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上别的了!” 素云看了看旁边的小座钟:“奴婢瞧您这会儿吃不下也不打紧,再过几个时辰,阿哥和福晋就该来给您请安,陪您用膳了。” 惠妃想起许久未见的儿子,期盼已久的儿媳,脸上尽是笑意:“是啊,我这不就是盼得睡不着么……” * 第二天一大早,胤褆领着嘉慧来清溪书屋请安。 紫裳:“主子,您不过去?” 沈菡摇头:“不过去,我过去做什么。”她又不是大阿哥的额娘。 “等大福晋从宫里回来,许是会过来,你把贺礼备好,到时再给她吧。” 母女二人正用早膳,雅利奇抬头看沈菡:“额娘,是大嫂嫂要过来吗?” 沈菡见女儿嘴边沾上了南瓜粥,顺手拿起帕子给她擦擦:“是啊,你还记得大嫂嫂吗?” 雅利奇歪着头想了想:“记得有个大嫂嫂,但不记得样貌了。” 沈菡:“你那会儿还小,不记得也正常。你大嫂嫂新嫁进咱们家,对园子里的人和事都不熟悉。你以后和姐妹们玩的时候,记得叫上她一起。” 雅利奇点头:“好的,我可以和大嫂嫂一起学击鞠!” 第169章 条约 园中又添新成员, 生活更热闹了些。 大福晋温善清雅,女孩儿们都很喜欢她,很快就把她接纳为小集体的一部分。 对嘉慧来说, 畅春园的生活与她婚前的设想简直天差地别,和教养嬷嬷说的宫中生活也完全不同。 ——她从没听说过京里哪个新嫁娘,可以这么自在地过日子。 亲婆婆惠妃住在宫里,她只需要每个月跟着大阿哥回宫请一次安即可。 园子里只有妃母德贵妃, 为人和善,从不摆长辈架子。 大阿哥没有开府, 在园子里住着,衣食住行都有内务府打理, 需要她处置的内务很少。 虽有两个侍妾, 但都是老实本分的包衣汉女。嘉慧嫁进来的第一天, 陪嫁侍女就打听清楚了——大阿哥没理会过她们。 左右无一烦心之事, 嘉慧每天逛逛园子, 和公主郡主们聚一聚,诗书画棋、击鞠马戏,竟比家里还自在些。 玄烨:“老大媳妇初来乍到, 想来拘谨。不若让她和公主们一起历练一二, 将来老大开府独当一面, 也好有个贤内助。” 沈菡点头应下,不过她自己手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大福晋又不是她的亲儿媳,她既没有时间,也没那么多闲心去手把手教导她。 沈菡转头和简惠亲王妃商议:“大福晋年轻, 又是刚来,对诸多事务都不熟悉, 你若是有空闲,可多带一带她。” 伊哈娜:“娘娘放心,我理会的。” * 女人们忙碌之时,前朝的男人们也没闲着。 玄烨今日回来后一直愁眉不展,沈菡见他捧着碗出神,连饭都顾不上吃:“怎么了?” 玄烨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食不知味,叹了口气:“恐要有战事了……” 沈菡一愣,又要打仗? 玄烨:“今日议事,理藩院尚书阿尔尼突然呈上奏报,准部的首领噶尔丹确实已经东进……” 噶尔丹由老巢科布多起兵,一路沿着克伦河东进,征伐喀尔喀。沿途先是劫掠了昆都伦博硕克图,又到了车臣汗部烧杀抢掠。 玄烨:“车臣汗如今已经率部众内迁,到了边地古尔班哈达。” 沈菡听完也皱起眉头,她对喀尔喀有印象:“喀尔喀蒙古……之前依附过来的土谢图部是不是就属喀尔喀?” 漠北喀尔喀蒙古属于外蒙古,西与厄鲁特蒙古(漠西准格尔部)相接,北与俄罗斯为临,部落众多。 前几年,喀尔喀的札萨克图部和土谢图部之间发生内斗,恰巧被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噶尔丹抓住机会,趁机起兵劫掠。 而彼时俄罗斯也自贝加尔湖向南扩张,土谢图部腹背受敌,接连败退。 土谢图汗最终决定率众南下,投靠清廷,寻求庇护。 玄烨点头:“当时那种情况,朕若是不允其内附,使其恩养得所,土谢图部必定沦入噶尔丹之手,壮其势力。但允其内附恩养,噶尔丹又必定以此为借口,挑起衅端,与我朝构难。” 而彼时大清正忙着在东北和俄国周旋,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漠西蒙古。 所以当时玄烨左右为难,接纳与不接纳,最后的结果可能都是导向战争,腹背受敌。 不过玄烨几番权衡之后,最终还是接纳了数十万喀尔喀蒙古部众,将他们妥善安置在漠南蒙古北部,并给予赈济。 玄烨:“两害相权取其轻。噶尔丹狼子野心,朕便是不接受土谢图部的归附,他早晚也会寻到借口东进南下。反而接受土谢图部,或许能抑制其势力增长。” 