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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阿妈,阿爸不跟我们一起去张叔叔那儿去住吗?” 听到这话,他心猛然一沉,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一开门,便见穿戴整齐的许淑英一手提着一个木箱和书包,一手牵着还睡眼惺忪的欢欢。 萧政文呼吸发窒:“你要跟欢欢住张决那儿去?” 这也太荒唐了,他们还没离婚,她怎么能让欢欢跟张决住一起? 偏偏,许淑英却还回复得理所当然。 “哥快回婆家了,我训练忙,家里没人,张决家正好离幼儿园近,他有空,暂时照顾欢欢正好。”1 “你安心管你的面馆就成了。” 萧政文踉跄一步,什么叫张决正好照顾孩子? 就算离婚,他也还是欢欢的爸爸! 他紧了紧手,俯身将萧欢欢拉了过来,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女人,头一次冷静拒绝。 “我能管面馆,也能管好欢欢。”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而且欢欢还小,和父母在一起对她成长才好。” 话刚落音,身后冷不丁传来许北山的讥讽:“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自己,少拿孩子当借口!” 气氛僵凝。 许淑英看着萧政文眼底少有的坚决,视线扫过他松垮的睡衣:“既然要管,先管好你自己,衣服也不好好穿,谁喜欢看你这一身肉。” 萧政文怔了瞬,低头一看。 睡衣衣襟微敞着,露出大片的胸肌。 男人在家露点怎么了? 他没好气的整理了一下,扣好口子。 许淑英放下木箱和书包,沉声道:“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管好人不惹事。” 说完,人就大步离去。 许北山越过萧政文,狠狠剜了眼萧欢欢:“小孽种。” 萧欢欢害怕地把整个身子缩在萧政文腿后。 等许北山出去了,孩子才仰起脑袋问:“阿爸,什么是小孽种?” 天真的语气让萧政文内疚又心酸,他忍着苦涩将孩子抱进怀里:“大舅胡说的,别放在心上。” 看着萧欢欢懵懂的眼神,他无法想象这辈子再失去她时,会是怎么样的绝望。 心底下定决心,如果许淑英铁了心要离婚,就算自己一无所有,也不能把孩子交给其他人! 恰好今天要带阿嬷去医院复诊,但又不再敢让许北山照看孩子,萧政文便把孩子暂时托付给隔壁关系还算好的王姨照看。 收拾好后,他便去了面馆。 阿嬷已经起了,自从出院后,她好像一下老了十岁,以往有力的手连拿梳子都颤颤巍巍的。 萧政文坐过去接过梳子,帮她轻轻梳着白发。 阿嬷拍拍他的膝盖:“你天天这么忙着,都没时间跟淑英在一块了,你俩没吵架吧?” 萧政文手一滞,想着许淑英说离婚的事。 他捱着酸苦,扯出个笑:“没有,我俩挺好的。” 阿嬷这才放心地松口气。 陪着老人去医院检查,一转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政文的心总有股不安,有个声音催着他回去。 做完检查,送阿嬷回了医馆之后,他便匆匆赶回去,不料,半道上却遇见慌乱赶来的王姨—— “出事了!你大舅伯跟欢欢说淑英要让张决当他新爸爸,欢欢哭着跑出来找你,被车撞了!” 第9章 王姨的话像道惊雷,震得萧政文双腿发软。 来不及思考,他跟着王姨匆匆奔向病房。 冲进病房时,只见欢欢双眼紧闭,头上缠着纱布,瘦小的身体像是陷进了病床里。 萧政文心一窒,踉跄跑过去:“欢欢!” 一旁的医生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安慰道:“孩子受了些皮外伤,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惊吓睡着了。” 萧政文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望着孩子苍白的小脸,自责如泉涌。 上辈子也是这样,欢欢为了寻找他而被车撞…… 护士看了眼他着急到苍白的脸,皱眉:“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孩子的阿妈呢?” 