯性地咬了咬自己的嘴角,觉得耳钉硌得耳朵不舒服,索性又翻了个身。 在C.joy bar的时候,齐思昂加了苏绽的微信,在苏绽翻身的几秒钟里发来了一长串的消息轰炸。 Cx330:绽绽! Cx330:昨天忘了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Cx330:是和学霸住在一起吗? Cx330:绽绽一天不见我又想你了 苏绽眼前一黑,烦躁地点近个人主页,给人修改了备注,消息再弹出来的时候总算顺眼了一些。 昂昂:钟秀秀的小孩儿百日宴,我包了一个大红包,你和学霸一起去吗? 苏绽从床上弹起来,消息一条都没回,三步五步跑到楼下,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坐在沙发边看邮件的沈迟。 苏绽光脚猫着上前,趁着沈迟没有抬头的功夫一把将人的眼镜薅了下来。 沈迟拧眉看向他。 绽绽从来不记仇,昨晚发誓要给沈迟咬一次,今早被齐思昂这么一打岔就什么都忘了。他现在沈迟面前了,举着沈迟的眼镜激动又难以置信地问:“钟秀秀有孩子啦?!” 沈迟缓缓关了网站页面,在最后一份邮件的界面上点击保存发送,这才把笔电放回到了茶几上。 没了眼镜的人更显冷冽,他两手交叉相握,缓缓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扬眸看向苏绽,不紧不慢地说:“龙凤胎。” 苏绽慢一拍地张开了嘴。 他的嘴唇红润微肿,还残留着沈迟昨晚咬啮的痕迹,微微张开的时候让人很难不多想。 苏绽注意到沈迟看自己的眼神,一个激灵,果断地闭上了嘴,舔舔嘴唇又问:“不对,钟秀秀都结婚啦?!” “钟秀秀今年三十五了。”沈迟终于挪开视线,手指在沙发的布料上敲敲,语气里的冷漠更明显了一些,“苏绽,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的。” 沈迟最擅长用一句话把苏绽说蔫儿,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也是这样。 苏绽“哦”了一声,不知道沈迟有没有听见,自己在沙发旁的位置坐下,盯着黑色布料上的那一小块白出神。 是换个沙发罩,还是直接换个沙发啊? 沈迟的声音走神的他拉了回来,“钟秀秀后天办百日宴,下午你陪我去选个礼物。”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沈迟顿了顿,抬起眼睛看向苏绽,缓道:“后天一起过去吧。” 苏绽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能拒绝沈迟的话。 下午他们一起去了商场,苏绽童心未泯,给两个孩子一人挑了一辆扭扭车。 小月龄宝宝!入门第一辆! 一车三用!快乐不重样! 沈迟看着苏绽把一蓝一粉两辆扭扭车搬进自己的后备箱,忍不住问:“你不觉得钟秀秀的小孩儿用这个太小了吗?” “你懂什么。”苏绽合上后备箱的车门,“小孩儿长得快,当年我妈怀孕的时候就在准备这些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先愣了一下,从沈迟手里抢过车钥匙,先行一步钻进了驾驶位。 “所以呢?”沈迟跟进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你也有一辆扭扭车?” “别问!”苏绽踩下油门,火气似乎有点大。 沈迟忽然在苏绽的话里发现了一个漏洞。 二十五年前,这座城市可能还不存在扭扭车。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沈迟滑动接听,对方的声音很低,勉强能分辨出是个女声。 沈迟很有耐心地与人交流。 “我知道了。” “我没事。” “不想见,你替我推了吧。” 几句话都没听到什么关键,苏绽有些不耐烦,一边开车一边侧了侧耳朵,很明显的偷听。 沈迟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手指一探,顺利点开了免提。 听筒里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陈律已经把这个案子给小赵了,小赵办事儿靠谱,昨天就申请立案了。” 苏绽挪回去一点儿,这才听明白沈迟是在与人谈案子的事儿。 沈迟眯了眯眼睛,“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都把你推骨折了,沈哥,他们这样的谁愿意去打法援啊” 开车的人听到这两句总算沉不住气了,掌心贴着方向盘,伸长了脖子说:“起诉他!” 苏绽扬声,“你们迟哥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睛,又发烧又难受,胳膊到现在都抬不起来,洗澡都是我帮的忙!” 