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自己的亲妹妹下毒? * 钮祜禄法喀是遏必隆的第三子,现存的长子,孝昭皇后和僖贵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钮祜禄家爵位最初的继承人。 不过康熙二十五年,沈菡的妹妹嫁给阿灵阿后,玄烨很快就把法喀头上承恩公的爵位抹去,转为由阿灵阿承继爵位。 外面人都说这是因为皇上宠爱皇后,所以才要关照自家人。 法喀不敌阿灵阿,是因为僖贵妃打不过皇后,所以法喀要抢爵位,自然也不能放过给阿灵阿保驾护航的皇后。 深更半夜,钮祜禄家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法喀在书房里坐卧不安,虽然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但皇上带着皇后突然提前回宫,必定是因为宫中出了大事。 “咱们第一步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怎么这副样子?” 僖贵妃纵是不得宠,在后宫代表的意义也格外不同,染上如此重病,自然会惊动皇上。 如今既然皇上已经成功被引回来,顺理成章进行下一步就是了,何须如此烦躁? “你知道什么,皇上可不是个一般人,不见得事事都能如咱们所料。”法喀紧皱着眉头在榻前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永寿宫那边清理的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漏了马脚……” “放心吧,帝后这几年远驻畅春园,宫里早不如从前那么严密了。何况慎刑司里还有咱们的自己人,就算皇上再怎么深挖,最后被挖出来的只会是皇后和那边,跟咱们扯不上关系。” “只怕皇上宠爱皇后,纵使见了证据,也难以撼动她的地位……” 皇后不倒,这爵位要抢回来可不容易。 对面的人话音一顿:“咱们原也没指望单凭这事就能扳倒皇后,要紧的还是看接下来朝上的操作。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家都会处置的。” * 沈菡一想到法喀,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纠葛,摇摇头:“真是无妄之灾。” 虽说玛颜珠当年的指婚确实是玄烨为了给她保驾护航,但爵位这么大的国事,玄烨怎么可能只顾私情。 沈菡觉得玄烨当初借着她的名义搞这么一出,主要是为了叫钮祜禄家兄弟阋墙,好分化他们在军中的势力联合。 因为爵位这么一调转,承恩公府确实很快就分了家,法喀一家连夜搬出了承恩公府。钮祜禄家这两兄弟多年一直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在京里也是出了名的。 玄烨点头:“慧姐的家人当时在分家时大半被法喀带走了,但仍有部分亲人因为府内结亲、生子等原因,留在了承恩公府。”所以这个人选用来栽赃陷害是很合适的。 其实粘杆处当时把僖贵妃的贴身心腹宫女死在了惠济署的事一报上来,玄烨脑子里就有个大概了。 剩下的,不过是求证而已。 沈菡奇怪:“说了半天,法喀为争爵位想要诬陷阿灵阿和我,这和瓜尔佳氏有什么关系?” 怎么最后先爆出来的却是皇上召了瓜尔佳氏的消息? 玄烨话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这就是第二个有意思的事情了……” 第261章 破晓 作为后三宫之首的乾清宫, 其主体建筑并不仅仅是一座宫殿,还包括一处占地甚广,规模宏大, 功能齐全的封闭庭院。 在玄烨将乾清宫进行大规模的重修之后,这里逐渐成为他听政、受贺、赐宴、召对群臣的施政场合。 在畅春园修建完成之前,许多辅助皇帝施政的日常办事机构,也随之陆续迁入乾清宫周围的廊庑, 包括上书房、南书房、内奏事处、批本处、祀孔处、御药房、御茶房等等。① 这里并非是皇帝用来召幸妃嫔的场所,连沈菡来这儿的次数都很少, 更何况其他人。 ——这也是为什么瓜尔佳氏被直接带回乾清宫,会让所有人这么震惊, 并且第一时间认为, 皇上一定是被这个年轻的美人迷住了。 然而, 带回乾清宫, 却不见得一定是当做‘女人’带回来的。 乾清宫东北方向廊庑的最角落处, 有三间平日极少动用、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屋子。 在这所大院内来来往往办差、当值、辅政的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这处角落。 