萧政文心里五味杂陈,只哑声岔开话题:“是我没照顾好孩子,谢谢您……” 见他这样说,护士叹了口气便走了。 萧政文心疼抚着萧欢欢的脸,如鲠在喉:“对不起,都是阿爸不好,阿爸该把你带在身边的。” 说话间,耳畔不由想起许北山那些威胁的话。 如果这种事重演,孩子还能这么幸运的躲过吗? 一个小时后,护士来提醒缴治疗费,萧政文才起身准备去缴费。 刚出病房,便听见有人议论。 “你刚看见了吗?部队外那家面馆着火了,火势大的把旁边两家店都给烧了!” “看见了!听说开面馆的老太太还在里头,也不知道被救出来没有!” 萧政文面色大骇。 面馆着火? 阿嬷还在里面! 他将钱塞进护士手里,匆匆道:“麻烦替我缴一下费,还有照看一下孩子!” 萧政文分身乏术,满腔惶恐。 回面馆的路上,他几次摔倒,全依着本能爬起朝前狂奔。5 等赶到时,只见面馆外围满了人,包括面馆在内的三家店铺被烧成面目全非,几十个穿军装的军人正扛着水管浇灭剩余的火。 “快,老太太昏迷了,得赶紧送医院!” 视线朝声源扫去,他看见不省人事的阿嬷被人台上车。 萧政文心如刀绞:“阿嬷!” 他跌跌撞撞地朝老人跑去,却被一只手狠狠扼住手腕。 错愕回头,撞上许淑英生气的眸子。 “萧政文,这就是你说的会管好自己,管好面馆?” 一声声的质问刺的萧政文心一抽,转头间,载着阿嬷的车已经开走了。 许淑英看着他,低斥重如巨山:“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熄面馆的炉火,不只你阿嬷,多少人都可能因为你的失误而丧命?” 萧政文慌得摇头辩解:“不是的,我熄火才走……” 话没说完,两个公安走了过来:“萧政文,先不管你有意无意,请先跟我们去公安局接受调查吧。” 说着,一左一右把僵住的萧政文往车上带。 他紧盯着许淑英,脸色煞白。 女人却转身离开,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他猩红着眼,在嘈杂中朝她嘶声大喊:“淑英,欢欢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你能不能去照顾一下她?” 然而许淑英一直没有回头。 涩意快将他整个人淹没。 她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在乎孩子? 无数道谴责的目光如箭射来,可没有一道比许淑英的漠视锋利,把他刺的伤痕累累。 …… 被带到公安局之后,萧政文接受了整整一天的盘问,才被释放。 他顾不得浑身狼狈,直奔医院。 阿嬷还躺在三楼的病房昏迷,而二楼的萧欢欢已经醒了,正在病床上哭着喊。 “阿爸……” 萧政文心疼不已,上前将孩子搂进怀里:“阿爸来了,欢欢乖。” 对孩子束手无策的护士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孩子受了惊吓,一直喊爸爸妈妈,要不你给你媳妇打个电话,叫她来陪陪孩子?” 听着护士的话,他心一颤。 许淑英竟然一直没有来过。 “阿爸,欢欢疼,欢欢要阿妈……” 怀里的萧欢欢抽泣着,满眼含着对母亲的需要和依赖。 萧政文鼻头一酸:“好,阿爸去帮欢欢找阿妈。” 在他的安慰下,孩子终于睡去。 抚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颊,萧政文将所有泪和委屈都咽进肚子,强打起精神往部队去。 天已经漆黑,寒风刺骨。 他刚踏入部队外的警戒线,就被哨兵拦住了:“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萧政文握着冰冷的手,摇摇头:“我有急事找许淑英,麻烦让我进去。” 哨兵正色道:“部队有规定,非军人或军属不得擅自进入,您等会儿,我给许团长打个电话。” 萧政文神情微黯,但现在已然不是在乎自己身份能不能进去的时候。 一分钟后,哨兵让他去值班室接电话。 萧政文过去拿起听筒,刚想开口,却听那头传来政委跟许淑英的声音。 “淑英,消防队那边查到炉火被熄又被重燃的迹象,虽然还没抓到真凶,但萧政文应该是被冤枉了,不是他的错,为了孩子你也得回去安慰安慰呐。” 萧政文呼吸一紧,下一秒许淑英清冷的嗓音如滚油灌进他的耳膜。 “不用,不重要。” 