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嫔娘娘闹出来的?” 不能吧?这位活的跟个隐形人没什么两样啊。 季纶凑过来小声道:“哪儿啊,是纳喇贵人闹出来的,还一口气把事情给闹大了。” ——纳喇氏在一个艳阳高照,地砖能烤死人的午后,‘长途跋涉’走到景仁宫,跪在景仁门前就不起来了。 纳喇氏一边磕头一边高喊着自己受的委屈,一遍又一遍:“娘娘!皇贵妃娘娘!景阳宫上下忠心不二,却被太监欺压数年!求娘娘为我们做主!” 她磕头磕得头青脸肿,却一声不停,嘴里全是这几年在宫中受到的苛待。 景仁门外扫地的太监,站岗的侍卫,来往穿梭的宫女嬷嬷,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紫裳惊了一跳:“这?!纳喇贵人这是疯了吗?” 这岂不是把皇贵妃的脸面撕下来往地上踩? 皇贵妃执掌宫务数年,一直在努力维护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名声。结果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内务府和太监里外串通、中饱私囊,苛待妃嫔数年,而皇贵妃视而不见…… 若皇贵妃是真的不知情,那便逃不了一顶‘无能’的帽子,数年经营的名声可谓尽毁。 而若是刻意为之,那更不妙了。 嫉妒、刻薄、苛待妃嫔、毫无慈心……想想都知道现在宫里的谣言肯定正在满天飞。 反正皇贵妃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紫裳着急道:“那现在景仁宫怎么说?” 季纶犯愁:“这就是最大的麻烦了!皇贵妃至今半个字的旨意都没有,反倒是太医院留守的太医一趟趟往景仁宫跑,我估摸着以皇贵妃的身体……” 可能是出事了。 季纶:“而且许是别的小主见纳喇氏首告后安安稳稳回了景阳宫,没被问罪,之后又聚到一起跑去景仁门告状诉苦。虽然她们没纳喇氏那么咄咄逼人,但这事儿到底是闹大了。” 景仁宫里情况不明,但想来是十分不妙,否则不会连个出来安抚一下庶妃的人都没有。 ——必定是皇贵妃连话都说不出了,下人才不敢自作主张。 两人说完事情面面相觑,愁容满面。 宫中出了这种事,偏偏皇上不在,皇贵妃病危,僖贵妃不拿事,妃位上的娘娘没有宫权威信不足,数来数去,偌大个紫禁城竟没个能管事的人了? 那这事……最后岂不是要落到他们主子的头上? 第177章 牵涉 紫裳和季纶面对面站在大太阳底下发呆, 心里都在纠结 ——主子正害喜遭罪呢,到底该不该打扰主子呢? 四周站着的宫女太监悄悄打量这两位主子的心腹,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 搞的他们愁眉苦脸,也没人敢问。 季纶试探道:“要不……咱们先去和主子说一声?”问问主子的意思,看看主子想不想接这事儿? 紫裳犹豫了一下,想起万岁之前的嘱咐, 还是摇头道:“这不行吧……主子这两日吐得厉害,吃不下饭正难受呢。何况主子这胎还不满两月, 连胎都没坐稳。这么大的事,里头还牵扯着内务府, 处理起来劳心劳力, 一个不好说不定还要惹上一身骚。若是最后影响了主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 咱们谁能担待得起?” 再说了, 这事儿明明是皇贵妃和内务府的罪过, 凭什么让他们主子挺着大肚子去收拾烂摊子。 季纶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们只是奴才,他们不敢做这个主啊! 他看紫裳:“那你说怎么办?这事儿可不能再拖了, 再说咱们也不能瞒着主子。” 确实不能欺瞒主子, 但也不能就这么告诉主子。 以主子的脾气, 听完肯定二话不说就自己揽下了。到时候万一累着主子,再伤着小阿哥, 皇上能活撕了他们。 前后左右都为难,紫裳想了想:“要不……咱们先去禀奏二公主和三公主,问问公主的意思?原本万岁走之前也说了, 园中一应事务交托给公主,让主子好好养胎, 不要劳神。” 三公主是个有本事的,要是能把事情接下来处理个差不多,不让主子操心就好了。 季纶一犹豫,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行,那咱们先去问问公主,看怎么办吧。” …… 公主们听完来龙去脉后都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和卓看乌云珠:“不然咱们先回去处理,待事情平缓些了,再告诉德额娘?” 