沈迟果断挂断了通话,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有没有被人听了去。 他的右手还是不方便,不然大概会抬手按一按太阳穴。他靠在座椅上,淡淡地朝苏绽瞥了一眼,语速很缓,“这车你还开吗,不开我就叫代驾。” 苏绽偃旗息鼓,莫名其妙的那阵火气总算是散了。 大概是苏绽在车上发的这顿疯起了作用,沈迟的同事们齐心协力要替他讨回公道,对方最终照价赔偿,当天晚上带着礼物上门道歉,被苏绽揪住衣领一顿臭骂。 沈迟没下楼,就搬了个凳子靠着围栏听小孩儿骂人,半天都吐不出一个脏字来,硬是把自己给骂结巴了。 对方怕了沈迟的起诉,就算是这样也没敢还嘴,放下礼物才算是真的离开了。 苏绽把东西拎上来,是一堆杂七杂八的补品,高蛋白高营养,老年人伤筋动骨专用。 沈迟对他拎上来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只冲着人挑了一下眉毛,问:“出气了?” 苏绽的脸红了红,放下东西在床边坐下,嘴硬道:“谁生气了。” 沈迟不揭他的老底,自己偏过脸去,猛地想起苏绽骂人骂到结巴的那一幕,又忍不住抿嘴笑了一笑。 再一回头时他愣了愣,只见苏绽已经怒气冲天地踩着地毯朝自己过来了,沈迟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慢了一步苏绽两条腿分开,像小猫一样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小猫浪而不自知,掰着沈迟的肩膀晃了一下屁股,软软的位置全部贴在他的大腿根部。 凳子不高,沈迟被猫压得有些坐不稳,不得已用左手扶住了后面的围栏,如此一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猫想干什么都行了。 “你又要” “嘘。”苏绽抬起一根食指搭在沈迟的嘴唇上,媚态的眼睛微微掀起,眼底带着笑意,但语气又十分泰然自若,“别说话。” 那个语气让沈迟莫名想到了几年前的网络热梗憋说话,吻我。 这会儿想到什么都晚了,苏绽已经扣住他的肩膀倾身向下,微微肿胀的嘴唇复上了沈迟的薄唇。 这是一个有点儿青涩的吻。 苏绽浪归浪,但主动接吻的时候总是很纯情,他试图像沈迟一样撬开对方的牙齿,温软的舌头搅来搅去,最终也只能在人的牙缝间来回摩挲。 沈迟被他舔烦了,自己主动张开口,任由那条舌头搅进来。 傍晚的时候,卧室里很安静,门窗都关着,连车流声也变得模糊起来。 只剩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叠过一声。 苏绽吻沈迟是想让他闭嘴,想让他不再提自己生气的事。 换句话说,他不想显得自己对沈迟太过在意。 可他满心满眼里都是沈迟,单凭这一个吻又怎么能搪塞得过去呢? 苏绽总是反攻为守,从七年前到七年后,对上沈迟的每一仗他都在输。 他没亲几下就从沈迟的腿上滑了下来,仰面躺在地毯上,小腿却还挂在沈迟身上。 沈迟不在意细节,将人按在毛茸茸的地毯里死命地亲,本就肿胀的嘴唇一直水盈饱满,最后嘴角的位置竟还破了点儿皮。 苏绽抱着人的脖子索吻,这一亲竟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等到沈迟将苏绽松开的时候,绽绽已经软得像条鱼一样,在地毯上扑腾两下,动不了了。 沈迟弯腰去拉苏绽,拉了一下没拉动,却听见苏绽嘱咐自己:“明天见了钟秀秀,不许告诉她我现在在干什么。” 沈迟看向他,“你指什么?” 苏绽挪动了一下嘴唇,嗓音有点儿哑,“C.joy bar,别说我是gay吧老板。” 沈迟悬在半空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拨了拨苏绽垂在额前的头发,他静了一瞬,但什么都没有问。 只在将苏绽拉起来的那个刹那应下,说“好”。 2015年11月(1) 同一个班里的,都知道钟秀秀对苏绽和沈迟的意义很不一样。 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他们在谈恋爱的人。 钟秀秀教语文,最愁的是崽子们的作文。 阅卷一上午,看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历览了无数名人伟者。苏东坡爱上了苏小妹,李鸿章宁死不屈,司马光遭受数次宫刑。 钟秀秀御笔亲批,“篡改历史!” 沈迟的字总是引人瞩目,钟秀秀看到他作文的时候一口气终于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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