第10章 紧握听筒的手缓缓松开,萧政文突然明白—— 许淑英这辈子,都会厌恶他,也厌恶关于他的一切。 放下听筒,萧政文木然转身离开。 浑浑噩噩回到医院,没勇气面对萧欢欢,只能去阿嬷的病房。 没想到阿嬷已经醒了! 见了他,老人浑浊的目光一亮:“政文!” 一声再平常不过的呼唤,险些让萧政文哭出来:“阿嬷……” 他跑过去,紧握住阿嬷枯瘦的手,寻找仅剩的归属感。 阿嬷拍拍他的手背,声音虚弱:“店没了事小,咱们没事就好。” 萧政文鼻头一酸。 那是阿爸留下来的店,阿嬷肯定很心疼,可他却还安慰自己。 想起许淑英电话里的话,萧政文抬起通红的双眼:“阿嬷,我们回老家,带着欢欢,三个人过日子好不好?” 听了这话,阿嬷怔住了。 好半晌,她含泪叹气:“你是我拉扯大的,你在许家被人排挤我也都明白,怕你难受要面子,我才一直不作声。” 顿了顿,老人语重心长问:“政文,你真舍得和她分开吗?” 这话让萧政文瞬间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在心头翻涌。 吞下满喉辛酸,才哑声道:“我只想阿嬷和欢欢好好的,其他的我不想求了。” 也求不来…… 良久,阿嬷叹息一声:“好,只要你愿意,阿嬷都听你的。” 次日。 天还没亮,萧政文先去买了上午十点的车票。3 而后回了大院,翻出许北山曾甩给他的离婚申请报告,在上面签了字,用许淑英经常看的书压在桌上。 堂屋传来响动,紧接着是许北山打电话的声音传来:“淑英,你去张决那儿帮我把药拿回来,顺便跟他多聊聊,那小子这些年一直等着你,你别辜负……” 当看见萧政文从房里出来,许北山故作意味未尽,放下听筒。 讽笑:“呦,这不是纵火犯吗,你不去医院照顾那两个拖油瓶,回来干什么?” 萧政文表情淡淡:“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跟淑英离婚吗?如你所愿,我会带着阿嬷和欢欢离开。” “你要真带着他们走,我马上就去烧高香,谢谢老天爷开了眼!” 听着许北山凉薄的话,萧政文目光一黯。 要带阿嬷和孩子离开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如果把孩子留在许家,恐怕又会像上辈子那样,父女阴阳两隔。 萧政文也不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离开。 许淑英,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见。 …… 下午一点。 许淑英终于做完紧急任务回来,被警卫通知,要去张决那儿拿给大哥的药。 原本艳阳天忽然阴沉,寒风刺骨。 她莫名想起萧政文被公安带走时不甘的眼神,烦乱的心又多了丝不安。 昨天,她并不是看不到他的求助,只是作为他的妻子,她越淡漠,别人在处理他的事情上,出于怜悯才会偏向他。 昨晚跟政委讨论完纵火事件,她本想去医院,可半路却接到紧急集合的指令,只能把钱给警卫员,让她去缴阿嬷和孩子的治疗费。 这一忙,就拖到现在才回,萧政文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许淑英眉目紧拧,或许她该正视萧政文对自己的影响,这段时间相处,他也并没有想象的糟糕。 跟他过一生,似乎也不是不行。 思索间,她已经走到了张决办公室门口。 正要敲门,却听里头传出说话声。 “小决,你不愧是我的儿子,只假装一次食物中毒,就让许团长和萧政文离了婚。” “妈,其实他们离婚主要还是许北山想的办法,他为了赶萧政文走,硬是装了这么久心脏病,连面馆那火,都是他过去放的。” “偷偷告诉你,那萧欢欢出车祸,也是许北山故意刺激,说我要给她做新爸爸,她才跑出去出事的!” “啧,可惜了,小拖油瓶怎么没被撞死呢,要是你将来娶了淑英,前头有这么小的,多膈应!” “妈,你这不用担心,许北山说了,今晚要给萧政文重重一击,一定会逼得萧政文带着那小拖油瓶离开——” “嘭!” 许淑英再也忍不下去,踹开了办公室门。 屋内,张决瞧见她,顿时煞白了脸:“淑英?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听见什么了吗……” 许淑英狠狠睨了一眼屋内的母子,目光如冰:“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了,有什么话,你留着去纪检部说吧。” 