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泽当时已经上了大学,因为是周末, 他才有时间回家一趟。 即将入冬的季节, 白昼总是很短, 而方书漫得在天黑之前回去。 她说她得回去做饭。 那时席慎泽只知道她家在津城,目前是在舅舅家住,至于她的具体境况, 他并不清楚。 当然,她也从不主动提起。 听到她说要在天黑之前回家做饭,他便问:“你舅舅家里没人做饭吗?” 方书漫对他浅笑着点头,“嗯。” “他们今天都出门了,回来得晚一点。”她的补充却更像一种掩饰。 当天傍晚, 方书漫从倪欣云家里出来。 她走出小区, 来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 不知道为什么, 平常三五分钟就能在站牌处停一辆的公交车, 那天过了快二十分钟都还没有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天色已晚,夜色正在逐渐笼罩住整座城市。 方书漫必须得回去了。 不然, 舅舅一家从欢乐谷回来后, 见到她没有把饭做好, 她又要被骂了。 席慎泽骑着自行车从小区里出来时,就看到方书漫还站在公交站牌处。 她看起来似乎很着急,一直在不安地张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 只是,并没有公交车来。 出门之前, 席慎泽才看到网上的新闻, 说十分钟前建设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 而方书漫回家要坐的那辆77路公交车,必经建设路口。 席慎泽骑车过来, 停在她身后的非机动车道边。 身高腿长的他轻轻松松地单脚踩地,扬声叫她:“书漫。” 方书漫骤然听到席慎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蓦地转过身来。 她惊讶地望着他,轻声问:“慎泽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席慎泽知道她想问什么,回答:“打算去书店买本书。” 然后又告诉她:“建设路口发生了车祸,77路公交车应该是堵那里了。” 方书漫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对她坐哪趟公交回家这么清楚。 因为她满心都是她得赶紧回去了。 方书漫听到席慎泽的话,先是短暂地因为发生了交通事故而震惊,很快她就蹙紧眉,为自己无法按时回家而担忧惊惧。 席慎泽将她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 他温声安抚她:“别皱眉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书漫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可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席慎泽就好笑道:“事有轻重缓急,送你回家更重要。” 方书漫没再愣着,她立刻坐到了席慎泽单车的后座上,很感激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慎泽哥。” “我要去花都8号院,麻烦你了。”她因为耽误他时间很不好意思。 席慎泽很无奈,只好强调:“不麻烦。” “我刚好要去那边的书店,顺路。”他希望他这样说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方书漫不敢触碰他,哪怕是揪一下他的衣服她都没勇气。 她觉得自己不配去触碰他这样好的人。 就算她只是轻拽他的衣角,都像在玷污他。 所以她一直规规矩矩地抓着后座的支架。 但在路上时,她的侧脸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同他的厚实的外套轻轻擦过。 他的外套料子很凉很凉,可方书漫的脸却几乎要烧起来。 当时方书漫心里生出了很自私很龌龊的念头——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她希望永远都到不了舅舅家,她想和他就这样一直一直呆在一起,哪怕要她付出的代价是会永远身处这样严寒刺骨的冷空气中。 倏尔,方书漫听到席慎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问她:“如果你回家晚了会怎样?” 方书漫沉默了片刻,几度张嘴,却都无法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 她最终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回答他:“也不会怎么样,顶多被说两句而已。” 席慎泽向来聪明,所以哪怕方书漫遮掩,他大概也清楚了方书漫嘴里的“被说两句”差不多等同于被骂。 不然,她为什么要这样着急回家,一旦回去晚了就如临大敌。 