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在此时,龙类胚胎开始孵化,深潜器突然出现问题,日本分部失去联系,情况变得万分危急,三个少年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他们究竟如何摆脱困境?海底龙城有着怎样的历史?蛇岐八家的阴谋是什么?一切的谜底,就在《龙族3:黑月之潮(上)》一一揭晓。 《龙族3:黑月之潮(中)》 日本海沟深处发现龙类遗迹,卡塞尔学院王牌专员组楚子航、恺撒、路明非下潜途中遭遇龙类袭击。三人组获救后试图通过日本的安全港联系学员本部,不料遭到蛇岐八家派来的暴走族“赤备”的疯狂追杀。没人任何体力和装备的三人几近被赶上绝路。死里逃生之后三人流落到东京街头牛郎店。与此同时,由黑帮操控的整个日本分部叛离,校长昂热只身一人来到日本分部,与自己昔日的弟子犬山贺兵刃相见,卡塞尔学院与蛇岐八家彻底决裂! 对于卡塞尔三人组来说,日本最高级牛郎店高天原是个完美的庇护所,恺撒和楚子航迅速俘获了大量粉丝,成为高天原镇店之宝。最危险的地方即最安全的地方,源氏重工的里区地下水道入口居然就在高天原,为了复仇,为了找到蛇岐八家的秘密,他们决定夜探源氏重工!但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他们遭遇了大量死侍的进攻,并且,终于见到了……白王血裔,和传说中的皇! 《龙族3:黑月之潮(下)》 逆命者,将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卡塞尔三人组从源氏重工撤出后,再次陷入东京暗流。路明非与绘梨衣为躲避蛇岐八家的追捕,躲进了情人旅馆。绘梨衣是开启白王宝藏的钥匙之一,恺撒与楚子航希望路明非能将绘梨衣带离日本。与此同时,酒德麻衣和薯片妞执行老板的“东京爱情故事”计划,要促成路明非与绘梨衣之间的世纪婚礼,然而路明非却背叛了计划,将绘梨衣送回了蛇岐八家。 在源稚生的带领下,蛇岐八家挖掘出了藏骸之井。猛鬼众首领王将和政宗在东京塔展开谈判,源稚生却突然到来,战斗陡生,政宗葬生火海,王将却死而复生。 源稚女与卡塞尔合作,欲与源稚生和解。白王却在此时苏醒,东京面临毁灭危机,副校长带卡塞尔装备部空降东京,全面介入危机。源稚生与源稚女在红井对决,两人却败给宿命,双双重伤。王将再次死而复活,以绘梨衣身体为容器抽出白王之血,贯通黄泉之路进化为白王。路明非目睹绘梨衣之死而悲伤欲绝,再次与路鸣泽完成交易。王与王的战争在天空打响 ,龙类的战争,从来不死不休! 作者简介 江南,男,巨蟹座,现居北京,中国著名青春小说作者,游走于青春与幻想创作之间,其乍品以情节多变、人物热血、内容励志、文字细腻著称。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washingtonuniv艺术科学学院和医学院,硕士得证,博士肄业。 写过《此问的少年》,诱惑了,很多人上北大。写过《九州缥缈录》,诱惑了某些人写幻想小说,还有《上海堡垒》、《涿鹿》等。创办过三家公司,老是在创业,经常赔钱,但是很开心,因为交了很多不同的朋友。 如今的主要兴趣在《知音漫客》、《漫客·小说绘》上YY龙族世界,常遥想远方有…座神秘的庄园,树木葱茏,巨大的龙族标本悬挂于参天占木。身负使命的少年在树下凝神眺望——我预感到《龙族》会是让我重新燃起热血的作品。 近期想当个贝斯手,但弄不清贝斯有几根弦,所以还是老实地码字,做梦,偶尔热血。 龙族Ⅰ·火之晨曦 开 篇 在你最孤单最无望的时候,有一扇门会在你身边打开。 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那一刻,门开了。 谨以此书献给所有有梦想的衰小孩! ——江南 When you feel most lonely and desperate, there will be a door open for you. As long as you have a dream and dare to rise, poor children will also have proud expression in the eyes. By Jiang Nan . 序 章 白帝城 Bai Di Cheng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 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 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 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有人在黑暗里轻声地呼喊。 真烦!谁家的小孩跑丢了? “哥哥。”孩子又喊。 真烦真烦真烦!哥哥?这里没有! “哥哥……那我走啦……”孩子低声说,声音渐渐远去。 他心里忽然有点不忍心,那个渐渐远去的声音,透着一股孤单,让人想到那个孩子远去的背影,像只被抛弃的小猎犬。 “好啦好啦好啦!你家住哪街哪号哪门?你那个靠不住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他翻身坐了起来。 