说完,转身风似的走了。 风像是灌进了喉咙,刺骨的凉。 愤怒、懊悔和自责糅杂在许淑英心上,揪的她连呼吸都开始艰难。 她误会了萧政文,哥哥还差点害死她的孩子! 蓦然间,他无助的眼神越发深刻,驱使着她加快脚步。 回到大院,许淑英刚一推开大门,就见许北山面色红润冲了出来。 瞧见她,他立刻欢天喜地挥着手里的一张离婚申请报告。 “淑英妹子,大喜事啊!萧政文签完离婚报告带着那两个拖油瓶走了,咱们老许家终于清静了!” 第11章 许淑英双腿霎时僵在原地,整个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萧政文走了!? 许北山丝毫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满心都是萧政文和萧欢欢不会在眼前碍眼了,喜滋滋地把报告塞到她手里。 “咱们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天了,这下你跟张决总算能修成正果了。” 许淑英怔看着手里薄薄的纸,当看到萧政文工整的字迹,顿觉有千斤重。 她捏紧了拳,盯着一脸兴奋的许北山:“哥,你根本没有心脏病对不对?” 闻言,许北山的笑瞬时在脸上凝固:“你说什么?” “你还跟欢欢说,我要让张决做她的新爸爸,导致她跑出去被车撞,你甚至跑萧政文的面馆去放火,想烧死他阿嬷,逼他跟我离婚,对不对!” 许淑英一步步紧闭,那种被发现的恐惧让许北山白了脸,连连后退。 他满脸是遮不住的慌乱:“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张决已经把所有事都说了,你还不承认!?”6 许淑英紧咬着后槽牙,愤恨的眼中满起不可置信和失望。 眼前的男人是比自己年长十二岁的亲生哥哥,从小就爱护她,甚至在父母去世后,又像个父亲关心着自己,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有这么狠心的一面。 听到许淑英的陈述,许北山彻底乱了阵脚。 慌神间,索性破罐子破摔:“没错,我没有病,话是我说的,面馆的火也是我放的。” 见他承认了,可脸上丝毫没有犯错的惭愧和后悔,许淑英脸色难看非常:“哥,你……” “可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啊!咱军人世家,你就算不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大院里的人,也该是个城里有学历的男人,哪里轮得到萧政文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贫农,还是咱家请来做饭的厨子!” 说到这儿,许北山气的面红耳赤:“而且他还那么不要脸的强了你,害的咱没了爸妈,你要我咋接受一个害死咱父母的男人当妹夫!” 许淑英怒从心起:“你可以不喜欢萧政文,但你怎么可以栽赃他,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因为你坐牢,你也已经犯罪了!” 许北山头一扭,赌气地坐到沙发上:“那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这个亲哥送去公安局?” 气氛陷入寒冰般的沉默。 就在许北山以为许淑英快要妥协时,却见她抓着离婚申请报告大步跨了出去。 他‘噌’的起身:“你上哪儿去?把离婚报告留下!” 见许淑英不停,他又气恼大喊:“你找不到他的!我打听过了,他带着萧欢欢和那老太婆早上就坐车走了!” 许淑英步伐一滞,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头的警卫员敬了个礼,她绷着脸直接上了车。 随后,她打了个电话,查到了萧政文的去向,买了汽车票去了南茂市。 萧政文家在南茂市的虹新村,汽车走最快的214国道需要五个小时,现在去追应该还追得上。 就在许淑英刚发动车子,一营营长杨超开车过来。 她下了车,急匆匆跑过来:“团长,紧急集合!” 许淑英面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南茂市出现严重山体滑坡,214国道、虹新村、荷叶村等六七个村子都被埋了!” 