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枭寒,大婚那日我就穿这件!整整绣了三个月,定不会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你的颜面!” 他扣住她沾满丝线的手,吻去她眉间细汗。 “傻阿瑶,你就算穿一身素衣,也是仙子下凡,又怎么会丢我颜面。” 床榻上的锦被早已没了熟悉的轮廓。 可他分明还能看见月光里,她蜷在他臂弯里,眼尾泛着潋滟水光。 “枭寒,我给你生个女儿可好?” 他收紧手臂将人揉进心口,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柔情:“女儿好,女儿像你。” 如今空荡荡的床榻只剩他一人,和离书轻飘飘的边角扫过手背,竟比最锋利的匕首还要灼痛。 裴枭寒鼻腔忽然有些发酸。 最爱的兄长,最疼他的父皇,还有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儿。 都一一离他而去。 他对不住兄长,让他肩挑重任,一人战死在沙场。 他对不住父皇,没有让他颐养天年,就重病而去。 可他最最对不住的,就是他的夫人沈知瑶。 他承诺她的所有事都未曾做到,她却为了他,双目失明。 好不容易重现光明,能看见了。 却亲眼看他穿着婚服去接另一个女子。 颤抖的指尖抚过衣橱里那袭尘封的婚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将婚服紧紧搂入怀中,好似在拥昔日的沈知瑶。 闭着眼,他都能想象出沈知瑶穿这件婚服有多美。 滚烫的泪水决堤而下,他蜷缩在满地月光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 呜咽声混着颤抖的道歉在空荡荡的寝殿回荡:“对不起,阿瑶,我错了,是我不好……” 可回应他的,唯有穿堂而过的风,卷着满地狼藉,将悔恨吹得支离破碎。 明日,他就要登上那万人仰望的龙椅,在钟鼓齐鸣声中行册封大典。 还要牵着父皇为她钦定的女子,唤她‘皇后’。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墙,从此成了困住他余生的牢笼。 这,大概就是沈知瑶给他最狠的惩罚,让他坐拥天下,却永远失去了此生挚爱。 一个月后。 经过快马加鞭的长途跋涉,沈知瑶和阮娘终于抵达了距离楼兰一城之隔的敦煌。 城中驼铃阵阵,市集上胡商汉人往来如织,莫高窟的佛窟壁画在风沙中静默千年。 沈知瑶望着城墙上斑驳的砖石,明白只要跨过这片戈壁,便是神秘莫测的楼兰古国。 “阿瑶,对面就是楼兰了。” 阮娘递过来水壶,示意沈知瑶喝水。 沈知瑶接过水,任由风沙卷起鬓角碎发,骑着骆驼,淡紫色纱巾裹住半张脸,在苍茫天地间宛如一抹摇曳的晚霞。 “阮娘,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的驼铃声。 一队商队踏着夕阳余晖而来,领队男子勒住缰绳,腰间玄铁弯刀折射出冷光。 “可是中原人?” 沈知瑶仰眼望去,见那领队眼睫如蝶翼低垂,深目高鼻轮廓凌厉,偏生薄唇噙着抹散漫笑意。 他墨发飞扬,暗纹披风猎猎作响,周身裹着西域独有的野性。 但除了野性,还有一股不出来的贵气,教人挪不开眼。 阮娘攥紧腰间短刃,警惕地躲在沈知瑶身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沈知瑶强压下心头不安,攥着缰绳的指尖发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霍靳沙抬手遮挡刺眼的日光,深目微眯,眼尾在阳光下拉出凌厉的弧度。 他打量着眼前两个单薄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跟着我们的商队一块入内吧,你们应该没有通关文牒。” 他说的对。 沈知瑶有些震惊,她和阮娘的确没有通关文牒。 