不看、不听、不从这里经过, 也不在此停留, 只当这里不存在。 今日, 这三间屋子却破天荒亮起了灯。 “姑娘还是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漏下的,趁着这会儿还能安安稳稳在这坐着答话, 老实把事情交代了,咱们什么都好商量。可千万别学那些傻子,敬酒不吃, 非要去吃那罚酒。” 老太监一脚踩在太师椅前面的脚蹬上,一手拿着一杆紫檀镶金的长杆烟斗往旁边的墙上一指, 吐出两个烟圈儿:“姑娘这等标致的小模样儿,真要是给你上了这些家伙什,爷爷我可真是心都要疼碎了……” 周围候着的执刑太监个个目露精光,那样黏腻且阴邪的目光,盯得椅子上的瓜尔佳氏恐惧不已。 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原本满心欢喜地被召来乾清宫,以为自己要承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谁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进了这挂满刑具的小屋子,四下里昏暗的光线,缭绕的粗制烟草气,浓重的血腥味,阴沉粗粝的粗壮太监,当即就叫这个连家门都少出的姑娘心神俱裂了。 瓜尔佳氏脸上涕泗横流,怕得语无伦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你们相信我,我不敢不说,没有不说,真的没有不说啊!” 真的是储秀宫的嬷嬷送她去的御花园! 瓜尔佳氏不明所以,在宫里也不敢随便问,全程只能乖乖听着嬷嬷嘱咐她,等会儿要好好表现,要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不要露怯,也不要忸怩。 嬷嬷:“你记着,要笑,但一定不能笑得太刻意,要显得恬静文雅一些,不要过于活泼了。” 瓜尔佳氏听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嬷嬷,究竟是什么事啊?” 嬷嬷却道:“不要问,这事儿你不知道才是最真的,知道了就假了,等会儿你见着人自然就会明白。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瓜尔佳氏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丝亮光,想起了嬷嬷转身离开时随风飘回来的一句话:“也是你的福气到了,这原是钮祜禄小主的机缘呢……” 钮祜禄氏? 老太监眼睛里亮光一闪,和门口候着的太监一对眼,太监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老太监又嘬了一口烟斗儿:“来来来,姑娘,咱们来聊聊这位钮祜禄氏……” * 沈菡听得头有点儿大:“钮祜禄氏?” 瓜尔佳氏还没说呢,怎么又出来个钮祜禄氏。 玄烨却道:“朕一开始盯上的原就是钮祜禄氏。” 粘杆处查案,查到法喀后,秉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的原则,将与法喀有关系的、最近接触过的人全部迅速过了一遍。 结果映入眼帘,现在与紫禁城距离最近的,恰是孝昭皇后的亲侄女,现正在储秀宫住着的秀女,钮祜禄氏。 玄烨之前忙着前朝那一团乱麻,还没顾上研究这届秀女的家世,这还是刚知道孝昭的侄女今年竟也在应选之列。 沈菡想起这几天刚梳理好的秀女世系表:“我记得这姑娘,好像是法喀的弟弟,钮祜禄颜珠的女儿?” “不错。” 钮祜禄颜珠是遏必隆第四个儿子,在现在还活着的儿子中排行老二,侍妾所出,在钮祜禄一门的儿子中并不太起眼。 但他娶的福晋家世很显赫,是佟国维的亲女儿佟佳氏。 沈菡眉头一皱,怎么,这里面还有佟佳氏的事情吗? 不过玄烨只是提了这么一句,绕过了佟佳氏,没有再提,而是继续说颜珠本人:“他现在的职位是侍卫处的一等侍卫。”② 沈菡瞬间想起令僖贵妃中毒的毒蘑菇! 宫中负责警卫、门禁和宿卫扈从的侍卫处、护军营、前锋营基本都是由八旗官兵组成的,以钮祜禄家在军中的威望,肯卖面子的人不要太多。 沈菡顺着玄烨的思路往下想:“所以,你怀疑颜珠和法喀勾结在了一起?” 其实细想想,这都不用怀疑。 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③ 钮祜禄家只有一个爵位,却便宜了遏必隆最小的儿子,只因为他是皇后的妹夫。 这让上面的被压制了许多年的哥哥们怎么甘心? 僖贵妃显然已经绝了和沈菡抗衡的希望,颜珠家里现放着一个容貌比孝昭皇后还出众,又比当今皇后年轻一半还多的女儿在家,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吗? 