乌云珠正凝神思索,听到这话摇头:“不行,这事儿咱们不能瞒着德额娘。” 紫裳一急,一时没注意身份:“可是!” 出口就想起来了,把话又咽回去,紧张地听公主们讨论。 乌云珠倒没介意,继续道:“如今汗阿玛正在前面打仗,后方稳定至关紧要。此事牵涉到内务府,便不再是后宫之事。事关前朝,可能连内务府总管大臣都要被问罪,这岂是咱们能处理的?何况宫中皇贵妃是咱们的长辈,如今长辈都没有出手,我们却贸然上前处置,又将皇贵妃置于何处。” 紫裳和季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人私贩妃嫔冰例,若无巨额利润,绝不可能一干就是这么多年,其中牵扯的人也绝不是一两个。 乌云珠看和卓:“咱们无权无印,无章无法,拿什么去处置内务府臣子?” 这就不是公主该管、能管的事。 和卓明白过来:“可德额娘的身子……汗阿玛走之前特意嘱咐咱们了。” 紫裳也跟着点头,是啊!她何尝不知瞒着主子最后自己会被问罪,可这不是担心主子劳累吗? 乌云珠无奈地看着这些人:“你们想多了,德额娘执掌内务这么多年,经的事儿多了,没你们想得那么脆弱。” 德贵妃看上去确实只是个纤巧温婉的美人,可若是没有坚定的心志,她根本不可能从小格格走到今天。 只看她打理园子和处理奏章皆有条不紊,这么多年一丝纰漏都没有,便可知其为人。 而且只是害喜,又不是重病不能理事,这些人也太小看德贵妃了。 乌云珠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并非‘公主’不能出面理事,只是咱们必须先将事情上报,听长辈们要怎么处置。到时若是德额娘有什么需要咱们代劳的,咱们再代长辈出面料理,方是名正言顺。” 紫裳和季纶互相看看,一起跪下行礼:“谨遵公主吩咐。” * 清溪书屋里,沈菡正皱着脸端详眼前的膳桌,左看右看想找个能吃下的东西。 最后还是忍不住撇过头呕了两下,对紫裳摆摆手:“不行,受不了,快撤了吧。拿几个苹果来,还有之前那个西番柿,去了皮切成块,用砂糖拌一拌,我吃那个就行了。” 啊,烦死了! 明明玄烨走之前她还是能吃一点肉和菜的,特别是鸡肉,她一连数日吃了好些。 玄烨当时见她的筷子频频往酥油野鸡瓜去:“朕看你这几天专爱捡鸡肉吃?” 沈菡:“嗯,别的肉都吃不下,太腻了,鸡肉还好,油水少。而且我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想吃鸡。黄升来把过脉,说是一切都好,孕期专爱一味的孕妇也有,没什么大事。” 玄烨知道这个:“确实,即便是同一个产妇,每次的妊娠反应也不尽相同,朕记得你怀胤祥和雅利奇时爱吃的东西也不一样。” 他又夹了片锅塌鸡放到她的碗中:“只是要注意别缺了营养。上次也不知怎么回事,生之前你那腿抽筋抽得厉害。这次饮食上该更仔细些,毕竟不比年轻时候了。” 沈菡:“我记着呢,太医说多吃奶制品不容易腿疼,所以我现在早中晚都会喝杯牛乳。”其实就是防着缺钙。 怀雅利奇的时候,一开始她也是准时喝的。可是奶这东西又不是水,喝着喝着就喝烦了。 后期疏忽的结果,就是生产前、哺乳后期她都死命抽筋儿,补了好久才止住。 这次她可绝对不敢再疏忽了。 …… 想起玄烨,沈菡有些走神——他才不过走了几天,她竟然开始觉得有些难熬了。 这次虽然没有上次怀胤禛的时候那么难受,但早孕反应还是准时到了。 这种时候,有一点儿难受都恨不能叫孩儿他爹知道。 沈菡没精打采地吃着西红柿充饥,别说,虽然没有现代的西红柿口感好,但这种青青涩涩,酸不啦叽的味道,她现在吃着竟然觉得十分适口。 沈菡问紫裳:“这个西番柿,丰泽园今年种得多么?我喜欢。你去问问看够不够吃,要是不够现在抓紧再种一些。”谁知道这次她要吐几个月。 紫裳:“主子放心,奴婢已经问过了,万岁命人种了许多,准够吃的。” “那就好。” 哎,看来这次害喜结束前,她还是只能拿水果当饭吃了。 紫裳服侍沈菡回榻上躺下,青桔从门外进来,和紫裳对视了一眼,对沈菡道:“主子,二公主和三公主请见,说是有事回禀。” 沈菡从榻上坐起来,理了理皱起的衣裳:“请进来。” 两人坐下后,乌云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沈菡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比乌云珠想得还要更深一层——此事可能不止牵涉内务府,说不准还有些至关紧要的人和事要细查。 