方书漫让席慎泽在小区门口把她放下来就行,席慎泽便也没执意要送她进去。 只是,他在她下车后还是叫住了她。 “书漫,”席慎泽很抱歉地先向她道了个歉:“对不起,耽误你一点时间。” 随后,他就直接把他藏在心里好几个月的话告诉了她:“我喜欢你,你考虑一下?” 方书漫一下子被他的话给砸晕了。 她僵在原地,机械地讷讷出声:“考……考虑?” 她偷偷放在心底深处喜欢的人,竟然让她……考虑一下…… 在这个瞬间,率先奔涌出来的情绪,不是开心,也不是震惊,是一种让方书漫自惭形秽的不配。 强烈的不配得到的感觉霎时将她围裹得水泄不通。 她怎么配。 她怎么配得到他呢? 她这么糟糕,学习不拔尖,做事做不好,还因为命太硬接连克死了父母,成为了舅舅一家的累赘。 更何况,她是一个贫瘠到一无所有的人。 她拿不出任何东西给他。 席慎泽点头,他的表情慌乱又紧张,声音也开始变得没有底气:“考虑……要不要跟我交往。” 方书漫又愣住了。 她和他面对着面,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却又好像间隔着这辈子都难以跨越的千山万水。 方书漫被冬夜的冷风吹得鼻尖泛红,眼睛也红了。 沈城的冬天真的很冷。 哪怕她就要在沈城过第五个冬天了,还是很不适应这样干燥又寒冷的气候。 天已经彻底黑了。 路旁的街灯让沉寂的夜不再黑暗。 对方书漫来说,席慎泽就像他身后的街灯。 他能让身处黑暗的她看清路的方向。 方书漫配不上席慎泽。 可是方书漫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席慎泽。 如果非要拿出点什么东西来送给他。 只有她的一颗心。 因为她只剩一颗喜欢着他的心。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东西。 也是她唯一能送给他的东西。 所以,方书漫用尽了所有勇气,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下倒是换席慎泽怔住了。 他不太确定地问:“‘好’是……要跟我交往的意思吗?” 方书漫冲他扬起一抹浅笑,弯弯的眼睛透透亮亮的,像黑夜中璀璨的星光。 “嗯。”她很用力地点点头,回应他:“慎泽哥,我愿意跟你交往。” “但是——”她瘪瘪嘴,指指身后的小区大门,特别抱歉地咕哝:“我得回去了。” 席慎泽被她的可爱给逗笑,眉宇疏朗地温柔道:“去吧。” 方书漫立刻就转身往小区里跑,跑了几步后突然又急刹车,她回头问他:“下次见是什么时候?你下周末还会回来吗?” 方书漫不知道她的眼神有多期待。 他现在还在她面前,她就已经眼巴巴地等着他下周也回来了。 席慎泽无法不答应。 他笑着点头,“回来。” “会回来见你的。”他说。 她顿时开心,羞涩又雀跃道:“那我等你!” “慎泽哥,拜拜。”她对他挥挥手,而后跑进了小区。 只是席慎泽不知道,方书漫进了小区后没走多远就突然开始掉眼泪。 好像是高兴,又似乎很委屈,还掺杂着不安和害怕。 她情绪失控地哭着走在路上,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外掉,一颗接着一颗砸下来。 方书漫仓皇地抬手擦眼泪,手和袖子并用,却还是赶不上泪水掉落的速度。 哭的时候方书漫都觉得自己怪奇怪的,明明是有人来爱她了,她却没来由地觉得好难过。 那个当下,她内心翻涌的很复杂的情绪,概括来说大概是——在开始拥有他的那个瞬间,她就已经在害怕失去他。 席慎泽忘了买书,两手空空地回了家。 倪欣云不解道:“哥,你不是去买书了吗?买的书呢?” 书? 书没有。 书书倒是有了。 他笑着回了房间,只留下一句:“不需要了。” . 他们确定关系的隔天,就立冬了。 方书漫不喜欢冬天,但因为这个冬天里有席慎泽,她也开始喜欢冬天。 接下来五天,方书漫每天放学后都会拿到倪倪的手机。 是席慎泽打来的电话,每回都是找她的。 因为每次都会占用倪倪的手机,方书漫心里格外不好意思。 她总跟席慎泽说:“慎泽哥,不用每天都打来找我的。” 席慎泽就问:“你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她羞赧,但会乖乖地如实回答:“想的。” “但是——” 方书漫还没但是出个所以然,席慎泽就在听筒那端笑了,安抚她:“没事的,倪倪不会介意,你也别不好意思。” “嗯……”尽管这样应着,方书漫还是很过意不去。 她和席慎泽挂电话的信号是公交车来了。 不管是去倪欣云家方向的公交车来了,还是开往方书漫舅舅家的公交车来了,只要是这两路公交车中的一路出现在了方书漫的视野中,就意味着她该挂掉电话了。 所以那五天里,方书漫每天最最期待的时光就是放学后从教室到公交车站的那段路,因为走那段路的时候,她能跟席慎泽通电话。 当然,方书漫每天也都在希望公交车晚点到,再晚一点到。 这样她就能跟席慎泽多说几句话。 尽管,她的内心一直饱受着用倪倪手机和席慎泽联系很过意不去的煎熬。 周五放学的时候,方书漫和倪欣云约好了明天去倪欣云家里一起写作业。 方书漫格外期待明天的到来。 因为席慎泽会回来。 她能见到他了,在和他分别了五天后。 周六上午,方书漫在出门之前必须要洗碗刷锅、把屋子打扫干净,还得将衣服都洗干净晾上。 