第12章 听着杨超的话,许淑英瞳孔骤然紧缩。 恍然间,脑海中萧政文和萧欢欢的模样都成了黑白色! 214国道,虹新村,无论他们在哪儿,都难逃脱山体滑坡的厄运。 没等杨超反应,许淑英猛地发动车子,朝部队疾驰而去。 她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上车跟了过去。 临危受命,许淑英带着上级的紧急指令,带人赶往南茂市抢险救人。 越靠近南茂市,雨越大。 车上,杨超看着身边紧盯窗外的许淑英,脸上不由闪过抹疑惑。 许淑英是出了名的沉稳和临危不惧,为什么现在会从她眼里看到不安,还有丝若隐若现的慌乱。 “团长。”杨超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许淑英抿唇不说话,满脑子都是萧政文他们的安危。 直至天黑,部队的车才穿过南茂市,上了214国道,行驶十公里后,远远就看见国道旁倾塌的山坡,混着石头和树根的黄土几乎淹没为了整条路。 靠着车灯和手电灯,隐约可见被埋的车辆。 已经率先抵达的公安医生们正在抢救伤员,现场一片混乱。5 许淑英强压下心头的钝痛,稳住情绪沉声开口:“杨超,张文军,唐建国,把你们的人分成三拨,一拨开路,一拨搜救幸存的人,一拨帮医生运送伤员,快!” “是!” ‘轰隆——!’ 几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雨水像瀑布倾泻而下。 雨水顺着雨衣帽滴落,擦过许淑英坚定的眉眼。 她拿着铁锹,跟着战士清理被黄土淹没的道路,不忘高声喊:“雨太大,注意山体二次滑坡的危险!” 话音刚落,杨超跑了过来:“团长,有乡亲们说有两辆长途汽车被冲下坡了,里面大概四五十个人!” 闻言,许淑英心一咯噔:“那愣着干什么,去救人!” 说着,扔下铁锹拿过安全绳,就要自己亲自下去。 杨超拧着眉:“可两辆车被埋的太深了,坡下太黑,江水又急,根本没办法……” “就算被埋到地下十八层,只要我们还穿着这身衣服,就得把他们挖出来!” 许淑英没有多说,将安全绳固定好后就要下坡。 杨超也不再犹豫,让人照着路,也带着人跟着下去。 大雨下了整夜,直到天快亮才停了下来,一辆被埋的长途车才被挖出来。 借着天光,大家才看清江边的情形。 几件衣服和行李七零八落躺在江边,树枝隐约可见有人拼命抓住的痕迹,而本该又二十几人的车内,只剩下了五个人,没有一个人活着。 一种从没有过的心慌爬上许淑英的心,她两眼熬的通红,磨破的双手还不断搜寻着那细丝般的希望和可能。 可挖开车头前黄土,一个熟悉的木箱露了出来。 她目光一怔,想起那天准备带萧欢欢去张决家时自己提的木箱。 沾满血泥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打开木箱,里面都是萧欢欢和萧政文的衣服! 许淑英呼吸猛然窒住:“政文,欢欢……” 杨超转过头,只见许淑英整个人面无血色的僵住,如遭雷击的视线紧盯手里着木箱。 他上前想接过,却在触碰时,一张萧政文和欢欢的合照从木箱夹层里掉了出来。 杨超大惊:“这是……姐夫?” 第13章 沿着214国道,许淑英带着战士们一路救援。 直到一个月后,军区派来另一个团接替,他们才接到撤退的命令。 回去的途中,杨超瞄了许淑英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团长,现场不是没找到姐夫嘛,说不定……他被救了。” 然而这番安慰连他自己都觉得很牵强,江水湍急,无论男人女人都会像浮萍一样被冲走,何况还有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 整整一个月,在被救下的幸存者里,没有任何关于萧政文他们三人的消息。 许淑英始终沉默,熬了几天的眼血丝遍布,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 心和大脑好像已经麻木,全依靠着本能运作着保持生命。 萧政文,你在恨我吗? 活着一声不吭地走了,死了也不来梦里看看我…… 许淑英捏紧拳,只觉干涩的眼眶涌上了迟来且二十多年都没再出现的酸胀感。 …… 南茂市,宾来饭馆。 “阿爸!”7 萧政文刚把手上的面粉洗掉,萧欢欢就跑了过来,亲昵地抱住他的腿。 