沈菡大概搞明白了钮祜禄家的谋划打算,但仍旧不解:“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瓜尔佳氏什么事啊?” 玄烨脸上放松的表情微微收了收,半阖着眼睛。 “这就是这次第三个有意思的地方了……” ——法喀现在的妻子,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太子的亲小姨,赫舍里氏。 * 自从当年努尔哈赤在草原上建立起八旗制度,八旗军队就一直是爱新觉罗打江山、立国的根基和保障。 八旗之中,又尤以两黄旗地位最为显赫。 当年清军入关,八旗圈占土地,两黄旗占着天子亲军的优势,抢下了离着紫禁城最大、最好的一片住宅区和京郊的大片土地。 虽然后来因为多尔衮和正白旗等种种原因,两黄旗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迷,但多尔衮倒台后,两黄旗又恢复了原本的地位,仍然独占鳌头。 只是鳌头不可能有两个,两黄旗对外占尽天然优势,但内部却是矛盾重重,争得不可开交。 原本镶黄旗一直占着上风,但自从赫舍里家先出了个皇后,后又出了个太子,正黄旗便趁势而起,处处要与镶黄旗争风。 正黄旗居住区内最宽、最长的一条街上,并立着两座占地宽广、规模宏大、建筑规格颇高的府邸,一座是当朝‘索相’的家宅,一座是太子的亲外祖家,承恩公府。 漏夜。 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顺利地越过重重宵禁,来到承恩公府后院一扇偏门外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全身罩着黑色斗篷的纤细人影,兜帽连头带脸的裹住,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宫里娘娘传来消息,说瓜尔佳氏今天顺利见到了皇上,现在已经进了乾清宫了!” “真的?太好了!”对面人双拳对击:“我就说么,以瓜尔佳氏的姿色,是个男人见了都不可能忍得住。皇后都多大年纪了,皇上以往许是没遇上更可心的美人,这才念着旧情宠着她。如今见了这等尤物,哪里还顾得上人老珠黄的皇后?” 来人却略显忧虑:“法喀并不知道咱们的打算,我把消息拦住了,他还不知道瓜尔佳氏的事情,这要是知道了……” 对面话音半点儿没有停顿:“皇上要召幸哪一个,咱们说了又不算。再说了,有一就有二,只要皇上开了荤,其他人也不愁没有出路。钮祜禄氏姿色不俗,早晚也能承幸,瓜尔佳氏这也算是给她开路了。真说起来,法喀和钮祜禄氏还该谢谢咱们替他们趟路子才是。” 来人却没有放松:“……也不知这瓜尔佳氏到底能不能行,我总觉得皇后不是个简单的人,此招委实有些冒险。瓜尔佳氏现在的身份仍是秀女,万一皇后震怒,将她赶出宫去?” 常泰有些不耐烦了:“姐,你怎么还是这副犹犹豫豫的脾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再纠结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们好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把皇上引回宫,不趁着皇后还没注意到的时候,赶紧叫皇上见到瓜尔佳氏,难道还等皇后发现这里藏着两个绝色美人吗? 谁知道皇后会不会先动手? “再说了,跟皇上比起来,皇后算什么?只要皇上看上了瓜尔佳氏,皇后绝不敢置喙,不然等着失宠吗?” 常泰安慰对面的赫舍里氏:“至于法喀,他现在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接下来他想拿到爵位还得靠着咱们家,就算他知道了瓜尔佳氏的事,也不敢说什么。” 赫舍里氏面色有些不好,法喀是她的丈夫,若不是出于无奈,她也不想行此谋算丈夫之事。 可她只是继妻,要是法喀真的夺回了爵位,她总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常泰心下了然:“姐,你就放心吧,一旦法喀拿回爵位,世子之位必定是侄儿的……” * 乾清宫里。 玄烨:“朕查到了钮祜禄氏的身份,觉得法喀这两兄弟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不惜给僖贵妃下毒也要把朕提前引回来,应该是想拿钮祜禄氏做点儿文章。” 秀女嘛,除了争宠,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沈菡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如果钮祜禄氏今晚得了宠,最先受到冲击的便是她自己。