若只是如此还罢了,沈菡之所以对这件事印象深刻,一说就能想起来,是因为噶尔丹突袭喀尔喀一事,对大清,甚至对整个中华历史,带来的影响都不止如此。 ——此事直接导致了索额图等人在签订《尼布楚条约》时,在国土上作出了重大让步。 现代人,对‘国土’二字的敏感度是与生俱来的。 沈菡当时知道玄烨的决定后十分震惊:“为什么要让?咱们明明赢了!” 玄烨的面色同样很差:“朕又何尝想如此,可噶尔丹如今与俄罗斯互相勾结,俄罗斯正在暗地里支持噶尔丹以武力东进,吞并喀尔喀蒙古。朕断不能容此事发生!” 沈菡听他解释完,才明白了其中的复杂之处。 清廷、准噶尔部、漠北喀尔喀蒙古和俄罗斯四方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矛盾纠葛甚多。 玄烨:“噶尔丹此时出兵,正是看准了咱们正在东北和俄罗斯对峙,无暇顾忌漠西和漠北,所以才联络俄方,想要打破平衡,趁机鲸吞喀尔喀蒙古。而俄罗斯之前就与土谢图汗不睦,现又赶上条约谈判,必定是早有预谋,想唆使噶尔丹行此计划,意图与厄鲁特蒙古建立联盟。” 所以双方你来我往,一拍即合,一下子就把刚和俄罗斯打完仗,正在划定疆界的大清架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中。 若是真的让噶尔丹和俄国联合到一起,攻占了喀尔喀,整个国家的安全将面临严重威胁,危机无法估量。 玄烨知道沈菡是在为丧失国土而心痛,他又何尝不恨:“其实使团出发前,朕对索额图说过,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及通此江的一河一溪,皆我大清所属之地,不可有半点儿弃于俄罗斯。” 可谁知使团行至半路,正撞上喀尔喀大战。 道路中阻,一行人不得不折返,之后被迫改到尼布楚进行谈判。 玄烨也是直到战事爆发,才意识到俄罗斯和噶尔丹之间的阴谋,以及事态的危急。 几经权衡后,最终玄烨不得不指示索额图:“若是俄方始终恳求尼布楚,可以额尔古纳河为界……” 为了整个北境甚至国家的安危,玄烨必须立刻、马上与俄方达成一致。 一方面是要迅速平定东北,好集中精力对付西边的噶尔丹。 另一方面也是必须立刻斩断双方的联合趋势,绝不能让二者合流。 所以玄烨最终放弃了尼布楚等大片领土,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及外兴安岭为界,划定了中俄边界。 果然,俄方在得到实际利益,又收到玄烨警告和条约约束后,在之后噶尔丹东侵时只给予了口头支持,态度趋于冷淡。 而朝廷则借此争取到了主动,在排除俄国的干扰后,终于能集中精力对付噶尔丹。 沈菡听完后也不知该说什么。 玄烨身为这个国家的皇帝,还是一个一直在致力于维护国家统一的皇帝,损失掉国土,他比谁都难受。 但局势如此,正如玄烨所说——大局为重。 在这种情况下,以康熙皇帝的智慧,他所做出的决策,已经是当时的最优解了。 噶尔丹彼时实力不足,虽进犯喀尔喀,但并不敢真的与清军发生冲突。 是以在丧失俄国的支持,玄烨遣使斥责后,噶尔丹佯装恭顺,表示自己只是大清的臣属,并无自立之意,并请求贸易,表达善意。 玄烨:“朕虽然知道他不过是虚与委蛇,趁机积蓄力量。但东北的战事刚结束,朕又正在清理内政,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轻启战端,过于草率。” 双方各有考量,勉强维持了两年的平静。 沈菡沉声道:“所以,这次噶尔丹卷土重来,想必不只是征伐喀尔喀蒙古这么简单了……” 玄烨点头:“噶尔丹此人,称得上是个雄主。当年他夺取准部权力时,不过二十八岁,却能一击即中……” 之后噶尔丹在厄鲁特蒙古精治器械,重视耕牧,严明法令,这才有了今日之势。 玄烨面上难得有些踌躇:“说实话,如今他来势汹汹……朕心中不无忐忑。” 这种不安,也只有当着她的面能说一说,在臣子面前,玄烨一向只做胸有成竹之态。 沈菡安慰道:“其实不管是兵力还是粮草,大清与准部相比,都占据绝对优势。噶尔丹二十八岁入主王帐是厉害,但咱们大清的皇帝,夺回权力时不过十六岁,真论起来,又有何可惧?” 玄烨一笑,轻轻捏了她的腮帮子一把:“多少年没听你拍过马屁了,水平见长。” 沈菡笑着给他夹菜:“我可不是拍马屁,都是大实话。” 玄烨轻叹:“是啊,大实话。只是朕现在已经不是十六岁了,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沈菡:“可现在的大清,也不是当年那个大清了。” 