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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什么特别不好的意思。 可能就是想在京里站好最后一班岗,好完美交差……吧。 要说太子完全不体谅他,也不是,太子也让李玉捎回了两筐杨梅枇杷果,还遣了四百匹马过来迎驾,可见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只是……可能太子打小儿就习惯了由别人来体谅他,他一直在接受别人的照顾和关爱,根本不需要体谅别人,所以在人情世故上就欠缺了一些,也不太会照顾别人的心情。 他只是不太会话家常,倒也不一定就是存着坏心……吧。 玄烨正对着折子出神,胤祥突然脚步轻快地从外头进来:“阿玛!前面探马来报,说是额娘来了!” 玄烨一愣:“你额娘来了?” 怎么跑这儿来了? 玄烨已经收到了顾问行的折子,说是菡菡要出来迎他,但也只以为她是要在京城附近等他,万万没想到她会一口气跑到奎素来,这里虽不是戈壁,但还没入边呢! 沈菡是个路痴,要是没有引路太监,叫她自己在宫里走她都迷瞪,分不清东西南北,更不用说京城外边了。 沈菡正在屏风后头换衣服,听玄烨问:“奎素?奎素是哪?” 玄烨:“……就这儿。”合着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哪了? “我上哪知道去啊,我又没问,都是顾问行在前面和銮仪卫沟通引路,我就只和他说了一句我要来找你。” 然后车队就一直在向北走,走啊走,走了好几天才碰上他的探马。 玄烨闻言忍不住扶额,真是…… 沈菡终于换好了衣裳:“走吧。” 刚才凤驾进来,其实诸位皇子都在营前接驾,但沈菡和雅利奇等人在车里赶了好几天路,洗澡更衣都不甚方便,大热天的身上都快馊了,实在不想这样见人。 好在玄烨很体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帐篷,大家先进来各自更衣,阿哥们都还在外面等着呢。 玄烨看她这就要走,忍不住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急什么。” 好不容易来了,话还没说一句呢。 沈菡回头,眨了眨眼。 “这不是外头还有人等着,回头再说就是了……” “嗯,叫他们等着就行了。” …… 御帐外不远处,一溜儿阿哥在大太阳底下恭敬肃立着,准备给皇额娘请安。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三位公主都梳妆完毕回来了,还是没见帝后二人的影子。 诸位阿哥:“……” 有什么话都憋心里,啥也别说,等着就行了。 说了那就是大不敬! 胤禛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和姐姐妹妹说话。 胤祥两眼望天,只当自己不存在,勾着老七和老八的脖子跟着四哥走,还顺手拽了五哥一把:“来来,咱们也好久没见姐姐们了。” 剩下个老三很自觉地打圆场:“大哥,你看皇额娘的仪仗总停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不然咱们去帮忙安排安排?” 胤褆看看那边一群装傻的弟弟,再看看远处的御帐,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过去营地门口和銮仪卫交接去了。 御帐里。 其实沈菡和玄烨什么也没干——外面还有一群孩子,他们还没那么那啥。 无非是靠在一起说了‘几句体己话’,只是他们自己觉得这几句话用时很短罢了。 两人从御帐里出来,外头等着的诸位阿哥终于见到两人,赶紧从散漫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整理好衣冠,依次上前给沈菡请安。 帐篷外面都是沙堆,大风天气下,一开口就是吃沙子,大家走个流程也就散了。 只有胤禛、胤祥跟着父母弟妹进了御帐,诉说离情。 一别三个月,胤禛和胤祥最大的变化就是皮肤——那个黑的呀! 不但黑,而且明显变得粗糙好多。以前再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皮肤比起现在普通男人还是细腻很多的。 更别说阿哥们入朝办差后大多时间都闷在屋子里面处理政务,比以前还要白皙一些。 