他眉眼一软,擦了擦手后把孩子抱进怀里,揉了揉那小肉脸:“看你跑的满头汗,小心摔着。” 萧欢欢蹭着他的肩,奶声奶气地说:“阿爸,欢欢饿了。” 话音刚落,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欢欢,你跑那么快,婶婶都追不上你了。” 萧政文抬起头,只见何芳芳拎着书包,一脸无奈地走过来。 他连忙放下孩子起身,目露感激和歉意:“何老师,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替我接欢欢。” 何芳芳笑了笑:“别这么说,要真论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让我这家生意一直不怎么好重新做起来了。” 听到这话,萧政文不由想起一个月前的事。 汽车刚到南茂市车站暂停,阿嬷突然肚子疼,他只能带着萧欢欢送阿嬷去车站找厕所,没想到出来时,车竟然走了。 也因为这个意外,让他们祖孙三人逃了一命,好在钱跟身份证都在身上,他只好带着阿嬷和萧欢欢在市里找了个便宜宾馆住下。 想着阿嬷的病,他便暂时在这个饭馆找了厨子的工作。 女老板何芳芳是一个中学老师,而这个饭馆是她去世两年的丈夫留下来的。 何芳芳环顾了下饭馆:“天黑的早,你还要照顾老人跟孩子,早点打烊吧。” 顿了顿,又将目光放在了萧政文身上:“政文,你真的不要住到我那边的房子吗?店里虽然能住人,但三个人住一间也挤得很。” 萧政文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而且阿嬷跟欢欢在身边,我也好随时照顾他们。” 听着他第四次的婉拒,何芳芳也不再说什么。 “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萧政文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阿爸。” 萧欢欢扯了扯他的衣角,仰着头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阿妈?欢欢想阿妈。” 闻言,萧政文心微微一紧。 他俯下身将孩子揽入怀里,张了张口却回答不了。 就在萧政文纠结怎么回答萧欢欢的问题,却见她眼睛突然一亮,指着外头叫了起来。 “阿爸,是阿妈!” 第14章 萧政文抬头望去,不远处的路上驶来几辆军卡停下。 南茂只是个县级市,饭馆又开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平时客人并不多,不过饭馆面前就是去214国道的必经之路。 想起一个月前发生的山体滑坡,他想着一定是战士们抢险回来了。 萧政文摸了摸萧欢欢的头:“那不是阿妈,不过跟阿妈一样都是军人,欢欢乖,进去陪太奶奶,阿爸一会儿给说你做好吃的。” 萧欢欢鼓起脸,有些不情愿进后房去了。 见孩子进去了,萧政文便进厨房拿出面粉,开始做馒头。 天色见黑,杨超让人乘着休息空隙检查车子。 “营长,团长这些日子没事吧?” 身边的战士忍不住问了句。 杨超绷着脸:“死了那么多乡亲们,谁看来心里会没事。” 其实也只有他和几个排长知道,许淑英并不只是因为遇难的人,还因为跟着遇难的萧政文和萧欢欢…… 二十分钟后,二排排长突然过来:“营长,刚刚有位男同志硬塞给我们一大袋馒头……” “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忘了吗?快还回去!”杨超皱眉道。1 排长一脸难色:“可那位男同志扔下东西就走了,饭店的门都关了。” 话落,许淑英从车上下来:“什么事?” 杨超解释:“有位开饭馆的男同志送来一大袋馒头,我让他送回去。” 许淑英看了眼各个面露倦色的战士:“累了一个月,让他们吃口热乎的吧。” 说着,从口袋拿出一张五十块和三张十块的钱朝饭馆走去。 杨超叫住她:“团长,我去吧,你几天都没合眼,先休息会儿。” 许淑英抬手阻拦:“不用,十分钟后,继续前进。” 一路走进关了半扇门的饭馆,里面虽然宽敞,但因为用的钨丝灯,所以显得很昏暗。 忽然,一股熟悉的鲜香让许淑英步伐一滞。 是从右边厨房里传出来的,而且这味道怎么那么像萧政文的手艺? 