等她忙完,又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 她只好把午饭给舅舅他们做好,然后才拎起书包赶往倪欣云家。 方书漫到的时候,席慎泽都已经从学校赶回来了。 是他给她开的门。 从下了公交车,方书漫就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导致席慎泽打开门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气喘吁吁,就连书包带都还坠在她的臂弯处。 席慎泽看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微微蹙眉,问:“跑来的?” 方书漫气息不稳地道歉:“对……对不起,我好像……来晚了……” 约定的是上午,现在都中午了。 席慎泽无奈又好笑,说她:“晚点就晚点,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地安慰她:“我今天又不走,你明天过来还能见到我的。” 方书漫没有见过比他还温柔的人。 他让她进来,在她换鞋的时候帮她摘下书包,拎在手里。 方书漫进了客厅后将御寒的棉服脱下来放进了沙发中。 爷爷还在,方书漫不敢让老人家看出端倪,在笑着叫了人后就乖乖地挨着倪欣云坐了下来。 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但方书漫还没吃。 而且距离方书漫最近的倪欣云听到了方书漫的肚子正在咕咕抗议。 倪欣云看向席慎泽,意有所指:“哥,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 席慎泽一点就透,他去经常放零食的柜子里翻了翻,只剩几块单独包装的饼干,还是爷爷才喜欢吃的苏打饼干。 席慎泽拿了两包过来塞给方书漫,低声说:“先吃着。” 然后就去了厨房。 心里明镜似的邝仕玉起身要回房间午睡,并不拆穿小孩子们的秘密,也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一个糟老头子才不管嘞。 席慎泽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方书漫和倪欣云在客厅的餐桌上写作业,偶尔会因为某道题交谈几句。 过了一会儿,席慎泽端着一盘蛋炒饭出来了。 他伸手拿走方书漫面前的试卷,转而把蛋炒饭放到她面前,跟她温声说:“趁热吃。” 方书漫接过他递给她的勺子,一口口吃起蛋炒饭来。 很香,不腻。 味道也刚刚好,不咸不淡。 她吃饭的时候,席慎泽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做的试卷,偶尔会用自动铅笔写点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总会被她低着头大口吃饭的模样吸引住。 没有不优雅,只觉得很大方。 她吃饭的样子,会让他觉得他做的蛋炒饭格外香。 等方书漫吃饱,他把试卷还给她,笑着说:“有几个错的地方,写了批注,你自己看看,还是不会就叫我。” 方书漫连连点头,很听话地应:“好。” 满满一整盘蛋炒饭,她吃的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剩。 她自己端着盘子起身,打算去厨房把她用过的餐具洗干净。 席慎泽伸手要从她手中拿走盘子,但被方书漫躲开了。 她看起来有些慌乱,急忙轻声道:“我自己刷。” 说完方书漫就快步进了厨房,似乎生怕席慎泽跟她抢。 方书漫不想让席慎泽碰她用过的盘子。 她只要一想到要让他刷她用过的盘子,她都会替他觉得恶心。 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就是很难堪。 不想让他觉得她恶心。 席慎泽在方书漫站在洗碗池前刷她用过的盘子和勺子时,也走了进来,并且顺手关好了厨房的门。 她洗餐具,他就在后面看着她、等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书漫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不自在。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变得极其僵硬。 方书漫极度不安地想,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没意思,要跟她分手了。 其实,她在来他家的路上也这样想了,还不止一次。 这种不安,已经伴随了她整整六天。 从他们确定交往的那晚她走进小区后开始,每一天都会重复上演。 每天清早她一睁开眼,都很不确定今天席慎泽还喜不喜欢她,还要不要她。 等到傍晚,他的电话打来,听到他温柔含笑的声音后,她就会短暂地稍稍安心。 隔天一早,昨天的不安又重复滋生。 这种情绪如此循环,已经折磨了她六天。 方书漫打心底害怕席慎泽跟她分手。 她知道她一点都不值得,也根本不配被他这样好的人爱。 在他说他喜欢她希望她考虑跟他交往之前,她甚至不敢幻想自己能跟他有什么。 