结果现在再看两个儿子——好沧桑的两个糙汉子! 沈菡伸手捏了捏胤祥挂着胡茬的腮帮子——这俩孩子自从单独住出去,来她眼前都是干干净净修过面的样子。沈菡养了儿子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俩儿子满脸胡茬的样子呢! 胤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摸了摸下巴:“在营里没功夫修面……” “没事,这样也挺好,挺爷们儿的。” 说完还不经意地看了玄烨一眼——他脸上一直是干干净净的。 一来沈菡嫌有胡子扎的慌,二来玄烨自己也不喜欢,觉得难受不方便,所以这么多年沈菡从没见过他蓄须的样子。 玄烨:“……” 玄烨摸摸鼻子,把儿子往外赶:“咳,行了,你们额娘赶了好些天路也累了,有事儿回头再说。” 儿女们都告退了,沈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觉得有必要再换一套衣裳——不过出去这一会儿,身上竟然又蒙上了一层细沙。 “怎么把队伍停在这个地方呢?” 玄烨解释说虽然之前在昭莫多取得了大胜,但最后叫噶尔丹跑了,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所以下令叫费扬古派兵进行搜索追击。 说起这个他就皱眉:“好有几日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传回来。” 他怕再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候离得远了不好处置,所以就停在这儿了。 玄烨:“等费扬古那边的消息来了,要是噶尔丹死了,自然万事大吉。要是没死,朕也得确定他再无滋事的能力,事情才算暂时了解。不然,朕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哦,强迫症作祟。 沈菡明白了,也不再多问,再次转回屏风换衣服。 玄烨亦步亦趋地跟进来,突然道:“这地方儿的气候不比京里,你别看现在还热着,一过正午接着就冷了,这儿的人中午穿棉纱,但早晚都得穿皮褂子。” “啊?什么?可我没带啊。” 谁会在六月天带皮褂子出门呀。 “那不然你先穿我的吧。” “你的我穿着能行吗,大小不一样吧?”而且他的是男款啊。 “怎么不行,一样穿,不信我教你。” 沈菡:“……” …… 不远处的臣属帐篷,索额图焦躁地在帐中踱步:“太子还没到吗?” 迎驾这么大的事,不说赶在皇后前面到,至少也得和皇后一起到吧? 怎么能叫皇后自己来了呢?未免显得对皇上也太不殷勤了些。 常泰与太子的联系比索额图更密切,还有个亲妹妹在宫里,内外消息渠道也更多,此时便道:“太子说是已经给皇上上折解释过了,前朝后宫仍有许多事务,太子出迎距京太远,恐事情没人处置。” 常泰倒觉得太子做的并没有错,一国储君,正在监国代理国政,一切自然要先以国事为重。 群臣都在紫禁城里看着,太子好不容易才借着监国建立起了威信,要是只为了过来给皇上献殷勤,就把手头上的事情扔下,那还是一国储君该有的样子吗? 何况皇上也是出于信任才叫太子监国,要是太子虎头蛇尾半途而废,估计皇上也不会高兴吧? 常泰随意道:“叔父也不要总是想太多,皇后是女人,看皇上跟看眼珠子似的。但太子爷是储君,哪能跟皇后一样,做出这等争宠姿态?” 索额图不过说了一句话,倒招来常泰这一大通‘教诲’。 他抬头看了常泰一眼,意外地没再多说什么,只随意敷衍了两句,就把人打发了。 胤礽在京中也确实没有多想。 皇后在园子里闲着又没事,想迎驾,去就是了,他这边手上还一堆事情等着处置呢。 若只为了表忠心,就将偌大个国家撇下不管不顾,汗阿玛和朝臣知道了恐怕都会失望,以后还如何信任他。 毓庆宫这些日子每天一开门,来请见太子的人就没断过趟儿。 先是内宫的谷太监过来请示太后和后宫主位们迎驾的事。 胤礽:“皇上来了旨意,说是太后年事已高,如今天气炎热,实在不该劳动太后出来迎驾,此事作罢。至于后宫妃母们,着于宫门外迎驾即可。” “是。”谷太监应下后自去料理。 胤礽刚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两口,礼部又来人了,说是兵部刚递过来消息,一等内大臣镶黄旗阿尔弟病故了。 这事有些突然,胤礽想了想:“此事原有定例,阿尔弟既有爵轶,按规矩赐予其家人造墓安葬的赏赐即可。” 