但是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有何目的。 沈知瑶下意识握紧骆驼缰绳,风沙卷着细沙灌进领口,她骑着骆驼加快两步。 直到与霍靳沙的马匹并行,目光直直撞进对方深邃如古潭的眼底:“无缘无故,你们为何要帮我们?” 霍靳沙勒住缰绳,墨色发带随风扬起,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他凝视着沈知瑶被风沙染红的眼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其实在进入敦煌一路,他就注意到了她,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女子心动。 甚至暗中跟在不远处护送她,但他还是不敢说出实话。 “我和不少中原人做过生意,中原人都很不错,所以愿意帮助你们。” 他解下腰间缀着银铃的羊皮囊,晃出清脆声响。 “这是我的通关文牒,我的商队在楼兰城内开着最大的丝绸坊和香料铺,你大可放心。” “我叫霍靳沙,你呢?” 沈知瑶望着霍靳沙棱角分明的面容,心底莫名泛起安定。 沉默须臾,她声音不轻不淡:“沈知瑶。” …… 两个月后。 册封大典尘埃落定,父皇的丧礼亦画上句点。 暮色如墨浸透九重宫阙时,鎏金宫灯下,头戴乌纱的内侍官垂首捧起朱漆银盘。 盘内三十六块象牙牌覆着明黄绸布,在夜风里微微颤动。 这些日子日日如此,往日里,裴枭寒总以守孝尽礼、政务繁重为由,将银盘推至案角。 今日丧期既满,案头奏折也已批完,内侍官捏着袖口的手指微微发颤,硬着头皮开了口。 “皇上,礼部侍郎前日递来密折,御史台王大人今早又来催促……” 他偷瞄龙颜,见那抹玄色身影猛地握紧狼毫,宣纸上洇开团墨渍。 “朝中诸位大人皆在议论,您与皇后大婚两月有余,至今未曾踏入坤宁宫半步,恐于皇家子嗣、后宫安定……” 话音未落,狼毫“啪”地折断在案,墨汁溅上蟠龙烛台。 “大臣倒是比朕还着急,要不让他们替朕去?” 只这一句,内侍官便如遭雷击,捧着朱漆银盘“扑通”跪地,额头紧贴青砖。 “皇上此话万万不可胡言!御史台耳目遍布宫墙内外,若被有心之人听去恐生祸端。前朝后宫本就暗潮汹涌,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江山社稷…… 裴枭寒望着窗外残月,恍惚又见沈知瑶嫁衣如火的模样,喉间泛起铁锈味。 如今凤冠霞帔披在旁人身上,椒房殿里的新人并非他心中人,只觉得十分孤寂。 这些日子他一直派出隐士去寻沈知瑶,却都一无所获。 而他,自从进了这扇宫墙,就身不由己,只能日日与月倾吐思念。 那些白首不相离的誓言,时常像丧钟般在他耳畔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官仍僵直地跪在殿内。 裴枭寒望着他,眉头拧成死结,眼底翻涌着又气又恼的怒意。 “也就是说,朕为了江山社稷,今日非去不可了?” 内侍官伏在地上,牙关紧咬不敢应答。 满朝大臣的施压如重锤悬顶,眼下的天子又龙颜大怒他连呼吸都发颤。 裴枭寒冷笑一声,龙袍猛地甩起,大步跨出殿门。 “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内。 孟南汐正在殿内苦练绣品,听闻皇上还是王爷时,那位心尖人最擅长刺绣。 虽然嫁给皇上是奉先皇旨意,但那日册封大典上,看见裴枭寒的容颜后,她便一见倾心。 帝王之气无人不敬仰崇拜。 于是她也想做点什么,至少等裴枭寒来的那天,能让他眼前一亮,将心分一点给她。 “皇上驾到!” 听到内侍官通传,孟南汐手指一抖,指尖都被银针扎出丝丝血迹。 事先并未通知,况且皇上这两个月都未曾来过,怎么会突然来? 孟南汐粉黛未施,正准备起身,裴枭寒的脚步已经先她一步闯了进来。 孟南汐慌张抬眼,四目相对,整个寝殿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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