他在阳光中席地而坐,一袭白衣皎洁如月,所见的是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隔着那支花,白衣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伏案书写,一笔一画。 “喂,你没走啊?你耍我的吧?”他想说,却没有说。 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件事,桌上有盘青翠欲滴的葡萄,他从里面摘下一小串,隔着桌子递给那个孩子。 孩子抬起头来,眼睛里闪动着惊慌,像是警觉的幼兽,“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鬼扯吧?这么安静的。他想。 可是自然而然地,他说了另一句话,“也许会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哥哥都能冲破。”孩子认真地说。 吃掉……你?虽然你长得很白嫩,但是绝不代表你比汉堡好吃啊,我中午才吃了一个汉堡,一点不饿。他想。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再一次,他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 “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像是被封在一个黑盒子里,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远触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真不敢相信,这么拉风的台词,居然会出于他的嘴里。 “哥哥……竖起战旗,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么?”孩子看着他,澄澈的瞳子里闪动着……期待。 见鬼!这是什么“我们是相亲相爱的食人族一家”的话剧桥段么?可你们的家庭伦理真的好奇怪!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可他轻轻地点头,声音里透着冷硬的威严。 孩子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他茫然地喝了下去。 “我要走了,哥哥,再见。”孩子站了起来。 他想说我不是你哥哥你认错人了,但他也只是随口说,“再见,自己小心,人类,是不能相信。” 又是句奇怪的台词,没头没脑的。 孩子出门去了,在背后带上了门。他听着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了。 他忽然有点害怕,他想自己真是昏头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放他自己去街上走,给人拐跑了怎么办?不知道他得走多远的路才能找到哥哥。他变得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的时候,他起身往门口跑去。 他推开了门,炽烈的光照在他的白衣上,不是阳光,而是火光。燎天的烈焰中,城市在哭号,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成千上万的箭从天空里坠落,巨大的牌匾燃烧着、翻转着坠落,上面是“白帝”两个字,简直是地狱。 城市的正中央,立着一根高杆,孩子被挂在高杆顶上,闭着眼睛,整个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烧他。 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心里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割。什么重要的人就此失去了,因为他犯了错误。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确实没错,他就是个孩子的哥哥。 “康斯……坦丁。”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他猛地坐起,在下午的阳光中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外面是高架轻轨经过的噪音。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那么悦耳,提醒他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 第一幕 卡塞尔之门 The Gate to Cassell 人一生里总有几次觉得自己看见了天堂之门洞开,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那一刻,门终于开了。 那个走进来的天使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路明非打出“GG”(“GG”,指“Good Game”,在竞技类游戏中称赞对方玩得好,也是认负的意思),切出了游戏。 