沈菡神色凝重,半靠在迎枕上细细思量:“这些人偷了冰,是怎么运出去的,卖给了谁,中间过了几道手,最后如何分润的,如今都查实了吗?” 乌云珠一愣:“这……其实现在还没有人详查此事。如今只是私下里收到的消息,说宫中的庶母们因为此事受了委屈。因着皇贵妃未有旨意,敬事房便只拿了几个太监,内务府那边扣下了冰窖的两个管事。” 沈菡皱眉,内务府这是想把事情捂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这里头还有的麻烦……” 她看公主们面露不解,解释道:“想从隆福门把那么显眼的运冰车一口气运到京城,还顺利卖出去,并不是件容易事。” 紫禁城的宫城防卫极为严密,重重宫门,数道岗哨。侍卫每天都要换班,每一班侍卫都有数人。 沈菡:“这些人想出去,必要买通岗哨。那他们走的是哪个门,哪条路?是每次只盯着一班岗哨打点,还是每班都有串通好的人,或是直接买通了侍卫长?数年下来,侍卫轮换升迁,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这样想下去牵扯的事情可太多了,沈菡道:“而既然涉及到了侍卫,这说明宫城的防卫出了漏洞……” 宫中巡逻随从,宫门值守的权责是归内务府三旗包衣营管的。也就是说,牵涉其中的侍卫大概率都是上三旗包衣。 而包衣能进侍卫营,家中必定也不会太差,说不定还是包衣世家……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真若是如此,那事情就大发了。 沈菡仍在思量:“这还不止,冰库有这么多负责的内务府官员,哪些是知情并协助的,哪些是知情不报只吃回扣的,哪些是清白的?” 这些冰运到京里,销路是肯定不愁的。京里达官贵人有钱人有的是,但采冰却是皇家独有的权力,只归内务府掌管。 ——又是内务府。 沈菡:“他们能常年干这买卖,总不会天天沿街去叫卖,必定有个稳定的销路。京里都有哪些人家是“买家”呢?” 最重要的是…… 沈菡眉间凝起一抹深深的愁思:“寻常冰例只有一季,何况不管多大的冰山,说白了也不过是块冰。利润肯定是有的,但沿路需要这么多的打点,若只是私售冰山,落到最后又能有多大的分润?只为着每年夏天这点儿利润,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乌云珠听的心里一沉:“您的意思是……这中间还有些别的事?” 沈菡摇头:“我也只是推测,自来财帛动人心。便是一开始他们只想用冰山赚些小钱,但等他们打通了这条“通路”,皇上又长年不在宫中,无人震慑,我不信这些人守的住。” 人心不足蛇吞象。 冰山才值几个钱?这世上最赚钱的,永远都是“路子”。 沈菡和内务府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隐约有了点儿想法——要说宫里、内务府的库房里,妃嫔的份例中什么最值钱? 那可真是太多了! 绫罗绸缎,香料瓷器,首饰珍宝……只要有了完整的利益链,何处不能来钱? 紫禁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寻常太监出宫都要搜身,哪怕偷窃,也不过带些小物件,耳环玉佩,金银锞子,能成功带出拳头大的东西都顶天了。 可若是真有路子运出一座冰山,这车能藏多少东西呢? 屋里众人听沈菡分析出这么多事本就听得一脸蒙,听到这里更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完全没想到一块冰竟能牵扯这么多事。 紫裳几乎要吓坏了,这么大的事!她若是当时隐瞒了主子,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公主们也都蒙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沈菡反而镇定道:“这些都不过只是猜测罢了,未经证实,还需刑部和敬事房进一步细查。” 若真的有大臣和太监勾结在一起犯上作乱,那可是犯了本朝的大忌了。 沈菡:“此事还需尽快通知内阁的大学士,不管咱们在这里做什么,都只是应急之策,当务之急是尽快写折子上奏。” 只有拿到明旨,一切方名正言顺。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查…… 第178章 彻查 沈菡在榻上坐久了有些累, 下榻在屋内活动了几步。 