打仗打的是后勤,大清现在的底盘,可比准部强盛多了,又有何可惧? 玄烨有些怔忪:“是……你说得对。” 大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大清了。 他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当不会白费。 * 第二天,玄烨便开始了积极的备战。 玄烨与重臣商议:“朕拟兵分三路,开赴漠北土拉河,往探噶尔丹行踪。” 玄烨说完后,众臣都没有贸然开口,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明珠和索额图。 明珠与索额图虽只保留了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衔,但在朝中仍有许多附庸之臣,势力究竟缩减了多少,只能说见仁见智吧。 而逢遇大事,玄烨有时也不得不倚重二人。 ——党魁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实在是两人不管从阅历、才智还是威信,各方面都高出其他朝臣许多。 特别是在军事上,之前平三藩,两人协助玄烨调兵遣将,皆中肯要。每逢战事吃紧,玄烨甚至只与索额图和明珠密议,连诸王将军亦不得闻,可见二人才干。 这次议事,两人也都在列。 …… 第170章 相处 朝臣都看索额图和明珠, 玄烨坐在上面看的一清二楚,但他面色分毫未动,平静地看向二人。 明珠想了想, 上前一步:“不知皇上打算安排何人领军?” 玄烨:“朕仍在考虑,卿有何想法?” 明珠:“依臣之间,理藩院尚书阿尔尼对准部的情况最为熟悉,可深入腹地勘察。” 玄烨点头:“朕也做此想。保险起见, 朕想着让纪尔他布和阿尔尼一起率军西进,往吴尔会河附近细察。”纪尔他布是兵部尚书。 明珠:“万岁圣明。” 群臣连声应和。 玄烨:“那漠西一路便照此安排。喀尔喀那边……让镶蓝旗都统额赫纳去吧, 他蒙语不太行,从理藩院挑个人, 和他一起去。” 最后一路至关重要, 玄烨打算遣一路士兵往谕噶尔丹, 休兵和好——其实就是先礼后兵。 群臣面面相觑,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噶尔丹屡次犯边, 明摆着就是有南下的野望。此次卷土重来,可以想见必有一场大战,绝不会因为朝廷的一封谕旨罢兵。 可, 还必须得有人去。 索额图眼珠子转了转:“一等侍卫副都统阿南达通晓蒙文……” ——阿南达早年因吹捧鳌拜受到过严责。 明珠暗骂一句, 马屁精! 玄烨倒不介意这个, 阿南达其人还是有些才干的:“那就这么安排吧。” …… * 夏日炎炎,空气中蒸腾着一股沉闷的热气, 不管是待在屋里还是屋外,都逃不脱大汗淋漓的下场。 但畅春园的夏夜比起外面却要凉爽许多,因为前湖和后湖水汽充盈, 充当着整个园子的天然空调。 湖堤遍植花木,种类繁多, 四季皆有盛景。其中数量最多的当属荷花,烈阳暑天,清荷盛放,宛如清泉入心,沁人心脾。 晚膳过后,沈菡和玄烨沿着清溪书屋附近的水路往湖边遛弯儿消食。 沿途小路狭窄,两人不得不岔开半步前行。 水木山石,曲径通幽。 沈菡看看右前方玄烨的身影,见他的左手在身后背着,忍不住伸手过去…… 玄烨正在打量四周新植的花木,觉得还是略显单调了些,应该再移些牡丹放在左侧的山石附近,如此就更完美了。 走着走着突觉手心一热,掌心正中被挠了两下。 玄烨回头看她:“怎么了?” 沈菡抬头,眨眨眼睛:“想牵着。” 哦,那就牵着。 一只略带薄茧,瘦削却有力的手伸过来,将沈菡温润细白的纤纤素手握在其中,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沈菡走了两步却觉得这样有些费劲,想了想,向前贴近半步,用左手挽住玄烨的臂弯,头靠在他的肩头,半倚半靠着他往前走。 嗯,这样挂拉着走不用自己费力气,舒服了。 玄烨左半边身子骤沉,好笑地侧头看她:“一身懒骨头。” 他隐约记得当年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好像也被她的懒散震惊过。那时候连个墨她都懒得磨,帮他干点儿活,没一会儿就要撒娇卖乖,找借口甩手不干。 他原想说说她,但总是被她一搂一抱,往怀里一钻就忘了。 后来也习惯了。 