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祷词如流沙般裹挟着千年信仰,在祭坛四周盘旋—— “金乌踏碎夜渊兮,赐我子民永昼,赤轮垂落黄沙兮,溉我绿洲常青。” “神炬燃尽灾厄兮,佑我驼队无虞,烈日衔来丰穰兮,馈我仓廪满盈!” …… 如此震撼的祭祀礼,沈知瑶头一回见。 整齐的祷词如浪潮般漫过祭坛,与高空盘旋的鹰隼啼鸣交织成网。 此刻连风都裹挟着信仰的重量,那是根植于沙漠子民骨血里,对光明与生机的永恒祈望。 激起沈知瑶心中一阵澎湃。 等正式祷告仪式结束,霍勒沙转头看向沈知瑶。 “我们沙漠的子民都会在祭坛前许下属于自己的愿望,我们也一起许个愿吧。” 沈知瑶点了点头,想了许久闭目许下一个愿望。 “愿绸缎庄生意越来越好,愿身边人岁岁平安,身体康健。” 再抬头,看见霍勒沙十分虔诚地在许愿。 她忽然想知道他许这么久,究竟许了些什么。 直到看见他睁眼,她才问出口:“霍勒沙,你许的什么愿?” 霍勒沙眼眸里是火光照映出的光。 “愿沈知瑶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因为我想要的,只有她。” 沈知瑶的心猛然一颤。 这样热烈的爱明晃晃摆在她面前,如同祭坛边燃烧的篝火,烧得人炙热又眼眶发酸。 原来真有人会将她的愿望当作神谕来供奉,将她的存在当作生命里唯一的祈愿。 她不知道她能拿出什么回应他。 毕竟,她有的,只是一颗被伤的遍体鳞伤的心。 和裴枭寒分开后,她就将自己的心埋起来,埋得很深很深。 建起高高的墙,不让任何人窥探,为了让自己不再次受到伤害。 可现在她的感觉她的心有些松动了,几乎破土而出。 但她还是不敢让自己涉身险境。 “阿霍,我……” 霍勒沙总能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没有让她把话说完,而是朝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往篝火边的人群跑去。 “阿瑶,我们一起去跳舞吧。” 和霍勒沙在一起,沈知瑶好像永远不用担心什么。 他像一块坚实的后盾,能为她遮风挡雨,也懂她的欲言又止。 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人群中霍勒沙看向沈知瑶,沈知瑶也看向她。 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但却无比欢快。 来楼兰的日子,每一天,沈知瑶都很开心自由。 可此刻踩着沙砾起舞,听霍勒沙混在人群中哼起的苍凉牧歌。 沈知瑶忽然意识到,这一天,才是她在这片沙漠里,笑得最开怀的日子。 …… 裴枭寒正坐在案前查看密报。 派出去的隐士发来书信,沈知瑶已经顺利到达楼兰国。 信的末尾提到了沈知瑶和霍勒沙一起出入楼兰王宫,毋庸置疑是楼兰王子的准妻子。 这一段裴枭寒反复看了上百遍。 早在他与沈知瑶分别那日,他就悄悄派了隐士护卫她的安全。 这是他这个被困在宫殿里的皇帝,唯一能为她做的。 这些日子,裴枭寒反复回溯与沈知瑶的所有过往。 直至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才惊觉自己始终未参透。 究竟是哪一步走错,才将她彻底弄丢。 曾几何时,他们是人人称羡的少年夫妻。 她要的从来不是太子妃的冠冕华服,而是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 可身为她的夫君,他却无数次在流言与权衡中转身走向他人。 或许她的眼盲早已痊愈,他却自作聪明一次又一次骗了她,用谎言织就牢笼,将两人越推越远。 他本可以在千万次抉择中坚定地牵住她的手,一世一双人。 