她那会儿单纯觉得,只要偶尔能见见他,就已经是老天爷在恩赐她了。 可他亲手给了她贪婪的机会。 于是,现在的她便更加贪恋他,也愈发害怕失去他。 方书漫洗完盘子和勺子,还不离开洗碗池,也不转过身来。 她开始洗手,很仔细地搓每一根指节。 席慎泽在后面唤她:“书书。” 方书漫的身形明显一僵。 她梗着脖子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表情显得很呆。 席慎泽歪了点头,笑容明朗,声音也很清润,问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 方书漫立刻不住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可以的。”她受宠若惊地小声回答。 “你还想洗多久?”席慎泽很无奈地问。 方书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水龙头下被冰凉的水流冲刷着。 她连忙把水阀关掉,向他道歉:“对不起,我……” 她以为他在怪她浪费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席慎泽只是觉得她在紧张,并且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才随口这样问了一句。 “没有怪你,道什么歉。”他耐心又温柔地跟她说。 而后,席慎泽就往前迈了步,然后拉起了她的手。 他本是想看看她的手还好不好,就过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凉,冰冷冰冷的。 席慎泽登时眉头锁紧,“怎么没有用温水洗?” 方书漫是习惯了,无意识地会把水阀拨到出凉水的角度。 在舅舅家的时候舅妈冬天不让她用热水的。 他心疼地捧着她通红又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想要帮她捂热,而后又将她的双手轻抬,低头往她的手心哈热气,再继续给她捂。 他对她这样好。 方书漫不安的内心逐渐安稳下来。 她呆呆地瞅着他重复往她手心哈气和给她捂手这两个动作,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温柔到这个地步。 明明她一点都不好,却还是得到了他所有的温柔。 方书漫忽而觉得自己极其幸运。 居然能得到席慎泽的喜欢。 她想让他知晓她对他的情感。 上回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给弄懵了,只答应了跟他交往,却忘记了告诉他,她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好喜欢。 方书漫突然就这样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胸前,席慎泽怔愣了下,随即松开了捧着她双手的手,顺势把她拥住。 方书漫也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在家穿的是一件高领米白色毛衣,毛衣柔软,带着他的体温,让方书漫觉得他的怀抱特别温暖。 几乎都要把她的心给融化掉。 她不敢抬头,就这样闷在他怀里,声音很小却很笃定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她的喜欢:“我好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说到后面,她开始哽咽,几乎要哭。 席慎泽就这样抱着她,低了头用自己的脸去蹭她的头发。 然后告诉她:“我知道的,我知道,书书。” 她还在轻喃:“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席慎泽笑,答应:“好,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也要上沈医大的法医系。”她把她心里的目标告诉了他。 席慎泽有些意外,他微微直起身,惊讶地问:“真的吗?” 方书漫还埋脸在他怀里,只是不断点头。 不是刚刚心血来潮,是早就有打算。 在今年夏天,在这个家里,她听他讲他为什么要报法医学专业的那个下午。 她永远忘不掉,在蝉鸣聒噪的炎热午后,那个谈及理想时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也忘不掉他说的那句:“捍生者权,替死者言。”[标注1] 是从那个时候起,方书漫也想成为一名法医。 她想和他一样,成为一名还原事情真相的法医。 席慎泽的胸腔轻震,他低笑着同她约定:“那我在沈医大等你。” 她又点头,“嗯。” 并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去的。” 那个时候,方书漫是真的觉得自己两年后能去沈医大找他的。 后来方书漫认真写作业,席慎泽在她和倪欣云做作业期间从不打扰,除非她们喊他过去讲题。 