沈菡才不承认自己懒:“是你的胳膊太长了,那样牵着,我总是不自觉地弯腰,好累。” 玄烨的臂展很长,传说中的腕线过裆。看起来倒是孔武有力了,但对沈菡来说,和他牵手挺费腰的。所以她更喜欢一手牵着,一手挽着,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走路。 玄烨一开始刚被她这么‘挂住’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这样时间长了,胳膊挺累的。 他曾试图提提意见,其实散步的时候两人各走各的更解乏…… 结果沈菡听完误会了,以为他并不喜欢和她有这样如同普通情侣一般的亲密举动。 沈菡当时正处在“情感沦陷期”,理智和感情本就在互相厮杀,心境动摇。 这样‘现代’的方式在她心里比这里的男欢女爱要更加亲密。因为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这世上再没有女人会对他这样做,只有她会。 ——结果他不喜欢,不接受。 ——他不爱她。 沈菡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玄烨:“……”不是,他说错什么了,怎么这么突然? 沈菡不说话了,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回走。玄烨想跟上去,结果他越跟,沈菡走得越快,最后干脆直接快步跑回了清溪书屋。 留下玄烨在后面四顾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大约算是沈菡的第一次‘作’,带着一点儿表明心意前的试探,一点儿女儿家的期待,一点儿可能会失望的担忧和忐忑。 ——一次小心翼翼的‘作’。 玄烨回到清溪书屋后发现所有人都被撵出来了,一院子奴才都在惶恐,连刚才正跟在后面的紫芙都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不高兴,把万岁撂在后面自己跑回来。 玄烨轻轻推开门,见她正抱着双臂,埋头在炕桌上……好像在哭。 玄烨走上前,伏身抱住她…… 之后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她哄好的,玄烨也不太记得了。反正从那以后,他是再没敢提起‘挽着胳膊走路挺累’这个话题。 ——最后挽着挽着当然就习惯了。 …… 两人就这么挤挤挨挨地往前走,天马行空地随意闲聊。 沈菡:“对了,蒙古那边现在什么情况?是要开战吗?” 玄烨点头:“噶尔丹初六已经过了吴尔会河,号称雄兵四万。阿尔尼说探到有俄罗斯的使者百余,在其营帐内出没。” 吴尔会河距离喀尔喀河甚近,这是噶尔丹开始深入边内的信号。而既然已经严重威胁到大清的主权,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 还必须时刻防备噶尔丹再与俄国勾结。 沈菡突然想起一事,康熙好像是‘三次亲征噶尔丹’? 她心里一紧:“那你会亲征吗?” 玄烨一愣:“怎么突然这么想?” 沈菡:“之前平三藩那次,你不是就一直想亲征吗?” 玄烨没想到她还记得,不过他确实有这个想法:“朕还在考虑,前线战事多变,只靠军情奏报指挥,恐无法准确布置。让别人统帅……现在朝中根本无可用之人。” 这一点说起来非常无奈——自古乱世出英雄。 越是烽火连年、兵荒马乱之际,越是英雄豪杰辈出。 大清入关之前,皇室、宗室成员大多能征善战,担任军事统帅,身先士卒、攻无不克,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到了顺治朝后期,这些人或是罹罪,或是老病故去。第二代满洲贵族,在军事素质上与父祖辈比起来,差距巨大。 玄烨叹气:“富贵消磨意志啊!朕每年领着大批宗室外出行围,就是想激起他们的斗志,却始终不见成效。” 自幼生活优渥难免使勋贵子弟斗志衰退。而且这些人长久不上战场,有的甚至出生后就没杀过人,缺乏实战历练,怎么可能领兵。 ——玄烨这种第一次打仗就能靠远程指挥打赢的,不得不说绝对是有天赋在里面的。 玄烨提起这个事儿不免有些生气:“之前平三藩,朕相继任命了十数宗室成员出征,结果不是观望不前,就是战守失利!如今噶尔丹来势汹汹,朕左右看看,宗室中上过战场,能领兵的竟没有几个。” 