却偏要听信林家的挑唆,亲手将她推入寒潭,如今空余满室孤灯,照见镜中两鬓霜色。 才知悔恨二字,重若千钧。 那本沈知瑶写的小记,他找回来了。 夜以继日的翻看,可那样爱他的沈知瑶,他却再也找不回了。 他凝视着案头的狼毫笔,墨香萦绕间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他也想为她写点什么,就像当年沈知瑶伏案书写他们的故事那样。 于是展开素笺,指尖轻蘸浓墨,在纸面落下第一笔时,那些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终于有了倾泻的方向。 “今日临窗研磨时,忽闻檐下铜铃轻响,恍惚以为是你抱着书卷经过廊下。” “世人都说你眼盲,今知是我心盲。 那年上元你攥兔儿灯笑,原来你要的我肯为你独守一盏烛火的笃定。 昨夜路过你曾住的寝殿门前,老梨树又开了。 纸短情长,书不尽意。 愿你在楼兰,得遇良人,永如初见时那般,眼底盛着不落的朝阳。” 笔落,裴枭寒明白,这是一封无法寄出的信。 但他只能将自己的思念装进这薄薄的宣纸里,因为他寻不回这信中人了。 …… 祭祀大典过后,沈知瑶变得忙碌起来。 她和霍勒沙离开的这几个月,阮娘一个人忙不过来生意,于是她交代了店铺翻新的任务。 如今再回到绸缎庄,已然是一副全新的模样。 此刻站在店门前,只见朱漆门框换作鎏金桐木,檐角悬着五色流苏。 店是依照楼兰市集的热闹形制改的,既留了中原绸缎庄的雅致,又添了几分大漠的炽烈风情。 隔壁胭脂铺因东家返乡急售,她便索性盘下,命人拆了隔墙,将两间店面打通成上下两层。 京城来回的途中她也仔细思考过,这次店铺重新开张要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才能不辜负新老顾客的期望。 最终和阮娘敲定了一套周全的计划。 一楼靠窗处设了“丝路新品区”。 博古架上错落摆着于阗玉髓镇纸、龟兹胡麻香薰,衬着新到的莎车胡锦、疏勒锦缎极为好看。 二楼辟作“贵宾雅室”,暖阁里铺着霍勒沙亲自挑选的和田羊毛毯。 壁上挂着她从京城带来的《捣练图》摹本,案头常煨着乳香,供贵客们倚着织锦软枕,慢慢挑拣金线绣样。 从京城返程的驼队里,她特意多带了三车物什。 除了江南的云锦、蜀地的绫罗,还有一箱从波斯商人手里换来的螺钿织金锦。 那锦缎上用金线织着葡萄藤蔓与衔枝神鸟,在烛光下能泛出七彩光晕。 她打算用这锦缎裁几套胡风衣裙,挂在临街的花梨木衣架上做“活招牌”。 再让阮娘寻几个身段窈窕的胡姬,穿着新式样在店门前舞上一段剑器浑脱,定能叫整条街的人都挪不动脚。 至于开业那日的噱头,她早有计较,凡进店者皆赠一小包“香砂囊”。 里头混着晒干的玫瑰、乳香与没药,是照楼兰主妇的方子配的,既驱虫又留香。 若买满十匹布,便送一张“织锦券”,凭券可在半年内定制一件绣着自家庄徽的独属锦袍。 最妙的是那架新置的“缀珠机”。 原是霍勒沙找匠人照着中原纺车改制的,能将碎珍珠、琉璃片缀进绸缎纹路里。 开业当日沈知瑶要亲自演示,用这机子织一段“星河流转”纹样,当场送给头一位贵客。 夜里打烊后,她伏在二楼窗台上对账。 霍勒沙倚着门框看她,见她时而咬笔杆蹙眉,时而在账本上画个小铜钱,忍不住笑出声。 “老板娘算银子的模样,可比舞娘转纱巾还好看。” 她抬头剜他一眼,却见月光淌进他眼底,一时害羞别过脸。 但转瞬又反应过来:“你还去看舞娘转纱巾了?” 店铺开张当日。 整个绸缎庄最有悬念的,就是那块招牌。 门匾上裹着红绸,几乎整个古城的人都来了店铺门前,都是来给沈知瑶撑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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