又命以一等祭祀赐银差元,让礼部缮拟祭文,前去读文祭奠。 礼部官员又问可要赐予谥号? 胤礽斟酌了一下,阿尔弟原为科尔沁台吉,之后自愿依附大清,谨慎效力多年。 这样的身份,又正赶上现在这个时机,加恩于他其实是很合适的。 “不过此事当由圣裁,回头待孤给皇上上折请旨,以御批为准。” 礼部官员:“是。” 之后又有漕运总督的折子送过来,说是运粮船到了山东济宁,比去年早到一个月,都是多蒙圣恩云云。 胤礽看完将折子放到一边,这种长篇大论的,其实除了开头那一句话,后面全是颂圣的套话,他将重点摘了下来,写到阿尔弟病故一事的下边,这事儿给汗阿玛说明白就行了。 再往后又有户部过来,说黑龙江将军来了信,黑龙江和齐齐哈尔等处化冻了,三月初十下了种子开始春耕。之前有旱情,现在终于下雨了…… 胤礽认真听完,农耕是大事,皇上一贯重农,所以这事儿得写的详细点儿。 他一笔一笔把户部的消息条分缕析地写清楚:发生旱情的墨尔根是四月十三下的雨,下了三寸,黑龙江下的多,十二、十三下了两天,够用了,齐齐哈尔没下,米价现在一大石是八两银子…… 如此在书房里忙碌一整天,看折子带见人,连缓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这才将事情理顺个差不多。 胤礽将写满政务的折子封箱,贴上皇封交给侍卫:“尽快发去御前,不要耽搁。” “是。” 胤礽自觉更重国事的想法并没有错,实际上论道理也确实没错。 他读书二十载,好不容易得来了监国的机会,走上前台执掌权力,文武百官、宗亲勋贵,全天下人都在审视着这位大清首位储君的第一次执政,胤礽自然一言一行都不敢授人把柄。 他想给皇父和百官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以此得到皇父和百官的认可,何错之有? 奈何,父子二人的想法总是南辕北辙。 如果沈菡是胤礽的生母,那胤礽就能明白——他的父亲,其实是一个情感极为丰沛的帝王。 不管是在情感需求还是在情感供给方面,玄烨不但要远高于其他皇帝,甚至还要高于这世上的大多数普通人。 他会本能地给予关心对象细致无比的情感关怀,这种关怀的体贴程度有时候甚至会让对方惊讶,但同时,他也会期望从对方那里得到同等的关怀。 而一旦给予的情感屡屡得不到反馈……结果显而易见。 但偏偏,沈菡不是胤礽的母亲,胤礽也没有一个能够教给他什么是‘情感需求’,怎样向别人‘情感供给’的母亲。 他也不是玄烨,能在自幼丧父丧母的环境中,无师自通。 第281章 统一 六月初一, 已经在卡伦停驻两日,却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太子前来迎驾的玄烨, 终于死心了。 纵使他再如何想把太子往好处想,太子如此举动,连出迎都不愿意,也实在不能不令他生疑……甚至心怀防备。 御帐里, 玄烨沉思良久,最终下旨令一等公常泰打前哨, 率领轻骑先行回京,协理太子迎驾事宜。① 与此同时, 还有一道密令, 随着粘杆处的驿马悄无声息地发往京城。 六月初七, 玄烨携沈菡、诸位皇子及大军返抵京师, 太子携文武百官于京郊迎驾。 玄烨看到太子, 面上还是很高兴的,连道太子辛苦。 太子身后的佛伦等人对太子也都是交口称赞,说太子‘居京师办理事务, 如泰山之故’。 沈菡站在玄烨身旁望过去, 太子被群臣簇拥环绕着, 耳边皆是赞颂之语,看起来, 太子此时的威望简直与刚刚携大军战胜归来的玄烨不相上下了…… 玄烨并没有在紫禁城久留,举行完一系列庆功仪式,很快就带着沈菡重返畅春园。 沈菡刚刚带着人把东西安置好, 紫禁城就递上来一道折子——赫舍里氏没了。 “赫舍里氏?”沈菡还是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 宫里的赫舍里氏只有一位——仁孝皇后的亲妹妹, 太子的亲小姨,早年和僖贵妃一起进宫的那位。 这姑娘一直住在咸福宫里,既没有得宠,也没有名位。 她为人沉默寡言,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都不甚出众,又因行事低调,在宫中数年默默无闻,平日但凡有大场合,都是在角落里跟着。 沈菡从没和她说过话,几乎要忘了太子还有个小姨在宫里了。 早前也没听说赫舍里氏身体不好啊?怎么突然没了? 沈菡刚想问一问,玄烨净过手从内室出来,接话道:“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朕来处理就行。” 