入关才多久,国朝才几代,宗室竟堕落到如此地步,玄烨简直不敢想数代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沈菡:“……”她要是把百年后爱新觉罗做的事和玄烨说说,他能气吐血。 沈菡想了想:“既然宗室无人可用,臣子呢,朝里没有将军吗?” 这也是她觉得很奇怪的一件事,怎么大清打仗动不动就是这个亲王,那个贝勒,武将去哪了? 之前的朝代好像很少听说某某王爷领兵上阵,都是名将出马。 玄烨却道:“兵权岂可轻予,何况若以外姓大臣为主帅,诸王公大臣如何能心悦诚服?” 沈菡不解,这有什么好不服的? 之后她立刻反应过来,大清的臣子只是奴才…… 好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话题,两人随口说过几句就罢了。 聊完工作聊生活,老夫老妻的,万事皆可聊。 玄烨想起件事:“那个黄色的猫……” 沈菡打断:“花花。” 玄烨:“……花花,是不是又到换毛期了?最近掉毛越来越厉害了。” 他现在用的都是软枕,布制的枕套上全是猫毛,下人清理也没法全部清理干净。玄烨过得又比较节俭,总不能一天换一个枕头。 玄烨:“上次把朕的眼睛都给迷了。” 沈菡凑过去端详他:“那可能是因为你的睫毛比较短?像我和雅利奇的睫毛长,就从来没迷过眼睛。” 玄烨:“……”他不是这个意思。 沈菡想了想,贴得更近点儿歪头看他:“要不给你换一个云缎的枕套吧?绸缎不粘毛。” 玄烨盯着她看了几眼,算了:“那换一个吧。”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放弃了,只是时不时还想挣扎一下。 两人一路七拐八弯地在小路里穿梭,话题也从今天晚膳的冬瓜盅做的欠火候,切换到胤禛胤祥的课业成绩最近不错,最后聊到雅利奇的身高这两年长得不多。 沈菡:“没事儿,咱们俩都不矮,雅利奇肯定矮不了。许是随我,小时候长得慢,等到了十岁左右就长得快了。” 玄烨好奇地看她:“你小时候长得慢?”她很少主动说起自己在家时候的生活,玄烨有时候想了解一下,她却经常一带而过。 起初玄烨还以为她和家里有什么矛盾,但时间长了,看她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乌雅家送一份,又不像。 沈菡一顿:“啊……算是挺慢的吧,我记得有段时间我一直和弟弟一样高,比姐姐矮不少。” 这是乌雅氏的记忆,不知怎么,自然而然就被她当成自己的回忆提起了。 沈菡低下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上一世的记忆好像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玄烨看她突然情绪低落,还以为她是想家人了:“园子里又没外人,你若是想念父母亲人,只管传召他们进园,便是留下陪你住些时日也无妨,正好叫胤禛他们见见外家。” 沈菡在他胳膊上轻轻蹭了下:“知道了,改日我叫他们进来玩。” …… 两人沿着小道绕过延爽楼,终于来到了大路上,眼前便是后湖了。 玄烨牵着沈菡到后湖南岸边的一座小亭子休息。 沈菡打量这座亭子:“这就是你让人新修的那座清籁亭?” 第171章 观荷 玄烨牵着她在亭中四处转了转, :“你不是最喜欢荷花吗?朕命样式房掌案亲自测算了方位,此处是这园中最佳的赏荷之地。有了这亭子,以后你夏天想赏荷花, 也好有个去处。”① ——样式房是专门负责皇家宫殿、园林、衙署、陵寝建筑的设计和监督施工机构,其头目人称“掌案”。 沈菡想了想,她还没和这个部门打过交道,但好像听过:“掌案……是不是你之前说的很有天赋的雷氏父子?” 畅春园在修建之前, 玄烨曾往全国发过皇家要修建宫殿园林的征召令,用以征召天下的有能之士。 雷家父子便是收到征召, 自己从江宁赶来京城,投充为包衣旗籍的工匠。 玄烨点头:“这家人祖传的手艺极好, 样样都来的。一代一代传下来, 攒下的本事可真不少。” 玄烨当年验看九经三事殿的上梁工程, 负责此事的雷发达不但对建筑施工很有想法, 御前奏对也不怯场, 准备充分,条理清晰,玄烨颇为赞赏。遂钦赐他为内务府总理钦工处掌班, 还赏了他七品官的顶戴。 沈菡笑道:“那他这名字可真是起对了。” 玄烨也笑:“确实, 朕当时召见他, 也觉得此名有趣。” 再后来,玄烨发现雷家不但会干工程, 而且从设计制作殿堂、园庭的修建方案,绘制画样和烫样,指导施工等等, 竟然样样都来的,不免愈加倚重, 有什么工程上的活儿都爱派给雷家干。 