屏幕上最后一幕,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他的母巢化做一摊血水。 他输掉了今天的第六局,零胜六负。最后一局他坚持了22分23秒,不过最终还是被拿下了,对方的微操很好,用的又是人类,人类的机枪兵在星际争霸里是个变态兵种,出枪速度为零,拔枪就射,收枪就跑,路明非的小狗追不上,在路上就一只只被打爆了。 聊天频道里,对手得意洋洋,“人类打虫族未必要出坦克,韩国高手都不出坦克,开始就爆兵,海量的机枪混着护士冲过去,连消带打……” 路明非可以想象那家伙眉飞色舞的样子。 路明非没吭声,切到QQ上,那个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还是灰色的,一动不动。对方没上线,他又白等了。他抓了抓头发,有点儿失望。另一个头像倒是跳了起来,是个长得很欠的熊猫,ID是“老唐”。 “兄弟你虫族玩得不错了,下次再切!”老唐就是那个打赢了他的家伙,“你就差在微操上,战术意识是很好的。” “好呀。”路明非说。 老唐得意洋洋地下线了,路明非冲着屏幕吐了吐舌头。 如果老唐亲眼看见路明非的操作,大概就不会得意了,只会骂一句“变态”,而后再不跟他对局。路明非用的是台老式的IBM笔记本,没接鼠标,用的是红点控制。用红点打星际争霸,这是只有疯子才会干的事情,好比用擀面杖掏耳朵。如果要接鼠标的话,大概老唐活不到第八分钟吧?那样就没得消磨时间了。 可路明非也懒得和老唐说自己是纯属无聊在挑战高难度,他有好多时间得消磨,下次老唐不陪他打了怎么办? 可消磨了很多时间,她也不上线。 何必呢?他有时候也跟自己说。像个傻子似的等啊等,等四个小时,说两三句话,好像是蛮不值的。 可这种事情谁算得出来值不值?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响起。 路明非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一叠声地答应,一溜小跑出门。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走道里晾晒着纯白色的床单,窗外风吹着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他靠在门上,听着门里的婶婶还在唠唠叨叨地抱怨,被门隔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儿。 又是春天了,路明非,高中三年级,将满十八岁。 他和叔叔婶婶一起住,有一个名叫路鸣泽的堂弟,就读于当地最有名私立高中,学费高昂,师尊严苛,豪车如流水,美女如流云。还有三个月零四天他就得参加高考,这些天每个人见了他都谆谆教诲,告诉他末日就要到来,应该焕发斗志。 可压力越大,路明非越懒,除了打星际争霸,就是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作为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的懒惰并不难理解。 路明非有六年多没见过爸妈了,好消息是据说他们都还活着,每半年还会写封信给他;坏消息是每次来信,妈妈都遗憾地告诉他回国探望他的计划又要推迟,因为“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他的爸妈都是考古专家,说是在忙一个大项目,结果一旦公布就会像斯文·赫定发现楼兰古城那样震惊世界。上初中时,路明非很为爸妈自豪,读了很多考古方面的书,放学路上和同学津津乐道。但他很快发现该自豪的是有爸妈开车来接的兄弟们。放学之后,一帮同学吊儿郎当地并排往前走,占了几乎半条街的路面,后面就一次次响起汽车喇叭声,然后队伍中立刻有个兄弟收敛了摇摆的幅度,老老实实地钻进自家的车绝尘而去。人一个个地少下去,最后往往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继续摇摆着向前。 兄弟们隔着车窗玻璃看出去,路明非的背影踢着石头自由自在地远去,非常地羡慕,羡慕他可以随便去哪儿,想逛商场逛商场,想买吃的买吃的,还能去打台球。 “路明非家里对他最好了,从来不管他。” 其实路明非一个人的时候不逛商场也不打台球。他在网吧里坐得发腻之后,就回家了,进了楼却不进屋,从通往楼顶的铁栅栏里钻过去,坐在嗡嗡响的空调机边,眺望这个城市,直到太阳西下。 路明非觉得自家爸妈是男女超人,也许只有某一天他们坐的飞机失事了,他们才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托着飞机平安落地。若不是那样,他们始终在为世界忙碌,而不是为了他路明非。超人爸妈当然可以用来吹嘘,可事实上跟不存在也没什么区别,路明非都快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只有偶尔看小时候的全家福,才能勉强回忆起那一男一女,还有他家那栋外面爬满爬山虎的老楼。 叔叔婶婶更感兴趣的,是路明非爸妈定期从国外寄回来的钱。