嗯? 沈菡回头。 玄烨看了一眼顾问行:“传谕给礼部,拟定谥号,以妃礼下葬赫舍里氏。” 给她品级是因为她是仁孝皇后的妹妹,至于葬礼,一切从简。 玄烨见菡菡眉头微皱,捏了捏她的手,迟疑了一下:“赫舍里家的事,避开,对你更好。” 沈菡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想深谈,便没有再坚持追问。 但第二天玄烨走后,沈菡细思此事,总觉得……大约赫舍里氏的死,有些缘故在里头? 沈菡本能地觉得这个答案她好像并不太想知道,既然玄烨都如此说了,那她还是不要探究了。 赫舍里氏最终被谥为平妃,葬礼举办地十分简单,明明是妃级,但只在咸福宫停灵了一天,就草草下葬了。 宫内和宫外的反应也十分平静,明明太子刚刚监国,按理说,太子的小姨突然去世,怎么也该有点儿热度,但,就是诡异地安静。 叫人不安。 当然,随着玄烨回朝后重新执掌朝政,太子监国带来的一些弊端,或者说给玄烨带来的一些后患,渐渐显露出来。 胤禛来请安时有些复杂和沈菡说过:“太子,这几个月提拔了不少人。” 同时也罢黜了不少人。 罢黜的基本都是太子党的反对派,和一些对索党不法行为直言不讳的人。① 说实话,胤禛实在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做。 原本,就算阿玛不说,但胤禛很清楚,太子此次坐镇京师,保得后方安稳,阿玛对太子在公事的能力还是挺满意的。 偏偏,太子还借此机会排除异己,助索党取利。 玄烨心中对于此事究竟是何等震怒就不必提了,只是他在面上是绝不可能露出来的。 八月十七,振武将军孙思克回京觐见,玄烨对孙思克不吝赞赏,还特地让侍立在侧的太子观看了孙思克因伤留下的疤痕。 太子看后自然也对孙思克感佩不已,说将军在外征战辛苦云云。 台阶下面站着的胤褆听到这话,心中讥讽——你真的知道将士在外征战是怎么个辛苦法儿?光说谁不会。 殿上气氛有些诡异,这下,就算再迟钝的官员,也感受到了天家父子之间愈加紧张的关系…… 九经三事殿。 顾问行低声禀报:“孙将军离京前曾往无逸斋向太子辞行。” 玄烨面上没什么表情,转着手上的扳指淡淡道:“嗯,太子说了什么?” 太子倒也没说什么过分逾矩的话,只是道将军年迈,归途路遥,谨将君父所赐之马车相赠。 这辆四驾马车是玄烨赐的,太子不但将它转赠给了孙思克,还命领侍卫内大臣率三十名上三旗侍卫,护送他出城十里。① ——最重要的是,以前官员来京离京,是只向皇上请安或辞行的。但如今刚刚返京的孙思克,却以同样的礼节对待太子,显然他甫一到京,就已经得知了太子现在在朝中的威望,所以断不敢无视太子。 玄烨沉默了良久。 大殿高阔,纵在炎炎夏日之中,却也显得这样阴凉。 “……知道了。” 沈菡对玄烨心情的变化很敏感,明明之前刚打了胜仗回来时,他的心情是很雀跃的,但回来后却一天比一天低沉,没过多久,大胜的喜悦在他身上几乎要消失不见了。 前朝发生的事情沈菡大概听说了一些,一句话总结其实很简单——太子威望日盛,索党气焰嚣张,多行不法,而原本应该为天子耳目的言官却纷纷选择闭口不言。 无人敢忠言直谏,官场风气日渐败坏。 但噶尔丹未死,后患无穷,所以玄烨纵然心中已觉不妙,但为了大局,仍旧选择了隐而不发。 九月,玄烨再次以行围打猎为名,进行西巡,是为二征噶尔丹,太子则继续监国。 此次西巡共历时三个月,不为打仗,专为招抚。 玄烨在送回来的信件中说,他命费扬古暂缓出兵,又频繁派人前去劝降。 沈菡对太后道:“皇上说如今噶尔丹的残部约有一千五百名属下来降,其余各部也已经与噶尔丹分裂。” 太后很高兴:“皇帝英明,如此一来,少动多少兵戈,想必漠北一统近在眼前了。” 的确,西巡之后,噶尔丹已成孤立之势,再无援手。 为了将其一举剿灭,招徕蒙古,同时震慑西藏和青海,新年过后,刚刚回来不久的玄烨再度整军出发:“朕这次势必要斩草除根,决不能再给噶尔丹死灰复燃的机会!” 但太子此时已经监国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可想而知在朝中取得了怎样的地位。 而两人的父子关系,也几乎降至了历史最低点。 面上仍旧和和气气,父慈子孝,私底下…… 连沈菡都摸不太清玄烨如今对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是仍将他看做儿子,正在举棋不定,想办法转圜? 