外人眼里,接下来她和钮祜禄氏少不了要有一番纠缠,说不定还会因此惹怒玄烨。 如果恰在此时,宫外再放出僖贵妃中毒一事,和皇后伙同承恩公府下毒的证据…… 一边是楚楚可怜、鲜花嫩柳一般的新宠,一边是人老珠黄、蛇蝎心肠的‘毒妇’,皇上会向着谁呢? 沈菡想明白这番算计,不由怒火中烧,冷哼一声:“还真是有劳他们看得起我了!” 竟费了这么千回百转的心思来对付她! 玄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侧腰,顺手往上拉了一下被子,盖住沈菡些许泛凉的肩头:“不值当与这些小人生气。” 话到此处,抽丝剥茧,玄烨终于说到了今天的起因——瓜尔佳氏。 也不知是悲凉还是讽刺,玄烨神情突然带上了一丝晦暗:“原本朕下午去御花园,是觉着钮祜禄氏那边恐会撞上来,谁知……这一去竟还得了个天大的意外收获。” 最后撞上来的,竟是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出身于东北宁古塔驻防镶红旗满洲瓜尔佳氏,家族世代驻防在东北,其父祜满,官居三品协领。 这个出身看起来根本和京城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干净清白的不得了。 谁会想到呢? 谁也没有想到! 连粘杆处都一直在绕着钮祜禄家打转,注意力全放在了法喀两兄弟的身上,根本没有想到此事的背后,竟然是赫舍里家主动撺掇着法喀做下的! 赫舍里氏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在朝堂权谋这种男人的天下里,根本无人理会,也无人会在意。 ——没有人觉得女人有资格参与这种家族秘事。 但最后为法喀和赫舍里家牵线的,偏偏就是这个女人。 沈菡一听到赫舍里家,心里当即‘咯噔’一声——怎么又是他们?! 那这次……太子? 沈菡见玄烨丝毫没有避忌提起赫舍里家的意思,也只好先掩下惊异的心思,继续道:“所以,赫舍里家借赫舍里氏牵线,撺掇法喀、颜珠抢爵位,但他们私底下却另有打算?” 她理了理,这件事里,法喀和颜珠给僖贵妃下毒,主要是为了给她和阿灵阿夫妇泼脏水,毁了他们的名声好争爵位。顺带着也用僖贵妃的重要性提前引回玄烨,给钮祜禄氏承宠制造机会。 但没想到原本商量好会帮他们操控舆论的赫舍里家,却已经暗中打算好,要先借机推自己这边的瓜尔佳氏上位。 沈菡眉头紧锁:“法喀是为了爵位才六亲不认,但赫舍里家主动撺掇这么大的事又是图什么呢?难道就为了叫瓜尔佳氏承宠上位,打击我?” 在紫禁城里下毒,说是意同谋反也差不多了。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瓜尔佳氏,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就算是为了夺她的宠爱,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让玄烨见到瓜尔佳氏的方法有的是,何必非要如此? 玄烨摇头道:“这些目的都只是次要的,朕和你,包括特意安排的钮祜禄氏、瓜尔佳氏,在这个局里都一样,只是顺带的罢了。” 下毒、争宠、夺宠、诬陷、爵位,凡此种种,都不是这次谋划最本质的目的。 * 已经过了子时,除了宫道上的石头宫灯,整个紫禁城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但仍有少数的几处宫殿,灯火彻夜未熄,或焦急、或希冀、或不安地,等待着乾清宫的新消息。 延禧宫里,惠妃听说皇后带人直奔乾清宫后,先是一惊,紧跟着就笑了起来:“好好好,太好了!去了正好,最好是正抓着皇上在宠幸旁人,使劲儿闹腾一番,看皇上有了年轻的新美人,还受不受得了她那副善妒的心肠!” 原以为皇后大约不多久就会狼狈地退出乾清宫,结果一直等到子时都过了,乾清宫却还是没有半分动静,惠妃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了。 永和宫里。 福格看了看自鸣钟,已经这会儿了,应该是没事了。 她放下手里的绣绷,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吩咐宫女:“安置吧。” 其他人和皇后既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没什么深情厚谊,早就熬不住睡去了——明天再听消息也一样。 仍旧难眠的,除了阿哥所里的胤禛胤祥,和承乾宫里听到消息干坐着苦等的雅利奇,也就剩下毓庆宫的太子了。 胤礽已经在书案后僵坐了半夜,手里捧着的书一晚上才翻过去两页,隔不了一刻钟就要叫进阿宝问一问有没有消息,皇后从乾清宫出来了没有,瓜尔佳氏出来了吗? 