托那笔钱的福,路明非可以上私立贵族高中,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能买一辆小排量的宝马,叔叔有钱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在麻将桌上输,还是托那笔钱的福,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有了“泽太子”的绰号。路鸣泽和路明非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不但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让人感觉路鸣泽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路鸣泽身高160厘米,体重160斤,应该早都找到女朋友了。 而他路明非是也只是“路鸣泽的哥哥”。 路明非对此倒不介意,连爸妈都不在乎他,对叔叔婶婶还能有多高的要求! 路明非两手抄在裤兜里,耷拉脑袋看着地面,一路下楼,在便利店里买了婶婶要的东西,又溜达到书摊上,买了一本新出的《小说绘》。 婶婶觉得路鸣泽聪明,好读书,求上进,还特热爱文学,路鸣泽看《小说绘》在婶婶的嘴里也是“我们家鸣泽在学习”,每次《小说绘》出新一期婶婶都觉得中国青春文坛又有了动静,赶着路明非去买回来,让路鸣泽紧跟形势。 楼下报刊亭的大爷觉得路明非又忧郁又赖皮,还热爱文学,老来买《小说绘》,可从来不看,而是蹲在报刊亭边,把新一期的《家用电脑与游戏》白看完,然后扔回摊上,坦荡荡地评价说越来越不好看了,拍拍屁股走人。 路明非有点蔫儿坏。路鸣泽经常说在我家里怎么怎么样,指挥路明非帮他干这个干那个,路明非每次都照做,然后他就蛮小人地访问路鸣泽那个秘密的QQ空间。 路鸣泽看了文学书,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寂寞的贪吃蛇”,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放在QQ空间里,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偶尔还上载几张用点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的诗大概是说没有爱就要去死的意思。路明非知道堂弟春心思动,在学校里天天见光天天死,所以想在QQ上遭遇点天雷地火。 路明非就申请了一个新QQ号,起名“夕阳的刻痕”,挂上一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把年龄填成16岁,个性签名写成“让你的微笑和悲伤成为我这一生的刻痕”。趁着路鸣泽在家上网,他就溜去网吧和“寂寞的贪吃蛇”搭讪。三来两去,路鸣泽大概觉得他这条贪吃蛇终于找到可口的食物了,非常乐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女生这一生的刻痕,在家里,每天都很高兴哼着信乐团的《离歌》,在QQ上一再地约见面,准备轰轰烈烈地开始了。路明非答应得斩钉截铁,可总约在婶婶拎路鸣泽去学钢琴的时候,路鸣泽每每和娇俏少女失之交臂,扼腕痛恨,唱着《离歌》的时候也就有点哀愁的调门儿。 这是路明非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路明非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什么做坏事的本事,活到十八岁,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明非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哪有,申请而已,谁要我啊?”路明非蹲在摊边蹭杂志看。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 “我不想赚钱多,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帮大爷你看摊儿,你给我点儿钱够我买PS2的盘就好了。” “没出息,看报摊赚不到钱,我是年纪大了。” 路明非翻着眼睛看看头顶绿荫里投下的阳光,“挺好的,可以晒太阳,没人来的时候就发呆,还有过路的美女看。” 这个话题让路明非比较沮丧。他确实申请了美国的大学,但这绝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太好大有希望。对于他的成绩,人人都有不同的评价方式。班主任说,路明非,你是属秤砣的么?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把我们班的平均分拉低了多少?婶婶是对叔叔说,鸣泽成绩好都是我们家的基因,看你家基因就是不行!只有路鸣泽对他很体贴,在QQ上鼓励他说,“夕阳!成绩不好怕什么?我行我路,这才是我们这种人该做的!反正你在我眼里是个好女孩!” 出国这件事,是婶婶灵机一动一力主张的,押着路明非把申请表给填了,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婶婶有自己的算盘,路明非的各科成绩中,唯有英语还不错,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分不错。