还是已经彻底将其视为敌人,再无希冀呢…… 或许是索党与日俱增的膨胀确实踩到了玄烨的底线,临出征之前,玄烨终于忍无可忍。 先是在朝中公开严厉斥责了一些不负责任、畏惧‘权威’的言官,之后又重新起用了数名因为‘直言不讳’而被革职的人。① 这日的朝堂一片死寂,太子身穿朝服侍立在龙椅之侧,耳畔传来的,是帝王冰冷的声音:“自皇子诸王,及内外大臣官员,但有所为贪虐不法者,尔等当据实指参。”① “即便是朕躬有失,亦宜进言。”① 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不必明说了。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索额图站在队列中,神情晦暗不明。 至于丹陛之上的太子此刻究竟是何表情,没有人敢抬头去看…… 前朝的暗流汹涌,沈菡多有耳闻。 但,或许是因为玄烨在她面前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情绪,之前一闪而过的阴沉低落消失不见,也或许是因为她对父子二人的最终结局早已心知肚明,如今眼见一切都在向着既定的结局发展,她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意外。 不过,沈菡既没有因为他们父子之间即将反目成仇而高兴,也没有因为天家皇帝与太子相争而感到恐惧。 这种感觉很朦胧,像隔着一层纱。 ——他们父子在那边,而她,在这边。 二月初六,玄烨第三次率大军往征噶尔丹。 这一年两人聚少离多,相比第一次分别时的不习惯,这一次沈菡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人虽然只能用书信联系,但感情并没有因此削减半分。 相反,沈菡觉得正是因为自从二人相识后,他们从未分开过这样长的时间,反倒令她愈加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对彼此生活的影响。 白日里显得愈发宽大的餐桌,深夜里显得空荡寂寥的床榻。 “我看到一本好书,想与人聊一聊,举目四望,竟无人可说。那天突然想要对弈,坐到棋桌前,才发现对面是空的。想叫南府进来听听曲,想想又算了,听了又如何,回到屋子里也无人分享。我这样热爱美食,最近却越发觉得食不知味……” 以往生活中一件微小到无关紧要的小事,沈菡都会开心不已地与他分享,如今却隔着长长的距离,动辄就是数月连一根头发丝都摸不着,只能对着薄薄的信纸一解相思,看身边的一切都无甚趣味。 父母已经年迈,孩子们又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连小十一都更喜欢和自己的哈哈珠子玩,不再缠着她了。 环视四周,其实唯有伴侣才是和她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相思之苦,不再像年轻时那般热烈,它平淡而隐秘,偏偏深入骨髓。 玄烨用手指留恋地触摸着纸上清隽的字体,暖暖的、热热的、酸酸的。 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沈菡收到了玄烨从前线专门送回来的许多东西。 “二十八日到了保德州黄河的边上,河内全是石花鱼,朕记得你爱吃这个,特地乘小船打的,其味鲜美,书不能尽,你尝尝喜欢吗?” “哈密回回送来了土产,惟晒干的甜瓜滋味最好。” 玄烨怕沈菡不知道吃法,还特地在后面写了,这个要先用凉水或热水洗净,用热水泡片,不拘冷热,都可以吃。 沈菡对着这筐果干研究了一会儿——虽然和现代的长得不大像,但这不就是哈密瓜吗? 虽然是晒成了干的哈密瓜,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太后尝过后也道确实比咱们这儿的瓜甜好多,虽说是晒成了干,但泡过水后竟有些鲜瓜的味道,连泡下来的水也有些像桃干蜜水。 公主们也都很喜欢,小十一还拿着要去给花花和朵朵吃,好险被沈菡发现拦下了。 “小十一总是想给它们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了多少遍也不听,猫不能乱吃东西!!!气死我了。” “要是哪天你发现我忍不住要揍他,你一定不能拦着我!” 玄烨无奈地笑,看来这母子俩还有的斗法,他谁也惹不起,将来还是躲着点儿吧。