玄烨:“这样的祖传手艺人,便和存世的古董珍品一般,该当保护,让其手艺流传下去才是。” 沈菡深以为然,后世非遗传承人可都是受保护的,这样全能型的设计师世家,多么珍稀。 沈菡:“可惜时下的手艺人大多敝帚自珍,不肯将手艺教与外人。不然收上千八百个的学徒,纵使将来发生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让这技艺失传。” 玄烨:“这也没法子,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么……” 两人在亭中一边休息一边闲聊。 清籁亭的设计确实精巧,站在亭中心放眼展望,满池荷花在湖边上百盏宫灯的映照下迎风摇曳,风动碧翩翩。 一阵清凉拂面,阵阵荷香盈袖。 沈菡赞叹:“真美。” 灯下观荷与白日观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玄烨盯着她的侧脸瞧,意味深长地也说了一句:“是啊,真美……” 沈菡被调戏,挑起眼角觑了他一眼:“都这把年纪了,还美?” 其实沈菡这个年纪,正是女子露华正浓,最俱风情韵味,盛放如艳阳玫瑰的年纪。 可惜从古至今,华夏的审美多数在赞扬女子的青春与娇嫩,却极少会欣赏女人的沉淀与阅历。 玄烨听出来了,低头一笑,绕到她身后身后圈住她,在她耳垂边低语:“都老夫老妻了,还不放心?” 沈菡让他的呼吸弄的痒痒,想侧身避开,却被他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放弃。 听到他这话,沈菡眼波一动,意味不明地小声道:“日子还有那么长,谁知道呢……” 玄烨闻言心中轻轻叹了一声,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玄烨温柔道:“朕不勉强你。” 他知道她心里最想要什么,最害怕什么。 虽然他当年刚明白过来的时候很意外很惊诧,但若是不把自己当做皇帝,只看做是一个普通人,换位思考,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其实做出这个取舍对一向最善的权衡玄烨来说一点儿都不难。 皮肉的短暂欢愉与一个侥天之幸才遇见的真心爱人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甚至根本无需权衡,他是绝不能容忍失去她的。 可玄烨做出了取舍,沈菡却不是个能用言语打动的人,帝王的承诺在她看来更是毫无意义。 所以她直到今天仍对此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并时不时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防止有一天出了事会过度伤心。 而玄烨却对她这种想法头疼不已——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呢? 玄烨无奈地在她的肩头蹭蹭:“你也不用多想,开开心心的就好。” 算了,交给时间吧,终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真心。 玄烨轻轻吻上她的耳垂:“咱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沈菡蓦地心头一热,有一丝泪意涌上来:“嗯。” 终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坚信着吧。 * 天儿越来越热了,清晨弥散在空气中的水汽一散,整个环境的温度便开始直线上升,连畅春园的屋子都耐不住烈日的烘烤,开始向蒸笼靠拢。 紫裳端着一托盘冰碗儿从膳房回到渊鉴斋,正好撞上季纶,连忙叫住他。 紫裳:“屋里太热了,我看主子和公主们额头见汗,不如再去要些冰来吧?” 季纶:“已经送来了,我这不是刚使人抬进去么。内务府的人长眼色着呢,眼见今儿太阳大,麻利儿地就主动给送来了。” 那就好,别热坏了主子。 渊鉴斋位于畅春园东路南侧,西面临近九经三事殿,北面临近清溪书屋。坐北朝南,是一座七楹的宏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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