以路明非的成绩,上一类本科很难,如今很流行弃考出国,申请一把,再走一次狗屎运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就算对路明非爸妈寄来的钱有交代了。 此外婶婶还有套“小”算盘。路鸣泽的成绩虽然比路明非好点,却也不是顶尖的,上不了清华北大那类婶婶挂在嘴边的名校,如果能弃考出国,也是很有面子的事。但是上大学是一辈子的事情,婶婶还不忍心看着路鸣泽去冒险。她思前想后,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名人名言说“凡艰辛的路,当由勇敢者以坚硬的脚底踏开”,忽然觉得路明非很是勇敢,于是让他试试用坚硬的脚底给路鸣泽踩出一条路来。如果他失败了,也不要紧,说明此路不通,路明非可以迟一年和堂弟一起高考。 不过艰辛的路显然不是光靠勇气就能踏开的,路上满是崴脚的石头。路明非已经连着收到十几封复信了,开篇大同小异,都是: “亲爱的申请者: 感谢你对本学院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 婶婶花费了好几百美金的申请费,换来的只是美国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谢,善人当得很心痛。而路明非不焦不躁,心态如老僧入定,止水不波,只不过为了配合婶婶的沮丧,才在收到拒信时挤出点忧伤的表情来。 如今只剩一所大学没给他复信了,排名最靠前的名校,“芝加哥大学”。 “有我的信么?”路明非在传达室门口探头探脑,拽着英文发音,“Mingfei Lu。” “有,美国寄来的。”门卫扔了一封信出来。 路明非一摸,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是拒信无疑。凡是录取信,会夹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摞。而感谢你的申请并且遗憾你未被录取,只要一张打印纸就好了。 路明非撕开信封,来信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路不只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路明非把信放下,摸了摸额头,有点发懵。 本来看开头很对的一封信,一封标准的拒信,怎么过了那句“但是,我们常说,路不只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之后,忽然变了呢?显然他已经被列在面试名单上了。路明非的高中同学也不是没有人申请成功过,但是有美国教授千里迢迢来面试的,这还是头一份儿。路明非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他甚至没给这个卡塞尔学院贡献过申请费。 也许“夕阳的刻痕”的真实身份给路鸣泽发觉了?路鸣泽想办法报复他玩呢? 不过信封上确实是美国伊利诺伊州的邮戳。 他倒了倒信封,除了那张考究的打印纸,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肯定是一个骗局,还说第一时间让他联系什么古德里安教授,可连个联系电话都没给他。这样想他反而轻松了点儿。 “签收。”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 “信还要签收?”路明非不解。 “跟着信来的还有一个包裹,要你签收。” 路明非糊里糊涂签了字,拿到一只FEDEX的大信封,里面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撕开信封,倒出了……一只手机。 纯黑色的N96手机。 路明非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了。他打开手机,电池居然还有一大半的电,名片夹里,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一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们家情况!”婶婶一掌拍在那封信上,说得斩钉截铁。 “可那个骗子会花那么大本钱?N96诶!水货都卖四千多块,行货超五千!”叔叔在那只纯黑的N96上不断地印着自己的指纹,像是老女人抚摸祖传的翡翠镯子。 叔叔是个很讲品位的人。路明非曾有幸和叔叔一起出去赴饭局,看见叔叔左手手机右手打火机,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又在聊天中不经意地捋起袖子露出那块广州买的高仿万宝龙表,赢得大家对他品位的一致称赞。最近叔叔不只一次跟路鸣泽说起,新出的N96很“高级”,符合他的品位。可是掌握家里财政大权的婶婶坚定地对他说,“No”! “什么卡塞尔学院?一定是骗钱的!还什么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去年我们学校排名第一的楚子航考出国,也是去的一个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楚子航一个堂哥是一个大学的教授,都拿到绿卡了。