听到仍旧没动静,就继续在这儿干坐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儿等什么,但就是睡不着。 …… * 第二日,难得的,竟是个凌冬里的大晴天,阴霾暗沉了数日的天空万里无云,看得人神清气爽。 惠妃昨晚实在熬不住了,最后临睡前嘱咐嬷嬷,如果有动静,一定要赶紧叫她起来跟她说。 结果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也没什么动静,惠妃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和嬷嬷确认乾清宫的动静:“怎么样,皇后昨晚几时回的承乾宫?” 皇后这么不顾体面地冲过去,皇上一定震怒了吧? 嬷嬷面上有点儿尴尬,犹犹豫豫不知怎么说,最后见主子一个劲儿追问,只好吐实道:“这个,乾清宫传出来的消息里,倒是没说皇上有什么反应。” 惠妃不解:“那消息是怎么说的?” “据说是,皇后娘娘震怒……” 什么?皇后震怒? 什么意思?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惠妃反应过来,眼睛慢慢瞪了起来! 嬷嬷不自觉低下头,回避了主子乌漆嘛黑的脸色,和怒不可遏中夹杂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哗啦’一声! 床边案几上的茶具全数碎裂,冷透的隔夜残茶洒了满地,屋里伺候主子起床的宫人全部捧着东西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 惠妃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但这次却一个字都没有再骂出口,或者说,她不敢骂了。 皇上……竟然真的这样看重乌雅氏吗! 真的,真的能为她做到如此吗! 难道一个年华不在的乌雅氏,在皇上的心里,竟比他自己还要重要吗!!! 惠妃双手捂住面颊倒在榻上—— “都滚出去!!!” …… 这一天的东西六宫,包括前朝,比昨夜更加地不平静。 一大清早,所有人都开始想方设法探听乾清宫和承乾宫两处的消息。 但其实根本不必费心探听,宫门一开,帝后二人昨夜在乾清宫的动静就以雷霆之势迅速传遍六宫,并且还在飞速向宫外辐射。 “听说万岁一知道皇后娘娘到了乾清宫,就赶紧亲自出来接娘娘进去呢!” “我听乾清宫的太监说,娘娘昨晚在东暖阁里大发雷霆,万岁根本没敢发火儿,一直在给娘娘赔小心,足足哄了一个时辰,才哄得娘娘面色回转。” 旁边跟着听八卦的宫女太监也又不信的:“瞎说吧你?万岁那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给女人赔小心?” “可不是,皇后这样嫉妒,连个姑娘都不叫万岁见,万岁心里必定不会喜欢!” 被质疑消息权威性的太监脸上有些下不来,梗着脖子道:“我没胡说!乾清宫伺候万岁洗漱的李金福那是我老乡,他亲口跟我说的,昨晚万岁为了哄主子娘娘,前后好有两个时辰,统共叫了三回水!” 这个消息相当有八卦的价值了! 宫女太监私下也不少议论主子,皇后其人这些年一直也是‘传奇’式的人物。 只是大家往日鲜少能听到关于帝后二人的隐秘消息,如今这等带点儿‘桃色’的新闻一出,当即就没人再讨论消息的真实性了。 “主子娘娘可真是厉害!” “娘娘为人那么好,万岁喜欢也是理所当然啊!” “但娘娘也不年轻了……” “不年轻又怎样,当年那宸妃不还是二嫁呢吗?听说生得也没有多美,太宗不还是喜欢到骨子里。” 这又不免扯到了爱新觉罗出情种的话题上。 这些都是小宫女的想法,旁边的几个太监根本没关注这些,在一旁互相挤眉弄眼:“我看万岁才是厉害,威风不减当年啊!” …… 这些五花八门儿的消息在宫里几经流转,其中不知经过了多少遍的添油加醋,早就失去了本来样貌。 各宫主位们起先对此半信半疑,毕竟她们对皇上的为人还算了解,都不相信堂堂万岁,竟会被皇后指着鼻子骂——是的,消息传到现在,已经成了‘皇后怒发冲冠对万岁,破口大骂两小时’了。 骇人听闻,但群众喜闻乐见。 不过随后发生的事,却又叫她们不得不信。 第262章 黎明 半温半暖的朝阳从天际跃出, 一路滑过朱红的宫墙,木色的格窗,金黄色的琉璃瓦, 洒在景运门外的宫道上。 清晨时分的宫道,每隔上十米左右,都会有一组提着水桶、拿着清扫工具的苏拉太监和仆妇在奔波忙碌。 清洁宫道、去除苔藓,检查宫墙石板、擦拭宫灯……昨晚半夜还下了一场小雪, 宫道上有些地方泞了,也得赶紧清理, 免得误了主子过路。 寒风瑟瑟,众人正心无旁骛的埋头干活儿, 突然远处传来了三声巴掌响——这是有主子要过来的信号。 一众宫人连忙放下工具跪倒, 等候主子驾临。 