厨房里,萧政文给萧欢欢做好碗面,正要端去,却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便擦了擦手走出去:“吃面还是吃……” 话说到一半,他瞳孔骤然紧缩。 当看到几步外一个多月没见到,甚至以为已经死了的人,许淑英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政文满眼错愕,好半天才回过神:“许淑英?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许淑英的思绪,如释重负的狂喜风浪过后,便有股无明火在胸口烧了起来。 萧政文还没反应,女人已经跨到眼前,迎面而来就是一句质问。 “你是故意让我以为你死了吗?” 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刺的他心一紧,果然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句话也还是这样。 萧政文虽然觉得许淑英出现意外,但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为她这种语气懊恼。 他没回答,只问:“这位团长,是来吃面的吗?” 察觉到他刻意疏远:“也算好久没见了,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萧政文只觉得厌烦:“来面馆不吃东西,还请你出去别打扰我接待其他客人。” 话没说完,手就被对方拉住。 “萧政文,跟我回去。” 第15章 许淑英压着胸膛的怒火,努力平静自己的口吻。 萧政文呆呆看着她,似乎对她的要求百思不得其解。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从她手里抽出了手。 “许淑英,我已经在离婚申请报告上签了字,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或许是逃离了那个成为上辈子噩梦的大院,萧政文眼底满是从没有过的强硬和坚持。 许淑英眉目一拧,声音软了一些:“报告我没有上交。” 萧政文愣了瞬,但很快冷淡地转过身,不去看她:“许北山说,你在跟我结婚第二天就写好了离婚申请报告,之后你也提了离婚,现在不是遂了你的愿吗?” 一字一句,都像针扎在许淑英血肉里。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可看着他的侧脸,心根本没办法让她就此放手。 像是不受控,许淑英再次朝他靠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既然爱,为什么要离婚。” 萧政文眼底掠过丝诧然。 他以为‘爱’这个字是绝对不会从许淑英嘴里说出来的。3 熟悉的气息又一次逼近,他正想躲开,却听见何芳芳大声喊了句:“住手!” 许淑英皱眉转过头。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提着棉被站在门口。 她个头一般,披散这头发,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温婉,但眼神却透着丝别的东西。 何芳芳见许淑英转过来,气势顿时少了大半。 眼前的女人穿着军装,但看到萧政文,她硬是问起了她来着的目的:“政文,出什么事了?她是谁?” 亲密的称呼让许淑英脸色一黑。 萧政文连忙绕过许淑英,朝何芳芳走去:“她是来抢险的军人同志,刚刚……刚刚她是想让我做点馒头。” 说着,急忙转移话题:“对了何老师,您怎么回来了?” 何芳芳将手里的棉被放在椅子上:“最近天冷的很,怕你着凉,所以特意送了床被子过来。” 顿了顿,她看向表情已经很不悦的许淑英:“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部队里还有女痞兵呢。” 萧政文不说话。 虽然他也不是很乐意许淑英被人误会,但为了让她走,也只能这样…… 看着面前‘亲密’的两人,许淑英的醋意更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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