这种名校的联谊学院都跟常青藤差不多的,美国人都进不去!”路鸣泽难得如此关心哥哥的未来。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是路鸣泽的偶像。同学里大部分人还穿耐克和阿迪达斯时,楚子航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楚子航把一条“Burberry”围巾在“Diesel”的套衫外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在过道上经过,全校的人都说他英伦风。有一次两个女生被学校处罚,因为她们为了争“楚子航是谁的”而撕破了对方的脸,而楚子航甚至还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路鸣泽把这位学长的事迹告诉“夕阳的刻痕”,非常励志地说,总有一天他会骄傲地向整个中学的人证明他一点儿不比楚子航差。 路明非觉得问题核心在于满年级女孩的媚眼,路鸣泽更在意的是“如何变成一只统帅一群母狮子的公狮子”,而非做得像楚子航一样棒。 路明非一点儿也不羡慕楚子航,他有时候想这帮人把楚子航当作偶像,可谁也不知道楚子航去美国干啥了,也许他正在美国餐馆里洗盘子。他无师自通地有几分阿Q精神。 路明非的语文老师拿他的作文作为反面例子在课上大加挞伐,说他的作文毫无幻想精神,透着悲观主义的情绪,跟他的人一样,毫无进取心。 路明非当时有点想站起来,说自己也是有幻想的。 某一次看了三部连映的《黑客帝国》,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有种非常神奇的能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像“Neo”那样,是“the one”。某一天会有一个神秘人物来发掘他这个能力,他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摇身一变……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语文老师批评的时候高瞻远瞩,直视教室最后几排正在打瞌睡的同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路明非,所以路明非只能缩缩头,放弃了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 没有人跟他讨论这个伟大的构思,他只能自己不断地构思细节。等到路明非上了高三,这个幻想已经被场景化了。每次学校办春节联欢晚会,班里那个钢琴十级的小美女柳淼淼在舞台上弹琴,同班男生一色黑礼服围着钢琴翩翩起舞,路明非就托着腮帮子坐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浮想联翩,想着也许会有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来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镜男以电影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说,路明非先生,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了,组织在召唤你。他们会给路明非套上黑色的军服和长风衣,簇拥着他在同学们的目光中离开会场,会场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机轰响着,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如刀割面。那时候无论是小美女柳淼淼还是跳舞的男生,都会停下来呆呆地看着路明非的背影。 这个故事的重点不在于他将怎么拯救世界,而在其他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 超拽! 路明非其实也明白,这份想象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但他从自己身上实在找不到什么优点可以自豪。对他而言,未来应该就是上一个不出名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个恋爱,出来找份工作租个房子,也许他父母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催催他结婚,然后他就结婚了,生个孩子,天天上班。 随着这封来自美国的信,他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居然要发生点改变了。可在这次家庭会议中,他就像是个局外人,缩在沙发一角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客厅里回荡着叔叔婶婶和路鸣泽永无止境的叨叨。 他起身走出了客厅。