也因此,方书漫没有注意到,席慎泽中途回了趟他的房间,然后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当天傍晚,方书漫收拾好书包,打算回去。 她穿上被她撂在沙发里的棉服,要拿书包的时候被席慎泽抢先一步。 他说:“我正好要去买点东西,跟你一起下楼。” 然后又问倪欣云:“倪倪要吃什么吗?” 倪欣云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而且这周还总借手机给方书漫用,多少想坑哥哥一把,但她又不明说,只道:“看哥你有多大的诚意。” 毕竟之后也少不了拿她当幌子遮掩这份感情。 席慎泽好笑地“戚”了她一声,然后就和方书漫一起出了家门。 方书漫是从他家单元楼里出来后,想把手揣兜里的那一刻,才觉察到不对劲儿。 她兜里有个东西。 方书漫拿出来,蓦地怔住。 谁的手机啊? 套着可爱粉色手机壳的手机。 不像是倪倪的,大小倒是和席慎泽用的那个差不多…… “慎泽哥,”方书漫讷讷地仰起脸来,问他:“手机……是你的吗?” 席慎却笑着告诉她:“是你的。” 方书漫震惊在原地。 “我换了新手机,旧的用不着了,你拿着用吧。”他说的坦然,好像送她一部手机就是天经地义。 方书漫突然觉得自己手中好像攥了个烫手山芋。 “我不能要……”她想把手机塞给他,席慎泽抓住她的手腕,轻声哄:“书书,我想多跟你联系,你不想吗?” 她特别想。 “有了这个手机,我想你了就能直接给你发消息让你知道,不必非得等到周六日见了面才能告诉你我很想你,你也不用再借倪倪的手机和我通电话。” “这就是我用不到的旧手机,贴了个新膜,你别有负担,收着它,也别嫌弃它旧,用它跟我联系,好不好?” 席慎泽虽然说这是旧手机,但其实一点都不旧。 她又不傻,心里明白这是他新买的。 买给她的。 他肯定是怕她有负担,才说是旧的。 方书漫没办法不心动。 她咬咬唇,点了头,很乖地应:“好。” 然后席慎泽才告诉她:“我用我的身份证办了个新卡,手机号码存在通讯录里了,帮你申请好了Q-Q号和微信号,也加上了我的好友,其他的软件和功能你自己慢慢摸索,不懂的话就问我或者倪倪。” 顿了一秒,他又败阵似的笑了下,点明:“我还是希望你问的是我。” 方书漫温顺听话地答应:“好。” 其实方书漫本来就想偷偷去买个手机的,用她暑假兼职赚来的那两千多块钱。 只是今天没有机会把她藏起来的现金拿出来,所以买手机的事才搁置了。 她计划的是今晚将钱拿出来,明天就去买手机。 但……既然这样,方书漫决定把她赚来的钱给席慎泽。 全都给他。 明天就拿来交给他。 她只有两千多,希望他别嫌少。 席慎泽把方书漫送到小区对面的公交车站,陪她等公交车来。 方书漫不嫌冷,非要牵他的手,好像只有这样她才安心。 席慎泽便把她的手放进他的衣兜里,他将她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一点一点帮她捂热。 在77路公交车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方书漫不自觉地抓紧了他一根手指。 席慎泽直接把她拉进怀里抱了抱。 然后他听到她小声地问:“为什么是书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 席慎泽温柔地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想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只属于我和你的。” 公交车已经到站停靠,打开了前门。 不等方书漫再说什么,席慎泽就适时松开了拥着她的手,藏在他衣兜里一直交握的两只手也牵着露出来,而后分开。 “去吧。”席慎泽安抚她:“明天见。” 方书漫上了车,隔着车窗望向还站在站牌处的席慎泽。 他正微仰着头冲她笑,还在跟她挥手。 方书漫也抿着嘴笑起来,抬手对他挥了挥。 她始终望着他不肯挪眼。 直至公交车关上车门,缓缓驶离站牌。 就在席慎泽要转身回小区的这一刹那,他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席慎泽掏出手机,看到是方书漫给他发的微信。 她说: 旋即又发来一条: 紧接着,第三条是: 席慎泽嘴角扬起笑,回复她: …… 在方书漫小声告诉他,她把他当年送她的那部手机弄丢了之后,席慎泽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对她。 只是手还牵着她的,没有松。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方书漫以为他没听到,于是鼓起勇气重新对他说了一遍:“慎哥,你送我的那部手机,被我弄丢了。” 她很愧疚地低声道:“对不起。” 席慎泽忽而沉了口气。 “丢了就丢了,”他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地陈述:“丢了再买新的。” 随后却不等她说话,突然就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人呢?” 