玄烨牵着沈菡的手从景运门出来, 一步一步十分悠闲地往承乾门走。 “我看这路还没清干净, 有些泞, 你小心点儿脚下,别摔着。” “不要紧,穿的靴子, 又不是花盆底。” 两人一说话, 面前呼出一片白雾, 虽说从景运门到承乾宫的距离并不远,穿得也厚, 但奈何温度太低,在外面待久了还是有些凉。 玄烨想了想,伸手把沈菡的右手揣进自己大氅的左口袋里, 左胳膊一伸,环住她的后背, 牵住了她的左手:“我的手热。” 沈菡抬头看他一眼,低下头抿嘴笑了笑,没说话,玄烨盯着她的侧颜看,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着这么个多少有点儿别扭的姿势继续往前走,你一眼我一眼的拿肉麻当有趣,身后跟着的顾问行:“……” 万岁、娘娘,其实奴才这儿有暖炉的。 沿途跪着的宫人们并不敢抬头,但皇上一会儿问主子娘娘饿不饿,想吃什么,一会儿又说昨晚没休息好,待会要陪娘娘补个觉。 总之这一路上万岁对主子娘娘的各种小意温存、体贴照顾,尽数被宫人听进了耳朵里。 皇后娘娘威武啊…… 玄烨一路将沈菡送进承乾宫的正院,沈菡见他还要往里走,奇怪:“今天不用听政吗?” 玄烨笑得温柔:“今儿不用。” 他的目光如情丝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周身,暧昧、温柔、火热、缠绵。 这叫她想起他昨夜最后和她说的那些话……沈菡瞬间感觉脸颊烧了起来,连胸腔都烫热了。 他俩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含情脉脉对视,昨晚一夜没睡,肿着眼皮赶过来见额娘的雅利奇:“……” 好歹看我一眼。 好在此时担心了一夜的胤禛和胤祥也赶过来请安了,院子里气氛被打破,沈菡和玄烨这才发现侧殿门口呆呆站着的雅利奇。 沈菡过去牵她:“大冷天儿的怎么在这儿站着?眼睛这是怎么了?” 雅利奇:“……” 一家人都没有用早膳,有什么事边吃边聊吧。 小十一打着呵欠从侧殿跑出来,见到父母兄姐都在,兴奋地跑过来:“额娘!阿玛!” ——这孩子昨晚睡得最好,半点儿心事也没有。 “吃汤包吧?”沈菡牵着小十一,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玄烨:“我想吃鲜虾汤包里的那个汤了,好久没吃了,还想吃咸鸭蛋,还想喝紫菜蛋花汤!要加胡椒面!” 玄烨笑着点头:“好啊,叫他们做,虽说这时候活虾是没了,但我之前叫他们在冰库里冻了好些,应该味道还不错。” “可惜蟹肉不能冻,其实还是蟹黄包最好吃。” “那明年朕让他们再多养一些,不过螃蟹寒,还是不能多吃,伤身体。” “哦,好吧……” 胤禛、胤祥、雅利奇:“……” 小十一积极参与话题:“我也要吃蟹黄包!” 那边两口子你侬我侬,这边两儿一女凑在一起交流情报。 胤祥:“我看阿玛和额娘好像没什么事啊?” 而且瞧着好像比之前更腻歪了,刚才两人对视那一眼,看得胤祥浑身一哆嗦,胳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胤禛一撩袖子——你以为我就没起? 两人都看雅利奇,雅利奇一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俩昨晚根本没回来。 三人面面相觑,这种长辈的私事,他们又不能主动开口问。 只是看现在这般情况,应当是没事了吧? 他们不好过问,但当父母的却很体贴。 一家人用完膳,奶娘抱走了嚷嚷着要出去玩的小十一,玄烨看了看留下的三个大的,竟然主动开口和孩子解释起了昨晚的事。 沈菡看他的意思竟是连背后的谋划也要一并告诉孩子,有点儿惊讶地看过去——这个也能说吗? “他们都大了,有些事该知道还是应该知道。”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接下来的局势不会更好,只会更糟。几个孩子身为嫡出,本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玄烨从僖贵妃中毒说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背后的谋划原原本本都讲了一遍,包括赫舍里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玄烨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胤祥和雅利奇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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