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主角的离开,剩下的三人依旧争论着这封面试通知书的真伪。婶婶和路鸣泽有点受打击,如果这封信是真的,就是个天大的狗屎运,十年都落不到一个人身上,却落路明非身上了。婶婶不习惯这个蔫巴孩子忽然抖擞起来,这样子路鸣泽将来怎么胜过? 路明非回到自己房间,连上了QQ,盯着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看,头像还是灰的,离线或者隐身,反正没有留言。路明非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是18个小时以前留的言了,问陈雯雯明天晚上要不要参加文学社的活动。 陈雯雯其实并不戴棒球帽,她有一头细软笔直的长发,很漂亮,用不着拿棒球帽遮掩。路明非认识陈雯雯是在进校的那一天,陈雯雯很低调地被一辆帕萨特送来,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和一双蕾丝花边的白短袜,长发上别着一只“Hello Kitty”的发卡。路明非班上最惹火的女孩应该是“小天女”苏晓樯,苏晓樯那天一身DKNY,被一辆奔驰S500送来,眼角眉梢都跳荡着骄傲,挥别了她做煤矿生意的老爹之后进班报到,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新班里的男生们,也期盼他们以惊慕的眼光回看。但是男生们都斜眼看着窗边的角落,陈雯雯办完手续之后就捧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坐在那里的长椅上,阳光照在她的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一切仿佛都是透明的。 “小天女”骄傲了十五年,进高中的第一天就被一个小文艺女青年打败了,满腔的不忿。偏偏有一个没眼色的男生站在她身边,对着陈雯雯指指点点,压低声音跟“小天女”说,“那个估计就是我们新班的班花了。” “小天女”何曾受过这等欺辱,在男生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掉头就走。 那个男生就是路明非。 其实路明非是个非常坦白的人,他觉得陈雯雯比“小天女”好看,他就这么说了,谁知道跟“小天女”结了整整三年的冤家。当时围着陈雯雯观赏的,足有七八个男生,每一个都这么想,可是其他人都懂得“默默欣赏”的道理。后来这些人组了文学社,文学社的核心就是陈雯雯,每周活动,读一些又冷又悲伤的欧美文学作品,还写读后感交给语文老师批改。按照路明非叔叔的说法,读的都是些“中产阶级女白人”读的书,不明白路明非这般脑袋里缺根弦儿的家伙为何会是文学社理事。 对路明非来说,陈雯雯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性偶像,给他树立了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形象。十五岁时,路明非觉得世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娶了陈雯雯。路明非觉得自己有点点希望,是因为他是陈雯雯邀请加入文学社的,社长陈雯雯统共只邀请过两名社员,一是路明非,还有一个是“小天女”志在必得的赵孟华,描述赵孟华比较简单,他是学校里最可能成为“楚子航第二”的家伙。 赵孟华也在申请出国,也没拿到任何录取,可这个昏了头的卡塞尔学院居然把面试通知书发给了路明非。 “切一盘?”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路明非不记得什么时候加过这个人了,不过他从不拒绝别人的邀请,原本加他的人就很少。 “好啊。”路明非漫不经心地回答。 路明非还是用红点操作,他心里有事儿,懒洋洋的,而且“诺诺”听名字是个女孩,频道里真正打得好的都是些大叔级人物。但是很快,路明非发现这个对手非但凶狠而且狡猾,他走神的瞬间,派出去探路的工蜂就被对方用两条小狗埋伏了。损失一只工蜂并不算什么,但是那个精巧的小圈套让路明非警觉起来,他在家中加固了防御,同时出了六条狗在周围巡逻,这救了他一命,对方的一队小狗在入侵的第一瞬间就被他觉察了,失去了偷袭机会的狗队只能立刻回撤。 路明非不敢再疏忽了,接上了鼠标。 正式的鏖战这才开始,双方的主力兵种从小狗升级到刺蛇,又不约而同地在刺蛇进攻的同时派出飞龙空袭,打双线进攻。皇后出场时,双方的搏杀已经白热化了,双方各有四个基地,混合兵种在中央的空地上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成片的血浆泼洒在战场上,路明非额头出汗,手在键盘上仿佛弹奏钢琴那样跳动,他估计对方也不容易,双方这么拼微操,快比得上职业选手了。路明非第一次遭遇这么强的对手,起了好胜心,决定冒险把主基地升到三级,出动吞噬者、守护者和猛犸这“三套车”。这是一个根本的战略转型,如果对方稍有犹豫,没有趁他把资源花去升级的间隙进攻,路明非就必能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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