青桔惦记着主子的身子,趁着议事间隙去给主子和公主们换茶点:“主子,您午膳只吃了几个果子, 多少用些点心吧,这是膳房刚烤出来的芋头酥,杨师傅知道您最近爱吃这个,又想了好几种口味, 这是奶心的,您尝尝?” 沈菡脑子正乱, 也没注意是什么,随手拿起就吃了。 许是有事情记挂着没空恶心, 竟一口气吃下去好几个。 青桔高兴地端着盘子退下, 想着该去膳房吩咐一声, 看来主子能吃点心了, 晚上要再烤些新鲜的! 沈菡转着圈思量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理——如今她的手里有玄烨的小印, 他临出征前也带她见过可用之人。但事情涉及刑部,只有印和这几人是不够的。 而且她只是贵妃,此事只由她出面料理并不妥当, 就算是太后, 也没有权力去指挥刑部做什么。 她得再扯面大旗挂身上, 免得事情处理完后引人攻讦,偏偏最合适的人选裕亲王又不在。 如今京里管事监国的是内阁, 领头的是大学士伊桑阿——索额图的女婿。 刑部…… 嗯?她记得刑部有个姓李的侍郎好像和索额图是亲家? 沈菡吩咐一旁候着的季纶:“你去一趟无逸斋,请太子即刻到寿萱春永。就说宫中有要事,需要与他商议。另外, 叫人去传敬事房的副总管和慎刑司的管事,一起到寿萱春永议事。” 季纶连忙应下, 出去传话。 沈菡看看两位公主:“此事可能牵涉甚广,虽然前朝的事情不用你们出面,但后宫也必须立刻料理。我如今身子不便,还需要你们代我回宫处置。” 两人都很懂事:“谨遵德额娘吩咐。” * 寿萱春永位于九经三事殿的后方,是畅春园中路上规制仅次于九经三事和万树红霞的宫殿。 太皇太后去后,太后便从闲邪存诚斋搬到了这里居住。沈菡把太子叫来此处议事,主要是为了避嫌。 毕竟太子如今年纪不小,皇上又没在,她一个庶母,还是避忌些好。 再者,虽说太后不管事,但也不能当太后不存在,出了事还是该和太后打声招呼。 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一听便知此事复杂。 沈菡说了自己的打算,太后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德贵妃这几年越发历练出来了,想事情和皇帝越来越像,再没有比他们周全的。 太后温和道:“你既有了主意,那就这么办吧。皇帝在前线办的是大事,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道打仗后方一定要稳的道理。你们尽早把事情处置干净,不要叫皇帝为此操心才是。” 沈菡恭敬道:“是,皇额娘放心。” 太子收到话立刻就赶来了寿萱春永,给太后请过安后,又向沈菡行礼:“德额娘万安,不知是出了何事?” 沈菡三下五除二把事情一说,太子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这事说起来只是底下臣子奴才作乱,查清了该怎么处置,处置便是。 ——可麻烦就麻烦在,现在汗阿玛不在京城。 若是汗阿玛在,哪怕牵扯的人再多,只要汗阿玛出面料理,也不过小事一桩。 可现在汗阿玛在前线打仗,便是有旨意送回来,没有皇威镇着,底下人扯起皮来,说不定一两个月都料理不完。 两个月,什么黄花菜都凉了。 沈菡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此事紧急,如今只是刚从后宫闹起来,消息还没有传到外头,内务府的人显见是想把事情扣死在几个管事上头,咱们尚有料理的余地。若是再不抓紧,恐会有人销毁证据。”或者杀人灭口。 此事绝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掩盖过去,给宫里留下蛀虫和漏洞。 但也不能闹得沸沸扬扬,让人都知道宫里出了纰漏。 毕竟事情传扬出去,百姓是不会在意深宫之中的皇贵妃如何如何的。他们只会觉得是皇上能力不行,连自己的皇宫都管不好,竟放任太监和臣子勾结作乱。 ——十分有损皇上的圣誉。 太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这些年一直在读书,从没真正经手过实务,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妥当。 