方书漫还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又听他格外在意地向她确认:“人还要再丢一次吗?” 方书漫立马摇头,“不了,不会了。” 说完她就特别难受地跟他道歉:“对不起……” 接连两个“对不起”,让席慎泽很不爽。 好像他们之间又突然回到了刚重逢那几天,她对他处处客气,句句疏离。 席慎泽很不客气地追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起伏,可是架不住这个问题太咄咄逼人。 因为,言外之意是——所以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突然单方面分手。 为什么失约不来沈医大。 为什么,不要我了。 25.信她 其实席慎泽没觉得方书漫对不起他。 只是她一而再地对他说“对不起”, 增加了他心里的不安,而她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又正是他最在意的问题。 于是他接下了她的“对不起”, 也言不由衷地问了出了那句堪称咄咄逼人的话。 当然也因为, 席慎泽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他不把这件事搞明白,他就永远都不会彻底安心,就会一直觉得方书漫还有可能扔下他第二次, 甚至第三次。 而,一旦提起这个话题,就意味着席慎泽要将那道这七年来始终存在的伤疤撕开。 只是,方书漫看起来并不想跟他聊这件事。 在他问出口后,她就一直闷不吭声。 两个人像在沉默中僵持对峙, 一个在等解释, 一个又不肯解释。 方书漫耷拉着脑袋, 她不敢看他, 只好盯着他牵着她的手,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都这个时候了, 她竟然还在想——他会不会因为她不肯说原因, 就松开手不再牵她了。 方书漫的脑子里浮出很多画面。 像是很多很多的碎片突然一起涌了上来, 猛烈地冲击着她的情绪。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方书漫也不再受其扰,可她还是无法将事情告诉席慎泽。 她没办法说给他听。 这个世界上谁知道都可以,但她不愿意让席慎泽听到。 她对他难以启齿。 她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 所以方书漫最终还是只说:“对不起。” 席慎泽泄了气。 他大概猜到了她不会讲。 可听到她又一次道歉, 他忽而感觉很无力。 他们中间有个坎。 他想将这个坎铲平, 从此以后顺顺畅畅,与她再无隔阂, 可她却只想维持现状,宁愿每一次都费力跨越,都不愿意将他心里这道坎除去。 席慎泽不再逼问,转身就走。 手还拉着她的,并且攥得格外紧。 方书漫依旧落后他半步。 她盯着他牵着她的那只手,本就泛红的眼睛顿时更是酸胀不堪。 她以为他生气了会放开她的手。 去停车位的时候要经过商场外面的帐篷市集。 席慎泽看到有卖棉花糖的,不由得驻足。 方书漫爱吃甜的。 现在的棉花糖比几年前花里胡哨多了。 原来就是绕着竹签一圈圈缠,现在各种可爱的形状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扭头想问方书漫要不要,结果就看到她很心不在焉地在发呆想事情,情绪似乎也很低落。 席慎泽便没扰她,直接扫码付钱买了个小兔子棉花糖。 方书漫正在责怪自己总是会把事情弄糟。 本来这两天和他的关系明显亲近了些的,可因为她的一句话,他们之前好像又回到了重逢时的那个起点,还惹得他很不开心。 方书漫,你真的很擅长把氛围搞僵。 她正在心里暗骂自己,突然一只可爱的兔子头出现在了她面前。 方书漫惊讶地掀起眼皮,怔怔地看向席慎泽。 席慎泽又把棉花糖往前递了递,方书漫连忙伸手拿住。 方书漫一只手拿着棉花糖,另一只手被他牵着,跟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 因为这根棉花糖,方书漫暂且把责怪自己这件事搁置了。 她在吃之前,小跑了两步跟上席慎泽,然后把棉花糖举到他的嘴边,小声问:“你吃吗?” 席慎泽不喜甜,他无意识地偏头躲开,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方书漫眼中的期待在他躲避的那一刻就变成了无措。 方书漫正讪讪地往回收手,席慎泽又突然改变主意往前凑来。 他在兔子的一只耳朵上的咬了一口。 方书漫先是错愕,愣了片刻后,她就扬起了笑。 随即,方书漫就在兔子的另一只耳朵上抿了一口。 直到上了车,席慎泽都把车开出停车场驶进主路了,她才想起来忘记给这只兔子头棉花糖拍照了。 方书漫掏出席慎泽给她买的新手机,对着这个已经被吃掉耳朵的兔子头拍了一张照片。 新手机拍出来的照片好清晰的。 就是这个没了耳朵的兔子头……多少有点丑。 方书漫本想用美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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