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将彼此遇到的琐事都写进了书信中。 终于,在鸿雁传书两个月之后,孑然一身,仅剩数名随从随处飘遁的噶尔丹,在穷迫的情势下被逼饮药自尽。 漠北统一的捷报传来,阖宫大喜! 沈菡拆开玄烨的信件,满腔激动兴奋之情跃然纸上。 “噶尔丹已死,其下人等俱来归顺……朕大事毕矣,朕之一生可谓乐矣,可谓至矣,可谓尽矣。”① 信的结尾——“思君尤甚,朕归矣。” 沈菡将信扣在胸前,数日低落的心情终于一扫而空! 太好了。 第282章 热河 六月, 大军凯旋。 时已近盛暑,这次玄烨没让沈菡出来迎驾:“草原近日多有时疫,安全为要。” 沈菡只好在畅春园干等, 日盼夜盼,终于盼得御驾回京。 繁琐的一系列迎驾仪式之后,回到清溪书屋的两人衣裳都已经湿透了。 好在紫裳等人早有经验,预先准备了热水, 又是好一通收拾,直到赤乌西坠, 累了一天的夫妻二人这才能坐在一起用个膳说说话。 桌上饭菜也很简单,没什么大鱼大肉的。 抓炒里脊、鸡汤豆腐、青椒炒肉丝、鲜虾丸子、拍黄瓜、清炒藕片, 还有八味刚腌好的银碟小菜, 配上两笼百花小烧麦和一盅香甜的南瓜小米粥。 累了一天的两人话也顾不上多说, 安安静静地先干了一会儿饭。 周围侍膳的人都被打发了, 屋里只剩夫妻二人。 沈菡夹给玄烨一筷子里脊, 玄烨从汤盅里盛出一碗粥放在沈菡面前。 “这一路还顺利吧?” “还行,就是热。” 今年雨水也少,草原上四下无遮无拦, 除了晚上, 白天都热得人难受。 “胤禛胤祥还好吗?刚才乌泱泱一群人, 一溜儿黑小伙儿,我都看不清谁是谁。” “挺好的, 老四这次出去还胖了不少,等明天你见见就知道了。” 胤禛胖了?这还真是难得,他自从小时候生了那场大病, 肠胃就一直比常人弱一些,吃得一不顺口就闹肚子, 再没胖起来过。 “你呢,你这些日子吃得还行吗?没有再闹肚子吧?” 玄烨其实也不太适应军营里的食物,每次刚进军营,从御膳换成普通士兵的食物身体都会不舒服很久。但他身为主帅,闹肚子也不能露出来,只能自己忍着,慢慢适应。 “这次还好,这都第三回 了,适应两天就好了。” 絮絮叨叨,聊起来也没什么重点。 玄烨说今年的藕不错,鲜亮清脆,有股子甜味儿。 沈菡:“这是今天上午刚收上来的,我想着你爱吃,专叫他们先把早熟的收一批上来。” 玄烨一听又夹了两筷子。 “嗯,确实新鲜。” 沈菡说小十一最近又迷上了捉虫子,整天在园子里转悠,一会儿抓回几只蚂蚱,一会儿又掐着一只大螳螂跑回来给她看。 “大热天的,中午头也不闲着,叫他睡觉也不睡,非说外面蛐蛐儿叫,要去捉蛐蛐儿。” 他出去不要紧,沈菡在床上午睡睡得正香,这熊孩子拎着竹筒子就跑回来,‘砰’地一声砸到沈菡身上,高兴地叫:“额娘!我抓到了一只大大大大,大蛐蛐!!!” 被‘咣当’一下砸醒的沈菡:“……” 她睁开眼开始黑脸运气,奈何小十一一张圆嘟嘟的笑脸,叫她想发火,发不出来,想揍人,揍不下手。 小十一万事不懂,还手脚并用地要拿着这一竹筒‘虫子’往床上爬,还要打开盖子给额娘看看他的战果。 一向最厌恶虫子的沈菡:“啊!你给我下去!” 玄烨:“…….” 菡菡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明显是希望他能帮她管教儿子。 可是他也下不了手啊! 玄烨刚回来就被逼站队,只能识时务为俊杰:“咳,十一真是太皮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下次他一定躲远点儿。 用过晚膳,躺进床帐里,才总算能好好歇歇了。 两人在帐子里并排躺着。 久别重逢,好像应该做些什么,但其实这一天下来,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很疲惫了。 两人侧过头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玄烨伸开胳膊:“来。” 沈菡蹭过去靠进他的怀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她长舒一口气,轻轻在他的肩窝蹭了蹭。 “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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