他犹豫地看向沈菡:“依您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 * 京城,内城。 只要王朝没走到尽头,这天子脚下便永远是这世上最安稳的地界儿。 天才将蒙蒙亮的时候,担着早点的小贩已经开始走街串巷,沿着贯通内城的一条条胡同挨家敲门过去。 京里一般人家的早点很少全都由家里制作,多是由仆妇到外面去买。卖早点的小贩多数都有固定的地点,跟这片儿的居民熟识后,每天准时过来敲门。1 哪家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如何,他们门儿清。 王二按照往常的时间点儿敲响袁家的门,想着这家的奶奶爱吃甜口的炸果子,每三天必要吃一回,今儿正是第三天。 王二从摊子里拣出十根炸果子等着,想着今儿该走得远点儿,家里要给儿子娶新妇了,他得掂摸几户新人家…… 结果等了半晌没见人出来,王二捧着果子又上前敲了一遍,怎么还是没人应门?这家门房病了吗? 隔壁邻居家的仆妇到点儿出来买早点,瞅见王二还在袁家候着,小声招呼他:“别敲了,快别敲了!” 王二眼珠子一转,立马收拾摊子离了袁家,挪到隔壁的门前:“刘姐,他家这是怎么了?” 仆妇的眉毛眼睛乱飞,八卦道:“谁知道呢?昨儿个他家突然就被衙门里的人围了,里头的人都被带走了!” 王二吓了一跳:“全被带走了?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仆妇摇头:“这咱们也不清楚,本来这袁家整天就神神秘秘的,当家的男人也不常回来,不知道私底下到底干的什么营生。” 两人闲话几句就罢了,说回正事上。 王二笑着捧上炸果子:“奶奶今儿可是想吃甜油炸果?刚炸出来没多久,买十送一,您瞧瞧!” 仆妇接过来,递上铜板:“奶奶正等着呢,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成,您忙!” 一桩买卖愉快达成,王二挑着担子继续去下一家。 这一早上串下来,王二竟发现有三户人家敲门都没了动静,和旁的早餐贩子一对,这样的人家还有不少。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听说这一片好像不少人家其实当家老爷是宫里的太监……” “太监?难道是宫里出事了?” “哎,我知道!我常串的一户人家,家里老爷在步军统领衙门当差,那家的下人说这是在抓奸细呢!” “抓奸细?难怪了,这不正打仗呢么!” …… 王二在胡同里听了一圈下来,约摸明白了,合着朝廷这是抓奸细呢,没想到这奸细能混到宫里当太监,竟还攒下钱开府当了老爷,真是不简单啊! * 寿萱春永。 沈菡与太子、内阁及内务府的臣子正在列座议事。上首的主座空着,左右两侧的首位上分别坐着沈菡和太子。 堂下立着一人,正是昨日在京中抓了一日‘奸细’的步军统领费扬古。 费扬古将昨日查实的案情,捉拿的一干人犯逐一禀奏:“现已查实太监袁大马、袁立儿、王五、傅九、刘四等人,不但私贩宫内冰山,且数年间于各宫内盗窃财物无数。去年八月间,连毛儿、张二套、狄合儿等人曾三次混进东华门,由马道上城,至午门楼,偷出门钉四个、铜瓦四块、铜散水三块……” 沈菡听着,觉得这伙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许是盗窃珍宝和首饰过于显眼,他们竟异想天开,把心思打到了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最后更是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他们自己用绳索制成了蜈蚣梯,攀爬到了慈宁宫前殿的屋脊之上,偷出了龙口宝匣内的金钱、金银锞子若干,连檐头的铜练都没有放过,一并摘下来了。 费扬古:“今年三月初十日,袁大马又约了太监狄合儿,数次由东华门马道上西角楼,将宝顶锉出金屑,每次偷出二两有余……” 沈菡:“……” 有想法,这还真是变着法儿的捞钱啊,竟还能想到宝顶上的金子? 如此看来冰山果然是个引子罢了,真正捎带出去赚钱的东西是这些。 沈菡:“销路可已查明?” 费扬古:“禀娘娘,这些人盗得宫中财货后,都交给了京里德隆铜厂的厂长侯善祥,此人已被拿下,被捕时,手中尚有未卖出的金银铜料。” 沈菡点头:“做得好。” ——这位步军统领沈菡之前当然是不认识的,但玄烨临走之前特意单独叫了几个人让她见见,其中就有这位费扬古。 玄烨当时道:“虽说京里凡事都有内阁主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有这几个人,至少能保证你护住自己和孩子。” 他递给她一方从未见过的印鉴:“这是朕的密印,见此印便如见朕。朕离开后,你若有什么事需要人帮忙,可凭此印调遣他们。” 沈菡愣愣地接过来,听到他对地上跪着的几个人道:“若贵妃有事差遣,尔等侍贵妃,当如侍朕。” “臣领命。” …… 不过沈菡虽然这次调用了费扬古,但步军统领只负责稽查城门、缉捕盗贼、申禁巡夜等事,查到这里已经完成了任务,再查下去就越权了。 沈菡:“此案案情重大,一应案卷及人犯合该移交刑部处置,由刑部审讯后定案定刑……” 费扬古听到德贵妃让他将案卷及人犯移交刑部,配合刑部办案,毫无异议:“是,臣定竭尽全力配合徐尚书查清此案。” 在座的除了太子,还有大学士伊桑阿,内务府总管大臣海拉逊,刑部尚书徐乾学、敬事房副总管李玉,但没人主动说话。 屋里所有人都沉默地听着德贵妃吩咐步军统领。 ——说实话,他们可真没想到,皇上竟私下给了德贵妃指挥步军统领的权力…… 这岂不是把整个京城的安危都交到了贵妃的手里? 而且德贵妃不过一介女流,竟能这般迅速地拿下人犯,放出流言,稳住局面…… 伊桑阿垂首掩饰神色——此女胸有丘壑,不可不防啊。 沈菡安排完步军统领这边的事,又看海拉逊:“慎刑司里扣下的几个人犯,现今如何?”还活着吗? 海拉逊心里一紧,额上几乎要渗汗了。他恭敬地上前,小心道:“禀娘娘,昨日,太监袁大马吃不住刑,曾企图畏罪自尽,好在监刑的太监及时拦下了。臣已命狱医为其诊治,性命无碍……其他人犯目下仍在受刑。” 沈菡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嗯,没死就好。慎刑司里都是老人了,什么人能死,什么人不能死,想必海大人比我清楚,就不用本宫多说了吧?” 海拉逊冷汗连连,跪下道:“是,臣再不敢有半点儿疏忽。” 第179章 危急 沈菡没有再就此多说什么, 敲打一二就行了,过犹不及。 虽然这次的事情很可能涉及到上三旗的包衣世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但海拉逊作为内务府总管大臣, 身居高位,又颇得玄烨的信任,大概率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傻事。 不过最后估计也逃不了一个失察的罪名,但失察总比包庇要好, 海拉逊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宫中律例, 慎刑司主要负责内务府包衣、匠人以及太监所犯的案件。 凡杖一百以下的一般案件,由内务府自行审理结案。涉及人命或案情重大复杂的, 则移交刑部, 敬事房同样。 所以接下来步军统领、内务府、敬事房都要移交人犯, 配合刑部办案。 前有太后和太子的大旗挂着, 后有皇上的心腹步军统领压着, 众臣当然没有意见,纷纷上前应道:“臣谨遵娘娘吩咐。” 沈菡看向太子:“太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众臣也都跟着看向太子,伊桑阿的目光中甚至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期待, 希望殿下能说点儿什么, 至少不要被一介女流压制。 可德贵妃这样强势, 考虑得又这样周到,三下五除二就安排好了一切。 这让连政务的边儿都没摸过的胤礽,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胤礽的心里混杂着各种复杂的想法,他似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只能恭敬道:“您是长辈, 汗阿玛在外,孤都听长辈的。” 沈菡点点头, 转向伊桑阿:“此间诸事,当速上折,禀奏万岁。” 伊桑阿面不改色:“是,臣领旨。” * 好不容易处理完此事,紫裳扶着沈菡回了清溪书屋:“主子,用不用叫太医来看看?您这一天一夜操心劳累的,之前就没吃多少东西。您这还怀着身子呢……” 沈菡疲惫地摆摆手,踢掉鞋子往榻上一趟,疲惫道:“我没事,不过吩咐几个人,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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